楊萬琴徹底中招，拿著驗孕棒傻笑了一陣又跑去醫院檢查，最後拿了那張化驗單子狂笑。蘇惠有點擔心道，「要生下來？」
「當然啊！咱也有三十歲了，再不生就高齡了！」
對比楊萬琴的灑月兌，蘇惠覺得自己俗氣，猶猶豫豫道，「那跟韓強說不？」
楊萬琴雙目如炬，「為什麼要跟他說？他是我什麼人？」
蘇惠沒好意思說他是你肚子里小孩的爸這樣話，說了也無用。
「那以後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楊萬琴眨眼楮不明白，「生下來，有飯吃有衣服穿就成了，還要什麼？」
「不太好吧！單親家庭的小孩，比別人就是少些東西！」
「我的小孩，要缺了什麼就自己去掙，還要我提供什麼嗎？」楊萬琴固執道，「好啦，你也不過是一個俗人，勸人的話都是老一套的，我不愛听。」楊萬琴扭著蘇惠撒嬌，「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啊，就算我爸媽來問你你也別說。」
楊萬琴精神好，出了醫院又非要去逛商場買孕婦要用的東西，在商場里見了好些被家里人陪著來買東西的孕婦。楊萬琴刻意跑過去和人搭話，滿臉的興奮。
「現在都還是好的時候，肚子還沒出來。等肚子出來了，走路都累，全身不舒服。」一個肚子七八個月的抱怨。
楊萬琴看看自己平坦地小肚子。再看看那大如滿月地肚子。擦了擦冷汗。回頭看蘇惠。蘇惠拉著她出商場道。「再考慮考慮！」
楊萬琴望天。「我自己是有點感覺會有小孩。只是沒敢去檢查而已。」
「也該是時候了。」
「可是我不甘心！」楊萬琴咬牙切齒。「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呢？為什麼偏偏是那樣地男人！」
蘇惠笑。「這可得問你自己。」
楊萬琴沖蘇惠瞪眼。「你別說我。你說說你自己怎麼回事吧！怎麼一回來就說那樣讓人生氣地話？你沒見肖謹那表情。恨不得吃人！」
蘇惠笑道，「也不是故意惹你們生氣的。是我自己真的想了很多。你說人每天忙忙碌碌地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生活。只要能生活得更好，大家都會去追求。可是怎麼算好呢？當然是有一個安定的家。有朋友的地方，有親人關懷的地方。我在這個城市里，就和飄萍一樣，什麼也不是。」
「你這樣說還真有意思。我真是白認識你了，還搭了自己地私房錢上去。」
「我是覺得，現在我就算是走在老家的街道上遇見別人了，也能坦然地面對，而且呆在家里覺得很踏實。那里所有地一切都是真實的。」
「你那個破鄉下地方，你讓肖謹怎麼辦？好容易大學畢業了，跑你那小地方窩著去？」
「肖謹啊！他是還沒想明白呢。現在一門心思要和我在一起為的什麼？」
「真稀奇了。還是頭一次听你說起他來，以前我一說他喜歡你。你就惱了！」
蘇惠臉微微紅，「所以我說我已經變了啊。所有的事情。視而不見並不能解決，慢慢去做了即使是度慢一點至少也能完成。所以我也不能這樣拖下去，當然要正視肖謹地問題。」
「那你老實說喜歡他不？」
蘇惠想起把肖謹撿回來的那天晚上，她找了衣服讓肖謹去洗澡，片刻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全身散著水氣羞澀又清秀挺拔的少年，那一刻是有驚艷的。肖謹陪伴她度過了到目前為止最艱難的時光，無論多麼難的事情只要跟肖謹說了，肖謹總會用那種滿不在乎地口氣說「那有什麼難地啊，我很快就弄好了」。肖謹說到做到，總是給她信心和希望，不知不覺間，少年已經變成一個能頂立半邊天空的男人，說不動心是假地。
「但是，人活一輩子，並不是只有動心就能解決問題吧？」
「你就是想得太多！如你所說，人生苦短，若是顧慮太多，到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享受到。我知你想的什麼，不就是比肖謹大一點嗎？你先把他弄手上，以後地事情以後再說！」楊萬琴壞笑道，「看到好東西都不知道伸手要，你真沒意思。」
蘇惠微微笑，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偶爾會缺乏伸手的勇氣。
「學校里的小女娃子追得緊呢，你不在的時候我常听肖謹說起她來，你要不抓緊就錯過了，那這小孩就白養活了。」
蘇惠被楊萬琴這番無恥的話給氣紅了臉，「你這張嘴巴就沒好的時候。」
「肖謹呢？」
「他生氣了，自己回學校去了，話都沒給我說一句。」
「要真不生氣就是聖人了！」楊萬琴眼楮咕嚕嚕轉半天，道，「年輕小伙子體力不錯吧？」
蘇惠懵懂道，「什麼？」
楊萬琴慢悠悠裝無辜道，「怎麼？你們還是純潔的男女關系嗎？」
蘇惠的臉瞬間緋紅，良久才罵了一句。
楊萬琴惡意笑起來，「抓緊時間啊！」
蘇惠悶頭走在後面，她確實還記得很久之前那個夜晚肖謹將她拖到幽暗的街角深深的親吻，整個身體被黑暗包圍但是人卻被肖謹擁抱著，仿佛整個世界就小到只有他們兩個。那種親密貼近又無比曖昧的氣氛，她也暗自回味過好幾次，也曾願時光就停留在那一刻，可是再多的柔情蜜意和美好的期待也會被現實的時光消磨。越是甜美的滋味到最後都會轉化成深深地毒藥，落在靈魂的深處，怎麼也洗不去的。
所以她喜歡楊萬琴，這個女子不過一個最普通平凡不過的女人。她有一般女人所有地優點——熱情大方，卻也有一般女人所有的缺點——自私善變，但是她最大的閃光點卻是永遠都不會停下追求個人生活的腳步。無論她遭受了多麼巨大的傷害和打擊，她都是揚起頭來面對。哭泣過後依然會微笑面對，雖然做錯了很多地事情也傷害了許多的人，但是精神卻始終是向上地。她不會莫名的悲觀，也不會過分地樂觀。
蘇惠送了楊萬琴回家，最後坐車去了肖謹的學校。
蘇惠一貫不願意進大學的校門。那仿佛是一個分界線，將普通人地世界和讀書人的世界劃分開去形成幾個不同的層次。那不是她能進去的世界。蘇惠站在學校門口，看那雄偉的大門，大門里面平坦柔和的草地，郁郁蔥蔥的道旁樹。高大地建築物，來來往往地人群面帶笑容。她和普通人站在一個高度，從這個高度看過去，也不過就是與外面一樣的物質世界而已。
「蘇惠，你把自己和別人孤立起來太久了，是時候出來了！你地殼子保護了你不受傷害，但是也讓你固步自封。」
蘇惠慢慢走進那扇大門。左右分辨了方向。一路詢問找到了宿舍區。年輕的學生們或者背著書包，或者抱著書本三三兩兩走在一起。這是一個蘇惠無比陌生地世界，她瞪大了眼楮四處張望。想找出什麼不同的地方來。
蘇惠打電話給肖謹，「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你也會關心我做什麼嗎？」肖謹的語氣不好，「讓我自己一個人就好了啊，反正一直都是我一個人。」
「在宿舍嗎？那可以下樓一趟不？我在你們宿舍樓下，可是樓房太多了，我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電話里听得到肖謹急促的呼吸聲，半晌肖謹才沙啞道，「你在學校？你來做什麼的？」
蘇惠無奈道，「你生氣了吧？來看看你也不行。」
肖謹想哭，氣道，「蘇惠，你有沒有想過別人的心情啊？你總是這樣，一直對我都是這樣。」
蘇惠有一刻的氣餒，果然還是無法和天生樂觀的人一樣把這樣的話當成大風吹過，她整理一下心情，道，「如果說因為你對我來說和別人不一樣，所以才這樣對你好，你會不會好過一點？」
「你才自私吧？明明知道我挺喜歡你的，你卻故意不干脆。每次我生氣了要絕望的時候，你就會來對我好。回你家是這樣，你答應我一定會回來也是這樣，這一次還是這樣。你每次對我好，我就會生出幾分希望來，覺得你應該是喜歡我的。可是每次對我好一點後，你又會回到以前的不冷不熱的樣子，我的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一樣，來回折騰都老了好幾歲了。」
「那你下來不下來？不然我就走了！」蘇惠小聲道。
「你別動，你在哪個地方？」肖謹在電話里大吼。
蘇惠左右看看道，「這里有一個小賣部，門口是一排的報欄，還有一個小的書店。」
肖謹立刻掛了電話，蘇惠拿著手機苦笑。
只片刻一臉嚴肅的肖謹就站在蘇惠的面前，蘇惠有些不自在地看肖謹，再看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才道，「怎麼這個樣子？我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
肖謹尖尖的下巴仰起來，傲氣道，「蘇惠，咱們這一次要說清楚了啊，是你來找我的，我可沒求你。」
蘇惠「撲哧」笑出聲音來，取笑道，「是的，我知道是我來求你的。肖謹，不要生氣了！」
「你來就是為了給我說這個？」
蘇惠點頭，「我很珍惜我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如果因為我任性地做決定讓你生氣，我覺得實在沒有必要。」
肖謹長嘆，「好吧，我一直知道你很笨，但是沒有想到你會笨到這種地步。看來我太在意你的意見根本就是走錯了方向。蘇惠，這樣說吧，我已經覺得了一些事情，你也別問是什麼了，反正只要我任性要去做的事情，你最後一定會隨我的吧！」
蘇惠眉頭大皺。
「反正我也不指望你什麼了，你要回老家就回唄！」肖謹淡淡笑，拉著蘇惠慢慢走，全當散步了。
「你能理解我就最好了！」蘇惠感嘆地看周圍的校園，轉頭笑道，「學校里都是年輕人，感覺真不錯！」
肖謹太了解蘇惠的心結了，故意帶她往後門走。學校後門一個小巷子，街邊密密麻麻的蒼蠅館子和燒烤攤子，更遠處一家接一家的網吧看不到頭。肖謹道，「看吧，還不就這樣唄！你也別把大學想太好了，還不是照樣逃課上網通宵，跟一般愛玩的小孩也沒什麼差別。」
蘇惠還是覺得好，這種生存狀態就是一個人生的過程，缺了這一點也是不完整的。
「反正最後我們還是會在一起，我自己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回你老家隨便做點什麼也有飯吃。所以太留戀這樣的生活也不是好事，咱們要學習做現代化的農民，你說是吧？」肖謹故意道，「對了，前一段看報紙，人家大學生回家養豬一年也掙好多錢呢！」
蘇惠瞪眼，那她何必送他上大學？
肖謹心里偷笑，臉上卻是傲氣又不在乎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