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 二三 設計因擬寶劍偷 痴情難說鴛鴦事

作者 ︰ 剪水為衣

難道日後,那個潑辣爽快女中豪杰的尤三姐就要命喪在這該死的寶劍上?

黛玉不由一陣寒栗,忙把手中的劍還給柳湘蓮。因只淺笑道︰「柳公子果然好劍,真是世上少有,天下無雙,讓人大開眼界。不過,關于這劍,我日前倒听一個癩和尚說了一句瘋話,說什麼‘天下鴛鴦,本自成雙,奈何寶劍,要斬鴛鴦……’今見了柳公子這劍上鴛鴦二字,不由暗感不妙。只怕這寶劍要合了那瘋和尚的詛語呢……」

未等她說完,那寶玉忙暗中拉黛玉衣袖,黛玉知道寶玉的意思,自己的話說得造次了。果然,明眸流轉之處,見眾位公子爺兒都張大嘴巴,望著她驚得合不攏嘴!只幸而那有名的耿直性子的柳二郎並沒有狂,只呆呆地望了黛玉,好半天,雙手捧了劍,低頭向黛玉作了個謝字,說︰「不瞞林姑娘所說,這劍也是我的心病呀,此語正中我的心頭!」說著,在眾目睽睽里收劍入室,默默只去洗漱更衣。

眾人一時都模不著頭腦。都拿眼望黛玉、寶玉。黛玉只淡淡一笑,說︰「時間不早了,該吃早飯了。有什麼說要說人家自會說,有什麼事情生時,日後直見分曉!」

眾人更不解。那黛玉只望了紫娟、雪雁,說︰「還不快去擺早飯。」娟、雁二人答應一聲,去了。

早飯主餐是碧粳細米粥,用一只碧玉綠瓷細花碗盛了,另加鹵雞蛋一枚,同樣雞蛋大小的糯米丸子兩枚,佐以酸辣小魚、醬菜、腌黃豆各一小碟。離了賈府,黛玉最想念的是江南的小米蓮子粥,所以不用吃面食饅頭時,就把那各色精米嘗了個遍。為了彌補米飯流失消化快的特點,也為適應在賈府養成的終日飽食遲遲的腸胃,另以雞蛋、鴨蛋、糯米等補充之。此刻一邊細嚼慢咽,一邊想著接下如何應對那姓柳的鴛鴦寶劍︰偷了他的?如何下手呢?……最好的法子莫若讓他心甘情願地交了……

正自胡思亂想時,寶玉手里咬著一個肉餡包子進來,說︰「妹妹在吃什麼呢?我也來點。」一邊拿眼往黛玉面前的小桌瞅去,一邊說︰「細粥麼,我也來一碗。」黛玉忙叫紫娟拿碗給他盛去。那寶玉自在黛玉對面坐了,因看著黛玉翹著蘭花指細心地剝雞蛋,剝完了用餐桌邊的雪白的絹子擦手,忙也把自己手中的包子三口兩口地吞了,也拿那絹子來擦手。黛玉乃皺了皺眉,寶玉笑了一笑,說︰「皺什麼呢,不就是一塊絹子麼?」黛玉又皺了一下,那好看的眉頭凝成青螺小山,寶玉低頭喝一口粥,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笑道︰「妹妹這幾天吃了什麼呢?怎麼越的肌膚勝雪,好不白淨極了!」那雪雁听了,知道黛玉向來不會理會這樣無聊的話題,乃代她小姐回答說︰「這還不是因為離了你那風沙彌漫的賈府的緣故嗎?」

寶玉不由長長地一聲「嗯」,疑惑地望著雪雁,又望了黛玉,又轉向紫娟。黛玉沒奈何地笑著回答說︰「是呀,寶二哥難道沒听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嗎?是家鄉的水自幼滋養了我,哪能這一下子就白了的!」

寶玉搖了搖頭,一會兒又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這就是那為什麼江南多美女的緣故。早些年听老太太講古,說那乾隆爺幾次下江南,多半因為厭了北地的女子,專去江南尋漂亮苗條女孩兒!」

黛玉臉紅了紅,微微道︰「話說得越難听了。你怎知道人家皇帝的事兒,虧你還是個讀書人,沒听人教訓說,道听途說不足取,以訛傳訛流傳的都是些無聊的事?」

寶玉笑了,說︰「妹妹說得是有些道理。但我如今見了妹妹這個樣子,卻寧願相信一回那無聊的事。」

黛玉嗔道︰「越的討厭了。」一邊只低頭吃粥。

那寶玉只呵呵一笑,這才好奇地低聲問黛玉︰「剛才你對小柳子那神秘的樣子,說他的劍……」

他並沒敢再說下去,黛玉卻慢悠悠地告訴他︰「我這是在蒙那柳公子呢。寶二哥不要多想了。」

一句話說得寶玉更加不解。只呆楞楞地望了黛玉。黛玉並不看他,只自言自語地冒出一句來︰「真不知怎麼偷了它才好!」

「什麼?偷了它?它是什麼?」寶玉更加好奇。

「劍!鴛鴦劍!」

想想自己下手,不如讓寶玉下手!所以黛玉索性不再啞著噪子,喊了出來。

「啊!」寶玉听得她聲音的高強,急得忙拿筷子擺手,示意輕點。

黛玉因夾了一條焦黃脆脆的小魚到寶玉碗里,說︰「就是不能讓那劍再去傷害人了。你沒見小柳子那難看的臉色,一定有什麼故事在里面吧!你知道那些緣故嗎?……所以才要偷了它們。」

寶玉懵懂地搖了搖頭。再又搖了搖頭。

「它一定有著不可言說的故事!我一定要去弄明白的。」黛玉吃完自己的份類,另用手絹揩了揩嘴角,站起來,坐到一邊去。

風舞舷窗,晴光如?,透過小窗,舉目看處,今日滔滔江水外的景致與昨日已大不同。矮矮的油菜田平鋪著,薄薄的輕霧如紗罩煙籠,給黃色的油菜花上蒙上夢幻般的色彩,平添了不少韻致。有田畦就有人家。炊煙裊裊過去,三三兩兩村落依傍在雜花生樹之中,如剛剛醒來的呵欠,使得看的人兒也有了一絲靈醒,似乎就听得見那遠遠的雞犬相鳴,童稚歡笑,阿公阿婆的呼喚。

看這樣子,幾乎仍在津淮間徘徊。只是明後日也該到廊坊小站了。那時該下船去風箏之鄉買只風箏了。

春陽的溫暖撩拔得人心總有一絲莫名的期待、躁動。只是這份期待是什麼呢?連黛玉自己也說不清。

這時,寶玉也坐到邊上來,因問︰「妹妹今天去听琪官唱曲兒吧,我叫他唱給你听。」

黛玉回過神來,楞了楞,又想起那劍來,因說︰「也好,你叫他唱吧,我只想听听柳二爺的故事。」

寶玉道︰「敢是他會講給你听?!」

黛玉站起來,肯定地點頭,說︰「當然!」

過了一會兒,眾人都吃了早飯,那來管家們自與船頭們囑咐小心行船,一邊也叫眾小廝們跟著自己的公子爺兒,管好他們不要亂跑,以防萬一。那賈薔只與單聘仁等說著將來到了姑蘇,該怎樣合計買女孩兒的事。這些都不必說了。

雪雁、紫娟也吃完了飯,卸了杯碗,收拾了桌子。黛玉洗手漱口後,又自在閑看了一會兒風景,吩咐搬了小桌到甲板上背風有陽光處擺了,叫雪雁翻撿出隨身帶著的小瑤琴,自坐到桌前。紫娟明白小姐又要彈琴了,忙把小香爐搬了出來,在鼎內燃了日常的更香燃香本是古時貴族家庭日常習慣,一為驅蟲除味褥病消毒等作用,另也有計量時間長短的方便。所以更便于棋琴書畫習作之時。

見黛玉、紫娟如此,那雪雁也不甘落後,來回幾趟,搬了小茶爐出來,提了栗炭、銀壺在旁,坐在小竹凳上自便煮茶。

眾人見三個女孩子在一旁習課,不好意思就蜂擁前來打擾,乃各自尋方便。寶玉因只和琪官在一起,二人攜了手,站在一邊看江上風景,一邊也側耳細听黛玉輕攏慢捻之聲。

「風暖暖兮晴光黛巒,美人兮千里向江南。望家鄉兮心弦似箭,嘆流水兮淹忽行間。」

寶玉點頭,自語道︰「這果真是她的心情!」

接著又听︰「幸喜得知己相傍,明媚春光好還鄉。雜花生樹秀芬芳,更兼金黃萬里香。」

「哈哈,有感而!」寶玉一邊與琪官說,一面指點遠遠江岸粉淡的花樹兒、金黃的油菜花。

那琴音叮咚叮咚地一陣熱烈歡快,如流水潺潺,飛瀑嬉戲撞擊,令人好不心曠神怡。

稍許,數歇,一聲停頓,似在休整。然後,嘈嘈切切地換了弦,起就有了一絲的凝重。听那里唱的是︰「清風不解行人衣,糾紛纏夢恍惚里。山重重兮水離離,低眉回春易逝。常憶溪亭流連意,數荷曼舞玉搔枝。鴛鴦劍罷香細細,回眸不見君行跡。」

泠泠泠泠泠,那琴音只清悠曼舞著,听似無意得很,實何不是急切尋問的流露呢。

寶玉不由疑問道︰「這後兩段一氣呵成,直抒胸臆,只不知所指為何?」

琪官也搖搖頭,輕聲道︰「二爺不知道的,我怎麼知道呢?你難道不知我在這些方面自比你差。」

寶玉不作聲,回頭四顧,見黛玉依然坐在琴前,意猶未盡,閉目假寐,似又在等待下一曲奏起。眾人也不敢胡亂叫好,恐擾了她的清興。

良之,卻並不听黛玉再彈。再看時,那琴桌邊的小幾上坐了一個人,柳湘蓮。黛玉吩咐雪雁快為柳二爺上茶。

青瓷花碗的細斟里,那碧螺春自緩緩沉沉地起落著,恰似柳湘蓮此刻的心情。黛玉不由一笑,忙 眼向寶玉二人︰「你們兩個難道不想來喝茶了!」

寶玉忙道︰「怎麼不喝呢。」忙攜了琪官過來。一邊拿眼尋找薛蟠。黛玉早知他意,因說︰「二哥哥還是請人去叫吧。」

寶玉高興地命身後的茗煙快請去。

一會兒,那薛蟠興沖沖地來了,見黛玉與幾位公子爺兒都齊了,不由咧著大嘴連道︰「好哈,大家約好的!是听琪官唱曲兒了麼?」

琪官臉紅得像炭火。黛玉只笑笑,湘蓮不作聲,寶玉忙說︰「等會兒吧。」

桌子間已圍不下那麼多人,又怕礙著黛玉,那薛蟠只拉了椅子,遠遠地坐在柳湘蓮身後。

柳湘蓮說︰「這時你不要鬧了,我就說一個故事吧。是關于我那把鴛鴦劍的。」

「啊!」眾人都叫了起來。寶玉會心地朝黛玉望了一眼。黛玉只菀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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