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 十一 金紫萬千誰治國 裙釵一二可齊家

作者 ︰ 剪水為衣

這一節是是尊重原著之作,寫的是鳳姐怎樣協理寧國府。按說黛玉已往揚州去了,不會知道這一切的。可是,丁晴是知道的,況她今日對管家的事很感興趣,對當年的二十出頭的鳳姐兒決斷殺伐的能力很是佩服。按理說國無治一日不安,家無治一日不寧。丁晴想黛玉將來要在賈府打下根基,這點治家的本領應該先溫習一下,不然到時臨場恐大亂。所以,大家耐著性子看一看呵。

那上房里,邢夫人、王夫人、鳳姐並合族中的內眷正閑坐著。聞人報︰「大爺進來了。」唬得眾婆娘媳婦 的一聲,藏之不迭,只有鳳姐兒款款地站起來,迎上去。這里點注一下,這鳳姐是個榮府管事之人,當家也順手了,幾天里來寧府看到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恐怕心中早有了主意,決定要抽空與賈珍說著說著一點,所以當別人只顧往後躲時,她只胸有成竹般款款站起來,一副準備迎接的樣子。

可憐個賈珍因為煩勞過度,悲傷過度,這時只拄了拐狀進來。眾人忙同情地讓他坐了,有事盡管說。那賈珍哪里肯坐,只對邢王二夫人說了,眼下府里不成個體統,想叫大妹子這一個月里幫忙料理料理。王夫人忙道︰「他還是一個孩子呢,還未經過這些事,只怕料理不清,落得人笑話。」

賈珍卻打定了主意,知道再找別人是不可能了,于是好不用了一番辭理︰「嬸娘的意思佷兒猜著了,你是怕叫大妹妹勞苦了吧。從小兒大妹子頑笑著就有殺伐決斷,有男兒作風。如今出了閣,在那府里辦事,事事出色辦的好,是眾人親眼見的,越歷練老成了。我想這幾日,除了大妹妹再無人了。嬸娘不看佷兒、佷兒媳婦的份上,就只看那死了的分上吧。」說到那死了的,賈珍眼里又滾出淚珠兒來,好叫人感動了!

這一時,王夫人心里已有了幾分活動之意。她顧慮的是鳳姐兒未經辦過婚喪大事。這一旁的鳳姐兒卻早已有得色,平日里本素喜歡攬事的,雖當家還妥當,只恐眾人還不服,眼下這不是個好時機了,讓別人見識一下自己的能力。于是,鳳姐兒便向王夫人道︰「看大哥哥可憐的,太太還是應了吧。」王夫人自與鳳姐兒詢問了幾句,你真能嗎?鳳姐兒叫她放心,外面的事自有賈珍應付著,自己只不過管管內部事務,便是有不懂的,自可與太太多商量就是了。王夫人見她說的有理,便不作聲。賈珍如釋重負,忙向鳳姐兒作揖,陪笑說一定要辛苦大妹子了。鳳姐兒自還禮不迭。

一時,眾女眷散了,獨鳳姐兒一人留下來,她來至三間一所的抱廈內坐了,心中想念著今個兒先要理個頭緒出來,訂個好的計劃方案,好不辜負賈珍的一番苦心。

這鳳姐是何等人物,因為平日管事慣了,這幾時也看在眼里想在心里,現在只在轉眼間就在心中理出個幾條來,不妨大家一起看看︰

第一,頭一件是這次人口混雜,魚目混珠,恐遺失東西;

第二,由于沒有人領導,事無專責,臨期推委現象多;

第三,需用過費,濫支冒領;

第四,事無大小,苦樂不均;

第五,家人豪縱,有臉者不服約束,無臉者不能上進。

此五件,實為寧國府中平日風俗,說到底也是平日里寧府里一幫主子們胡作濫為,難以令服下眾的緣故。俗話說得好,其身不正,其令難行麼。眼下這五樁,正是缺乏一個令至必行的過硬領導而己。鳳姐心想,這不好了,有什麼可難的,看我來親自教你們一番如何?

先,鳳姐命那彩明訂造簿冊,以清查人口,做到心中有數。即時傳寧國府中都總管來升媳婦,要來家口花名冊來查看,熟悉一下名字。並限于明日一早傳齊家人媳婦們進來听差無誤。同時單留下那來升家的詳細問了幾個主管人、幾個當事人、能作的人、不能作的人的情況,一面了解,一面心里有了基本看法,然後才坐車過榮府來無語。

次日,那寧府里婆娘媳婦听說鳳姐來協治,吃過早飯大家集在下房內竊竊私語,那主管來升家的媳婦拍著個巴掌,然後伸出兩個指頭在眾人眼前晃著,斜 著眼色,用竊竊細細的聲音聚攏四五個人來︰「你們知道吧!這可是個平日里有名的烈貨,臉酸心硬的,一時惱了,不認得人的,從今以後可有日子過的?!」一句話敲的這些人心眼里一緊,面上像泄氣的皮球般焉下來,「唉」其中一人大著膽對來升家的說︰「我們總得想個法子,別被她拘束了,是不是?」來升家的連忙呵斥道︰「好個蠢東西!還不打嘴!」一邊忙朝眾人使眼色。

說著間,那鳳姐在屋子里喊來升媳婦過來,來升家的答應一聲來了,一邊出門一邊對著人打手眼「小心點啊!」

鳳姐穩穩地坐那搭著厚絨呢的靠椅上,正端著花磁茶杯暖著手,見來升家的進來,那一臉神秘還沒完全消失,只正經八兒垂手站著,鳳姐乃嫣然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撫弄著手指上那枚碩大的花戒指,說︰「我也不跟你多說,想來你們已知道了。既然珍大哥托了我,我就說不得要討你們嫌了!丑話說在前頭,我可沒有你們那***好性兒,也不會認得任何人的臉面的,也不曾知道你們這府里原來的規矩。我只知道按著我的道理來,錯我半點兒,管不得誰是有臉面,誰是沒臉的,一例現清白處治!」一番話隔牆清楚的傳來,那屏氣在隔壁偷听的眾人面面相覷,氣性兒減了大半。

這邊,鳳姐便吩咐彩明念花名冊,念一個進來一個。鳳姐只抄著手,拿眼直瞪了你去,皆是無一言歡笑的,只冷冷地把人從頭直視到腳下。那進去的人無論多少揚眉傲氣的,出來已是灰頭灰臉,斂聲屏氣兒,只覺心口兒那處貪便宜想耍滑的都被她那凜凜的眼風直看了去,哪里還敢大聲出一口氣的!

一時看完,鳳姐兒便在那花名冊上一劃計,讓人到站好,然後用手指頭一一點去︰「這二十個分作兩班,一班十個,每日在里頭單管人客來往倒茶,別人事不用他們管;這二十個也分作兩班,每日單管本家親戚茶飯,別的事也不用他們管。這四十個人也分作兩班,單在靈前上香添油,掛幔守靈,供茶供飯,隨起舉哀,別的事也不與他們相干……」如此這般,那一二百人的婆娘媳婦,就是再愚鈍的,一時听了,也無不覺得清爽,心中了然,手下有個依托。這一下眾人都有了安排,知道了自己的職責,責劃分明,不似先時只揀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沒個招攬。各房中也不再趁亂迷失東西。便是人來客往,也都安靜了,不比先前一個正在擺茶,又被人支付去端飯,一人正陪舉哀,又叫快去按客。如這些無頭緒、慌亂、推托、偷閑、竊取等弊,只一日功夫便沒有了。

頓時間,不說這些家婆們只感到做事輕快順利,腿腳靈便。就是旁邊的客人也感到舒適清靜多了。那賈珍、寶玉看在眼里,感同身受,哪有不喜這個變化的,不覺憂郁盡褪,一刻里神清氣爽起來,把稱贊和感激和目光投向鳳姐兒去。

這鳳姐兒見自己威重令行,一炮打響,心中十分得意,臉上卻裝出輕松隨意樣來。時間還長著呢,她不能早早地就露了那個驕傲的尾巴,這點小常識她還是知道的。而且鳳姐兒也清楚是賈珍的哀求使自己有了今天這個表現的機會,內心與他們不由得更進了一層親近。眼下看眾人安排得服服帖帖,見那尤氏只道病還不好,賈珍又過于悲哀,夫婦二人都不大進食。便偷空悄悄吩咐了平日去自己府中做了各樣細粥、精致小菜,命人送來勸食。賈珍夫婦見她這樣用心,況那紅豆糯米板栗花生紅芋粥都是平日難得一熬的精致東西,于身體虛弱最為有益,哪有不感激的,乃用心享用了。同時也另吩咐廚房里每日送上等菜到抱廈內,單與鳳姐。

從此,鳳姐兒不畏勤勞,天天于卯正二刻就過來點名理事,獨在抱廈內指揮若定,不再與眾妯娌客套應付,自是不提了。

這一天,人回說︰「蘇州去的人照兒來了。」

鳳姐忙正色端坐了,急命喚照兒進來。照兒打千兒請安。鳳姐便問︰「回來作什麼?二爺都回來了嗎?」照兒道︰「我正是二爺打回來的。林姑爺是九月初三時沒的,二爺帶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爺的靈到蘇州去,大約趕年底回家。二爺叫小的先回家來送個消息的。」

是呀,不先來送個消息,擔不盡家里的夫人又會玩出什麼名堂來!

再看這鳳姐听了照兒的話,轉身對寶玉說︰「你林妹妹現在可在家里長住了。」寶玉原是真心喜歡黛玉的,不由得也長嘆一聲,只想到黛玉母去父葬,好不傷心,乃皺眉道︰「了不得呀,想來這幾日不知他是怎樣哭得個淚人兒似的!偏又沒個親人可以安慰她,那可是傷心透了啊!」那話語間,掩不住對林妹妹的痛惜萬分,只恨不能為心愛的人分擔一二了。

只挨到晚間,鳳姐回到府上,才有空兒又叫來照兒,因拉近了細問︰「你二爺這幾個月在外,可有那胡亂瞎混的沒有?」

照兒驚慌地抬起頭︰「沒有啊!女乃女乃,真個是沒有。二爺一路惦記著家里,恨不能早點回來。」

鳳姐乃疑惑地問︰「真的沒有?那就好!」說著,又把眼色一沉,道︰「你這小子不會騙我吧。出門幾個月了,敢擔保他沒有?等他回來,一連並打斷你的腿!」

照兒嚇得戰戰驚驚,不敢正視鳳姐兒,幾經猶豫,才低低地說︰「我說的女乃女乃還不信呢。二爺能有個什麼事?就是那林姑娘在蘇州鎮里四處逛留了好幾日,在那大大小小商鋪里進來出去的,也不知買些什麼?想必二爺也跟著去看看了,可是他到底看了誰,買了些什麼,小的就不知道了!」

鳳姐兒听了,說︰「這不是了,那花街柳巷的,難管你二爺沒去呢!」說著,氣極掌了照兒幾個栗殼子,恨恨地說︰「回去再不告訴他,小心著點,不然,回來索性把你們的皮也扒了下來!」

照兒連忙點頭稱是,一面答應著,一面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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