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 九 黛玉夢中念慈父 家人交割銀錢契

作者 ︰ 剪水為衣

是年九月,林如海的書信寄來,卻為身染重疾,寫書特來接林黛玉回去。那黛玉讀到林如海的信,稱是再不落淚的她到底無法阻止親情的思念,听那人病重,那眼淚不由得嘩嘩地直往下淌。想到自己雖然是前世穿越而來,在這個世界里到底認了林如海作父親的,那可是個如今對自己最親的人!所以心里哪能沒有一點父女間的依戀。而且剛剛過去的中秋節,因了林如海的愛女深情,使得自己在賈府根基漸穩,下人們底下都私下里傳了︰那從蘇州來的妙齡女孩兒可是打著燈籠找不著,天上少有,世上無雙,與我們那餃玉的哥兒倒是天生一對,地配一雙啊!哪知一個月時間還沒過去,竟如晴天霹靂,接到的是林如海染病的消息!

那一年與林如海分別時的依依話別不由得又回現在腦海前。「林如海本是答應過要好好照顧自己,讓我心安啊!哪知到底敵不過孤單老暮,一病如風倒,可憐的父親啊!」黛玉這樣想時,一面心如刀絞,一面也怨蒼天無能,生命難系孤舟路遙,父女二人遠隔天涯,自己無法呈歡盡孝父親膝下,好不傷感。

賈母听了,怎不著急憂悶的?只得忙忙地打點黛玉起身,並叫賈璉親自送黛玉回去。那寶玉听了好不大自在,怎麼也舍不下黛玉,怎奈父女之情,既不好阻擋,也不好跟了去,少不得另尋他法。

江風浩瀚,舟楫遲遲,無論怎樣著急,那順水的小舟卻是再快也快不過人的心的。話說這一天,天陰沉著個臉,不到暮時那夜早早地來了。江上風大,渺渺的波濤外連一只歸鳥也看不見了。黛玉在船頭站的久了,眼里望得酸疼,只腳下似乎還是那處水,岸邊還是那處山樹,也不知船到了何處,一會兒不由得人乏了,經不住賈璉一叫,回身進了船艙,早早地吃了兩口食物,就胡亂地略睡了。可是,人如果心里有事,哪里睡得著的!偏偏這江風呼嘯的厲害,黛玉心頭有種不祥之感,只嘆惜著在悶悶地睡了一會兒。

迷糊里似乎就到了揚州那府里,林如海只笑微微地迎著,道︰「我兒回了,為父好不歡喜!」黛玉也驚喜地問︰「爹爹還好麼?可想煞玉兒了。」

那林如海微微蹙眉,憑空里嘆道︰「似乎還好吧,怎麼說呢,終是要等著見我孩兒一面的。」

黛玉不由的內心一熱,「哦」了一聲,又說道︰「我記得當時與爹爹分別時,要爹爹好生等著。彼此還約定了歸期的。」

林如海卻轉過臉去,看不真切,那聲音似乎從天外處傳來︰「誰說不等你一面的,只人家催得緊,為父年邁,腰酸腿痛的,又沒個照顧的人,實在敵不過啊!」

黛玉不由的眼眶一熱,那晶瑩的淚珠兒又滾將下來。哽咽了半天,只不作聲。忽听得林如海的聲音又響起︰「我如今但凡去了,你媽媽在等著呢。只想把家里一切交付了你我才放心去了。」

黛玉這才緩緩抬起頭來,隨眼打量了一下林如海的府衙,只見大堂前方鏡上懸著旭日東升、龍騰瑞世的寶鏡,底下是一色的暗紅漆木驚堂、桌椅等。于是開口說道︰「听人說當年爹爹翩翩探花郎,一朝坐鎮江南巡鹽檢督,莫不是‘一朝清知府,十年雪花銀’了?」

如海呵呵地笑起來︰「還是我兒聰明,那個書沒有白讀。你父親雖說不至于一個貪官,橫行鄉下,魚肉百姓的,但為官一方,不為個家底,也為孩兒你的將來著想,怎不顧及個銅板留存的!所以為父還是有一點家私的,只一並交付了老僕林祥,日後孩兒自與他結算,不要忘了。」

黛玉點頭︰「還是爹爹慮的是,那個林祥我知道,也會相信他的。只是想爹爹何不親自交還我了方便?」

如海搖搖頭道︰「怎不想親手交你的?哪知江風肆虐,恐有不測,孩兒只記住,一定要謹防被人暗中支使,把那銀兩弄得手,交與你老外祖保管著!」說完那身形已慢慢隱了。

黛玉听得分明,正要細問其中不解時,哪知頃刻間不見了林如海,只急的喊起來︰「爹爹!」這一聲喊在黑夜里听得分明,黛玉不由得從夢中驚醒。楞楞地對著黑乎乎的夜了會兒呆。一時間胡思亂想著夢中林如海的話和他的神情,不由得好生奇怪。一時想著,怎麼也睡不著了,那天倒是一下一下子露出了灰白色,黛玉于是悄悄起床來,梳洗了一下,對著那跟著起來的嬤嬤說了幾句,顧自在船頭向著之家鄉的方向設了小幾案,擺上幾根香燭,焚了香,憑空拜了幾拜,心里念誦著,想那夢中不知是真是否,只求神仙菩薩保佑,望爹爹遙里知道,千里迢迢,孩兒馬上要到家了,千萬一定要等著!

嗯嗯,自穿越以來,丁晴何嘗不是每每夢中遙遙祝,切切祈禱,自己那患病的愛人和三歲體弱的小兒子得到上天的護佑呢?!所以這一番祈告,只當暗中祈望保護自己的親人父母孩子了,呵呵。

又行了半月後,終于才到揚州。在揚州河邊棄舟登岸,遠遠地看見那熟悉的僕人林祥在引頸而望。一時認得黛玉的船到,忙近來迎接。黛玉一眼先看見老家人灰白的胡須,蒼茫的面頰,只道不好了,再一細看,果然那手臂上纏有黑紗,不由得眼楮一黑,昏了過去。眾人慌了,忙攙扶起來。醒來時,那林祥只跪在旁邊抽泣不語,好半天,大家都勸住了,黛玉也不敢細問,只低頭看著腳下︰「我的爹爹呀!」林祥擦干了眼淚,轉過來告訴小姐︰「老爺是九月初三巳時沒的。」一時對著賈璉等說了當時去世的情景和悲淒。

黛玉只一時听得清什麼!她把林祥說的時間與自己夢見林如海的日子一合計,果然正是那個時候了。那麼,那時,林如海特托夢來與自己分別的!想到夢中一別,爹爹到底沒有等著自己,自己作為唯一的生女,沒有盡到孝順送行之責,更是悲從心起,涕泣橫流,哀聲不斷。一時眾人引了她和賈璉去林如海的靈前,那黛玉哪見得這些,只一眼就又閉著眼,似昏迷了過去。慌的賈璉手忙腳亂,一邊叫人快燒錢紙,叩頭舉哀,告訴林老爺姑娘來遲,望多原諒放過等意,一面叫人扶了黛玉去休息,自己料理一切事務。

黛玉再醒時,只喝了口水,由人偕著,直往那靈前哭林如海去了。其孤雁失群,幼女無伴,親拋父棄,羈絆異客他鄉之悲苦,紛紛涌上心頭來,黛玉索性趁機來個痛哭淋灕,一為自己,一為父親林如海。這樣秀麗如花的小姐跪倒地靈前,實令旁人忍無可忍,乃紛紛上前勸解了不提。

後來黛玉被人勸了,好好用了飯,趁人都不在時,見那老家人林祥只在旁邊晃蕩,不由得憶起那夜夢中父親說的話來,乃打了丫頭們離開,關上門,仔細詢問了一番父親離去的情形。那林祥會意,只低聲把林如海臨去前交付的錢財大約十萬余兩說了。並囑咐說︰「老爺說了,這些只當將來姑娘出閣時的費用,可交外祖母處寄存為安妥,另有一些余的,略一萬多銀子,盡可交賈二爺散打點諸事務。」黛玉听了,點頭,說的正是呢。于是與林祥咕嚕了一番,二人合計了一個安全穩妥的法子,把那錢財好生藏了。

這一面剛做好,只一刻好工夫。林祥剛離去,那賈璉與諸人轉來,疑惑地看了一眼剛剛離去的老家人影子,只把眼楮移向黛玉,黛玉假裝不知道這意,只對他說︰「林祥剛才說了,父親臨走時,已打銀子與大表哥,表哥可與林祥要去。只因我才疏淺薄,不會料理家務,還望大表哥具體一應大小幫著打點齊整,讓我那可憐的爹爹早登仙界,盡數放心為宜!」

賈璉見黛玉說的在情在理,也沒作他想。只得去找了林祥,要過那一萬兩銀子,安排起靈扶持,擇日前往林如海的家鄉蘇州安葬去。

那一番也是生離死別,況父女情份更是何人能及,其悲慘異常自不再冗述!

林黛玉家庭孤單,家無兄弟姊妹,今父母雙亡,合族中又沒有多少個同宗同譜的人可以依靠,只有一個年老唯有一幼子的伯父伯母在旁幫襯著,接待打點著林如海的喪事。從此那黛玉更是個大人一般,隨時留心在意,把一切事情自已在心里品度了,看著賈璉的做法也三三四四地在旁邊說上幾句,倒也恰到好處。

那賈璉看著手中也有個一萬來銀子,凡事緊一緊縮一縮,也可留下不少的節余來,而只在場面上作的也還齊整。那黛玉想到林如海的慈愛,意思要把錢用作了自己的後路,哪里想到賈璉的手段來,所以也並不多責怪。

賈璉、黛玉與那從蘇州趕來的伯父,在揚州為林如海的故去上報官方,待審批,各級官員廖廖前來吊唁一番,交清處理好了揚州的事務,擇日自扶靈自往蘇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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