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離開紹興,行駛在寧杭高公路上,林東海還在默誦著6游的詩。
那是一段怎樣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呀。南宋大詩人6游和他的表妹唐婉從小青梅竹馬,6游2o歲那年,娶唐婉為妻,夫妻感情很好,以為可以偕老百年。誰知6游的母親很不喜歡這個媳婦,兩人交惡,越鬧越僵,關系惡化不可收拾。6游夾在婆媳關系中,尷尬為難。在封建禮教的壓迫下,在母親的威逼下,6游和唐婉被迫離婚。後來唐婉改嫁給趙士程,6游也另娶了妻子王氏。
然而故事仍未結束,幾年之後,6游閑居在家,偶然到城南沈園游玩,沒想到卻在園中遇見陪同丈夫春游的唐婉,頓時悲喜交集,感慨萬端,于是作了一詞《釵頭鳳》,題于沈園壁上︰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歸,人空瘦,淚痕紅?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經歷了這場悲劇婚姻之後,6游走出家鄉紹興,投筆從戎,在邊塞軍營開始了鐵與血的生活。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後人可以從他的一曲訴衷情中看到他偉大的襟懷︰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
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洲!
一種無以復加的悲憤情懷,一種歷經坎坷卻終于理想破滅、壯志難酬的悲涼失意。6游的一生充滿了太多的悲情,無論事業與愛情,都飽受挫折。盡管功名、事業、愛情均不如意,可從他的詩詞文章里,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到那種歷盡磨難痴心不改的進取精神。這正是林東海對這位偉大的愛國詩人敬佩之處。在精神世界里,遠古和現實是相通的,詩人的靈魂更像是一面鏡子,無論是在情感上,還是在追求上,林東海都能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室外溫度,微風。天空晴朗,無雲。
車況良好,五檔,時公里。蔡琴的歌聲在車廂內彌漫。
獵豹越野車的車輪碾過了江蘇、安徽、山東、河北,林東海的思緒在時空中穿行。
下京津唐高,上了京沈高,出了山海關,就進入了遼沈大地。
興奮之余,一看儀表盤,林東海突然現,燃油警示燈不知什麼時候亮了起來。
「糟糕」。
前方的加油站在哪兒還遙不可知。
人在旅途,說不定就會遇到什麼事。林東海屬牛,早些年有個算命大師說,他是路途之牛,注定一生要行走,注定要顛沛流離,很難有停下來的時候。還說,信不信由你,不信就走著瞧。
看來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大師金口玉言,不信也還是要‘走’著瞧的。
回頭看看自己的經歷,以人類的遷徙能力來看,林東海走得是夠遠的了︰從白山黑水走到天涯海角,從職業軍人走到無業游民。
而且,還是拉家帶口子在走。也難為肖雲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以為嫁了個牛,可以有田園生活呢,誰知道,原來是個行走江湖的牛。
有驚無險,一場「石油危機」在盤錦休息區得到了化解。加滿油後,林東海又逐個檢查了四個車輪,他的方法是用腳踢。
很棒!錦湖輪胎。
家鄉已經很近了,此去沈陽,不足公里,也就是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了。一家三口人都很興奮,出前,肖雲張開手臂,緊緊地和丈夫擁抱在一起。粟粟在一旁,用攝像機記錄下了這一幸福的瞬間。
室外的溫度達到了零下十七八度,嘴里吐出的呵氣如團團白霧,清晰可見。盡管車里開著暖風,還是會感到陣陣寒氣逼人。可這和回家的熱情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台安、遼中、于洪,終于經過了全程的最後一個高公路收費站,沈陽城近在咫尺了。
街燈明亮,遠處的天空中還有煙花在燃放,沈陽建設大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寬敞,又非常整潔,好像是為了迎接遠方歸來的游子,特意打掃過一樣。
林東海的父親在寒風中站在中興街的路口等待多時了,在雪亮的車燈照射下,可以見到片片雪花緩緩落下。林東海把車子靠向路邊,搖開車窗,想要和父親說句話,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陣爆竹聲。
大年二十九了。
粟粟拉開車門,跳下車,向爺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