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的吃了些東西，王莽飲了一口酒水，心里念叨著︰一定要繼續改進酒方，不然這酒對的起別人，卻對不起自己了。自己飲慣了那些香醇的美酒，這西漢卻是沒有那般條件的。
想罷，王莽與賈大、賈鷲招呼了一聲，獨自走向了前堂。
如今這莊院四周的院牆都已經加固了一番，雖說談不上什麼固若金湯，可也算是有備無患了。
走在重新修整過的路面上，王莽的心情十分舒暢，雖然如今自己年紀尚幼，能夠揮的影響微乎其微，可看著那些提前出現的物事，王莽還是覺得很欣慰，最起碼，他在努力，在改變。
笑眯眯的走過兩道庭院，王莽在一棵濃蔭如蓋的大榆樹下站定了身子，不因為別的，只因為榆樹下站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
王莽詫異︰「趙計，你不去前堂等候，在這榆樹下做甚？」
十五六歲的趙計微微一笑，口中說道︰「小人特意前來拜謝少爺。」
說完，跪伏在地。
王莽心道，這廝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腦袋急轉動的同時，雙手也順勢拉起了趙計，口中更是客氣道︰「你這是做甚？」
趙計抖了抖衣擺，躬身說道︰「小人多謝少爺賜學之恩，減稅之仁。」
王莽哈哈一笑，說道︰「這份心意，我心領便是，你何故行此大禮？」
趙計搖頭說道︰「少爺對我們的大恩，又豈是這一跪能還清的。」
王莽目光一閃，說道︰「無妨，若無事，我這便去了。」
趙計點頭應道︰「少爺若有事，只管吩咐便是，計必效死力。」
王莽失笑道︰「今日我教習算術，你可來旁听？」
趙計大喜，院中少年和院外佃戶總是分開授課的，不在同一個屋子，今日能听到王莽講課，趙計自然的樂不可支，這幾個月下來，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小瞧這位深藏不漏的少爺了，听到王莽相邀，趙計自然是樂的點頭︰「計願往。」
王莽點頭︰「如此，一同前來。」
走了沒多久的功夫，王莽和趙計就來到了前院的課堂所在，屋子很大，幾十個少年坐在里面還寬敞有余，趙計在王莽的示意下尋了一處空位，向周圍的少年行禮之後自顧自的坐下了。
課堂的最前面是一塊碩大的黑牆，如同後世的黑板一樣，只不過這面牆全是用黑漆漆成的，雖然光滑、黑亮，可卻不如後世那黑板來的方便，因為它需要定期維護。
王莽拿起一塊白色圓滑的石頭，這種東西是沉積岩石的一種，白色的材質可以讓它在黑色的牆體上劃出印痕。莊園外頭的小溪邊，有許多這種石頭，倒是不用擔心沒的用。
因為暫時沒做出來後世的粉筆，王莽就用這種石頭充作教學之用。雖然色度有些不夠，可相比之下，這已經很不錯了。
看著底下幾十雙不同的眼楮，王莽笑道︰「今日我教你們算術。先，要讓你們熟悉計數的字。」
話音剛落的功夫，他已經轉身在黑牆上從上至下的寫起了「零至十」這十個漢字，當然，他寫的是小篆，寫完這些之後，王莽又在右邊挨個搭配的寫上了阿拉伯數字，這種數字簡潔易記，十分適合計數所用。
教授這些數字，王莽倒也不虞擔心會受到儒家學派的攻擊，因為「數」正是儒家六藝之一，而且若是別人問起，王莽大可以說︰家僕須得學會這算數，以便將來丈量土地，計算稅收。
如此一來，就算別處的鄉人听到了，也只會贊譽王家待下寬厚，畢竟，這也算求生的技巧了。
如同後世那一年級的教師，王莽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教著，從音，到寫法，從意義到實用，幸而這數字也是與生活密切相關的，底下的少年學的倒也算快。
「一個蛤蟆一張嘴，兩只眼楮四條腿，兩只青蛙兩張嘴，四只眼楮，八條腿……」
王莽念出這有趣的歌謠之後，底下的少年更是興趣大增。
趙計和劉燁雖然看著那阿拉伯數字頭大如斗，可和著歌謠，再練寫那該死的數字，倒也有點意思。
一上午的時間，就在「蛤蟆、白羊、野豬、豹子……」這些畜類的歌聲中走過，雖然還有少許少年不能完全寫出數字，可王莽還是覺得這次的教授很成功，有時間還是要去各處多找幾個老師，讓這幫少年學習不同的東西，那樣才好，王莽活動著手指，心里想到。
自從漢武帝听從董仲儒的意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春秋戰國一來那種百家爭鳴的景象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再加上始皇帝一怒之下的焚書坑儒，各學派的文獻大量丟失，導致了許多沒了傳承的學派就這麼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
但是，盡管飽受擠壓，遭受冷遇，可還是有不少學派頑強的傳承了下來，雖然他們的門徒甚少，雖然他們風光不再，可他們秉持著先祖教誨，一代又一代，就這麼將他們的傳承延續了下來。
兵家、法家、道家、雜家、農家……等學派就這麼存活了下來，王莽雖然不知道這些學派隱居在何處，可他知曉，存在即為有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如今元帝在位，帝國長久無戰事，百姓日益富足，可王莽卻明白，這只是紛亂前的黎明，隨著地主財閥不斷兼並著土地，天災**的爆，老百姓的日子肯定越來越難過。
而他，如今能做的事情有限，可卻也十分重要，這處莊院，還有莊院里的少年，不就是證明他存在的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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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提到的石頭，舞凰在小時候經常拿來寫字玩耍，那種石頭白白的、滑滑的，可具體叫什麼東西，我一時半會兒還真叫不出來，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