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與守護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傾訴

作者 ︰ 寧錄

走出騎士團的總部,斯馬拉古立刻抽出長劍,用劍鞘猛勁地抽打達維的腦袋。狠狠挨了幾下的達維痛得抱著腦袋四處亂跳,嘴里連聲高呼︰「騎士,注意風度,注意風度……」

老騎士望著四周兵士投來的古怪目光,面色一紅,停止了對達維的毆打,一把抓住達維的衣領,將他拉到身前,低聲狠狠地說︰「達維,你給我听著,老子前四個弟子給我掙足了面子,我可不想最後收的一個弟子是個窩囊廢,從現在開始,你給我拼命上進……」

達維模著腦袋上多出來的幾個大包,低聲地嘟囔︰「就因為這麼點事情就揍了我一頓,你這個當師傅的還真是不合格誒……做師傅的先要關心徒弟的生活是否幸福快樂,能不能出人頭地,都是小事……」

斯馬拉古面容一板,目露凶光,沉聲說︰「你小子若是墜了我的面子,我馬上就讓你日後的生活再也幸福不起來!」

看著斯馬拉古那嚴肅的面孔,達維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依舊扯皮道︰「那俺打個商量,現在退出師門成不?」

斯馬拉古氣極,自己幾個弟子在自己面前都是必恭必敬,惟有這個達維,對自己絕對沒有半點尊重,不過他卻也喜歡兩人間這種沒有拘束的交流,就如同兩個忘年之交,時刻保持面部肌肉的緊張無助于兩人感情的增長!

老騎士低聲嘿嘿一笑回答︰「退出師門,也行啊,不過要把學過的本事還給老師,你自己挑斷手筋腳筋,我立刻把你掃地出門。」

達維吐了吐舌頭,低聲說︰「這麼嚴重?早知道當初不向你學劍了。聖城里教人劍法的武者多得很,三個銀幣就能讓一個高手教你一個月……」

他也是看出斯馬拉古表面生氣,但實質上絕對不會真的對他火,所以才敢一而再地出言調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得那叫一個不得了啊,他一想到當年斯馬拉古對他的關愛,他就感動得想哭……

比如訓練最艱苦的那段時間,每天遍身烏青的達維終于忍不住開口向老騎士建議︰「我說老頭,我每天都傷成這個慘樣,或許有天早晨,我就再也不能爬起來了,我們現在的訓練是不是得放松些?」

斯馬拉古冷冷看著腫了一圈的他,猛地一揮手,幾個士兵怪笑著搬出一個大大地箱子,斯馬拉古大力地掀開箱蓋,露出里面滿滿一箱的金瘡藥、跌打散、活骨膏、舒筋丸……

看著一臉慘白的他,斯馬拉古低聲冷笑道︰「你放心,我早就考慮到了你的傷情,所以老頭子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甚至把棺材本都搭了進去,買了這整整一箱的傷藥,以後你有了傷,盡管在這里拿傷藥,箱子里的傷藥用光的時候,你大概就能出師了。」

做師傅的這麼關心徒弟的傷情,做徒弟的還能怎麼說,只能感動唄。

看著那滿滿一大箱足以開個藥鋪的傷藥,達維感動得眼淚汪汪,感動得哭天搶地,感動得恨不得抽出劍來狠狠地劈斯馬拉古幾劍……

斯馬拉古哭笑不得,有多少人哪怕傾家蕩產也要拜他為師卻不能如願,達維卻把他和那些一個月三個銀幣的貨色相提並論。然而斯馬拉古卻沒有火,只是鄭重地告誡達維說︰「不和你開玩笑了,小家伙,你听好了,現在聖城的糟糕局面你也看到了,似乎大批的黑暗生物正在向聖城聚集。我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圖謀,但是你一定要小心,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往往都有一兩手詭異的絕活,沒有掌握斗氣奧秘的你遇見他們,勝算絕對不高……」

達維卻依舊嬉皮笑臉地說︰「不見得哦,我也曾經把一個狼人揍得滿地亂爬呢!更何況,說不定我今天晚上就能掌握斗氣的奧秘呢!」

听著達維那不著調的回答,斯馬拉古氣極,他怒哼一聲跳上自己的戰馬,當著大群士兵的面高聲喊︰「別說今晚,你若是能在一個月里掌握斗氣,我豁出這張老臉,繞著聖城爬三圈給你看。」

說罷,也不等達維回答,斯馬拉古猛揮馬鞭,絕塵而去。

斯馬拉古敢說一個月,卻不敢說一年,畢竟,達維的進步實在太快,快得讓他這個老師目瞪口呆。

看著遠去的斯馬拉古,達維聳了聳肩。他感謝老騎士的好意,但是卻不願意表現出來。或許是因為斯馬拉古一向表現出來的強勢,使他不願意在老騎士面前服軟。

跳上戰馬,達維慢慢地踱回自己的住所。羅蘭騎士給了他幾天假期,讓他好好休息,所以他不必急著回去工作。

看著冷冷清清的住所,他的心情也有些蕭索,思緒慢慢轉回自己的家鄉,那里有他的母親、他的兄弟、他的愛人……自己離開他們已經足足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是否還好。

接著,達維把所有的念頭集中到了妮可身上,再過個十天半月,估計妮可就要趕到聖城了,自己那個時候如何與她相處,實在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好在達維並沒有頭疼多久,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懶散地站起身子,答應一聲,慢慢拉開了房門。接著,達維愕然現,站在門口居然是帝國第一畫家菲凱斯伯爵!

看著有些驚愕的達維,菲凱斯一聲低笑︰「怎麼,騎士,不歡迎我的來訪?」

達維趕緊一邊往屋內請菲凱斯,一邊解釋︰「哪里會,我只是沒有想到您居然會大駕光臨,實在讓寒舍蓬壁生輝……」

菲凱斯伯爵卻不進入屋內,他臉上帶著一絲怪異的微笑,慢慢回答︰「你或許不歡迎我的到來,但是你一定會歡迎另一位客人的來訪。當當當當……恭請我們最美麗的公主……」

菲凱斯搞怪地一轉身,作出一個邀請的動作,露出一個一直藏在他背後的身影,達維的眼楮立刻亮了起來……

那是一個何等美麗的女子啊,一頭淺黃色的長在空中輕輕地飄揚,白皙的額頭下是一雙明亮而又溫柔的明哞,長長的睫毛低垂,正不安地微微顫動,小巧的唇邊掛著溫和而又羞澀的微笑……

她站在那里,就如森林里最美麗、最溫柔、最善良的小鹿,即使是最狠心的獵人,也不忍心傷害她一根汗毛……

達維呆在了那里,不完全是驚詫于面前少女的容貌,也驚詫于菲凱斯帶這樣一個秀麗的少女來見自己的用意。他斜眼偷偷瞄了一下菲凱斯,這位伯爵抱著雙臂,一個字也不說的站在門邊,一臉等著看好戲的神色。

達維更加疑惑,也更仔細地打量了下面前的少女。

感受到了達維的注視,少女的面孔悄然染上一抹嫣紅,睫毛輕輕垂下,遮蓋住眼神中的一絲慌亂,雙手不安的絞在一起……

等等,達維猛地注意到了少女手腕上的手環,那是一串由十二顆珍珠串起來的手環,每顆珍珠上雕刻著一只憨態可掬的小動物,達維熟悉這串手環,因為這是他送給羅琳小姐的禮物,那麼現在眼前這位女子是誰已經很明顯了……

「羅琳小姐?天啊,真的是你嗎?」達維目瞪口呆,完全想不到那個隱藏在面紗下的女子居然是如此一個可人。

「哈哈哈哈,你還不是太笨,居然認了出來,我還等著看你的好戲呢!」一旁的菲凱斯伯爵撫掌大笑,「當年我們的小羅琳可是威克行省出了名的小美女呢。當然,今天我們的小羅琳再回威克行省,那些平日自夸的美女都要羞愧得自殺了……」

菲凱斯伯爵頗有些遺憾,本來他想見識一下達維這個聖殿騎士和女人搭茬的本事,所以一路上不斷慫恿羅琳見到達維不要說話,試探下達維究竟會說出什麼蠢話,然而他失算了,達維居然在短短幾秒內就認出了羅琳的身份,不由得讓菲凱斯伯爵一陣氣餒。

羅琳的臉更紅了,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達維騎士,昨天夜里幾名主教清除了我的詛咒,今天我想來看看你,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

菲凱斯卻是毫無顧忌地大笑︰「可憐的公爵夫人照顧了羅琳小姐十七年,可我的小羅琳只在她的身邊呆了一個上午,之後就迫不及待地趕到了你這里,呵呵,達維騎士,羅琳小姐還真的是‘感激’您呢!」

羅琳又羞又怒,嗔怪地瞪了菲凱斯一眼。

自知失言的菲凱斯尷尬地模模鼻子,打了個哈哈,將達維推向了羅琳,笑道︰「羅琳小姐以前一直不願意出門,這次來聖城也一直沒有好好走走,達維騎士,不如你帶著羅琳,好好地游覽下聖城的景色,我還要為一位尊貴的侯爵夫人作畫,先告辭了。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下午。」

也不等兩人回話,菲凱斯月兌帽行了個禮,飛快的鑽進了自己的馬車,一聲吆喝,馬車飛地離去。

達維心里暗自慶幸,幸好自己不是那種見了美女立刻忘記自己姓氏的**男,否則今天一定在菲凱斯面前出了大糗。

鎖好房門,達維和羅琳兩個人漫無目的地行走在聖城的街道上。兩個人都有些沉默,誰也不願意先開口打破這微妙的氣氛,雖然剛才菲凱斯的一席話弄得兩個人都很尷尬,但無形中也捅破了那層薄薄的窗戶紙,讓這兩人間的氣氛變得十分的曖昧。

達維偷眼看著身旁的羅琳,這位小姐低垂著頭,靜靜地行走在達維的身邊,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此刻。這位情竇初開的少女就如同一只最溫順的寵物,只要能夠呆在主人的身邊,就覺得是一種莫大的滿足。

看著身旁羞澀的羅琳,達維在心里暗自嘆息,羅琳對他的情意,即使是個瞎子也應該看了出來,對此一清二楚的達維以往雖有感覺,但是卻一直在逃避,然而今天菲凱斯的幾句話卻讓他不得不正視這段感情……

「很對不起,我也很喜歡你,但是只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更何況,我已經有了妮可……」這是達維的心里話,然而卻不能說出口,因為那樣會極大地傷害眼前這個柔弱的女人,他一直在心里措詞,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說辭,卻苦惱地現,想要不著痕跡的拒絕羅琳,幾乎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但是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

帝國實行嚴格的一夫一妻制,即使貴為帝王,也只能擁有一位妻子,如果想大張旗鼓地坐擁三妻四妾,拜托,請謀個反先。即使你推翻了皇室的統治,修改了法律,你依然要面對來自光之聖教的強力干涉,畢竟一夫一妻是來自《神典》的戒律。

在帝國貴族中,解決這類感情危機的辦法是︰與一位女子結婚,同時與另外那位深愛著的女子保持地下情人的關系。一個濫情的貴族,可能同時會和幾位尊貴的女子保持這種秘密的聯系,這個舉動不但不會招引世俗的批判,反而會引得旁人的艷羨,認為這是一種極為浪漫的舉動,是一個男子擁有莫大吸引力的證明……雖然,那些戴了綠帽子的丈夫從來不這麼想!

但是這個辦法卻不適合達維。

第一,達維已經有了妮可,他自己也不認為自己會那樣濫情。

第二,羅琳這樣一位地位尊貴的女子也不會放下尊嚴成為自己的秘密情人。

路旁的行人充滿羨慕和欣賞地望著這對璧人,一些輕浮的家伙甚至吹起了怪里怪氣的口哨,于是,羅琳的臉更紅了,頭,也垂得更低。

不開眼的家伙哪里都有,一個手里拿著個酒壺,已經喝得醉醺醺的貴族子弟兩眼直地盯著羅琳,突然沖到了達維的身前,大聲吼道︰「我喜歡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們兩個決斗,勝了的帶這位姑娘走……」

達維啼笑皆非地看著眼前這個已經醉得昏天暗地的青年,劈手奪過他的酒壺,手掌微微一用力,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齒寒地咯吱聲,銅制的酒壺如同一張廢紙一般在達維的手中變形,隨著他的揉搓,慢慢被擠壓成一個小小的銅球……

達維手掌的握力恐怖地強大,斯馬拉古收藏的一套華貴的盔甲就是證明,某一天,被訓練得七竅生煙的達維用他那恐怖的手掌在盔甲的前胸部位留下了兩個大大的手印,如同盔甲的主人曾經被一個無恥的色魔襲胸……事後,斯馬拉古也心驚不已,但是依然手持長劍,追著達維砍了三條街……

眼前醉鬼也被這變態的力氣嚇呆了,看著酒壺在達維的手中不斷的變形,一肚子的酒液化作道道冷汗從額頭滾滾而下,最後,心驚膽戰的青年轉過身,撒腿就跑……與達維這個擁有無窮怪力的人形野獸搏斗,無異于自尋死路。

看著落荒而逃的青年,羅琳忍不住笑得彎下了腰,今天對她來說,真是太有趣了,兩個青年居然為了她而大打出手,這讓已經習慣躲在面紗後的她以前所不敢想像的。而更另她高興的是,那個自己喜歡的人,贏得了勝利。

笑著笑著,羅琳卻突然一陣心酸,淚水悄然布滿了她的眼眶。

達維敏感的注意到羅琳情緒的低落,低聲問︰「羅琳小姐,你怎麼了?是什麼惹你不高興了?」

羅琳低垂著頭,不想讓達維看到她已經濕潤的眼眸。不習慣與人交往的她並不知道如何能夠旁敲側擊地從別人的嘴里獲得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半晌,她決定單刀直入。

「達維騎士,我看到那副叫做《聖殿騎士的出征》的畫了,畫里的女子很漂亮,那是你的愛人嗎?」

羅琳終于鼓足了勇氣,問出了自己想弄清楚的問題。她抬起頭,用自己的眼楮注視著達維,眼中,滿含著哀怨和憂傷,還有一絲恐懼,她實在不想听到那個最壞的答案。

「終于還是來了!」達維暗自嘆了口氣,心中思索,或許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那是個很長的故事了,我們在這間咖啡屋休息會吧,我會把我和她的故事講給你听。」

達維將羅琳帶到了路旁的一間小店,店中很幽靜,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客人,接近傍晚的這個時候,正是客人稀少的時候,然而卻是傾訴衷腸的最佳時機!

要了兩杯咖啡,兩個人慢慢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過程中,羅琳的身子一直在顫抖,看得出,這位小姐緊張得不得了。

「其實,我並不是如你想像中的那樣高尚的人……」

達維開門見山的說,在這個寂靜的黃昏,他也有了某種傾訴的**。畢竟,對妮可的歉疚深藏于他的心底,慢慢變成了一種沉重的負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能在這個時候向一位朋友傾訴自己的苦痛,未嘗不是一種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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