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謝幕
三件瓷器擺在櫃台中央，兩大一小，齊老在一旁微笑，中年男人在一旁看戲，李胖子站在秦炎宗身邊表情嚴肅。唯有秦炎宗這個真正處于事情之中的人卻臉色依然平靜，處變不驚，眼楮望著那三件瓷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其實，現在這種場面完全可以稍稍輕松一點的，瓷器的總體數量也可以減少為二。早在過手的時候，秦炎宗就找出了其中一只的問題。之所以不立刻排除，原因有兩點︰一，他不想過分暴露自己的真實水平。二，旁邊站著看戲的，現在既然是演戲，那麼就要演點名堂出來。
思考了一會，秦炎宗已經想到接下來要怎麼做了，先是重新拿起那個花花綠綠的盤子，上上下下的翻看了一遍，放下。又拿起那個釉里紅九獅賞瓶在看，看的過程中，他故意不去注意瓶底，而是將瓶底展現在李胖子的眼前。
站在一旁的李胖子眼楮從來就沒有離開過秦炎宗身邊一米的範圍，他現在可比誰都緊張，因為這小子在乎面子啊。
不出秦炎宗的所料，李胖子突然出聲道︰「別動！」
秦炎宗聞言停止了動作，裝作很訝異的看著李胖子︰「怎麼了？」
「我看看！」李胖子湊了過去，伸手小心翼翼的從秦炎宗手里拿過那個釉里紅九獅賞瓶，將瓶底朝上，「大清光緒年制」六字三行楷書款的底款展露在大家的面前。
「哦，呵呵，呵呵，光注意工藝和包漿胎質等問題去了，竟然沒去注意底款。老爺子，咱們題目中說的可是清三代的官窯瓷器，這光緒好像不是清三代的吧！」秦炎宗等的可不就是李胖子這個舉動，順勢就又鑽了一個空子。
齊老爺子估計早就將這個缺陷估算進去了，不過表面上依然裝作很不在乎的說道︰「是我粗心大意了，拿東西的時候忘了題目。」
「那不好意思了，又鑽了您一個空子。」秦炎宗笑了笑，將那個九獅賞瓶放回錦盒，遞給齊老他兒子。
這個瓶子是真貨。真正地清光緒官窯制品。如果沒有底款地話。想鑒別這件物品必須對清朝每個年代官窯地特征都有所了解。才能從工藝以及圖案造型上辨別出這件瓷器地年份。齊老爺子出題地時候就說過只有一件清三代地官窯瓷器。現在冒出了另外一件清代官窯。是他出題時沒想過？還是早就計算好了？呵呵。這事明眼人都清楚。不過誰也不能說他故意地。因為從表面上看他只是想增加難度罷了。多加一件官窯真品。
一旁冷眼旁觀地中年男人嘴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現在只剩下那個花花綠綠地盤子和雞缸杯了。要從這兩件中分辨出一件出來還真有點難度。秦炎宗站在那兩個錦盒面前。思考了很久。最終將手伸進那個裝有粉彩盤地錦盒。
「這個盤子盤面繪有石榴。桃子。佛手。外壁繪有柿子。桃木。蘭花。按照當時清朝地風俗。這幅畫地意思應該是乞求多子多福地意思。那麼這個盤子應該是叫多子多福盤。此盤圖案比較花哨。顏色濃郁。不太象皇家御用地東西。」秦炎宗一點點地將他心中琢磨地話說了出來。
邊上地人听到他著一番言論。以為他鑒定出這個盤子是贗品時。秦炎宗又張嘴了︰「但是。從明代以來各大瓷廠就開始生產專門地外銷瓷器。其中官窯里也產有不少用來貿易或者送禮地瓷器。這個盤子畫風獨特。色彩濃艷。雖然瓷身地包漿並不溫潤。色澤也比較光亮。少有老氣。但並不掩蓋其做工精巧。釉色完美。圖案細膩。」
「說了半天和沒說一樣。瓷器無包漿。色澤光亮。無老氣。基本上就能判定一件瓷器地真偽了。何必又說什麼做工精巧。釉色完美圖案細膩呢。完全是兩種相互矛盾地判斷。」一直沒開口地中年男人此時不陰不陽地插了一句話進來。
「滾邊上去，沒人讓你說話。」別人可能對中年男人這番話不好反駁，不過李胖子可不會管這麼多，他老早就看這中年男人不爽了，逮住機會哪會放過。
中年男人被罵，火氣一噌就上來了，伸出手就朝李胖子指去，正要開口，站在他對面的李胖子眼楮一橫，袖子一挽，冷冷道︰「想打架？來啊！老子要怕你一個賣瓷器的就他媽不用在沙市混了。」
李胖子此時一身匪氣，模樣嚇人，偏偏又一身名牌，氣質也不差，中年男人一時也模不準李胖子的底細，更何況現在這是在別人的店里。中年男人的火氣最終在齊老兒子的勸說下逐漸消失，只隱隱用惡毒的眼光瞧著對面的李胖子。
李胖子從來不怕把人得罪死，佔了天大的面子後還故意哼了一聲︰「小樣，想玩的話老子從自家工地調幾百民工陪你玩。」
這句話隱隱露了一點家底，自家工地，民工，不是地產商也**不離十。中年男人不過是個小小的古玩店老板，雖然多少在黑白兩道也認識點人，但和人家一比那絕對是沒戲。
「好啦，都給我這個老頭子一個面子，要扯什麼私人恩怨的話你們私底下去解決。」齊老爺子一臉平淡的出面了。他此時心底也在暗笑，李胖子剛才那出戲可真是讓他爽歪歪了，直接用惡人的姿態去欺壓那個該死的黃鼠狼，把平時圈子里其余還有心氣的老板不方便出面或者不屑于出面的事情干了。
老爺子出馬了，李胖子也不好再囂張了，放下袖子，扭過頭去繼續觀看。中年男人也只能暫時打斷牙合著血往嘴里吞下去，氣勢頓時矮了一大截。
秦炎宗此時心情也樂啊，他算是打定主意了，在小強昏迷的這段日子里，當惡人的這種事情就交給李胖子了，自己躲在後面看戲就成了。哈哈，李胖子的體格和背景可比當年的小強扎實多了，躲在後面任憑那風吹雨打，俺自巋然不動。
樂呵是樂呵，戲依舊得演下去，還是得憑點真功夫才能演下去。秦炎宗腦子一轉，順著剛才那中年男人所說的話就接了下去︰「既然這位店老板說我的觀點互相矛盾，那我就干脆隨便下個結論吧，憑感覺說，我覺得這個多子多福盤是真的。」
「哦？你確認？」齊老爺子眉毛揚了揚，一臉鄭重的說道︰「下了結論後可不許反悔的。」
「蒙吧，無所謂了，免得大家再為了我的結論另起沖突，就著盤子吧。」秦炎宗點了點頭，表示確認。
听了秦炎宗的決定，老爺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展開了，笑呵呵的道「呵呵，行，你小子不錯，確實讓你給蒙中了。」
中年男人听到這個結果，冷著臉就鑽出門，連打招呼告辭這種表面戲都懶得做。
「哈哈！」「哈哈！」「哈哈！」
在中年男人離開後，店內四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大笑了起來。
後院房間內，老爺子，秦炎宗，李胖子各自坐在椅子上喝著茶，老爺子的兒子則在前面門店里看店。
「粽子啊，剛才雖然是蒙，不過我看你應該是早就確認好了吧。」老爺子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言。
秦炎宗模了模鼻子，他知道自己的小動作瞞不過老爺子︰「那多子多福盤屬于外銷品，應該是官窯出產後運送到國外的。包漿和老氣的問題也很好解釋，沉船了而已。」
「那底款中那個唐英又是什麼意思啊？一般的官窯產品底款不都是什麼什麼年代嘛。」李胖子插言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呵呵！」秦炎宗笑了笑︰「唐英是乾隆時期的督窯官，他和乾隆一位名叫瑤華道人的王子名字都印刻在很多瓷器上面，這屬于人名款，和年款不同，其中還有堂名款，指的是皇家住所的某處地名。比如康熙年間官窯中很多著有中和堂制的瓷器，中和堂是康熙在圓明園中的住所，中和堂制代表的就是宮內御用之器。你沒見過，只能說明你見得少不了解罷了。」
「學問太多太深，我這新手都算不上的不了解很正常嘛。」李胖子沒一點臉紅的跡象。
秦炎宗笑了笑，不再搭理李胖子，轉而對齊老爺子道︰「剛才還得多謝老爺子一番苦心啊，給我放了兩件清三代官窯進去。」
「啥？還有一件？」李胖子眼楮一下子瞪得老大，他原本還一直認定就那盤子是呢。
「恩了，那個雞缸杯也是，而且價值比這多子多福盤要貴七八倍吧。」秦炎宗知道李胖子接下來又想問什麼問題，直接說道︰「別看那杯子小就覺得不值錢，那可是真正的精品，雍正年間的極品佳作，拿去拍賣的話，起碼也值一兩百萬。」
李胖子不再多嘴了，老實的喝茶，他知道像自己這種新手不懂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問都問不過來。
「嗯」齊老爺子贊許的點了點頭，感慨道︰「粽子啊，一開始我還真沒想到你有這種認瓷的本領。認識你的時間不算長，不過我卻覺你小子真的很深，不知道還藏著多少秘密呢。」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李胖子跟著老爺子一起附議，順便露了一下秦炎宗的底︰「我只知道這小子畫畫的水平一級棒，而且懂畫。」
「哦？你還懂畫？」這下可讓老爺子更加驚訝了。
「呃……還行！」秦炎宗的臉開始有點紅潤了，被一個老者這麼盯著的滋味可不好受。
「新宇，給我去拿畫畫的行頭來！」齊老爺子突然站起身來，對著外面高喊了一句，然後等不及就直接跑了出去。
房間內，剩下一臉苦笑的秦炎宗和賊眉鼠眼的李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