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選瓷（下）
「我這里有六件清代瓷器，其中只有一件是清三代的官窯真品，其余五件都為仿品。如果你找出了真品，並且能將自己如何鑒定這六件瓷器的方法說一下，我就賣給你一件清三代的官窯。」齊老爺子擺好六個盒子，大手一揮，開出了題目。
秦炎宗略一轉神，問道︰「蒙對了算不算？」
「機會反正只有一次，蒙中也算你過關吧。」齊老爺子想了想，提出了別的要求︰「這樣吧，要是你能憑真本事選出其中真品，我另外還送一件小禮物給你，瓷器價格也打八折。不過要是你屬于蒙中的，那要想買就得在原價上加個兩成。當然了，咱丑化說在前面，要是連蒙都沒蒙得中，那就一切面談。」
「老爺子，您這條件也太刻薄了吧，二蒙一或者三蒙一到有可能，六蒙一中的幾率連兩成都不到，而且蒙中了還得加價才能買，這……」李胖子听到後面附加的條件忍不住就插嘴了，在他看來，齊老爺子沒有清三代的官窯就算了，現在明明有，還拿了出來，那就直接賣吧，最多加點錢罷了，何必搞什麼又是鑒別又是蒙的事情。
「想買就得守我的規矩，賣不賣是我的事情。」齊老爺子的臉說變就變，眨眼就沉了下來。
李胖子長這麼大，買東西哪遇到過這種事情，更何況還是所謂的熟人。脾氣一蹭就上來了，準備掉頭就走人。
秦炎宗伸手攔住了李胖子，對其搖搖頭，然後對著齊老爺子道︰「行，就按這個規矩。」
「粽子……」李胖子沒想通秦炎宗為什麼要接受這種條件，才剛一張嘴就又被秦炎宗的手勢阻止了，看著粽子眼楮里傳達的意思，李胖子沉默了下來。
秦炎宗沒有李胖子這麼沖動，腦子稍微想了想就明白齊老爺子這麼做的目的。自己和李胖子逛遍了古玩街的瓷器店，張嘴又是想買清三代的官窯，肯定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前面都沒買到，偏偏在齊老爺子這里買到了。要是古玩街的事情真如齊老爺子開始所說，高檔貨源被博古齋控制了呢？自己在這里買到官窯的事情會不會對雅瓷軒帶來未知的危險呢？
想明白了這一點，秦炎宗也不得不佩服老爺子真是人老成精，知道用這種方法來堵博古齋的嘴，到時候大可直說︰我給他們出了一難題，條件如何刻薄，本來只想玩玩，沒想到對方水平高，愣是給找出了真品。願賭服輸，只能賣給他們了。
古玩行里常常有這種憑性子就拿藏品去考驗藏家地事情。出題者贏了。賺個面子。抬高了自己地身價。解題者贏了。得到出題者地贊賞以及自己看中地藏品。貨賣識家。很多生意人都喜歡這麼干。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很懂了。出地題足夠難住對方。
「好！」齊老爺子估模著秦炎宗已經懂了自己地意思。伸手指了指櫃台上那六個盒子。淡然道︰「六件東西都在那里。給你一個小時時間。時間一到是成是散就看你地答案和本事了。」
就在秦炎宗正準備走向那六個錦盒地時候。店外走來一四十來歲梳個小分頭。一身休閑裝地中年男人︰「齊老。這大中午地還有客人啊！咦。這兩位不是剛剛從我店里走地嗎。又到這來了啊？」
秦炎宗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正是那個把一件普通地清三代官窯開口八十萬還愛買不買地店主。看來正如齊老所預料地一樣。現在盯著雅瓷軒地眼楮不會少。您瞧瞧。這都掐著點跑上門來了。時間還剛好。
李胖子現在也漸漸想明白了其中地關鍵。臉色稍稍恢復正常。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個中年男人。事到如今。他才算真正了解到了古玩這行里地水到底有多深。只不過是買一件區區幾十萬地藏品。就惹來如此多地事情。
齊老爺子也沒搭那中年男人地腔。只略微對其點了點頭。倒是他兒子知道對方來者不善。跑去泡了杯茶。拉著中年人男人到一邊細語一番。你不是要看嗎。那我就把事情地經過都給你說清楚。讓你也好看個明白。
秦炎宗沒有理那中年男人，徑直走到櫃台前，揭開了一個錦盒。
第一個盒子，清代粉彩花果盤。第二個盒子，清代斗彩雞缸杯，第三個盒子，清代釉里紅九獅賞瓶。第四個盒子，清代青花天球瓶。第五個盒子，清代藍釉金彩龍紋爵，第六個盒子，清代五彩龍紋抱月瓶。
好東西，這六個盒子包含了清代大部分種類的瓷器，粉彩，斗彩，釉里紅，青花，藍釉金彩，五彩，什麼都來了。
「您老還真是看得起我！」看著打開的六個盒子，秦炎宗苦笑一聲。他原本以為齊老最多不過是拿一兩種類型的瓷器讓他去分辨，這樣難度小點。現在倒好，六種全上，這需要涉及的方面就廣多了，要知道每一種瓷器的鑒別都不是那麼簡單就能了解通徹的。
「好在這題目有前提條件，不然讓我找還真沒戲。」秦炎宗暗地里嘀咕一聲，他是打算投機取巧了。
先走到那個五彩龍紋抱月瓶面前，隨意看了兩眼，連手都沒伸出來，直接就回頭對齊老說道︰「老爺子，這件就直接拿走吧，龍紋抱月瓶，天啦，這種東西您老要是有真品，那藏起來都來不及，哪會這麼隨便的就擺出來。哦，還有旁邊那個藍釉金彩龍紋爵，也一個道理，拿走拿走！」
齊老爺子愣了愣神，猛地一拍腦袋︰「哎喲喂，我怎麼就這麼笨啊，竟然沒去考慮真品的價值。」
老爺子是不是真笨沒人會去過多追究了，反正秦炎宗一上場，手都沒伸就排除了兩個地雷，贏了個開門紅。要是現在有士氣這種東西的話，那李胖子就是被鼓舞的士兵，正咧開嘴在那邊傻笑。
拿走了兩個盒子，秦炎宗下一步就走到那個青花天球瓶面前，這次他沒投機取巧了，而是直接就伸出手將瓶子拿了起來。
此瓶高約三十厘米，肚徑約十八厘米，直口，長頸，球形月復。圖案為青花纏枝蓮龍紋畫面，龍在青蓮中彎曲舞動分外矯健，層次清晰，威嚴莊重。底部刻有「大清乾隆年制」六字三行篆書款。
「呵呵，老爺子，這瓶子也太新了點吧，現代工藝品啊。整個瓶子就沒一點老氣，仿品都不算。」又輕松的排除一個地雷，秦炎宗的心情也稍有放松了。
「沒事，拿走，這個只不過是摻雜在其中初步考驗你眼力的東西罷了。」齊老爺子毫不在意，讓兒子將那個青花天球瓶拿走了。
秦炎宗沒有反駁，他知道齊老爺子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自己一開始用投機取巧的方法將那件藍釉金彩龍紋尊和五彩龍紋抱月瓶排除掉的話，一上來也肯定是從這個天球瓶開始下手的，因為這個最容易排除。
還剩三件，粉彩花果盤，斗彩雞缸杯，釉里紅九獅賞瓶。這次秦炎宗鑒定的目標是那個粉彩花果盤。選擇這個盤子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此盤看上去花花綠綠，色澤和圖案太過于明艷，不太象皇家御用的物品。
上手仔細端詳了一番，此盤撇口，淺壁，矮圈足，胎體教薄，盤面用黃綠紫繪三果（石榴，桃子，佛手）圖，盤外壁繪柿子，桃木和蘭花。這三種顏色在民間被稱為「黃綠紫」，統稱素三彩，是粉彩瓷器的最顯著特征。底部無年款，只刻有一個人物款，名為唐英。
看了幾圈，秦炎宗皺了皺眉頭，思考了大約兩分鐘才慢慢將那個盤子放進錦盒里，嘴里吐出兩個字︰「待定。」
拿起那個釉里紅九獅賞瓶，此瓶高約二十五厘米，肚徑寬約十五厘米，圖案為九頭形態各異的猛獅，釉色溫潤，顏色細膩，圖案生動，包漿完美，一眼就能看出老氣和其精湛的工藝。
「待定。」秦炎宗又冒出了兩個字，並將瓶子輕輕放回原位。
連續兩個待定，這讓一旁的李胖子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裂開的嘴正慢慢合攏。以前在和秦炎宗聊天的時候曾經了解到對方最擅長的是書畫方面的古玩，對于其它行當只屬于僅有涉足，但並不太精。而如今鑒定的又正是秦炎宗所不擅長的瓷器，題目難的話出點問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齊老爺子那幾十年瓷器不是白玩的。剩下一件還沒鑒賞過的瓷器，斗彩雞缸杯。此杯只有一丁點大小，高度最多也就六厘米左右，典型的小酒杯。上面繪有兩只斗雞，一輪紅日，山水為背景，花草樹木為輔。之所以將此杯放在最後鑒定，就是因為它的小。
瓷器鑒定中有一句俗語，越小的東西越難鑒定。舉個例子說吧，一個大水缸，由于其體積大，能找出破綻的地方就多，用肉眼就能從釉色表面或胎質等地方找出毛病。反之，越小的東西就越難作假，因其體積小，破綻就小，而且小的瓷器是非常難作假的。隨便想像一下，丁點大的面積要將一副圖案完美的體現出來，難度是多麼的大，造假者手藝稍遜一點就會弄巧成拙。所以這種體型小巧的斗彩酒杯是很少有人去仿制的，外面能看見的要麼是手藝粗糙的劣制品，要麼就是仿制得極為優秀的高仿品。
看到秦炎宗又慢慢將這只酒杯放下，李胖子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現在就連不懂瓷器的他都知道了，齊老爺子這次還真沒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