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女人算計的，但沒有見過如此算計的。
剛剛出國回來的朋友小k，在接風洗塵宴上，為我們講述了他此次出國踫到的奇聞軼事。其中最令人噴飯並瞠目結舌的，當數和他同行的一位女同胞在國外期間的強悍事。
這位女同胞姓範，人稱範姐。此人歲數不大，四十有余，五十不足，已婚並育有一子。穿著時髦，愛打扮。出國十來天，共換過十七八身衣服。整天把臉上抹得油滋麻花，噴的香水足能把蚊子燻出二里地去。從表面上看，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她會是個摳門的主。
由于同行的就一位女同胞，還是第一次出國，又上了歲數，大家對範姐還是相當照顧的。特別是吃飯的時候，都搶著給她讓菜，惟恐她過于矜持謙讓而在異國他鄉挨餓。說實在的，範姐也從來沒有客氣過。大家讓也好，不讓也罷，她都是悶著頭猛吃不語，第一個開始，第一個結束，從不戀戰。對此，大家也沒覺出什麼。老同志嘛，和年輕人沒有共同語言，多吃飯，少說話，也不為過。
在國外旅游，一般都是到中餐館吃團餐。說是中餐，其實已是洋不洋，中不中，全是糊弄洋鬼子捎帶著悶悶中國同胞的大鍋菜。如果團費的標準低，飯菜質量則更差，幾乎見不到油水。為了不至于飽了眼福而屈了肚子，小k他們決定收每人一千塊錢用作臨時團費，以便在團餐以外加菜打牙祭用。他們約定，出國期間集體生的費用，一律從臨時團費中支出，行程結束多退少補。
有了這點小錢，小k一行算是招搖起來了。不但餐餐要加個麻辣豆腐之類的開胃菜下飯，而且時常買上一瓶地道的法國葡萄酒小酌幾盅。對于加菜，範姐原則上是支持的，而且往往身先士卒作饕餮狀。但對于喝酒，她卻是一點也不感冒。每次有男士買了酒，她都要聲明一下「酒我是不喝的。」熟悉她的人便會問「範姐，在國內的時候，好幾次您可都是海量啊！怎麼到國外就忌酒啦？」範姐總是嘟囔著說「有什麼好喝的，要喝回去再喝。」
開始，大家以為她客氣。就不管她聲明不聲明，每次都給她倒上一杯，並連聲勸她一定要嘗嘗，說這是地道的法國葡萄酒，在國內是喝不到的。況且也不貴，一瓶也就十幾毆元。對此，範姐並不領情，誰把酒杯端到她面前都極力地往外推。實在推不掉的，也還是要重新端起來放到臨近的某男士面前，並再鄭重聲明一次說「酒我可沒喝，就讓某某喝吧。」
過分謙虛就是驕傲，過分客氣就是虛偽。看到範姐如此這般，後來幾天里大家也就不再強求。女同志不喝酒，就不要硬勸了，酒隨人便也是一種美德嘛！但後來，範姐的推辭行為又有了進一步展。如果她看到新加的菜不合自己的胃口，比如加了一盤扣肉，她也會像給她倒酒一樣，站起來把菜端到遠離她這邊的另一端，並也鄭重其事地說明這盤菜她是不吃的。大家以為範姐忌諱多，馬上有人說不行再換一盤。範姐的頭便會像撥浪鼓一樣搖個沒完，連聲說不用不用我已經吃飽了，並趕快起身走到一邊等著。
就是這樣的時光，在一天天地過著。等到外國的綠水青山踏過了，異鄉的美女看過了，西洋的風土人情嘗過了，小k他們也該打道回府了。
在行程的最後一天晚上，小k把團友們叫到自己的房間，手捧著賬本，一五一十地把這十來天的花銷算給大家听。某日加麻辣豆腐一盤，四歐元。某日加涼拌白肉一盤，五歐元。某日葡萄酒一瓶，十九歐元……小計五百七十八歐元，再加上途中臨時加景點租車兩次花三百歐元，總計八百七十八歐元，折合人民幣八千七百八十元。收臨時團費人民幣共一萬元，剩余一千二百二十元，每人退還一百二十二元。虧得小k是會計出身，賬算得零是零毛是毛，一分一厘也不帶差的。團友中有人說了，還退干嘛，這些錢留著到國內咱們再好好搓一頓，算是圓滿結束。好些人拍瓜贊同。這時，一直話不太說話的範姐開口了。
她說︰「回國我可要馬上回家看兒子，就不參加大家的吃飯了，我的錢先退給我吧。」小k說，「也好。」就點出一百二十二元遞給範姐。範姐遲疑著，並沒有馬上接，想了一會，又說︰「這賬就這麼算？」
「啊，就是這個賬，不會差的。要不您再合合？」小k對範姐的疑問似乎很是不滿。
「總賬是沒錯的。我剛才都听了。但小賬你還沒算清呢？」範姐補充道。
「小賬？總賬清表示小賬也清。沒錯的。」旁邊有人也附合著小k解釋著。
「不對吧。」範姐似乎很有底氣，「平時吃飯加的菜錢酒錢，不能這麼一筆糊涂賬一起算吧。我一路上可是一滴酒都沒喝，總不能你們喝酒我掏酒錢吧。」
敢情範姐不喝酒，是不想掏酒錢啊！一屋子人听罷，傻了大眼。小k也不知如何應對為好，以為範姐在開玩笑，也調侃起來說，「這就不好辦，一桌飯大家吃，誰大口誰小口咱可都沒記。現在要按實際生量計算，可真是難辦啦！範姐您沒喝酒，菜吃得比我們多也就扯平了。」
「你說什麼呀！你這人會聊天嗎？我吃菜怎麼就比你們多啦？你們又喝又吃，我一個女人家家的，根本夠不上平均數。和你們一個團，想想真是虧死了。既然你這麼說，咱就把話說透了。飯菜多吃少吃，我不計較了。但酒我確實一滴沒喝，必須退給我酒錢。我大致算過了，你們一共喝了十瓶酒，估計得二百歐元，十個人平均每人二十歐元。這二十歐元得退給我。加上剛才算下的一百二十二元，你得退給我三百二十二元。剩下的錢，你們九個人平均分就可以。這其實還沒算有些菜我根本也沒吃，如果算得更細一些，估計還得退給我幾十塊錢。不過，幾十塊錢就算了。大家朋友一場，也用不著這麼計較。」
範姐的這番話，雷死人不償命。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竟不知說什麼好。
還是小k打破僵局。他對範姐說，「您說得沒錯。這賬確實應該這麼算。但也不是三百二十元。我們在國內上機場打出租，你和小d一個車花了二百四十元，是小d掏的錢，這您得分攤一百二。前幾天晚上您說餓了，吃了胖子一包康師傅方便面，國內價每袋三塊，背到歐洲便宜賣給您每袋至少八十塊，這錢您得付吧。昨天中午，大家看你想吃冰激凌給您單獨買了一個，巧克力帶女乃油的，八歐元。這十來天上廁所您也從來沒自己掏過錢全是我們給湊的，按一天兩次，一次半歐元，少說得十歐元。大致算下來，三百八十元左右吧。刨去應退給您的三百二十二元，您還得付給我們五十八元人民幣。這賬，您看有錯嗎？」
「你這人怎麼這樣？真是不可理喻！」範姐漲紅著臉，拉開門扭頭走了。
俗話說，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真受窮。這話，擱在範姐身上就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