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斷案傳奇 第一卷 小鎮疑案 第三章 疑雲又起(1)

作者 ︰ 明月明日明

且說不見了那錢達蹤影,凶案無有進展。蘇軾閑著無事,出了客棧,沿街而行。正是晌午時刻,街坊四鄰炊煙繚繞,菜香襲人。蘇軾聞得這香味,頓覺月復中饑餓,四下張望,見得街旁一家酒肆,門前挑著一幌破舊紅邊白旗,上面書有三字︰「百壺酒」。蘇軾入得酒肆,尋得角落一桌邊坐下,招呼酒家。酒家流水過來,滿面堆笑。

蘇軾道︰「店家,且來一壺酒,幾碟好菜。」酒家應著,不多時,上了一個碗,一雙箸,一碟臘肉,一碟豆腐,一碟燻魚。蘇軾問道︰「怎的未見上酒?」酒家笑道︰「酒尚在溫,客官且稍等片刻。」不多時,上了一壺熱酒。蘇軾斟滿一杯,將鼻輕聞,但覺香醇無比,未飲心先醉,不由指著門外旗幌,問道︰「店家,你這‘百壺酒’三字可出自曹唐《小游仙詩》?詩雲︰千樹梨花百壺酒,與君論飲莫論詩。」酒家笑道︰「正是,正是。不瞞客官,我這酒雖是山村野酒,卻比那烏程滋味。」

蘇軾淡然一笑,問道︰「何謂烏程?」酒家道︰「客官必是遠道而來,不知我湖州烏程酒。」蘇軾故作不知,笑問道︰「何處有烏程酒?可否一嘗?」酒家搖頭道︰「這烏程酒由來已久。昔日詩仙李太白,一生只好美酒,欲求嘗盡天下佳釀。他聞听我湖州烏程酒乃是酒中極品,故不遠千里來得湖州,至酒肆中,開懷暢飲,放聲高歌,旁若無人。正值迦葉司馬路過,聞听歌聲,著從人問他何人。李太白隨口道了四句。」

蘇軾問道︰「四句甚麼?」酒家笑道︰「他道︰‘青蓮居士謫仙人,酒肆逃名三十春。湖州司馬何須問,金粟如來是後身。’湖州司馬聞听了,大驚,道︰‘原來是蜀中李謫仙。聞名久矣。怎的屈身來我湖州?’李太白道︰‘特為烏程而來。’只可惜客官你來遲了。」

蘇軾笑道︰「店家此言何意?為何我來遲了?」酒家嘆道︰「可惜這烏程釀造之法早已失傳多年,我也只听得先人說過。」蘇軾連連嘆道︰「可惜,可惜。若得把酒持螯,復夫何求?」酒家又笑道︰「客官不必嘆息。今雖不能品嘗烏程美酒,卻能品到小店的百壺酒,還能嘗到湖州一絕。」

蘇軾奇道︰「何為湖州一絕?」酒家指著那碟豆腐,道︰「此即是湖州一絕︰一品豆腐。」蘇軾抬箸,夾一小片豆腐,入得口中,柔軟清香,果然非同一般,不由胃口大開,將一碟豆腐吃個精光,咂嘴弄舌,贊不絕口,詢問道︰「這一品豆腐出自何人之手?」

酒家答道︰「這一品豆腐究竟出于何人之手,已無從知曉了。據說,湖州城中曾有一王老倌兒,每日與老伴作些豆腐,走街串巷,賣些銅錢度日。後來,這王老倌兒悟得制作訣竅,那豆腐味兒竟大不一般,街坊四鄰紛紛上門求買,不出幾日,整個湖州城中,無人不曉,哪個不知?正巧得,天子微服至此,聞听王氏豆腐聞名湖州,便來得王家,喝得一碗熱漿,嘗了幾片豆腐,龍顏大悅,取來紙筆,寫下四字︰一品豆腐。後來,這王老倌兒才知曉這客官竟是皇上,受寵若驚。自此以後,這一品豆腐便出了名兒。斗轉星移,滄海桑田,王老倌兒死了,那做豆腐的手藝傳了下來。不過,他的子孫散陣投巢,立業分支,各為各家,有成者,有敗者。不少王氏子孫離開湖州,各自生存。今又有假冒其名者,不知多少,真真假假,兀自難辨。我錢家莊中便有一戶王氏人家,母子二人,自言是王老倌兒後裔,在街頭開設了一個作坊,每日游走四方村鎮,逐戶叫賣,生意亦還不賴。」蘇軾捋須笑道︰「原來如此。」

言罷,酒家自去照顧其他客官,蘇軾斟酒自飲。卻見得鄰桌二人,正開懷暢飲,言語似甚投機。一人滿臉短髭,相貌粗疏,一手持著酒碗,一腳架在長凳之上,道︰「六哥,小弟敬你一碗。」那喚作六哥的笑道︰「義弟,大哥我今日手氣順暢。來,喝個爽利。」二人高舉酒碗,踫後,各自飲個干淨。那喚作義弟的斟滿酒,笑道︰「十七崽今日可慘了,血本無歸。哈哈哈。」六哥皺起眉頭,不解道︰「十七崽好逸惡勞,整日游蕩,今日手頭怎會如此寬綽?」一語提醒了那義弟,義弟亦皺眉道︰「說來也是。我道今日他怎的如此眉開眼笑,囊中必是有貨兒。這錢必定來路不正,莫不是偷盜得來?或是這小子時來運轉,行路撿得了意外之財?」那六哥笑道︰「拾得也好,偷得也罷。風水輪流轉,今日到我家。這錢又到得我囊中來了!他這小子,現世寶一個,縱有萬貫家財,也會消受得身無分文。你道他父母怎生死的?便是被他活活氣死。」

那二人竊笑著,旁桌蘇軾听得清楚,暗嘆想︰那十七崽必是敗家之子,染上賭習,致使父母雙亡,自身亦被人蔑視。自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因賭而身敗名裂、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那二人說著,不料被酒家听得,酒家上前,笑道︰「六哥說的不錯,我與那十七崽多少沾親,瞧在他父母面上,往日多少周濟一些與他。自他父母亡故後,這小子益懶了,不思正業,我多次規勸,其不伏燒埋,日後便懶得與他來往了。」那義弟忽指窗外,笑道︰「你等看那廂,不正是錢十七崽?怎的說他,他便到了?」

蘇軾扭頭望去,但見得街頭過來一人,約莫二十開外,油頭滑臉,衣衫不整,卻是一臉的喜悅之色。那六哥、義弟看見,也暗自詫異。錢十七崽快步入得店來,瞧見六哥、義弟,走得近來,不由分說,端得桌上一碗酒,一飲而盡,嘻嘻笑道︰「錢六哥,在此喝酒?待會再耍耍如何?」錢六不動聲色,試探道︰「耍耍無妨,你拿甚麼抵押?」錢十七崽笑道︰「錢六哥未免小瞧小弟了。」說罷,拉過酒家,附耳低聲嘀咕。那酒家只是搖頭不肯,錢十七崽環顧左右,暗中模出一包,遞與酒家。打開包兒,那酒家不免疑惑不解,低聲問道︰「何來此物?」錢十七崽低聲道︰「哥哥盡可放心。小弟近日手緊,將就些子兒與小弟則個。」那酒家推月兌再三,只是不肯。錢十七崽苦苦相求,只道是路途拾得的,無人認領。

這廂蘇軾瞧得真切,大聲喚道︰「酒家,你且過來。」那酒家過來,詢問何事。蘇軾道︰「此人欲兌換何物?」酒家連連搖頭,道︰「無有甚麼,一點私事兒。」蘇軾知是酒家隱瞞實情,正待說話。那錢十七崽見蘇軾詢問,搶步上前。那酒家意欲攔住,卻被錢十七崽推搡在一旁。錢十七崽滿面堆笑,低聲又神秘道︰「有上等飾幾件,二兩銀子如何?」展開手掌,有一布包,打開布包,果有幾件飾,看那成色,竟是純金打制而成。

蘇軾心中一動,思忖道︰莫非這錢十七崽即是謀害周玉兒之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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