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東坡斷案傳奇 第一卷 小鎮疑案 第一章 村婦之死(3)

作者 ︰ 明月明日明

蘇軾道︰「常言道,人死萬事休。周玉兒既已死,往事煙消雲散,何必如此耿耿于懷?老婆婆且息盛怒,以免傷得心肝。老婆婆,在下前來只因有一事不明。」老婦人道︰「這位員外,請屋內言語。」引得二人進了屋來,移座沏茶,老婦人道︰「員外有話請說。」蘇軾道︰「聞听鄉人閑言,那周玉兒似行為不檢。老婆婆為何不早將其休出家門,而留之以受其辱?」

老婦人聞言,嗟嘆不已,老淚長流,嗚咽道︰「員外有所不知。這婦人生性潑辣,十分利害。悔不該當初信那牙婆之言,以為是賢淑之輩。唉,也是合當如此,我那不爭氣的貴兒,見得這女人,竟如蒼蠅見了腥血般,那里還舍得下?過門之時,尚還無事。一年半載後,竟露出本來面目,家中粗細,一概不問,貪吃好睡,說寒道苦,咆哮尊長,叱罵丈夫。昨年,我兒自去湖州城做些胭脂花粉勾當,一旬半月難歸一次。這婦人竟益不象樣了,整日涂脂抹粉,著意梳妝,與後生潑皮調笑,暗中出入。老身言語點撥,苦心規勸,反遭惡罵。街坊鄰里早已流言蜚語,待我兒回來,老身將情形一一告之。我兒問他個究竟,卻不料那女人哭哭啼啼,反怪罪老身,只言老身日日責怪于他,不敬家長,兩道三科,無端生事,不曾有出,欲斷錢家之煙火,如此等等。我兒竟似服了**湯水,深信不疑,反勸說老身。因我兒庇護于他,他益肆意妄為。我錢家祖宗先列名聲盡毀于他手。在老身眼中,這**女人早已不是我錢家之人,他是死是生與我錢家何干?」

蘇軾頗有同感,道︰「事雖如此。可他惡不至死,其中事由須查問清楚。真凶必當伏誅。敢問老婆婆,平日這周玉兒與些甚麼人物來往?」老婦人搖頭嘆息,道︰「這些羞丑之事,老身絲毫不知。不如去問左右鄰里街坊,或可知曉。」蘇軾道︰「近幾日來,你家中可有反常之事?這周玉兒有何異常舉動?」老婦人思索片刻,搖頭道︰「也不曾有。不過,前幾日,老身見那街上屠夫孫三郎曾與他有過爭吵。」

蘇軾詢問其詳。老婦人道︰「前日午後,老身自街頭五味鋪回來,遠遠見屋舍前,孫三郎與他爭吵不休,他大罵不止。那孫三郎似乎不敵,見老身歸來,便止了言。他自老身身旁而過,老身見得他面紅耳赤,眼含凶光,口中罵罵咧咧的走了。」蘇仁道︰「那孫屠夫為人如何?」老婦人鄙夷道︰「也不是甚麼正經角兒。老身問那賤人爭吵緣由,他道是孫屠夫賴他那日少了五文錢,故爾爭吵起來。」

蘇軾問道︰「這幾日,你兒錢貴可曾回來過?」老婦人答道︰「貴兒離家已有月余,不曾歸家,亦無書紙口信捎回。故前日,老身去那五味鋪,央求錢掌櫃趁便捎信與我兒。他與我兒頗有來往。」蘇軾道︰「書信是何人所書?」老婦人道︰「乃是老身授言,佷兒所書。」蘇軾道︰「老婆婆,可否述說周玉兒昨日行跡?何時最後見他?」老婦人道︰「昨日與平常無二,那賤人在家中懶睡一日,吃過晚飯,又入室睡,老身亦熄燈歇息,卻久久未眠。後來听得那賤人房中有些聲響,似有腳步聲。老身氣惱不已,知曉那賤人又欲外出,俄而,聞得開合門聲,想是那賤人已經離去。」

蘇軾道︰「這之前,老婆婆可否听到其余異常聲響?」老婦人搖頭道︰「不曾听得。」蘇軾道︰「周玉兒外出,約莫甚麼時辰?」老婦思忖道︰「遮莫戍時左右。」蘇軾又道︰「歇息之前,家中門窗是否合閉嚴實?」老婦人道︰「灶中熄火,門戶上閂,老身必親自檢點,多年來不曾有誤,絕不會有半點差池。」蘇軾又道︰「那周玉兒是否有頭飾手鐲之類?請老婆婆查看,是否缺少?」老婦人喃喃道︰「那賤人最喜打扮收拾,涂脂抹粉,穿金戴玉。」

說罷,老婦人起身,引蘇軾二人入了室內,查看一番,果然少了幾件,想必是穿戴在身。蘇軾見物什中有一荷包,問道︰「周玉兒是否另有一荷包?」老婦想了片刻,道︰「似不曾有,只此一個。」蘇仁忽然想起,現場那婦人頭散亂,並未見得飾手鐲之類,心中欽佩不已︰老爺果然心細如。那婦人身著艷麗,焉有不戴飾之理?如此說來,那飾必是為凶手掠走。莫非那凶手是見財起心?而非仇情所害?

蘇軾又問了些閑話,無其他疑問,遂起身告辭。蘇仁隨之出門,追上蘇軾,道︰「老爺,我等當先回客棧,以免夫人惦念。」蘇軾微微點頭,出了竹籬笆,邁步向前。蘇仁道︰「老爺,我等來時走的似非此道,而是那方那條道兒。」蘇軾一愣,抬頭辨看,原來是分左右兩方,便轉身沿原路往回。

蘇仁低聲道︰「適才聞錢母之言,這婦人生性**,又是一悍婦,或是有幾個奸夫,爭風吃醋,其中一廝爭寵不成,惱羞成怒,故而起心殺人。負尸移地之後,又貪圖小利,剝去其飾。」蘇軾笑道︰「奸夫火並亦不無可能。不過,我觀那老婦人面容平靜,淡然處之,眉目間似有隱瞞欺詐之色,大為可疑。」蘇仁不曾察覺,頗有不解,道︰「莫非老爺疑心那錢老婦人不成?那婆婆行走緩慢,氣力不接,怎有力氣行凶殺人?」

蘇軾笑道︰「他一老婦人自是不可能。可他那兒子錢貴呢?」蘇仁辯道︰「那錢貴尚在湖州城內,莫非他能如神仙般飛來殺人?」蘇軾道︰「錢貴在湖州城中,已有一月未歸,消息全無。他老母尚且不知,其余人等又怎知他是否真在湖州城?眾鄉人皆以為錢貴尚在湖州城,這正是他等心計之所在,與人以假象。試想那錢貴喬裝改扮,潛回家中,隱匿起來,待見周玉兒偷情養漢,便痛而下手。又搶掠其飾,偽作貪財好利者劫財假象,而後又趕回湖州,亦未可知。」蘇仁聞听,思忖不語。

蘇軾、蘇仁回得客棧,夫人問及白馬湖美景如何。蘇仁道並不曾去得,並敘說了山間奇案,夫人、家眷等吃驚不小,追問其詳。蘇軾用過早膳,正品嘗茶水。只見店主急急進來,道︰「客官老爺,你可是姓蘇?」蘇軾微微點頭,道︰「正是。不知店家有何見教?」店主忽然長揖在地,道︰「不知是蘇大人光臨寒店,若有不周之處,萬望大人見諒。」蘇軾連忙托起店主,道︰「店家言重矣。快快請起。」店主道︰「大人,店外有人求見。」蘇軾愣道︰「是何人?」店主回道︰「乃是湖州府衙四名端公爺,還有本地鄉紳、地里保正。」蘇軾道︰「快快有請。」

店主返身出去,招呼眾人,引入堂內。前後約莫十余人,其中便有那私塾錢孝先生。當先四人身著公差服飾,自是衙門中人。眾人齊齊施禮。蘇軾請眾人坐下。當先一公差,約莫四十左右,濃眉大眼,虎背熊腰,上前拱手施禮道︰「小的見過大人,小的李龍,乃是湖州府衙班頭,奉張大人之命前來辦理錢家莊命案。聞說新任知府蘇大人在此,特前來拜謁。」李龍說罷,一鄉紳出列躬身道︰「草民錢良,聞錢老先生指點,方知蘇大人光臨鄙莊,且正值凶案生,驚動大人,小人惶恐不安,特來請罪。」蘇軾見那錢良身著錦衣,體現福態,當是富貴人家。

蘇軾欠身道︰「有勞諸位鄉鄰相望。」大伙言語客氣一番,起身告辭,獨留下四位公差。除李龍外,其余三人是班頭趙虎,公差吳江、鄭海。蘇軾道︰「本府今在上任中途,尚未坐堂。你等皆為張大人所差。此次辦案,你等可放手行為,不必有所顧忌。本府自當與諸位齊心協力,同保湖州百姓平安。」李龍急忙起身,道︰「大人過謙了。小人早聞張大人言及,大人乃翰林大學士,鶴鳴九皋,衙官屈宋。天下文人誰不知曉?我等乃是粗人,不識禮儀。凡事願听從大人調遣。」蘇軾道︰「萬萬不可。凡事相互切磋商議為是。」四人受寵若驚,起身齊道︰「我等願听大人調遣。」

蘇軾道︰「諸位請坐。我等公門之人,皆應為國而想,為民而生,不必多言其它。不知各位對此凶案有何看法?不妨說與眾人來听,一同商討。」李龍道︰「小人已查看過尸,那婦人乃是被人掐死,無有奸污跡象。據莊客說,那女人喚作周玉兒,生性風騷。我等以為,其死或與此有關。」蘇軾微微點頭,道︰「此案當自此入手。其奸夫或許不止一人。其中有一屠夫,喚作孫三郎,前日曾與死者爭吵,頗為可疑。」趙虎道︰「既然如此,我等立即將那孫三郎拘來盤問。」

蘇軾道︰「李班頭,此事交與你辦。此外,我還需一人趕回湖州城,查找一胭脂花粉小販,此人喚作錢貴。須查明他這兩日詳細行蹤。」李龍道︰「此人是死者周玉兒之夫。小人檢驗尸時,他便在一旁哭泣,據鄉人道,這錢貴剛從湖州城趕回。大人一聲吩咐,小人便將他喚來問話,何必再回湖州?」蘇軾道︰「我自有理論。誰願替代蘇某前往?」趙虎上前道︰「小人願去。」蘇軾道︰「有勞趙班頭。此去湖州,務必查明錢貴夜間行跡。你可省得?」趙虎道︰「小人明白。」

蘇軾又道︰「趙爺此刻即可起程。」說罷,忽又想起甚麼,急問道︰「你等察看周玉兒尸之時,可曾見得他手中有一繡包?」李龍道︰「有的。小人想那死者臨死之時,握著此物,必是緊要物什,故而收在包中。」隨即自包袱中取出荷包,呈與蘇軾。蘇軾細細看來,吳江道︰「此物或許與那凶身有關。」蘇軾看過之後,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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