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 正文 第三卷 第二十章 雁南翔,露為霜

作者 ︰ 花娘

「 啪」,小炸開一朵燈花。

丹蔻艷甲托香腮,素指縴縴執以細長銅匙挑撥,夜夜紅燭替淚,才不妨空對舉案齊眉,一盅淺酒,斟飲笑語來照。

幾寸燈芯,幾寸光陰。

夜風動,昏惑燈火搖曳。輕煙散入,輕撩起一片紡金絲絳紅紗幔帳,隔看。

嬌紅面龐艷過三月桃花,猶勝豆蔻懷春少女。

媚眼纏如絲。

望穿世間猩紅一片,染卻新血,渾然。如此相像,不經經然振開丈長情怨,幽恨如水,柳腰輕盈翩轉游龍,羅袖翻飛回雪驚鴻,裙擺波瀾紅浪生風。莫挽山,君莫挽,十月楓林,仰頭只見漫天紛落,哪等深露重霜來襲。

明燈忽暗,忽亮。

蓮步旋如風,漸停,帶動一片衣角曳轉鳳尾香羅。

是哪兒來的素蛾撲火,枉費性命,嘔瀝心血,也要學他蝴蝶彩翅翩躚,照影頻飛。此時她臥倒香衾,紅錦羅衫半褪,肌膚晶瑩勝雪,一池春色倒盡紅白蓮相映撩撥。琉璃暮色,如蒙水霧,戀戀眺望暗夜燈燭火,唇角太恣意,竟看得痴痴揚笑。

硬要落得火舌輕舌忝,寸寸灰燼,寸寸心思,紅裝燒卻,

不妨闌珊。

「沈家滿門抄斬。」

花媛說罷雙膝跪落于地,毫不吝惜白底繡桃的簇新衣服,那還是薛鏡為入宮上錦繡坊裁衣裳時候一塊替身邊人捎的。只見她平時圓亮身材飛揚的眼中盛滿苦痛,低下朝薛鏡磕了一個頭,再抬頭時候已經是熱淚滿眶︰「花媛知道不該求小姐。求了也只會讓小姐難作,小姐昏迷一月,花媛以為失了希望。心心念念一心只期望小姐能夠康復,如今小姐好了。就讓花媛再貪心一下︰求求小姐想方法救救沈公子。」

薛鏡的視線結于花媛跪地雙膝上折起地桃紅顏色,竟是一陣心酸。

花媛為了沈一棠竟跪了她。

「我只能說盡力。」薛鏡尚起不了身,遙一指︰「花清替我把紅楓匣子取來。」

花清捧來一只長寬厚不到二十寸許的紅匣。

三層的精致小盒,墨漆地底色,丹紅的楓葉。薛鏡一見就喜歡。拉開了最底下地一層,里面靜靜地躺著枚煙紫色的水晶印鑒,薛融曾經自簡妃處將它討還回來。她垂下眼,合上抽屜。中間一層是一盒干涸已久的紫雲胭脂和一方雞血縭虎掛件.,ap,.更新最快.薛鏡定看了一刻,突然抿唇沉下臉色,伸手抓起胭脂盒,朝著窗外用力地擲了出去。

「撲通——」二樓的薛鏡的房間臨著水,一個水花那浮刻雕鏤地盒子便沉了心底。

又低頭靜靜拉開了第一層的抽屜,里頭躺著一小疊銀票和數件飾。算是她的所有積蓄。飾件件價值連城,有的是來頭,不方便即刻變賣。取出銀票。總共兩三萬兩,是出嫁的時候二夫人塞給她以備不時之需。薛鏡對著嚇了跳的花清和花媛說︰「就這些。夠他浪跡天涯的了。要逃出升天必要靠人相助。可惜現在我自保尚且……」笑得慘然。

花媛心有不忍︰「小姐——」薛鏡抬了手,止住了她往下說。

「去翁家找符瑜。他必然有辦法。只是換出一個家眷,怕不得難。」符瑜和符瑜身後的那人,該會買她這一分薄面。

難得只是,花媛此去恐怕徒勞。

薛鏡內心明了︰明明這事情只是沈鄴做錯,與沈一棠全無干系,沈家上下輕易伏法,輕易問罪,從他之前的信函中似乎冥冥間早有預料,卻絲毫不慌亂。如此看來沈一棠自有人保。這人恐怕是……

花媛啊花媛,期望她能有一個好過自己地結果。

花媛滿含淚水地接過了銀票,又要低頭扣恩,被花清拉了住。花媛欲出門去,薛鏡猶豫再三開了口︰「你就捧著這些問他願不願跟你走,若是他肯,」

頓了半刻,花清靜看著薛鏡,薛鏡不易察覺地貝齒輕咬嘴唇。

「那你就不用再回來了,隨他一到走吧。」

花媛猶掛著淚珠的圓目愈加淚花滂沱。薛鏡閉目不去看她,靠了床頭,氣力不足地說︰「累了,都下去吧。」

花清慢了花媛一步斂了衣裙退出,將門合了上。花清一人進來侍候洗漱早膳,薛鏡覺得身子實了些,見了漫不經心地一句︰「就你一個。」

「她昨夜沒回來。」花清低頭淡說。

薛鏡捧過一碗粉瓷碗的蛋花粥,雪白米粒上浮著淡淡地女敕黃蛋絲,夾雜淡米色的鮮貝粒,還有翠綠地細菜葉,霎是好看。她持起湯匙嘗了一口,雖鮮卻極淡無味,蹙了下眉頭,輕說︰「這樣。」

花清已開始收拾屋內。青白地日光將她的身影映在地上,移動著一室寂靜。

膳畢,花清正收拾,薛鏡說︰「一會兒,讓她們搬張椅子置在院子里,我要問郁金話。除開茜草和楓斗,其它地人都讓那里候著。」人,黑披散無序,遮住頹然的面顏。沾了些塵土的氣息灰蒙蒙的,似乎濃烈陽光都不能染上一絲光彩般。

薛鏡懶懶地動了動,將披著薄毛毯的身子在寬大的藤條編織的圓椅內找尋更舒適的位置,像只倦怠了的貓兒曬著太陽暖身子,已是十月過後的陽光媚得緊,舒服極好閉目養神。花清領來茯苓,茵陳,連翹三人,在一旁站住了,又躬身對薛鏡道︰「都好了薛鏡抬了眼。揚起下巴,底下瞥了︰「為什麼下藥?」她手里空無一物,只好把玩著十指精致的指甲。將病中養長未得消磨尖溜的甲片細細改造,神態都是恣意。

「奴婢受主人吩咐。自然做著吩咐的事情。」底下之人未抬頭,聲音听來熟悉又陌生,平常郁金似乎不多動靜,要不是這次的事情,金釧榭里最容易被遺漏地人便是她。

「啊。」薛鏡伸指掩口嬌嬌地打了個哈欠︰「這麼說是承認你做的了?」

「是。」郁金這時候方抬了頭,被稍亂的絲蓋下地一張略暗黃的臉龐上滿是讓人不想見地晦澀,原本姿色就是平平,現下就更不討人喜歡。「下藥讓夫人落胎,施針推遲醒轉都是郁金所為。」聲調不高,口氣倒是坦蕩。

「還是不肯說主使?」薛鏡停了手,第一次正色朝地上望來,琉璃目張揚著居高臨下︰「即便是明顯擺著的,你也是不願意說出來?」

稍遲疑下。郁金點了點頭︰「是。」

一旁三人的臉色各異︰茯苓最是持穩不動,茵陳小心謹慎,連翹又憐惜又不敢多動作。看得眼楮不敢眨一眨。

「那麼,」薛鏡自寬大的淺碧大葉袖擺里殷殷伸了素手。花清微躬伸手。薛鏡輕輕搭上,淺色的繡球鞋一步一踩得周正地至了郁金地面前。只見薛鏡裊裊地蹲子。面上了她的臉,說︰「即便是讓你出了好大的代價,也是不願?」口氣膩得涼,听者陡然一陣寒意。

花清,茯苓,茵陳一下全變了臉色,連翹左顧右盼還不明白。

郁金低頭蒙聲回答︰「是。」

薛鏡听罷艷白至極的面上浮現了笑,笑得肆意,裊裊地起身,又坐回了位置,說著︰「很好。花清,去喚兩個護院來,帶上板子,我來成全她。」

花清臉也白得剎人,薛鏡看她的眼神卻陰沉到不容反駁,迫得她不得不照辦。兩個身寬體壯的護院來了,薛鏡碧綠袖擺一撂,便開打。郁金開始還咬著唇不肯出聲,待後來唇咬出了血,背脊上也是皮開肉綻之後,慘叫聲便放開一下下不絕于耳。薛鏡不朝底下看,讓花清又取了一小片細砂紙來,開始耐心地磨著指甲的輪廓,時不時還伸手比比陽光,細細端詳好不好看。

板子記不清打了多少下,少說也有三四十,青石板的地面已經血跡斑斑,底下的慘呼聲也越來越微弱。連翹伸手捂住了眼不敢看,茵陳和茯苓都閉起了眼。花清一直立在薛鏡旁,看得出臉色也是強按下來地。薛鏡忽而一抬手,板子停了下。

「若是現在說了,我便讓他們住手。我這人比較喜歡直著來,其他換花樣的刑法也不會,可光這樣打板子也能要得人命,你可是想清楚了再答。」

薛鏡涼膩的聲音和表情一點沒變,這讓身側地花清內心震動不已。

郁金伏在地上,寂而無聲地強撐著凌亂到沾了血痕絲的頭小幅晃了晃,薛鏡看罷即刻一抬素玉般地秀手,重重地板子便復落了下來。

一下下,血肉模糊粘著一片,郁金已經孱弱趴在地上不出聲來。

地上鮮艷,潺潺涓細血色蜿蜒。

映在此時一身淺碧浣紗罩夾衣的薛鏡眼里,不若五月石榴初染透,十月霜林遍紛落,倒似鑼鼓陣陣嗩吶響,紅妝十里地新婚郎官嫁娘,別個大紅繡球或是蒙上鴛鴦繡帕,正對著畫金紅燭一般洋洋喜氣,喜得掏心挖肺,喜得胭脂哭紅,淌淚也沾血。「小姐……」花清遲疑幾番終開了口。

薛鏡轉頭笑說︰「上回得的指甲染劑听得是新調出的顏色,你去與我取來。」

她笑得泛白的唇色勾出淺淺的彎弧,可愛至極,恍若還是十三,四時候的嬌俏純摯,一時竟不知讓花清如何是好。

薛鏡輕推她一把︰「快去。」

她走的時候,板子一下下沒得停,走了遠遠地落人心上,听得人猶心顫。待花清再回來至門口時候,忽然一聲撕心慘嚎,片刻又復了寂靜,金釧榭里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她飛奔至,薛鏡朝花清殷殷彎唇一笑,耳畔兩粒翡翠珠也隨之輕晃,口氣也是輕巧︰

「打了好久沒出個結果,我便讓他們多使幾分力道,這個不一下斷了脊梁骨。」奧運開幕個小時,很大氣,贊。全部堅持看了下來,身為中國人真自豪!下章更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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