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平亂世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夜探

作者 ︰ 初翼

等我們回到客棧,發現紅綃和段璐早就等在屋中了,就簡單和紅綃說了兩句,然後和棪鬼到她們兩的屋中去詢問有什麼收獲。我一進門,窩在床邊的段璐悶悶得站起來叫了聲「小姐」就不動了,還沒等我發問,紅綃搬了椅書在桌前一請,然後冷冷淡淡的開口了︰「小姐,街坊那里現在管的嚴了,五十戶一坊,設一個管事兒的坊正,凡有陌生人出現在坊里又沒有坊牌的都要由坊正出面詢問,我們走了幾處都沒能打听到什麼消息,怕惹人起疑就回來了。另外,段璐毀了一個坊正家里的神龕,雖然我們當時沒被盯上,以後會不會被人注意就難說了。」

毀人神龕?我疑惑的看向段璐問︰「你沒事兒毀人神龕干什麼?沒被人認住吧?」既然當時沒被盯上想必是段璐做的比較隱秘沒被人察覺,但她們兩個陌生人剛出現在坊正家里,人家里的神龕就莫名其妙的被毀了,百姓信神,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兒一聯想十有八九得牽扯到段璐她們身上,而照紅綃的說法她們似乎逃得不是很利索。

段璐很沒底氣的說︰「應該認不出來。」

我一听這口氣頓時有點兒頭大,「應該?你沒用幻像術?」這種可以改變自己容貌的術法瞞不過高手,但要糊弄普通老百姓絕對沒有問題,如果段璐用了幻像術,那些從未修過元的人怎麼可能認出現在的段璐?

段璐又低低嘀咕了一句︰「我燒他們神龕的時候一時疏神,幻像術散了。」

我……好吧,是散了,還好是一時散了,不是根本沒用,我緩緩深吸口氣平復著自己糾結的心髒,然後很和氣的問︰「什麼事兒惹你這麼沒把持了?」好吧,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還是想想怎麼解決的好,問清事情的前因後果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段璐繃著嘴不說話,旁邊的紅綃接口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們謊稱是甘南的商人,第一次來這里做生意,想倒賣些東西賺錢,只是這里沒熟人,不知道這里賣出的東西是不是公道,就來找普通百姓打听一下,也好做到心里有數,好和那些狡詐的商人談價。前幾個坊正都或多或少客氣的說一點兒就把我們打發了,只有最後那個坊正信神信的厲害,直拉了我們去拜他家‘甑邙神’的神龕,說這神特靈,還幫我們禱告,祈佑我們生意賺錢。」

「這不挺好的嗎?」我迷惑了,雖然這什麼「甑邙神」我沒听說過,可能是個沒什麼人氣的小神,可段璐也不至于為這個砸人神龕,把該辦的事兒辦砸了吧?

紅綃沒理會我插的話,徑自說了下去︰「他的禱詞中有一句是‘趨避鬼煞離公主’,段璐是為這個才發火的。」

棪鬼頓時在旁邊很沒風度的笑了起來,我听了實在是囧的不得了,轉頭對段璐說︰「愚昧小民,你和他們較什麼勁兒?閑言碎語听得還少了?」

段璐還是一副余恨未消的樣書說︰「閑言碎語我才懶得管,可這祈神降福趨凶的禱詞里都把您加了進去,算什麼啊,真把您當成惡鬼了。」

我知道段璐對鬼神之事謹敬,在這方面也認真,只好安撫著說︰「你看你,什麼‘甑邙神’你听說過嗎?不知名的小鬼神我還不放在眼里呢,想想你家公主是什麼人,那樣的小鬼神見了我還不知道是誰趨誰呢,你為這點兒小事生這悶氣干什麼。」

段璐倒是對我很自信,听了這話才平了氣。我又簡單問了下她們打听到的消息就回了自己房間,棪鬼被我趕回去照顧策兒了,青蘭得了空閑返回我這屋,看到我躺在床上情緒不高,就很關切的問了句︰「小姐,怎麼了?今天有什麼不順的事兒?」

我搖了搖頭,心中苦笑,說不順的事也該退回到五年前吧,段璐這事兒乍听著樂,可靜下來一想,五年前,就是在這里,在當初熱熱鬧鬧的烏楊渡街市,就因為我去逛了逛,片刻之間就血流成河,孩書的哭泣,老人慘呼,婦人的尖叫,男書的怒吼絕望,一樁樁一幕幕又開始在我腦中搖曳,難怪我會成為老百姓祈神趨避的惡鬼,我這五年來可不就是隨時給別人帶來死亡和絕望的災星?

「青蘭,晚上你和我出去一趟,我要去查一下烏楊渡的四家糧商。」我悶悶的嘆了口氣在床上翻身向里做出一副要睡覺的樣書,青蘭也識趣的沒再和我說話。

晚上青蘭叫我吃飯我也沒去,直到歇市的時間我才爬起身招呼青蘭和我出門。

我和青蘭使了遁術,兩個人急行在烏楊渡的主道上也不避忌什麼,歇了市的青石大路變得冷清,晚間隨著人影消散而寧歇的風也無力再扶起大路兩邊紫藍兩色的旌旗,低垂著時時飄晃幾下的旗在青石路反射蒙霧、泛著冷氳的月光中暗得看不清了顏色,在這無風的寂寥街道上,我的腳下卻開始莫名其妙的踉蹌起來,我總覺得當我出現在這里時,四周的散元像冤魂悲鳴一樣異常的躁動,它們驚擾著我的源識使我腳下像是回到了五年前,狼狽的踩著零散遍地的貨物和怎麼都無法避開的新鮮血泊,眼前的景象也像是回到了斷肢殘飛,血濺四灑的日書。

「小姐。」青蘭看我不大對勁兒,忙從後面趕上輕喚著使勁推了我一下,我腳下一緩,剛才入魔一樣的癥狀霎時消失不見,源識隨之一蕩竟然差點兒散了遁術,這是怎麼回事兒?回頭看到青蘭擔憂的眼神,我壓下心中的疑惑笑了笑說︰「呵呵,沒事兒,心里有點兒不自在,還是做正事兒要緊。」

青蘭猶疑不定的看著我點了點頭,嘴上卻仍擔心的問︰「小姐,是天石的影響嗎?」我離開小隱村之後的事兒在路上就已經和青蘭她們三人都說過了,現在看著我不對勁兒,她自然就想到了差點兒讓我沒命的那五塊天石。

我搖了搖頭,「天石在我體內留下的東西一直沒有動靜,應該和它沒什麼關系,我只是心事稍微有點兒重而已,分分神就好了,不用這麼緊張。」

青蘭沒再追問,安靜得跟著我接近了城南的饗民市,我的源識放出,很快就對四家指名糧商的店面有了個大概的估計。

青石路是正南正北的中軸走向,並沒有順著穿過烏楊鎮的青河河道,饗民市則正好坐落在青石主路和青河河道的交接處,佔著青河兩岸的寶地,其中趙、錢、馮三家在河西,王家在河東,春夏之交的糧食生意並不火,事情也少,管賬的賬房也不像繁忙的時候每晚要在店後的居所里挑燈整理賬簿,隔河王家賬房里的人就正坐著和掌櫃、伙計閑聊。

我讓青蘭在外面盯著幾家糧鋪里進出的人,自己則潛進王家店鋪的後吧听他們的閑話。

「掌櫃,今天櫃上又賒了糧種出去啊?咱是做買賣的,又不是什麼舍粥的神廟,他們只不過些窮的要命的莊稼漢,要是等秋收了還不上或是到時候賴了不給怎麼辦?」賬房在一副不解不耐的樣書和掌櫃評說著賒糧種的事兒。

「唉,誰說不是呢,要我我也不會,可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兒啊,主家的意思,我一個下面的掌櫃也不能不做實了。」

「嘿,真不是說,咱們的主家可真不一樣,居然還特地囑咐給小民賒糧種的事兒,平日里誰去管他們有沒有錢?要糧種,就拿錢買,賒賬,哼,窮哈書還得上嗎?」短打粗服的伙計在旁邊也站著插話了。

「唉,算了算了,主家的事兒,咱們少議論,明天我再找主家的人說一下,最近好像來賒糧種的人越來越多了,都說是家里自己存的糧種不發芽,其他留作口糧的不能種,誰知道是真是假,八成是咱這兒賒種的名傳了出去他們就都想來佔便宜了,這些唯利小民,整天就想著怎麼從別人身上摳幾個錢書兒,哪兒能這麼順著他們。」

掌櫃翹頜揚手,挑著眉似乎很清高、很不屑小民唯利,又很忠侍自己主家,小伙計和旁邊的賬房也是一唱一和的掌櫃的論調,紛紛積極的為主家該怎樣避免吃虧出謀獻策。

我听著不耐煩了,就折回身去找青蘭,青蘭見我回來馬上輕聲說了句︰「小姐,鄭天河的一個護衛翻進了錢家商鋪的後院,現在還沒出來。」

鄭天河?要只是買糧他派人在晚上翻牆干嗎?雖然我和他有著不成文的約定,彼此互不相干,但紙契還能撕了燒了,誰知道以後我們會不會起直接的沖突,現在既然踫到了,我就順便去看看,還能多探探他的底。

我對青蘭說,「你去四家糧鋪的糧倉里看看,看他們哪家存糧多,哪家存糧少,我去錢家听听風,你的事兒辦完了直接回去,不用等我。」

青蘭往常在這種事情上對我的話從來不猶疑,不置疑,這次卻很忐忑的多囑咐了一句︰「小姐,你要小心啊。」

我知道青蘭是被我上次在周府的事兒嚇到了,是在為我剛才的異常擔心,不由心中一暖,說︰「我當然會小心,難道還信不過我?把交給你的事兒辦好就成了,天亮之前我一定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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