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晉天福六年十二月二十四采薇山莊外。
江嵐等人坐在馬上緩緩離開山莊。羅維鈞因要去麟州不能同行但他也乘了一騎給他們送行。
祝雨婷和江飄語都是舍不得羅維鈞江飄語還好祝雨婷幾次想開口懇求江嵐讓她留下陪羅維鈞一道去麟州卻心知江嵐必不肯答應終于沒敢開口。
正放緩馬蹄慢慢而行忽听得前方道上一陣馬蹄聲傳來抬眼望去就見寇長鋒和趙匡胤兩人各駕一騎迎面疾馳而來。
江嵐讓眾人勒住了馬寇長鋒已快奔近。
「江嵐你這番回去整頓你的黃河幫怕要花上些功夫了哈哈。看在相識一場老寇來送你一程以後江湖再見是敵是友到時再說。」寇長鋒老遠就哈哈大笑著高聲叫道。
江嵐也不下馬就坐在馬上微微一笑答道︰「你老寇也是條漢子。日後相見若做得朋友江某請你痛飲三天。若是為敵嘿嘿……我可不會手下留情還要請你吃我的老大拳頭。」
寇長鋒想起前番交手自己佔不得半點便宜知道這江嵐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他這話倒也說得。但他卻不想在嘴上吃虧轉移話題道︰「你們黃河幫經過這番變故這天下第一大幫的寶座卻是拱手讓給我幫了。看著這點情分上老寇在拳腳上讓你幾招又何妨？」
江嵐此時听得別人說起幫中變故已不再惱怒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風水輪流轉以後誰佔上風還難說得很各憑手段罷了。倒是你大老遠跑了趟鄴都辛辛苦苦從我徒兒手上拿到洛陽地盤現在又如何？你真要做天下第一大幫去踫一下鐘勉試試。你若能從他手上拿回洛陽地盤我就服你承認你龍門幫天下第一幫的地位。」
「鐘勉？嘿嘿……」寇長鋒傻笑一下不接這茬。他從趙匡胤口中對鐘勉武功的描述得知這人的修為恐怕不是自己能比的現在不敢說大話。對趙匡胤的武功見識他還是信任的畢竟明心大師的弟子就算自身修為還不夠但听到看到的絕不是一般武林高手能相比的。
「洛陽你是拿不回來了有鐘勉這人在咱們還是都別打這心思好。你們龍門幫要對京兆府動手麼？」江嵐又問道。
寇長鋒看了一眼在場的人︰「打當然要打但不是現在打。先大張旗鼓地壯大一下聲勢嚇唬嚇唬他們真要動手還得等楊長老回來。」
江嵐點點頭忽又出言諷刺道︰「你這老寇雖然也算英雄了得但這輩子就只能這樣了上面有個楊佺壓著你別想出頭了。」
「哈你這挑撥離間的伎倆未免太過幼稚對我會有用麼？」寇長鋒毫不介意反唇相譏道「有人頂著那是好事我老寇樂得偷懶。我可不是你這種當幫主的野心又大權欲又強受不得這個。你江嵐用這種伎倆挑撥離間實在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你也算得君子麼？」江嵐又道忽然感慨起來「咱們混江湖的殺人如麻也不知手下葬送了多少無辜者的性命還能說什麼君子？」
寇長鋒對此話似乎頗有同感︰「人在江湖由不得你。就像這趙小子還只是獨身一人行走江湖沒經歷黑道拼殺但在洛陽殺得人也不少吧？難道在洛陽那一戰殺的幾十人中就全是十惡不赦之徒其中就沒有一兩個只是稍起貪念的無辜？」
這話倒是令旁邊的趙匡胤一愣。他沉思了一下道︰「我只知道當日我不殺他們自己就要送命怨不得我。」
寇長鋒拍拍趙匡胤的肩膀笑道︰「你明白就好這就是江湖。我還怕你這
小子佛門出身心懷慈悲上不得戰陣現在看來卻是我多慮了。」
說完他又轉向羅維鈞上下打量了一陣問道︰「你是準備履約去麟州？」
羅維鈞道︰「答應了楊長老的自然要去。」
「好小子！我看你就是比看江嵐那老小子覺得順眼。你啥時候接任幫主？」寇長鋒突出怪言。
「這是我們黃河幫家事就不勞寇長老關心了。」江嵐對他的話有氣冷冷道。
寇長鋒道︰「如何能不關心？至少這小子不像你江嵐那般心狠手辣他接任黃河幫幫主我看這黃河上下就會太平許多。」
「婦人之仁！」江嵐對此話嗤之以鼻。
寇長鋒卻不辯解只是自顧自說道︰「天下局勢瞬息萬變。說不定有朝一日我們黃河上下兩大幫派還有攜手合作的時候。跟這小羅子合作可比跟你江嵐合作更令我安心。」
江嵐听得心中一動問道︰「莫非你看出了什麼局勢變化？」
「那倒是沒有只是有些感慨罷了。你江嵐北赴易州之時能想到今日這局面？」寇長鋒道。
江嵐對易州之事還不能做到完全忘懷听他當面提起甚是不悅沒有答話。
寇長鋒眼角一瞥見到趙匡胤正呆呆望著祝雨婷心中了然。鄴都之時就是這祝雨婷遇險令趙匡胤露面寇長鋒早知他對人家姑娘的情意此時忽然想幫他一把就向江嵐道︰「你和祝驚波回去也就是了何必定要帶著兩個小姑娘？這兩個丫頭的武功我也見過也算過得去何不讓她們年輕人闖蕩一番？」
江嵐還沒答話祝雨婷就先脆聲道︰「你這寇長老說了半天話就這句最有理。」
「小丫頭沒見識我老寇說話自然句句有理。」寇長鋒對這年輕人倒是毫無架子。
江嵐心知兩個丫頭都想跟羅維鈞一道去麟州但他生怕麟州戰亂羅維鈞一人護不得這兩丫頭平安因此執意不讓去。但這番話卻不必跟寇長鋒說了只是搖搖頭。
寇長鋒卻看出他的心思又道︰「有小羅子和趙小子兩人在天下除了七絕一類的人物就算是我老寇也未必能在他們的護衛之下傷了這兩個丫頭。你有什麼好擔心的？你總不能照看他們一輩子。」
江嵐不明白寇長鋒這個粗豪漢子如此苦口婆心勸說此事到底為了什麼一眼看到趙匡胤的臉上跟祝雨婷一般顯出期待的神情忽然明白暗道這寇長鋒對趙匡胤倒是有心只是最後如何還是要看干女兒自己選擇。他給他們一個機會又何妨這趙匡胤倒也是個人才若是能做得黃河幫的女婿成為日後羅維鈞左膀右臂也算一大收獲。而且如此一來干女兒和佷女同時傾心于自己徒弟的麻煩也得到解決了。
江嵐如此想著卻听得寇長鋒又道︰「再說到了麟州還有本幫楊長老在那江嵐你自問以你的拳腳能接得下楊長老的槍法？有他在你還怕有人能傷了這幾個年輕人？」
江嵐轉頭看向祝雨婷和江飄語兩人祝雨婷眼中顯出熱切的期望還有些緊張似乎生怕他不答應江飄語倒顯得平靜些但眼中神情也透露出意思信息她也希望江嵐答應。他終于點點頭道︰「好吧兩丫頭就跟著羅維鈞去一趟吧。亂世江湖自己小心。」
不理會祝雨婷的歡呼江嵐又向羅維鈞道︰「你好生照看著兩位妹妹。」
羅維鈞點點頭。江嵐與祝驚波向寇長鋒告辭策馬前行經過趙匡胤身旁時江嵐厲聲道︰「如是我家婷婷有少了一根頭我決不饒你！」
趙匡胤一愣忽然辨出江嵐話中味道大喜應道︰「江幫主放心我理會
得。」
目送江嵐和祝驚波兩騎絕塵而去寇長鋒道︰「走我跟你們會采薇山莊準備一下。你們也該上麟州了吧。」
回去不過幾里路一行人也不急趕仍是緩緩而行羅維鈞靠近趙匡胤問道︰「天冊宗的那兩個丫頭有沒有出現。」
趙匡胤苦惱道︰「沒有。她們倒是沉得住氣。」
「現在是你沉不住氣了。」羅維鈞笑道「她們或許要等你入蜀到了她們的地頭才會有所行動吧。」
趙匡胤決然道︰「這樣不行。到了蜀中地利人和都在她們一方我怕是難以應付。必須想辦法改變這種形勢不然我就太被動了。」
「你有辦法？」
「沒有！」
兩人相視一眼同時笑起來。趙匡胤又道︰「現在我只能用槍了。真到了戰陣之上槍倒是比棍子好用。你還用刀？」
羅維鈞反掌拍拍北上的赤鴻刀道︰「既不用隱藏身份我這寶貝自然不能離手。再說我這刀雖然短一點但上戰場未必吃虧。」
趙匡胤想到赤鴻刀那削鐵如泥的鋒刃那眩人眼目的赤光也贊成這點。
回到山莊內楊重貴早就牽了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提著他的銀槍等得不耐煩了看到羅維鈞和趙匡胤一起回來就連聲催道︰「快走快走。」
「急什麼？再等一下！」寇長鋒朝著楊重貴斥道。
「還要等什麼？」楊重貴不解。
「再等一個人。」寇長鋒道「你們這次去都是年輕人我就不跟你們去湊熱鬧了。但楊長老之事我不能坐視不理就派一個人代表我去。現在要等的就是他。」
楊重貴連忙問是誰寇長鋒道︰「這人你們都見過。來了！」
山莊門口一條人影奔進來卻是呼延戰。寇長鋒哈哈笑道︰「有意思這次你們一行竟是小羅子年紀最大。」
「難听死了小騾子小騾子似的。你就不能換一種叫法？」祝雨婷听寇長鋒幾次稱呼羅維鈞為小羅子覺得難听抗議道。
「好就依你不叫小羅子了叫羅小子吧。」寇長鋒爽快地改了口又朝呼延戰交代了幾句在楊重貴的催促聲中送他們上路。
「等等。」在他們就要走出山莊大門時又被人叫住卻是曹若梅。
曹若梅叫去楊重貴低聲囑咐了幾句因為離眾人有點遠就算以趙匡胤的耳力沒有可以運功去听的情況下也听不真切只是隱隱約約听到幾個「早點回來」、「讓他自己保重」之類的詞句。遠遠看去趙匡胤現曹若梅說著說著臉上涌起了紅暈心中暗自好奇。
「重貴兄弟梅姨又跟你交代了什麼？」離開山莊不到半里趙匡胤終于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向楊重貴問道。
「我就要做哥哥了。」楊重貴興奮地說道。
「啊？怎麼梅姨有你母親的消息現在才告訴你？」趙匡胤疑惑道。
「不是我是說堂兄弟的那種。」
「堂兄弟？」趙匡胤更是疑惑「沒听說楊大俠有夫人啊你父親楊大叔還有別的兄弟？」
羅維鈞在旁听得噗嗤一笑︰「趙兄弟你也是個聰明人怎麼今天犯迷糊了。定是你梅姨有喜了這都不明白？」
趙匡胤長大了嘴巴愣愣道︰「梅姨和楊大俠……」
楊重貴也是少年人比趙匡胤還小了兩歲不明白男女之間的事情只是道︰「梅姨以前嫁的那個人死了她現在要嫁給我二叔。」
這其中肯定還有一些事情羅維鈞心中了然這楊重貴只怕也不明白問他是問不出什麼來的。再說他對別人的私情不感興趣也就沒有再去打听。只是祝雨婷對這事倒是好奇圍著楊重貴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把他問得頭都大了。
羅維鈞不去管他們只是跟趙匡胤並肩而馳問道︰「你昨日在蒲州城中什麼事都沒有生？」
趙匡胤想起上官霞臉上神情一動顯出一些柔情沒有回答羅維鈞的問話反而問道︰「老羅你還記得跟上官家的那個上官霞小姐幾次見面的情況麼？」
「自然記得。」羅維鈞道對趙匡胤忽然說起她感到奇怪立刻明白過來「莫非你昨天遇著她了？」
「是呀。我卻有些不明白我以前在她面前說了些什麼話令她如此。」趙匡胤對上官霞表達的情意百思不得其解在他想來上官霞就算要對人動情在自己和羅維鈞之間也該選擇羅維鈞才是。畢竟羅維鈞幾次表現比較搶眼一點自己卻只是在鸛鵲樓上胡亂說了一通再無其他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