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盤膝坐在床上閉眼感覺到二師叔的雙手在我頭上、手臂、小腿上游走每扎一針我都沒有感覺到痛癢二師叔果然是醫界的聖手。
過了一會兒我只覺一雙手掌抵上我的背脊一股熱流細細從我的神堂、心俞二穴貫入緩緩流竄遍全身沖撞著身體各個穴道各個關節然後全身的四肢百骸由溫暖變為灼熱慢慢灼痛。
我的額頭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全身因似酸似麻的疼痛不住顫抖忍不住身體前傾想要月兌離那痛苦的來源甚至想用自己體內微薄的真氣去抵抗忽然我想起了師父為我打通任、督二脈時曾經說過無論有什麼痛癢都得忍住不能動也不要反抗否則走火入魔。
于是我深吸一口氣排除雜念漸漸進入忘我境界。
任律鵬見少女已進入禪定之境心下一喜猛然收回掌力隨即兩手食指抵住少女的太陽穴將真氣緩緩地灌入少女的體內片刻後他拔出百會穴上的銀針呼了一口氣接著兩手揮動少女的身體旋轉起來他翻身倒立而起右手掌心抵在少女的百會穴上運息與少女一同旋轉。
一陣陣白氣由任律鵬掌心指尖之間冒了出來。那白氣越來越濃片刻之間籠罩了少女的全身有如濃霧輕雲。
頭頂涌入的氣流先弱後強忽然如利劍般洶涌直穿而入。少女卻絲毫不覺疼痛只是面帶微笑猶如睡著一般。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任律鵬躍下站回地上他的額頭已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然他卻渾然不覺迅拔出所有的銀針後雙手又在少女全身推拿起來。他掌指所到之處使少女全身的骨骼一陣格格作響；而少女全身的肌膚也隨著他移動的掌指微微的顫動。
不到片刻的工夫任律鵬的臉上的汗水已然汗落如雨但他仍然不肯停手繼續為少女運功調息足足一頓飯工夫後他開始微微喘息才停了下來汗水濕透了他的青衣他後退一步無力地跌坐在床沿而少女渾身也是一軟向後癱軟在床上。
熱流凝結在我周身的內息中慢慢散入全身各處不到片刻頓覺全身氣血流暢舒適無比丹田之內氣流涌動似乎又有內力在月復臍之間。
睫毛上都細密地沾著點點汗珠我透過水霧看到無力地靠坐在床沿的二師叔蒼白的臉濕透的衣衫和比我更汗濕的額不由心中感動忍不住落下淚來。
「二叔你……是不是復原我奇經八脈的同時把功力也輸給了我？」我用還有些虛弱的聲音問道。
二師叔一愣笑了笑道︰「雪丫頭二叔老了要那麼高強的武功也沒什麼用二叔知道你一定想手刃仇人二叔也知道你想幫風兒報仇所以那日在幫你接骨、接斷裂的經脈的時候二叔就已經想好要將自己一半的功力輸給你了。慶幸的是你的武功全失我的功力才能這樣順利的傳到你的體內。雪丫頭雖跟你原先的功力差了一些但是只要稍加適應就可以運用自如而且只要你好好練習不出一年你仍舊能恢復如前。」
「二叔……」我哭得已是淚流滿面「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你的大恩大德我何以為報？」
屋外忽然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門「呯——」的一下被撞開了蕭亦風的身形有些不穩跌撞地沖進屋里沖到床邊放下手中的東西一把扯過二師叔的手中食指切上他的脈搏安靜地把了一會兒然後明顯舒了一口氣擦了擦二師叔額頭的汗才道︰「二叔……」
「風兒不必內疚也不必感謝」二師叔打斷蕭亦風的話輕笑起來「我一直把你當作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而雪丫頭我也早已把她當作是自己的兒媳婦了為雪丫頭散去一半的功力我是心甘情願的若你們真想報答我……」他聲音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那麼就早些讓我抱到孫子吧。」
「二叔」我面上不由一紅嗔怪似的瞧了他一眼「你胡說什麼？」抬手擦干眼淚就听二師叔說了一句「丫頭害羞了」隨後便哈哈大笑起來。
蕭亦風的黑瞳瞬間盈滿笑意灼熱的目光讓我的臉頰又燒了起來我不自在地撇開腦袋卻听他道︰「二叔盡管放心我們會努力的。」
我一愣回頭迎上他的目光神態羞紅嗔道︰「蕭哥哥連你也欺負人家。」
「雪兒我是認真的不會再讓任何原因來阻止我想要你的決心想娶你的決心。」蕭亦風上前拽起我的手緊盯著我的視線灼灼燙感覺到我的手微微顫動他立刻握得更緊「雪兒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我會疼你愛你寵你一輩子。不是生生世世。」
他這是在求婚嗎？我望著他他看著我的眼神是異乎尋常的認真說話的那語調也是異乎尋常的慎重。
「雪丫頭若是不嫌棄就讓二叔做你們的主婚人吧。」二師叔忽然開口插了一句。
看了看蕭亦風又看了看二師叔心跳緩緩平復我吁一口氣然後堅定地開口「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蕭哥哥」我看向蕭亦風的目光專注認真「也真的不想離開你但是你也知道在你之前我和宣和塵都分別有了婚約我現在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你對不起。」說完我輕閉上眼不再言語。
空氣似乎一下子靜止了就連我們的呼吸聲在這一片寂靜里听起來也像是噪音。
興許二師叔也覺得這氣氛有些詭異于是他開口了他的語氣異常的平靜淡定「好了此事也不急在一時以後再說吧。風兒別愣了把桌上的還魂丹拿過來先讓我和雪丫頭服下。」
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就這麼結束了？
睜開眼只見蕭亦風那密密的睫毛已然垂下在眼臉處抖落一片優美的陰影。他松開我的手起身將桌上的瓷瓶拿了過來倒出兩粒藥丸一粒遞給了二師叔二師叔服下後他才伸手將我扶了起來見我一直緊盯著他瞧他輕輕地在我鼻子上一刮寵溺地笑道︰「干嘛這麼看著我？」
我詫異「你不生氣嗎？」
蕭亦風搖了搖頭那雙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眸猶如微風拂過的水面波光粼粼那里似乎有種名為溫柔的東西一點一滴地流出來然後覆蓋到他整張臉龐上「自從將你從湖里救起的那一刻經歷了即將失去你的痛苦忽然很多事情都想開了。」
「而且我知道你和金亦宣、凌忘塵那種生死與共的情感你認為我還會像以前那樣堅持嗎？傻丫頭不會了現在我知道你心中有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別的只有等我們報完仇再說了我相信我們幾個人一定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
我震驚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這次見面蕭哥哥似乎真的變了很多當初他說不準再叫別的男人為哥哥也不準多看別的男人一眼更不準對別的男人笑那時的他是多麼的霸道無禮。可如今他卻願意與人一起分享我這種轉變還真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就像當初宣和塵似乎一直都是我在擔憂我在猶豫我在逃避而他們卻早已自說自話的做好了打算不過不管怎樣這打算總是好的總是讓我感動得想哭又想笑想放聲歡笑！
「蕭哥哥……」
「好了別說這個了」他打斷了我即將說的話柔聲哄我「快把藥吃了現在療傷才是最重要的。」
「蕭哥哥……」眼中似乎有熱熱濕濕的液體滾落我輕閉上眼將臉貼到他胸前伸手環過他的腰緊緊摟住努力平息心中那份悸動「一定是我上輩子積了什麼福才會幸運地讓我遇見你們讓我得到你們如此呵護疼惜的愛！如今我才明白上天居然對我眷顧到了這種地步。我好幸福！」
「雪丫頭這才跟風兒分開那麼一會兒怎麼就如此扒著風兒不放」二師叔滿是調侃的語聲破壞了這一刻溫馨旖旎的氣氛「若是你們真想親熱那就趕快把藥吃了讓風兒抱你回房你們愛怎麼親熱就怎麼親熱最好弄個女圭女圭給二叔抱抱。」
蕭亦風輕笑起來我嗔怒地從他的懷里爬了起來面頰微紅「不準笑。」隨即轉頭望向二師叔噘起小嘴「二叔就會取笑人家。」
二師叔似乎很喜歡看我窘的樣子听我這麼一說他又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起來直到我吃完了藥被蕭亦風抱出房間背後仍舊能听到他爽朗的笑聲。
那時我忽然覺得這也許是二師叔笑得最開懷的一次。
接下來的幾日我都在做手腳康復運動雖然恢復了武功可手腳卻總不能運用自如站一會兒似乎就覺得很累二師叔說傷經動骨一百天我現下的情況已經算是好的了只是有些無力而已只要按時吃他配的藥恢復的自然會更快一些可是是藥就有三分毒還好我百毒不侵吃就吃吧可是這藥那個苦啊叫人難以忍受真希望自己快些好起來。
上天似乎終于听到了我的禱告在經過了八天的艱苦煎熬我的手腳終于奇跡般的復原了當時我第一個想做的事情就是與蕭亦風比試一翻當然我也這樣做了。
我施展桑影劍法而他施展的是他們「玄衣聖教」歷任教主的獨門絕學「玄天劍法」就在我們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二師叔忽然出聲制止了。
「你們不用比試了雪丫頭的劍法雖輕靈灑月兌變幻莫測出手極快卻無法做到人劍合一。風兒的劍法招式精奇劍氣凌厲霸道剛猛然卻對雪丫頭處處留情所以」二師叔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樣打下去只怕兩天兩夜你們也難分勝負我看不比也罷。」
我和蕭亦風果然听話的止招收步同時一個飛躍落在二師叔面前的桌子旁坐在圓凳上我抬手拂去臉上的汗水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後才開口道︰「二叔你不用拐彎抹角直說我的武功不如蕭哥哥的就是了。失敗我承受得起。」
蕭亦風將我方才因比試而凌亂的絲輕輕地捋到耳後眼中是無論如何也掩不住的笑意二師叔與他對望了一眼然後回頭望向我無奈地搖頭笑笑「傻丫頭二叔可不是這個意思若你們的內力在同等的條件下若你手握的是玄月劍的話若風兒沒有手下留情的話你們的武功誰勝誰負還真是難以分辨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
「真的嗎？」我心中一陣狂喜「也就是說我的武功不一定比蕭哥哥的差了。」
「咦？丫頭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二師叔好奇的看著我「你為什麼一定要與男子爭個高低呢？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二叔你這就錯了練武之人不是都想達到武學的最高境界嗎？雪兒我自然也不例外了。」
二師叔輕瞥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一勾挽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嘲諷的笑意「難道雪丫頭還想成為天下第一不成？」
我理直氣壯似笑非笑道︰「有何不可？」
蕭亦風探手將我攬過去抱在懷里笑容中仿佛是融盡一切的寵溺和疼惜二師叔看了我們一眼無奈地搖搖頭嘆道︰「丫頭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你心里比誰都清楚不必用這些話來堵二叔和風兒的嘴。」
我呆了一呆蕭哥哥和二叔為什麼總能看到我內心的想法……心里忽然有些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在他們面前我似乎是透明的。不過也許只有懂得如何看清他人的內心的人才能真正的駕馭于眾人之上吧。所以蕭哥哥才會如此的孤獨如此的寂寞。
「雪丫頭既然你的傷已痊愈二叔正好有事要請你幫忙。」二師叔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啊！我瞟了他一眼抬頭望天今天的天氣變化多端天空的雲層時有斷裂陽光若即若離。庭院中雲翳浮動時而一片空朗時而一片陰暗。
轉回頭我不動聲色地笑了笑「二叔盡管吩咐。」
二師叔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會兒靜思片刻忽地一笑「不怕有危險？」
「二叔！」蕭亦風一聲驚呼無意識地加緊了箍在我腰間的手的力道「難道你想……」
「不錯風兒。」二師叔笑得雲淡風輕。
「不行！！」蕭亦風的語氣非常的堅決眼神也非常的堅決「絕對不行！！」
「等等！」我抬眼望了望這個又瞅了瞅那個想來……他們倆就算爭到面紅耳赤也不見得會有個結果而我卻仍舊在雲里霧里一無所知抿嘴一笑「你們是否應該先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無論如何我才是當事人你們的決定都不是我的決定不是嗎？」
我又看了看蕭亦風再看了看二師叔輕笑「二叔還是你來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蕭亦風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但見我一臉堅決的樣子還是住了口。二師叔對我輕輕一點頭笑道︰「我想風兒應該已經告訴你他的玄元神功就差第九層就可以大功告成了吧。」
「……」我微笑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你也應該知道練這一層的時候必須要在那千年寒冰洞中。」
我忽然有些明白二師叔的意思了嘴角挽起了一個笑容「二叔你是要我陪蕭哥哥一同進入那千年寒冰洞。」
二師叔神情滿意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丫頭果然聰明絕頂。正是！」
「好」我毫不猶豫地笑道「我答應你。」
「不行我不同意。」蕭亦風的面色不悅聲音也微有怒意「雪兒的身體才剛好不能再涉險。」
「不蕭哥哥」我微笑地望著他「你錯了二叔之所以讓我進入那千年寒冰洞肯定也是認為那里的寒氣對我的武功有所幫助否則我相信他寧願自己進去也不會讓我涉足所以……你多慮了。」
話音剛落二師叔便搖頭輕嘆了口氣隨即斂神道︰「風兒對丫頭在意是好事但是卻不能迷失自我你一向內斂鎮定城府深沉不要總是因為丫頭的事而亂了陣腳這樣于你于丫頭都不是好事反倒會增加危險。」
說完他高深莫測的目光忽然轉向我「倒是丫頭你二叔越來越欣賞了聰明內斂鎮定沉著你若是身為男兒加以時日必定能威震天下。」
我呵呵一笑道︰「我倒慶幸自己是個女子。」
春風徐徐野花遍地四處飄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新的味道。滿天繁星點點月光淡淡山谷中的深水湖取名冰湖湖水波光粼粼倒映出一輪彎月和點點星光美妙之極仿佛在那湖水底下也有一個同樣的世界。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我靜靜地望著湖面一陣微風拂面吹來絲隨之輕舞又緩緩落下。我抬手將飄散的黑捋了捋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抿了起來。
自從來到這無名的山谷我從來就沒有好好洗過澡昏迷的時候是蕭亦風擦的身醒來以後還是蕭亦風擦的身接骨治療的那段時間就連擦身也是奢望了終于恢復了卻因為手腳無力還是只能擦擦身。現在……我抬起袖子聞了聞雖沒酸臭味但渾身那股中藥味還是讓我忍不住想吐以前一兩天就要洗一次可這回卻隔了五個月之久實在是不舒服心里、身體都不舒服。
又一陣微風吹來鼻子有些癢我輕輕打了個噴嚏。今天下午已經答應二師叔要陪蕭亦風進入千年寒冰洞所以泡冰湖倒成了我們的必修課听說冰湖的溫度達到了冰點故而得名。
蹲伸手試了試冷！真的很冰冷！我一向很怕冷但是這次……為了蕭亦風為了我自己我必須戰勝世人都說戰勝了自己才能戰勝一切所以人類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平復心中的恐懼快地月兌下衣物只剩下抹胸和及膝的白色綢緞的中褲然後披上一層薄薄的透明紗衣。
我緩緩的滑入湖中果然好冷！徹骨的冰冷！我禁不住打了幾個哆嗦一陣涼風吹來「阿嚏」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身子抖得更厲害不是吧？我現在所站的地方水算不上深剛好在我的腰身上方我就冷成這樣了郁悶！
閉眼在體內運行二師叔下午現交給我的御寒咒不到片刻的工夫一身的冰寒之氣瞬間被驅逐離境全身似乎已適應了這水溫我不由得將整個人都潛入水去在湖水的碧波深處潛游起來。天哪好舒服啊！不冷了一點都不冷了！我愉悅之極愜意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