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騎軍 第七十四章奉旨出征

作者 ︰ 風似刀

漢元797年6月,漢帝國朝野上下籠罩在一片暴風雨即將到來的陰翳之中。引起這場風暴的源頭,便是高穎和賀若弼起草的一份議案。

在這份議案中,高穎、賀若弼不僅提出要懲戒南島州官員的苛政酷吏行為,還提議在全國範圍內進行一次全面的整治吏制的行動。

無論是在封建社會還是資本主義社會,由利益衍生出的矛盾是社會矛盾的主要構成之一。

漢帝國是中央集權的政府,各地貴族階級和中央委派官員分片管理各州府郡縣。

各地貴族階級的情況略好。因為貴族階級治理的地區,都是朝廷封賞給他們的封地,管理權力完全下放給了這些貴族。只要封地內沒有出現造反、鬧事之類的動蕩,朝廷就不會干涉其封地內的治理政策。

而由中央直接管轄的各地官府,情況就比較復雜了。在信息、交通都普遍落後,朝廷鞭長莫及的情況下,各地官員們的自主權相當大,各地的治理政策也各不相同。

通常情況是,只要不違背朝廷制定的政策體系的大原則,各地官府都可以靈活制定和實施本地的政策措施。比如,朝廷制定了在春種、秋收時,各地官府不得征召勞役的政策,而由于各地氣候存在差異,造成了各地春種、秋收時間也不盡相同。那麼各地官府也應靈活掌握。

朝廷給予各地官府很大地自主權,有利于避免刻板教條、生搬硬套的執政行為。這樣,也能讓有能力、有品德的官員更好地發揮聰明才智。但對于有才無德或者有德無才的官吏來說,無疑也會產生出不少問題。其中有兩個問題,特別顯著,也難以解決。

第一。各地官員的素質、品性有差異,在治理環境大致相同的情況下,治理地效果會截然不同。盡管也有各地檢查部門監督這些官員的行為,但即使發現了較為重大的問題,也很難區分到底是因為能力還是因為品性造成的,總不能把一些治理水平低下的官員,定性為玩忽職守或者貪贓枉法而捉拿問罪。

這些官吏政績不好,充其量在評定其政績時,給予較差的評語,最多影響其今後的仕途。同時。評定各地官員政績的標準也很難準確量化。比如,一些地方只考慮眼前利益,目前稅收、物產都很出眾。但其施政行為卻是提前消耗資源,無異于殺雞取卵,從長遠看,完全沒有發展的持續性。因此,在短時間內,無法真正衡量出政績的優劣。

第二,有地官員出身各貴族世家,在他們的管轄地內或多或少都有袒護其家族利益的行為,而這種行為很難定性為中飽私囊。部分官員把那些收益高地項目的經營權給予貴族家開辦的商號獨家經營,賺取高額利潤。這種情況即使朝廷知道了。一般也是充耳不聞。

畢竟由大家族開辦的商號,有信譽和財力的保證,基本不會出現突然倒閉的情況。從而能更好的支持各地官府的財政收入。有了這個優勢,利潤較高的行業也基本被某些家族壟斷經營。

在高穎和賀若弼起草的整治吏制方案中,就以上兩個問題提出了許多具體辦法。特別有一條是規定了各級官吏在任職地,其三代內有牽連地家族,不得在本地開設新的商號從事規模較大的經營項目。

這無疑損害了許多大家族地利益。反對的聲浪也格外高。自高穎、賀若弼把這項方案提交到內閣討論起。就遭到以劉、李穆、王宜等老牌世襲家族出身為代表的內閣大臣們的強烈反對。而以宇文苞、虞士基、冼夫人等為代表的新興貴族們,也對這項議案有異議。

一連半個月。內閣大臣們圍繞著這項議案爭論不休,遲遲沒有通過。高穎迫不得已找太尉深談了數次,盡訴整治吏制地利弊,方才取得了太尉地支持。而後在太尉的勸說下,最終這項議案在七人贊成,五人反對地投票中,勉強通過了。

不過,這項方案實施後,遭受損失的各家族都把怨恨、不滿情緒集中到了高穎和賀若弼身上。各家族中又以東王最為惱怒。

南島州巡撫和東島郡郡守一個出身東王一族,一個出身南王一族,東王本來想借機把東島群島的香料生意搶到手,結果非但事與願違,牽連著南島州巡撫和東島郡郡守成了整頓吏制的典型而丟了官。

為此,東王怒不可遏,還當著眾多家臣的面,咬牙切齒地痛罵高穎和賀若弼為禍國殃民的奸臣,當誅之。看見平常很少發脾氣的東王怒發沖冠,臉都氣成醬紫色兒的了,家臣都嚇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而這件事端的挑起人張銳又在忙其他重要的事情了,只是抽空間或打听一下此事的進展。因為王敬寶又跟他訴苦了,不僅島上的官府在打擊他,而且他還買不到船了。

張銳當了調配處的參議後,對帝國的造船業有所了解。除了由調配處控制的南京制造司為軍方提供船只外,帝國內的造船業都掌握在領地靠海幾個大家族手中。很顯然,是這些家族在聯合抵制王敬寶,故意不賣船只給他。

雖然張銳掌控著南京制造司這個國營造船廠,但按法令規定,南京制造司造的船只只能提供給軍方,不能出售。因此,他不能公然違反法令賣船給王敬寶。

為此,他又傷了好一陣子腦筋,最後終于想到一個辦法。沒人賣船。可以自己造船呀。辦造船廠地資金王敬寶應該能拿出來,地點也不成問題,要麼在東島群島選址,要麼在開遠選址。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差造船的人了。

這個問題也不難解決。去南京制造司,只要給出高價,就能招募到退養回家但技藝精湛的老工匠。招到這些骨干力量後,再招收一些悟性好有培養前途的青年當學徒,邊干邊學,幾年之後就發展出一批技術嫻熟的青年工匠。

他把這個想法一說,就得到了王敬寶的熱烈響應,他早就夢想擁有自己造船業了,只是苦于沒有專業地技術人員和熟練的造船工匠。涉足造船業,不僅能滿足自己海貿生意用船的需求。還能出售賺錢。他早就垂涎于這個賺錢的門路。以前,造船業由幾個大家族壟斷經營,自己是有心無力。現在。這種好事居然落到了自己頭上,他不兩眼放光才怪。

他倆謀劃好之後,就開始行動。張銳以巡察南京制造司為名,向主管上司薛冑打了報告。得到薛冑的同意後,便帶著王敬寶去了南京。

在南京查閱了制造司所屬的人員名單後,就對即將退養或是已經退養的優秀工匠展開了游說工作。由于待遇優厚,僅僅一個月時間內,就聘請到了數百人。

他們開出的優惠條件,使大多數接到聘請的人無法抗拒,甚至制造司的那些年輕工匠也暗恨自己生不逢時。恨不得把年齡夸大十好幾歲,好去王敬寶那里應聘。如果不是有不到年齡不許離職地規定,恐怕一大半的人都會辭職去應聘。

招到專業工匠後。王敬寶回東島群島準備辦船廠的資金,張銳則命府中地管事帶著招聘的人去了開遠。其實,東島群島和開遠的林業都很發達,都出產造船所需的木材,充足的木材完全能滿足船廠的原材料需求。

之所以最終選在開遠建造造船廠的原因。是張銳想把這項產業保留在自己的領地上。以免受制于他人。倘若在東島群島開辦造船廠,一旦有人在那里搗亂生事。就算最終能夠和解,自己也會吃虧。而把造船廠建在自己的領地上,誰的手甭想伸進來,從而能夠保證造船業地順利發展。

張銳通過信函把這個計劃告知了董小意,專門囑咐她讓和鄯去籌辦船廠事宜。目前所有的家臣中,只有和鄯是他最為放心的。在忙完他地造船計劃後,張銳還想去洛陽的幾個制造司看看。正當他還在考慮是否給薛冑去信時,突然接到了同樂的詔書,命他火速返回上都。

同樂這麼十萬火急地找他,一定是發生了大事。他連夜登船,趕往上都。他抵達上都城已是深夜。進不了城,他索性去了漢水軍營,找到馬鈺打探消息。

馬鈺得知來意,一副神秘兮兮樣子,先屏去左右,又在帳外繞了一圈,才回到帳中低聲說道︰「十日前,我得到消息,番州又反了。內閣正在討論出兵的規模和帶兵將領之事,陛下這時召你回來,估計是想任命你擔任領軍主將。」

「番州反了?」張銳聞之大驚失色,前段時間才把南島州的事情擺平,沒想到番州又造反了。現在在鮮卑境內地帝國四個主力軍團,正在按計劃逐步撤回國內。先不說他們撤回來沒有,即使撤回來了,也需要一段時間地休整,怎麼可能又馬不停蹄地接著開往番州平叛。

「番州又為什麼造反呢?」見馬鈺不像是在說笑,張銳問道。

「具體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據家里來信說,這幾年涼州、長州、番州等地接連遭受干旱。大批的牲畜死亡,而朝廷正忙著征討鮮卑,救援也及不時,听說餓死了不少人。估計是當地人活不下去了,才聚眾造反地。」馬鈺的家鄉在涼州,他根據家里來信描述的當地民不聊生的現狀,揣測道。

「原來如此……」張銳感到無可奈何。他從軍打了十幾年的仗,至今也沒有徹底平息內亂,不是今日這里佔山為王,就是明日那里揭竿而起。想當初,自己一腔熱血為國效忠。九死一生征戰南北,希望地是看到一個更加興旺強盛的大漢帝國,沒想到大漢帝國積重難返,一日不如一日,局勢風雨飄搖,無論誰都會覺得沮喪失望。

打听到了情況。他就有了心理準備。不過第二天見到同樂時,他仍然吃了一驚。

跟往常一樣,同樂還是在寢宮養齋召見張銳。張銳進了內間的門,就看見面如土色、氣息虛弱的同樂躺在龍榻上。他已經瘦得不成人形,只剩皮包骨頭了。他那枯瘦如柴形體,讓張銳想起了西部平叛時曾遇到的那些垂死的饑民。

而同時,張銳也想起了初見同樂時,那個騎著自己獻上地汗血寶馬揚鞭飛馳的颯爽英姿的皇帝。不禁悲從心生,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屋內只有同樂、六靈、杜衡三人,見到張銳匍伏在地失聲痛哭。皆是一怔。杜衡最初的反應是這家伙拍馬屁的功夫日漸高深,已到了需要眼淚時就可以淚如雨注的境界。六靈和同樂則同時想到,自家人的感情更深。就是比其他外人來得真切。

「卿免禮平身。」同樂臉上閃過一絲既像欣慰又像難過的表情,招呼張銳起身,而後又命杜衡賜座。

「開遠侯殿下,請入座。」杜衡端過一張矮凳,請張銳入座。

張銳搖頭抽泣道︰「臣臣不能為陛下分憂,無顏領陛下盛意,臣寧願跪著回話。」

同樂心里涌起一股暖意。這次病重之後,內閣大臣們都來望過他,雖然每個人都是一副關切、憂慮的表情,但話題總會扯到太子問題上。好像巴不得他快死似的。只有張銳,一見自己病重就失聲痛哭。看來,只有他才是真心擔憂自己身體狀況地人。

「去把世平和福常都叫來。」同樂對杜衡低聲吩咐道。杜衡領命而去。屋里只剩下同樂、六靈、張銳三人。

「卿過來。」同樂微微向張銳招手。

張銳膝行至龍榻前,同樂抓住他的手,用懇切的目光看著他說道︰「卿之忠勇,朕時刻記在心里。這次召卿來,是又需卿效力。番州地兩三個郡又有人造反了。卿可願為朕去平息叛亂?」「為陛下效力。臣萬死不辭!」同樂的雙手冰涼。骨感十足,這讓張銳想起了死人的手。流著眼淚回道。

「這就好,這就好!朕知道你會答應的。」同樂拍著張銳的手背欣慰地說道。忽而又嘆了一口氣說,「上次卿西征鮮卑,本是立有大功,朕未能賞你,心里愧疚。這次,卿平叛回來之時,朕一定重重有賞。」

張銳哽咽道︰「臣一貫肆意妄為,陛下沒有懲戒已是待臣寬厚,臣深記恩情,豈敢妄念恩賞?這次,臣一定不負陛下之托,早日平息叛亂。回歸之日,只盼陛下龍體康復,不作他求。」

「無鋒,朕深知你的忠義。如果朕不能堅持到你回來,希望卿也要努力平息叛亂,朕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同樂拍著他的手背,感慨而言。

張銳忍不住又流出眼淚,這是同樂第一次稱呼他的表字,說明同樂是把自己當成一家人看待。一想到同樂往日對自己的恩情,他就止不住悲痛。而床邊侍立的六靈則已放聲大哭起來。她地哭聲甚是淒厲,致使同樂說的話,也被哭聲掩蓋。

「六靈!」同樂轉頭看著六靈,用略帶嚴厲的聲音說道,「朕現在要與你父親說些要緊地話,你不好靜一靜嗎?」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六靈則干脆撲在龍榻邊上哭了起來。

同樂無奈地搖搖頭對張銳道︰「這孩子,真拿她沒有辦法。」

「六靈殿下,臣與陛下談些事情,請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張銳擦了擦眼淚,拿住父親的威嚴,對痛哭不已的六靈說道。六靈雖不想離開,但也不敢違背父親的意願,擦著眼淚退出養齋。

同樂用充滿憐愛的眼神,目送六靈出門,然後對張銳說道︰「這孩子,從朕病倒之後,天天來侍候朕,與朕說話解悶,還說笑話逗朕高興,朕能有她這麼個孫女也是福氣啊。真想看到她長大出嫁地那一天。」

「陛下一定能看到那一天地。」除了這麼安慰同樂外,張銳也找不到其他的話可說。

同樂笑了笑,切入正題︰「內閣已經商議決定,這次出動第八軍團兩個師,第三軍團地前師和游騎團前往平叛,主將就由卿來擔任。番州的青海郡、鄯善郡、且未郡劃為戰區,戰區內的一切兵力、物資都歸你調遣。」

「臣竭盡所能,定早日平息叛亂。」張銳全然沒有第一次擔任主將的憂慮,自信滿滿地回答道。兩個怒火軍團的步軍師,再加上老部下的飛騎軍前師和游騎團,他非常有信心能在短時間內平息叛亂。

同樂稍稍喘息了一陣,又說道︰「其余的具體出兵事宜,卿與太尉去商議。爭取早去早回,朕等著卿得勝還朝。」

「臣遵旨。」張銳磕頭領命,正想著要告辭,忽听屋外杜衡稟報︰「世平太子,長沙郡王殿下奉旨覲見。」

「宣。」同樂略微提高了點聲音,對外面叫道。

話音剛落,門簾掀開。世平太子和張銳未見過面的長沙郡王福常躬身走進來,二人一進門便向同樂磕頭請安。

張銳在二人磕頭時,退到一邊,待二人請安完畢。對著二人行禮,道︰「臣參見太子殿下,長沙郡王殿下。」

同樂對兩個兒子言道︰「見過你們的兄長。」

兩位皇子領命向張銳行禮,張銳連忙要行大禮還拜,被同樂制止。「卿乃朕的外甥,也是他們的兄長,不必行大禮。」

「臣,實在是愧不敢當。」張銳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堅持行完大禮。他還沒有膽量和兩個可能是未來君主的皇子稱兄道弟。

「無鋒,到朕面前來。」張銳剛起來,同樂又招手叫他,他趕忙又跪倒龍榻前。

「無鋒,朕還有一事要囑托你。」同樂又拉住他的手,用懇切地言語說道。

「陛下盡管吩咐,臣萬死不辭。」張銳以額觸地,毫不猶豫地答應。

同樂手指著世平和福常,又用懇切的目光對張銳言道︰「無鋒,如果朕不在了,你的這兩個弟弟,你要力所能及的保護他們,盡量不要讓他們受到傷害。你可答應朕?」

張銳聞言痛哭流涕,言道︰「臣就是舍去性命,也會保護兩位殿下的。請陛下寬心養病,不要多想了。」

同樂又對世平和福常說道︰「你們倆,要相信你們的哥哥。今後如果遇到困難,就找他相助。」

世平和福常顯然沒有想到同樂會這樣說,都驚詫不已。驚訝歸驚訝,他倆都不敢違背同樂的意思,連忙又向張銳行禮道謝。

從宮中出來後,張銳心情不佳。不僅是因為同樂以病入膏肓,也許真的等不到自己平叛歸來。而是同樂最後的那番話,顯然是在托孤。

他郁悶地想,自己既不是內閣大臣,又不是世襲貴族,同樂把倆兒子托付給我是何意?萬一以後奪嫡之爭激烈化,雙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我就是想保護較弱的一方,也沒有本錢啊?弄不好還會把自己身家性命搭上。陛下這麼做,不是把我往火炕里推嗎?!

可是在剛才的情況下,他又不得不答應同樂。

三日後,張銳第一次作為主將出了京城,前往涼州西平城坐鎮指揮平叛戰事。歸其指揮的部隊,騎兵在威武郡集結,步軍的一個師出松潘郡進入番州,另一個師從雍州進入番州青海郡。

就在他出征後沒幾天,京城的局勢又發生了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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