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騎軍 第一百四十三章家有虎弟

作者 ︰ 風似刀

看見楊英離開,那名少校整理了一下自己軍服,高聲向大帳內報道︰「暴熊軍團右師後勤官,少校張岐求見主將。」

不一會兒,里面出來一位上尉傳話讓他進帳。張岐邁著標準的軍步走入帳中,來到陸柯桌案前行禮道︰「暴熊軍團右師後勤官少校張岐奉命押送十萬石軍糧,現已安全抵達軍營,特來向主將交令。」

陸柯面色陰沉,盯了張岐看了半天,問道︰「軍糧應該今早就到,為何姍姍來遲?」

張岐額頭上滲出汗珠,低頭回答道︰「糧隊在途經大宛州時,突遇大風雪天氣,行進十分困難,所以遲來了半日。」

陸柯拍案而起,呵斥道︰「糧草乃軍中根本所在,你身為後勤官就應當知道它的重要性。」

張岐見陸柯發怒,知道接下必是挨罰,連忙辯解道︰「將軍,途中運糧隊已凍死三名士卒,另有百余人被凍傷。而且大雪將大宛州內的道路都掩蓋了,屬下催促運糧隊連日連夜趕路,實是盡了全力,望將軍明察。」

陸柯冷笑一聲,道︰「我不管是何原因,誤了期限就應該受罰。來人……」陸柯剛想讓人將張岐拉下去執行軍法,被一旁的參謀諸葛詡拉住。

諸葛詡將頭湊到陸柯的耳邊,低聲說道︰「將軍,你可知他是誰嗎?」

陸柯心中怒火更盛,忍了忍說道︰「我管他是誰,只要犯了軍規就應當受處罰。」陸柯治軍向來以嚴格著稱,很反感別人說情。如果諸葛詡不是跟隨了他多年的心月復之人,恐怕早已不留情面地高聲呵斥了。

諸葛詡也很了解陸柯的脾氣,若是換了別人他絕不會參言。可眼下這人的特殊身份。陸柯顯然還不知道。他覺得很有必要告訴陸柯,識時務者為駿杰嘛,他不想看到陸柯因為不會變通而給自己埋下禍根。

諸葛詡裝作沒有看見陸柯的怒容,繼續說道︰「他就是胡公家族的世子……」點到為止,他不再往下說了。再偷眼一看陸柯,果然見他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陸柯呆愣一會兒,驚訝地問諸葛詡︰「他是張銳地哥哥?」不料這句話聲音稍稍大了一點,被站在一旁的張岐听得一清二楚。

張岐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頭深深埋下,身子微微發顫,似乎很害怕。大帳中其他軍官看見他這模樣,都覺得很好笑,大不了被抽上幾鞭子,至于嚇成這樣嗎?礙于這里是中軍大帳。才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

「咳,咳——」陸柯得到了諸葛詡肯定的答復後,輕聲咳了兩聲。語氣轉為平緩,說道︰「嗯——,既是大雪阻道晚來半日,也情有可原。不過晚于規定期限還是要受處罰。罰你半年俸祿已示警告,你可服氣?」

「多謝將軍。」張岐低著頭道謝。

「去吧,將糧食交到糧倉去。」陸柯顯然不想再與他多說,只想匆匆了結此事。

「屬下告退。」張岐低著頭快步走出了大帳,听見後面陸柯又在大聲呵斥眾軍官︰「你們看什麼看。沒有事兒做嗎?別以為攻破了城牆就結束了戰斗,叛軍會在街壘上拼死抵抗的。你們須按計劃行事,誰出了紕漏。看我不把他地皮剝下來……」

張岐加快步伐走了大帳數十米外,才敢把頭抬起來。穩了穩情緒,直奔糧倉而去。

他與糧倉管理官員交接了糧草,然後默默在營地內走了一會兒,才往師部的營帳走去。正當他經過師部營帳的後面。就听帳內有人問道︰「張岐怎麼還沒有回來?」

听聲音。問話之人正是他的上司,剛想出聲答應。就听帳內有一人呵呵一笑。說道︰「按理早應該交了糧草回來了。遲遲不回來,準是躲到僻靜的地方偷偷地哭去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就算被呵斥幾句也不至于哭吧。」有一人驚訝地說道。「各位有所不知,剛才我就在中軍大帳,我親眼看到張岐回主將話的時候,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如果不是在大帳中,恐怕早就哭出聲來了。哈哈……」那人說得有板有眼,還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他真是胡公家的世子?」一人問道。

「那還有假,正經八百的胡公家世子。」

「真是難以置信,胡公家族會有他這樣的世子。」一人嘆息道。

「那是他運氣好。你們不知道吧,他是家中老二,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只是他的哥哥已經在十年前戰死了。」大笑地那人,似乎對胡公家十分了解,有問必答。

「戰死的?」三四個聲音同時響起,听聲音很驚訝。

「是。十年前,就在西海州。當時不是也發生過一次小規模的叛亂嗎?當時張岐地哥哥在彪騎軍的游騎中服役,已經是一名營長了。據說一次出去巡哨時,突然與五百余名叛匪遭遇。張岐的哥哥帶領著二排騎士,奮起迎戰,最後將叛匪擊敗。戰斗結束後,張岐的哥哥身中三十余箭,重傷而亡。」

「啊?三十余箭?那不是快被射成刺蝟了?」一人驚呼道。

「絕不會假,當年我听說時,也是感概不已。真是一位勇猛之士啊!」「嗯,的確夠勇猛。對了,張岐的弟弟不是瘋虎嗎?瘋虎那就更厲害了,叛匪們听見他的名字就望風而逃,不戰自敗。這樣的勇猛之士,才像是胡公家族地子弟嘛。據說那位連雞都不敢殺,動不動就哭,三十多歲的人了,跟個娘們似的,連我都不如。胡公家以後由他來繼承,還能被保有勇武之家地稱號嗎?」一人連聲嘆息。

「所以。我說他運氣好。有個勇猛的哥哥,戰死了。有個更勇猛的弟弟,卻沒有繼承家業地資格。呵呵……個人自有個人福啊!有些人的命是生來就好,連家中地虎弟也不能相比,我等羨慕也是百搭。」先一人譏諷地說道。

「嗯。他是瘋虎地哥哥,命真好!」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你們沒事兒干了嗎?攻陷城堡後,都要進城去清理叛軍倉庫。你們準備好了沒有?」營帳中的長官終于出言呵斥。

「長官放心吧,我等都一切都準備妥當了,現在只等入城地通知。」幾名軍官高聲回答。

「既然已經準備好,那你們繼續休息吧。听你們一講,我也覺得有道理,幸好是張銳的哥哥。」長官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張岐在听到這些言論的時候,像是被雷劈中似的,呆呆地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是張銳的哥哥!」這句話一遍又一遍的出現在耳邊。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像是萬馬奔騰的轟鳴聲。

整整四年多了,這句話像是幽靈般的一直伴隨著他。無論走到哪里,不留神便會听到類似的話語。最初听到這句話時,他還驕傲過一陣子。胡公張家出來的子弟,當然是勇猛之士。他這個未來家族地家主,听見別人夸獎家中弟子,當然覺得倍感自豪,臉上也很有光彩。

可是這樣的好心情,沒過多久就變成了惡劣的心情。想想朋友、同僚甚至家人時時對弟弟贊賞有加。他還能感覺臉上有光?而且這個弟弟像是故意與他作對似地,沒過多久就傳來一些新的事跡,而朋友、同僚、家人又會將這些新話題再講上一陣子。然後接著又傳來消息。周而復始,他的故事像是永遠也說不完。

最不能容忍的是,朋友和同僚後來給他介紹別人認知的時候,都會說︰「這就是張銳的哥哥。」而對方則會無一例外地問道︰「瘋虎是你弟弟?」臉上也會同樣掛著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就如今日主將知道自己身份後的表情一樣。他世子地身份。反而不為人看重。都冠以張銳哥哥名號,仿佛這個稱號變成了他頭餃一樣。

這樣的情況到了最近一兩年。更加嚴重。嚴重到回家探親時,自己的兒女都問纏著自己問,三叔又立了什麼戰功?三叔又被陛下封賞了什麼物品?爹爹你立什麼功勛?陛下為什麼不封賞你呢?

看著自己兒女幼稚地面孔,期望的表情,張岐覺得死了的心都有。他明白,自己在他人的眼里已經成了紈褲子弟。雖然他並不是真正意義上整日混日子的紈褲子弟,但別人總會拿他與弟弟張銳做一番比較。

他三十多余年一事無成,從軍十年現在還是一名小小地少校,如果不是世子身份,恐怕連個勛爵都沒撈到。而弟弟,軍餃是少將,稱號是虎威將軍,身份是陛下親封地「皇家子弟」,爵位是同伯爵待遇的子爵。與他比,不是紈褲子弟是什麼?而且自己地子女再稍稍長大懂事之後,恐怕自己在他們的心目中也會變成一個無用的父親吧。

張岐悲哀地想,別人只羨慕自己是張銳的哥哥,生來命好。他們怎麼沒有看見自己因為是張銳的哥哥就承擔了如此的不公平待遇,身心便受到如此的受煎熬。哥哥?弟弟?我寧願沒有……

張岐低著頭,呆呆看著腳下。一滴雨點落在了積雪中,然後消失不見,接著又落一滴。「下雨了?」張岐抬頭看看天,沒有半分下雨的樣子,而且現在是冬季,下也應該是下雪。

「哈哈……」帳內又傳來眾人的大笑聲,不知又說到什麼開心的事情。笑聲將張岐驚醒,他猛地用手模了一把臉,只覺得臉上全是淚水。

張岐忙掏出汗巾,將臉上的淚水擦去。裝作沒有發生過任何事兒似的,走到前面進入大帳。他進來後,那幾名圍在一起聊天的軍官,全都閉上了嘴。

「長官,屬下已經將糧草交接完畢,現在前來接受新的命令。」

「嗯嗯……好好……你押糧才回來,回去歇著吧。」長官的面色有些奇怪,哼哈了幾聲後。才讓他下去休息。

「長官,屬下不累,請長官給屬下指派新的任務。」張岐盡量站直身軀,大聲回答,努力保持男兒的風範。

「不用了。下去休息吧。這是軍令,你立即執行。」長官臉上越發怪異起來,像是極力在忍著什麼。

「是!」張岐沒有再堅持,鄭重地對長官行了一禮,然後邁著標準的軍步走出了大帳。但他還沒有走出十米,身後地大帳中響起了一陣大笑,像是憋不住,突然爆發出來,而且越笑越響亮,隨後大帳內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他十分清楚帶頭發笑的就是長官。但他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笑,而且還笑得這樣大聲,像是唯恐他听不見似的。

張岐的雙眼又開始變得模糊。他極力地忍住,他發誓從現在起,今後絕不再掉眼淚。不過沒有走出數步,一滴滾燙淚水又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只是張岐沒有看見,或是他知道也裝過沒有發現。

直到听不見那些刺耳的笑聲後,張岐才放慢了腳步。他抬頭去看天,想從上天那里得到一些提示。只是現在天色已經暗下來。天空像是被濃墨渲染過,越發低沉。在張岐紅紅的雙眼中,天空變得越來越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像是要將他壓死才會重新升起。

「老天,我到底那點做錯了?」張岐滿面淚水的舉頭高呼。

就在張岐質問蒼天之時,路西等人剛好來到烏河城堡西門。阿斯頓手中拿出元帥將令,命令看門的士卒打開城門。奉命守衛西門的將領看到將令時。面如死灰。黯然向部下下達了開城的命令。城門剛剛打開,二千多騎兵一涌而出。不久便消失在黑暗中。

「長官,關城門嗎?」一人問那守門將領。

「哈哈……關城門?關城門還有何用?主帥都跑了,我等還在這里堅守個什麼勁兒?」守門將領大笑著說道。

「元帥離城了?」旁邊的人驚訝地問道。

「你們沒有看見阿斯頓跑了?」

「那也不能說元帥也走了?他老人家不是下令要堅守到最後一個嗎?城南雖已攻破,但將士還在街壘上與漢軍拼殺呢。長官你看,元帥的旗幟還在主堡上,他怎麼會走呢?」一人說什麼也不肯相信多伊利對拋棄他們而去,出言為他辯護。

守城地將領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那人,片刻之後,嘆了口氣說道︰「什麼與城同存亡,都是騙人的鬼話,是讓你我等人傻傻地去送死而已。他不那樣說,誰能留下來為他掩護?那旗幟在主堡,就說明他還在主堡?別在傻了,兄弟!」

「你……你是說剛才元帥已隨著騎兵一起跑了?」

「阿斯頓是誰?他是元帥最信任地心月復,他怎麼會在現在離開元帥的身邊呢?剛才他是他下令打開的城門,你等也是親眼看到的,如果沒有元帥的同意,他能下令開城嗎?」

守城將領的話,讓周圍的突忽將士都明白,他們現在已經被多伊利拋棄。震驚之余,在心里狠狠的咒罵著這位卑鄙地主帥。

「那我等該怎麼辦?」沉默了一會兒,一名軍官問道。

「怎麼辦?各位趁著現在西門還沒有被漢軍包圍,想跑的就跑吧,或許還等有機會撿回一條命。」守門將領用憐惜的目光將手下將士一一看了一遍,下定決心。

三千余名西城地守城將士,听見他的命令,不到五分鐘幾乎都出城而去。守城將領見他們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心里也暗暗祝願他們能逃過漢軍的追殺,回去將多伊利等人的面目揭穿。

又過了一會兒,他地親兵隊長問道︰「將軍,我等該怎麼辦?」

那名守城將領轉頭驚訝地問道︰「你們怎麼不走?」

親兵隊長回答道︰「我等地職責是保護將軍,豈能獨自離開。」

「職責?對職責!現在只有你們還記住自己的職責。」守城將軍喃喃地說道。

「將軍,您也出城走吧。」

「走?往哪兒走?再說就是回去了,恐怕我也會成為替罪羊。不走了,我還是戰死在這里,才能向汗王證明我地忠誠。你們還是趕快走吧,我現在就下令解除你們的親兵職責。」

「將軍不走。我等也不走。從被漢軍到了城下,屬下就沒有想著要活著回去。」親兵們紛紛喊道。

「危難之時方見真情!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一起奮戰到底吧,關閉城門,我等要牢牢地守住西城。全體陣亡也不能讓漢軍一人登上城牆。」守城將領對剩下的百余名親兵高聲下令。

「是!我等就是戰死,也不讓漢軍踏上城牆半步。」親兵們高聲回應道。

守城將領的眼眶濕潤了,心想,如果我們突忽軍隊都如眼前地這些人,還誰不能戰勝呢?可惜,這樣的勇士卻被膽小如鼠的將領指揮,我們突忽焉能不敗?

其實這位守城將領錯怪了多伊利,其實多伊利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之前他早已做好自盡的準備。可是他卻真的出了城,隨著路西逃跑了。

說逃跑也是不準確地。嚴格的說他是被路西、阿斯頓等人綁架出了城。這時,他正在馬背上用怒目瞪著這兩個平日看來是最忠誠的將領,只是他的雙手被捆綁著。嘴里也塞著棉布外面在綁著布條,讓不能拔刀殺他們,不能出言罵他們,只能用憤恨的目光怒視著他們。

「元帥,我知道您很恨我,也想殺我,不過屬下這樣做實在是逼與無奈。您暫時先委屈著,等安全了我在給您松開。那時,要殺要剮,屬下全憑您處置。」路西騎著馬。跑在多伊利的旁邊,還不時安慰著他。

另一邊的阿斯頓深信路西是為了多伊利著想才這樣做的,見路西請罪,他也跟著說︰「元帥,都是我等不好。讓您受委屈了。月兌離了危險之後。屬下也甘願受罰。」

「路西將軍,還有多久才到烏河?」阿斯頓心里急著想早點讓多伊利月兌險。感覺跑很久還不見烏河的影子,便出言詢問路西。

「快了,快了,大概還有十里。」路西估模了一番回答道。

「這就好,這就好!」阿斯頓心稍稍放了下來,出城已經十里了,還沒有見到漢軍,也許能安全地沖出去。

可是還沒有等他的心落入肚中,突然遠處便傳來淒厲地號角聲。阿斯頓聞之大驚,此號角必是漢軍的攻擊信號。隱隱約約兩側也傳來馬蹄的轟鳴聲,黑暗之中也不知有多少漢軍蜂擁而來。

阿斯頓剛想叫眾人全力保護元帥,突听路西大叫一聲「漢軍來了,快跑!」率先馳馬向前奔去。雲岡族騎兵听見路西叫聲也催馬狂奔起來,連一直牽著多伊利馬地那名騎兵,也丟棄韁繩打馬逃命去了。

「路西!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膽小鬼,老子是瞎了眼,認錯了你!」阿斯頓反應過來之後,破口大罵路西。但慌于逃命的路西,像是沒有听見他的罵聲似的,頭也不會的消失在黑暗中。

罵了幾句,阿斯頓回顧左右,只剩下幾十名文職參謀沒有跑,只不過他們個個嚇得縮成一團,有的還搖搖晃晃像是隨時要跌下馬來。

阿斯頓來不及給多伊利解開繩索,挽著他的馬韁也開始逃命。跑了沒多遠,阿斯頓听見前面殺聲四起,漢軍像是已經突入跑在前面的路西等人地隊列中。阿斯頓不敢再向前去,轉馬向南方而去。

跑了數分鐘,喊殺之聲漸漸遠去,阿斯頓才敢回頭去看,只見身後還跟著三人。阿斯頓對著其中的一人喊道︰「快將元帥身上的繩子解開。」

那人答應一聲,馳馬來到多伊利地身旁,斜著身子去給多伊利解繩索。手還沒有模到繩子,他座下的馬正在跨越一個土坑,落地時劇烈地顛簸了一下,那人猝不及防一頭栽下馬去,高呼救命。

阿斯頓听見了他的呼救聲,但不敢停下來等他,而後經過他身邊的那兩人都裝作沒有听見,疾馳而過,最後一匹馬的馬蹄還踏上了那人地大腿上。劇烈地疼痛使他慘叫連連。

他的嚎叫聲,引起了遠處一隊漢軍地注意,他們高喊著向著這邊沖來。阿斯頓就感到周圍有「嗖嗖」聲音響起,他知道那是漢軍射過來的箭。「沒事兒的,現在是黑夜。漢軍的箭不會射中我的。」阿斯頓低聲自我安慰。「啊……」他祈禱聲剛停,身後便傳來一聲慘叫聲。

在天寒地凍地天氣里馳馬,本應該凍得渾身發抖,但現在阿斯頓滿頭大汗,汗水順著額頭,流進了他的眼里,阿斯頓不敢去擦,唯恐一不小心會丟了手中拉著的馬韁。

又跑了數里,來到一個小河邊上。阿斯頓停住馬遲疑一下,正在考慮是過河而去。還是沿著河跑。他身後僅剩下的那人沒有拉馬,直接跑到了冰面上。可沒跑幾步,不知是河上冰層不厚馬踏入冰洞。還是馬蹄打滑,只听轟得一聲那人座下的馬摔倒在地,那人也被甩出老遠,爬在冰面上不再動彈。

阿斯頓見此情景,不敢再過河,只好沿著河邊跑。在他遲疑的時間里,後面的漢軍已經追近,箭也「嗖嗖嗖」跟著降臨。這次阿斯頓的好運沒了。連中三箭。他咬緊牙關,繼續拉著多伊利逃竄。

奔跑間,他看見遠處有一片黑漆漆的樹林。大喜。希望跑入樹林擺月兌漢軍的追擊。但他地願望沒有能實現,在離樹林還有百余米的地方,他座下的中了無數箭地馬支撐不住轟然倒地。

他被摔出老遠,眼前頭轉向,等稍稍清醒點。看見多伊利就躺著離他不遠的地方。他的雙腿已經不能走動。他艱難地爬到了多伊利的身前。直起身子,從腰間拔出短刃。對多伊利說道︰「對不起元帥,是屬下害了您。屬下不會讓您落入漢軍之手,屬下這就送您上路。」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看見多伊利在對他微笑,也許是在回應他的話。阿斯頓舉起短刃,正要刺向多伊利的心髒。猛地,他的身子一震,抖動了幾下,便軟軟地倒在多伊利的身上。

阿斯頓倒下沒多久,楊英帶著他地親兵來到近前。

「下去看看是否斃命。」楊英命令身後親兵。兩名親兵領命,翻下戰馬,走到阿斯頓身前查看。

「長官,這人被我們射死了,不過身下還有一人是活著的,而且還被人捆著的。」

「哦?我來看看。」楊英感了興趣,下馬走向阿斯頓和多伊利躺著地地方。另有親兵急忙點上火把,跟隨他跑了過來。

接著火把的光線,楊英看見上面的突忽人背上中了十余箭,但緊緊地抱著下面的那人。下面的是一位五、六十歲地老年人正怒目看著自己,他嘴也被綁住,口也嗚嗚地不知在說些什麼,他身上裹著披風,披風上幾道繩索困得結結實實遮蓋住里面的衣衫。

楊英被著情景弄迷糊了,要說這老人是被突忽人抓住地漢人支持者,為什麼突忽人會帶著他跑了十余里,在死前還要保護他?而他見漢軍來到的目光中又飽含仇恨?但如果要說他是突忽人,那麼又怎麼會被自己人捆著呢?

為了解開這個謎,楊英撕開了那人身上的披風。只見里面穿著的是突忽人的軍服,胸前閃爍著點點金光。一、二、三、四、五。等楊英數清金光的來源,身上的血往大腦里涌去,感覺一陣陣地頭暈目眩。驚喜之下差點摔倒在地,幸虧旁邊一名親兵扶了他一把,才穩住身子。

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實的,五顆閃亮的金星,證明了這老人的身份。他就是突忽人北方戰區的統帥——多伊利元帥。

楊英激動地站起身來,仰望蒼天。心中暗呼,老天爺,謝謝您的眷顧。從此以後我會每日向你祈禱,膜拜。他深信是上天把多伊利賜給了他,不然怎麼可能會被突忽人綁著送到自己面前。

稍稍冷靜下來,楊英命人通知一連長接替指揮全營作戰。他現在沒再去考慮西門還會有多少突忽人逃走,他已將全部心思都放到了這個老年人身上。楊英預感到,憑借著這個戰功,他將會一飛沖天。有此一項大功足矣!

楊英命親兵去抬來一副擔架,小心翼翼地將多伊利搬了上去。為了不顛簸,楊英命親兵們步行抬著他回軍營。一路上楊英命身邊的數十名親兵,全神貫注的戒備,任何人不得靠近擔架。而他本人則就在擔架的旁邊緊緊跟隨,雙眼一直盯著多伊利。仿佛他視線離開,多伊利就會憑空消失似的。

烏河城堡在楊英擒獲多伊利後第三天,才被徹底攻陷。這之前,城堡內殘余的突忽人拼死頑抗。大部分突忽將士臨死之前破口大罵多伊利,他們致死也不能原諒多伊利的無恥行為。再過三天,突忽人佔領了北波斯州,特安達隔著里海對著烏河城堡方向放聲痛哭。

漢元792年1月8日,歷時半年的烏河城堡戰役正式結束。整個戰役期間,漢軍消滅突忽軍六萬人,俘虜三萬余人,只有數千人逃出西門,避過漢騎的追殺,最後渡過烏河進入鮮卑國境內。

至此,西海州北部地區重新回到漢帝國版圖,而北波斯州卻被突忽人佔領。看似雙方又打了個平手,可大部分突忽人都明白,其實他們徹底輸掉了這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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