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騎軍 第八十七章入城

作者 ︰ 風似刀

漢元791年1月1日清晨,張銳帶著一連騎兵進入耷侗城。昨夜選擇從城西出逃的突忽人並不多,他們知道瘋虎就在外面虎視眈眈地等著他們落網。東西南北四個逃亡的方向,城西的漢軍數量最少,可是單憑瘋虎的威名,絕大多數人都不敢選擇這個方向逃跑。

還是有人不信邪。凌晨時,從城內殺出了一兩千騎兵,仿佛豁出了性命一般對直朝著張銳站立處沖來。在漢軍精準的射擊下,其中沒有一人活著沖出漢軍的陣列。

漸漸地天色大亮,一夜的激戰終于結束,城內廝殺聲也漸漸地停止。張銳命百里楊帶著其余各連仍守在城外,自己率領程節連進入城內。

走在城內的街道上,只見看見地上橫七豎八滿是尸首。看打扮,有的是突忽正規軍,有的是草原部落聯軍,有的是瓦罕族平民。路邊房屋大多還在冒著余煙,滾滾升騰的濃煙遮蓋了本已灰暗的天空,籠罩著陰雲的耷侗城顯得更加肅殺恐怖。

戰斗已經結束,可是屠殺並沒有停止。騎馬緩緩而行的張銳,時不時看到道路兩側的屠殺。有些士兵在當地婦孺的哀號聲中揮動屠刀,一聲慘叫之後周遭便陷入沉寂。還見到兩個和亞族或是北部族的族人,為爭奪一個敵軍將領的首級發生爭斗,任由那具無頭的尸體倒在火苗里焚燒。

又前行不到百余米,張銳看見一個年輕女子為了躲避大火逃出家門,立馬被路上巡查的利西族人發現。見那女子生得有幾分姿色,利西族人便歡呼著撲了過去,將她拖進附近的房屋中。不一會兒,屋內就發出女子淒厲的慘叫聲。

張銳將頭轉向一邊,仿佛沒有看見似的。可一聲聲慘叫聲、求饒聲,不斷地刺激著他的耳膜。張銳心想︰即使是軍紀嚴明的漢軍,在攻陷城池之後,也難免會做出慘無人道的行為。更不用說這些臨時征集來的利西族人。既然是作戰其間,燒殺搶掠地事情就避免不了。戰士們在激戰之後,在見血瘋狂的狀態下,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他們現在的瘋狂,也是為了發泄心里的緊張情緒。也算是正常的舉動。

這時,達須帶著幾名親兵迎面過來,與張銳相遇。原來達須一直在尋找自己,張銳便與達須同行,一起去尋找劉武周。

「五弟,本來承諾過這座城市歸利西族所有。可你也看到了,此城已基本被毀,你拿到手後需要費些時日好好修繕。甚至重建。」張銳眼見一路上地房屋幾乎被燒成一片廢墟。想起出兵前對達須許下的承諾,感到過意不去。

達須不以為然地笑笑。說道︰「虎哥,對我們草原人來說城池不是主要的,瓦罕族擁有此城。不還是落了個滅族的下場?所以城池不要也罷。其實小弟看上的是瓦罕族的牧場。能得到耷侗城周圍的牧場,小弟就已心滿意足了。」

張銳也對瓦罕族的牧場也有所耳聞,瓦罕族地牧場是全草原公認地最好的牧場,瓦罕族正是因為擁有這片牧場才能在草原上稱雄。今後這片牧場歸利西族所有,利西族地人口和牲畜也會倚賴此處豐厚的牧草資源迅速增長。不出幾年。其財力、物力、人力都會突飛猛進,超過草原上其他任何一個部落。一舉成為草原上的第一部落。得到瓦罕族牧場,就等于為利西族地發展壯大打下了堅實的根基。從這點上說,達須沒有理由不滿足。

見到達須滿意的笑臉,張銳也很為他感到高興。于是又將話題轉移到如何處理那幾個被迫臨陣倒戈的部落的問題上來。張銳很想听听達須地意見。

達須言道︰「小弟剛才听族人說,亞和族地塔齊和北部族的多阿都在找虎哥呢。」

張銳很奇怪︰「找我何事?」

達須笑道︰「他們都以為您是這次漢軍地主將,齊說要來求見您。族人就對他們說,劉將軍才是全軍的主帥,要求見就去求見劉將軍。可是他們明顯不相信小弟族人的話,口口聲聲說沒有听說過什麼劉將軍,只認瘋虎大人。」

張銳心頭一驚,當日和鄯去說服這兩個部落之時,也是借用了自己的名號,沒想到他們竟然說只听說過自己。如果這話被劉武周听見,還不知會生出多少是非來。又擔心這兩族長與劉武周見面時態度不恭敬,惹出事端來。這該怎樣解決呢?

張銳一邊思考,一邊和達須隨便談論,漸漸地接近了城中心地帶。這時,從路邊的一處廢墟中跳出一個人來,匆匆地跑到街中央。隨後跟著四五名利西族人追了出來,嘴里還高叫著︰「抓住他,不要讓他跑了。」

張銳見先前跳出那人身材嬌小,打扮像是瓦罕族的人。他手持兩把短槍,站在街上轉頭環顧四周,見張銳一行擋住街的西面,便轉身向東跑去。幾名利西族人高舉著刀,緊隨其後追趕,看架勢是想取下他的首級才肯罷休。

張銳沒有下令部下追擊,還是緩緩而行。城內少數的抵抗者,由利西族或是才投靠的亞和族、北部族去處理就行了,畢竟不能剝奪能給他們增加功勛的機會。

利西人追出百余米,眼看著快要跑到街口時,年輕的瓦罕族人突然回轉身來,熟練地操著兩柄短槍刺向追擊過來的利西人。沖在最前面的兩名利西人全無防備,收腳不住,頓時被刺穿了身體栽倒在地上。

瓦罕人拔出槍,再次轉身逃去。剩余的兩名利西人不敢再靠近他,遠遠的在後面喝令他停下。當瓦罕人接近街拐角時,一隊漢騎從街角轉出,與年輕的瓦罕迎面相遇。

瓦罕人再想退回已經來不及,而且此時身後的張銳一行人也截斷了他的退路。瓦罕人這時似乎放棄了逃生的念頭,他年輕的臉上滿是煙塵,舉著櫸木槍準備戰斗。

從街角轉出的這隊漢騎,正是劉武周所帶的親兵。他昨夜一直在南門外指揮戰斗,直到清晨時,才進入城里。由于一路上都有殘余地反抗之人出現。劉武周的親兵們都提著十二分的精神。

這時,親兵見這名瓦罕族持槍站在道路中央,以為他準備襲擊劉武周,便催馬上前,用騎刀砍向瓦罕人。年輕的瓦罕人身手敏捷。對沖來的四名漢騎地劈斬躲閃,穿梭而過。接著又來了幾個回合,四名騎兵圍攻之下仍未傷及他半分。

幾個回合以後,四名親兵擒敵心切,齊刷刷跳下馬來,向瓦罕人包圍過去,步步緊逼。劉武周擺手讓身邊的人不要上前,也不要對瓦罕人放箭。瓦罕族敏捷的身手和臨危不懼的氣勢。使劉武周也對他刮目相看。也希望他能死得光榮一些。

瓦罕人面對四名漢軍,身體不斷地游走。手上的雙槍左擋右殺,一點也不落下風。戰了一會兒,街道另一頭的張銳隊列中。程節不耐煩起來。他從馬後取出弓箭,一箭射向戰斗中的瓦罕人。

瓦罕人正在全神貫注地對付幾名漢軍,冷不防被來箭射穿了左臂。他的動作稍一遲緩,躲閃不及迎面劈來地一刀,左臂被齊肩斬斷。他忍著劇烈地疼痛。低頭又躲過斜砍下的一刀。可惜動作稍微慢了半拍,雖然頭部躲過。但頭戴地皮帽被刀挑離了頭頂。

隨著帽子被挑開,一頭烏黑的長發隨風散開。這時所有人才看清楚她居然是個女子,長發上還扎著飾物。她灰白的臉上透著青色,豆大地汗珠布滿臉頰額頭。從她的體貌特征上看,似乎還未成年。她閉上雙眼,等待漢軍的屠刀從頭頂落下。

與她對陣的幾名漢軍也發現了她是女子,但是在戰斗中,只要對己方構成了威脅,不論男女,都要格殺勿論。幾把刀仍然齊齊向她砍去。「住手!」一聲大喝,制止了漢軍的砍殺行為。原來喝令聲是從劉武周口中發出地。劉武周剛才就對這名瓦罕族人懷有敬意,又見她是個女子,惻隱之心油然而升。一個弱小地女子,能獨自對抗四名強悍的漢兵,武藝之高已屬罕見,況且她被斬掉一臂時,強忍劇痛未發出一聲哀號,面對落下地屠刀也沒有一絲恐懼之色。這讓劉武周產生了想饒她一命的念頭。

劉武周策馬來到那名女子的身前,問道︰「你可是瓦罕族人?你身為女人為何還要手持武器抵抗官軍?你難道不知抵抗官軍是要被殺頭的嗎?」

那名女子咬著牙,用剩余的那支手指著站在張銳馬前的幾名利西人說道︰「不抵抗,難道等著這幫畜生來侮辱我嗎?」

她的話語令劉武周更加同情她。昨夜還沒有進城時,劉武周就得到利西、亞和、北部族人正在城內大肆燒殺搶掠的消息。劉武周與張銳是想法一樣,也沒有下令制止。可以說他默許幾個部族人這樣做,他們和漢軍不同,怎能用漢軍的紀律來要求他們呢?

再說,當初和鄯去勸說亞和族和北部族時就已經約定,此次作戰贏得的戰利品,由幾家部落均分。這些瓦罕族人都已算是他們的私有財產,如何處置是他們的事,也不便干涉。劉武周對于所見所聞也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同時對城內的漢軍下令,不要去制止這幾個部落殺掠的行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現在劉武周對這名女子深為同情,想放她一條生路,于是對她說道︰「你持械抵抗之事,情有可原,我就不再追究你的反抗行為。你去吧!」接著對親兵下令道︰「傳令各部,讓這名女子離去,任何人不得阻攔。」

听見劉武周饒了自己一命,那名女子沒有出言道謝,轉過身來徑直向張銳等人停馬的方向走來。那名女子一轉身,張銳就從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惡毒之意。她的面孔因仇恨扭曲得不成樣子,披頭散發,滿身是血,搖搖晃晃地走來,仿佛是一個走出地獄的女鬼一般。

達須也驚異地望著她,隨著她一步步靠近,終于辨認出她的身份。達須低聲對張銳道︰「虎哥,她是瓦罕族族長的三女

「哦?她是瓦罕族的公主。」昨夜張銳就得知。瓦罕族的族長沒有跟隨多伊利等人逃走,他一直帶領著本族人和漢軍作戰。

一直堅守到到勝負即將分曉的時候,瓦罕族長才仰天長嘆道「此乃天意——」然後在府中放火舉家自盡。他這樣做是不願讓自己地妻兒落入漢軍或是利西人手中。死,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解月兌方式。

這名少女當時不在家中,才逃過一劫。後來發現全家都已自盡。悲憤不已,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對漢軍滿腔怨恨,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劉武周並不知道她的特殊身份,也不了解她已將漢人恨之入骨,如此輕易放過她,就等于給了她報仇的機會。她雖然是個女子。看似嬌弱。但女人心中燃燒的仇恨,更甚于男人地仇恨。報復**也會更加強烈。張銳深知,對付這樣的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斬草除根。只有徹底消滅她。才能消除隱患。

張銳極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殺欲,由她一步一步地從自己的馬前經過。張銳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殺她,劉武周剛才已經當眾下令由任她離去,如果自己現在將她斬殺,豈不是當眾駁了劉武周的面子。

張銳猶豫之時。那名女子已走到程節的馬前。她見程節馬後掛了許多族人地首級。便用目光在其中搜尋,看著看著突然臉色大變。

原來她發現了其中地一個首級。正是她未婚夫的頭顱。悲憤之情頓時在心頭澎湃,忍不住朝程節吐了一口血水。正坐在馬上四處觀望地程節沒有防備,被她的血水吐了一臉。

程節大怒,他殺人從不分男女老幼。對待敵人,從來是看成牲畜,想殺就殺,而且花樣百出。他何時遭過敵人如此侮辱?憤怒之下拔出騎刀喝罵道︰「臭娘們兒,敢吐老子口水,老子宰了你!」

程節的叫罵聲,驚動了前面地張銳。只見程節舉起騎刀正欲砍向那女子。張銳的喝止之語已然到了嗓子眼,但是沒有叫出口,眼看著程節的騎刀從那女子的脖間揮過,一顆人頭飛出一丈開外。程節一腳將無頭尸體踹開,又朝著女尸吐了幾口吐沫,才若無其事地將騎刀收回腰間。

被斬落的人頭落在雪地上,變形扭曲地臉緊貼在冰冷地地面,周圍的雪地被飛濺出地熱血染成了紅色。看著那名女子未闔上的雙眼,張銳心里嘆息︰早死早超生吧!記住再次投生時,別再與漢人為敵了,不然你下場也只能是和今生一樣悲慘。

「這是怎麼回事?」劉武周催馬來到張銳等人的面前,臉色陰沉地問道。他在遠處看見張銳的部下殺死了這名女子,心里頓時不痛快起來。才下達的命令就有人違抗,如果不追究此事,自己的威信何在?

程節大咧咧地想上前解釋,張銳擋在他的身前回道︰「將軍,您可能不知此女便是瓦罕族長的三女兒。屬下覺得此女不能留,所有瓦罕族的貴族成員都不能留。仇恨已經產生,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請將軍下令,斬殺全部的瓦罕族貴族。」

劉武周這時才明白,突忽人為什麼會怕張銳,並視他如魔鬼一般。他的心腸的確硬如鐵石。無論男女老幼,只要認為有威脅,就當機立斷盡數斬殺。他出現哪兒,哪兒就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劉武周不知張銳為何會對突忽人如此痛恨,心里想,也許就如傳聞的一樣,他的殘暴是家族的遺傳。

「將軍,此女是瓦罕族長的女兒,我們對她有滅族毀家之恨。將軍的仁慈之心,她非但不會感激,今後還必定會利用自己的身份糾集他人為其家族報仇。屬下認為,這樣的敵人不能留下活口,所有沾有瓦罕家族血統的人都不能留情。」達須也出言贊同張銳的提議,建議將瓦罕家族所有人都殺死。

劉武周也承認張銳與達須之言有理,滅族毀家的仇恨,不是一般的恩情就可以化解的。消滅隱患的最好的辦法,是將其在萌芽之前就扼殺掉。

「城中有多少人是瓦罕部落的貴族成員?」劉武周向達須問道。

「回稟將軍,今日凌晨下官已清點過俘虜,大約有四千人瓦罕家族的後裔。現在只等將軍的命令,由下官去處理他們。」

「好吧,這些人由你處置。」劉武周點頭同意。

達須接令而去,張銳便對劉武周說道︰「將軍,屬下違背了您的命令,請求您處罰。」

劉武周奇怪的問道︰「你何時違背了我的命令?」

張銳回答道︰「您已經下令將那名女子放生,可是屬下卻擅自斬殺了她……」

張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劉武周揮手打斷︰「我最初不知她是瓦罕家族的女兒,才一時興起饒她一命。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她的身份,放走她的命令自然不能算數。這事,還是虧你提醒得好,你的行為也不能算是違令。」

「將軍,軍令如山,對長官的任何命令部下都應該遵守,尤其是在戰區。屬下在將軍沒有改變命令的情況下,殺了那名女子就是違了你的命令。您如果不處罰屬下,以後的您軍令還能徹底的遵守執行?所以請將軍一定要對屬下作出懲罰,只有這樣才能嚴明軍紀,令行禁止。」

劉武周看張銳說得認真,態度堅決,是真心想接受處罰。反復勸說了幾次,張銳仍固執己見不肯罷休,甚至提議當著眾將的面實施處罰。

由于張銳堅持,而且言之有理,劉武周不得不同意。劉武周與張銳來到已被燒成廢墟的瓦罕族長府門前的廣場上,在這里搭起了一座大帳,然後傳令漢軍各部團長以上將領以及各族族長來此開會。

等眾人來到這里之時,劉武周宣布了對張銳懲罰。並當著眾人親自用刑鞭在張銳背上,不輕不重地抽打十下。

這樣的刑法與其說是在懲罰張銳,不如說是在演戲給在場的人看。才投靠漢軍的族長們,見這個場面不由想到︰這劉武周是何等的厲害人物?居然能讓凶猛無比的瘋虎心甘情願的接受他的鞭打?

這時,他們真的才相信劉武周是這支漢軍的主帥,也暗自提醒自己今後在他的麾下定要小心行事才行。他既然能鞭笞瘋虎,那麼如果自己犯了事,懲罰自己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用完刑罰之後,劉武周在大帳中接見各部族長。幾位族長戰戰兢兢地進入大帳,跪拜著向劉武周行禮。然後小心翼翼地回答劉武周的問話,回答完畢後又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這時劉武周頓悟到張銳的本意,他堅持要當著眾人接受懲罰,就是為了警示新投靠的部落族長,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威嚴。

而且此舉不僅震懾了幾位族長,就連幾位與劉武周同軍餃的少將對劉武周的態度也恭敬了許多,這讓劉武周的心情大好。

心里不由感嘆張銳,此人勇猛異常、戰功赫赫,但對上級,特別是對自己表現得非常尊重,時時刻刻為自己考慮。得人如此,夫復何求?這樣的部下完全值得信賴,可以放心地交予他任何任務。劉武周看張銳眼神更加親切,張銳在他的心目中已成為第一心月復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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