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騎軍 第六章燕無雙

作者 ︰ 風似刀

第六章燕無雙

張銳坐在草堂內看書,劉自清先生的授課方式他現在早已適應。初始,他對這種放任自學的方式還頗有微詞。不過當先生評講各學子的作文時,便明白了先生的用意。先生並不是不管他們,而是給了他們更多的自由和空間去學習。

先生在講評時,會將每個學子文章中的不足和錯誤一一道出,使得學子們都知道自己讀書的弱點,以後再讀時,就會更加深入、仔細。

時間過得很快,現在已是冬季。不過南方冬季的天寒程度與吉州比起來相差甚遠,在張銳看來,這時也就是吉州初冬的季節。

上次練馬時,張銳差一點被馬踩死。幸虧反應靈敏,險險地從馬後蹄下逃生。雖是嚇得一身冷汗,但也沒從此放棄練馬。數月來用腿控馬,已漸漸純熟起來。老先生也對他說,再過一、二個月便可練習騎射。

練馬方面倒是順利,只是在草堂上張銳卻是度日如年。董小意十足利用自己優勢處處打擊他,琴棋書畫輪番用上陣,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

每日中午休息之時,董小意便會輕撫她帶來的古琴。素指輕挑細撥之下,琴聲悠揚,隱隱吟之,聲愈幽軟,音愈沉寂,听得眾學子如醉如痴。特別在彈《關雎》一曲時,眾學子會隨音律而誦之。時而高亢,時而低緩,悠揚頓挫,蕩氣回腸。連張銳也不由得听痴了,眼前仿佛又出現了小小的身影,並正對著自己微笑。

董小意棋藝超群,堂上學子無一對手。久而久之,也無人再與她對弈。董小意也屢屢邀請張銳對弈,張銳自知不是對手,百般推辭不讓她有羞辱自己的機會。

書畫,張銳就更不是董小意的對手。董小意能寫一手漂亮的劉體書法,字體工整、清秀。繪畫,花鳥人物樣樣精通。時而在暖日下,立于堂外草地之上,當場作畫,眾學子在旁拍手叫絕。

最讓張銳氣憤的,不是董小意自我才華的賣弄。而是每隔數日,先生會將學子們的文章貼于牆上,好讓學子們相互觀賞借鑒。這時,無論張銳的文章貼在何處,旁邊懸掛的一定是董小意的文章。先不說文章內容如何,只是那對照鮮明的字體已經讓張銳無言以對、滿臉羞愧。

對于董小意咄咄逼人的姿態,張銳只能是退卻、退卻、再退卻。堂上學子們見張銳如此軟弱,又沒反擊的本事,也漸漸看輕于他。

對此,張銳也不去刻意奉承那些學子。故而堂上除李伯藥外,現在幾乎無人可以說話。

這天,中午下了堂吃過午飯,張銳決定先回房間一趟。如早早的到了堂上又得見董小意在自我賣弄技藝,這實是讓他難以忍受的事情。

回到房間,看見高照山也在房中。高照山因興山之行,病了半月有余。回到學校後,對張銳等三人甚是感激,早先的那點孤傲已是拋得無影無蹤。就連他最痛恨的劉效國,態度也好了許多。回來後,也沒有為劉效國的話語與他爭吵過。

張銳對高照山說道︰「高兄,現在大月州形式如何?」高照山平日最大喜好便是關心大月州的暴亂形式,每日都看朝廷邸報,所以張銳問他。

高照山道︰「看來暴徒形勢不妙。彪騎軍的一個師,已開進大月州和那里的彪騎軍游騎會合。我想暴亂分子會向著山區退卻,幾個佔領的城鎮他們會放棄的。」

張銳嘆息道︰「那不是一時半會兒還平定不了叛亂嗎?唉!帝國這樣拖上一年,財政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高照山也嘆息道︰「唉!帝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說罷,連連搖頭。

張銳正想細問高照山當初帝國怎樣,就看見陸斐慌慌張張地竄了進門。進門後,便把門關嚴,背靠在門上喘著氣。

張銳好奇地問道︰「世兄,你這是怎麼了?有人在追你嗎?」

陸斐猶猶豫豫地道︰「不是,不是。我是回來拿東西的,等會兒就走。」

張銳見他說話吞吞吐吐,知道他言不由衷。但見陸斐不想讓他知道,也不好再過多追問。

下午,張銳來到草堂。見眾學子圍在一起,正在爭論什麼事情。他也懶得上前湊熱鬧,回到自己的座上。拿起書,看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听董小意在叫他︰「探花郎,請你過來一下。我們有事兒請教你。」

張銳听見董小意的聲音就頭大如斗,只是她禮貌相請,又不能失了風度,只好硬著頭皮上前。

走到學子們聚集之處,對坐在正中的董小意說道︰「董小姐,狀元花不知有何事吩咐在下?」

董小意沒理會張銳的嘲諷,笑著舉起一張紙對他說道︰「探花郎,你可知此字?」

張銳向那紙上看去,只見上面寫了個「質」字,不由勃然大怒。心喝道︰董小意,你竟用這種方法來羞辱我,我決不和你生活在一個太陽之下。但轉念又沮喪地想︰不和她生活在一個太陽下,難道到真的把她殺了?還是我自殺?看來自己的神經已被她氣出毛病了。

董小意見他沒有回答,又繼續笑著說道︰「怎麼,難道探花不識此字?」張銳此時臉已變得鐵青,又見堂上學子們都看著自己。心道︰我倒要看看你最後耍的是什麼手段。

于是答道︰「此字讀‘質’,董小姐還有何問題?」

董小意搖著頭說道︰「探花郎,我們不是讓你說這個字的讀音,而是請教你此字有幾種解法。探花郎博學多才,可否對我們指點一二?」

張銳冷笑不已,心想︰我即使解釋了,你也會找理由否認,今天便讓你看看我的手段。張銳看著董小意緩緩地說道︰「此字共有八種解釋。狀元花,你好好听著,最好拿筆記上,免得在下說完你又忘了。」

「一是,帝國742年出版的《荀子》126頁的《勸學》篇中有‘其質非不美也’一句,此為本質之意。」

「二是,帝國756年出版的《論語》124頁《雍也》一文有‘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之語,這里的質為樸實之意。」

「三是,帝國762年出版的《漢書》第七卷251頁《汲黯傳》一文有語‘質責湯于上前。’這里為質問之意。」

「四是,帝國772年出版的《禮記》245頁《曲禮上》一文有‘雖質君之前’此為對質之意。」

「五是,帝國764年出版的《左傳》第六卷127頁《隱公三年》一段有‘周鄭交質,王子狐為質于鄭,鄭公子忽為質于周’一語。這里說的為人質之意」

「六是,帝國742年出版的《荀子》126頁《勸學》中‘是故質的張而弓矢至焉’又說的箭靶之意。」

「七是,帝國762年出版的《漢書》,第六卷47頁《張蒼傳》一文有‘解衣伏質’之語,這里又是刑具之意。」

「八是,帝國774年出版的《韓非子》第121頁的《有度》篇說‘賢者之為人臣,北面質質,無有二心’指的是禮物之意。你都記下來了狀元花?」

張銳越說越快,越說越流利。到最後一口氣道完後,只見周圍的學子們都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看著自己。董小意也是提著筆呆呆地驚詫而視。

張銳譏笑地轉身拂袖而去,嘴里說道︰「狀元花,你下次出題也要找點有難度的,不要再問在下這種幼稚的問題。」

張銳剛走,李伯藥反應過來緊追了出去。這時,學子們才慢慢回過神來,一個問道︰「諸君對這位過目不忘、博學多才的探花有何感想?」眾學子皆搖頭不語。董小意站起身來低著頭走出草堂,剛出門口,眼中的淚水便流了下來。

張銳還在生氣,雖然李伯藥追出來告訴他,這只是中午大家一起在玩解字的游戲。可是董小意借這個機會來羞辱自己,這事是不會原諒她的。從今後要斗便斗,難道還怕了她個黃毛丫頭不成?

無聊地在校園里轉著,無意間看見陸斐神色慌張地從一條小道跑了過去。心想,這些天來,世兄舉止異常、神色詭異,該不會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還未走開,又看見一個黑人少女也從那條小道上跑了過去。張銳的好奇心大作,于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跟了一會兒,便不見了二人的蹤跡,只好一個人又往回走。走到一處幽靜假山邊上,就听見里面有人在說話,像是陸斐的聲音,便輕手輕腳地靠了過去。

只听陸斐在說︰「燕小姐,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我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一個女聲哭泣著說道︰「陸郎,難道是嫌棄我容貌嗎?」

陸斐道︰「當然不是。燕小姐容貌秀麗可人,在下怎會認為小姐不漂亮呢?」

「那就是嫌我沒有才能?」

「小姐說笑了,能在帝大讀書之人何言無能?」

「那陸郎就是嫌我是外族人?」

這回陸斐沒有說話。張銳暗笑,原來世兄是在被外族女孩子追求。

那女孩兒見陸斐沒有作聲,更是哭得悲切起來。

好一會兒陸斐才道︰「無雙別哭了,你跟著我是沒有未來的,我不可能娶你為妻的。」

「這是為何?」燕無雙抽泣著問。

陸斐嘆了口氣道︰「我的家族不允許我娶外族人為妻,所以你還是早點忘了我。」

「我心只為君,君心何謂誰?」燕無雙說完哭得更加厲害起來。

「無雙……」陸斐無奈地輕聲叫著。

張銳听到這里,也不便再听下去,于是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晚飯後,張銳見陸斐回到房間,就拉上他出門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問道︰「世兄,燕無雙是誰?」

陸斐听張銳說到燕無雙的名字,吃了一驚問道︰「小弟如何知道?」

張銳見他神色緊張不由笑道︰「小弟今天無意間,看見你倆在一起說話,所以知曉。世兄,你是不是也喜歡燕無雙?」

陸斐搖著頭說道︰「喜歡有什麼用?家里又不會同意的。」

張銳道︰「怕什麼?你又不是家中世子,家里反對也拿你沒有辦法。」

陸斐苦笑道︰「小弟,你若是被家族除名,你會是什麼心情?我們雖要離開家族,但我們永遠的家族的人。我們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會關系到家族的名譽,這樣有損家族名譽的事情你能做的出來嗎?小弟!」

張銳突然想到女乃女乃說過的話,點頭對道︰「世兄說的是,小弟年幼考慮不周。」又見陸斐還在傷感,便說︰「要是世兄實在喜歡,以後娶來當個侍妾總可以的吧。」

陸斐無奈道︰「這些我早想過了,娶她當侍妾也不是不行,但帝國規定不會給侍妾辦理入籍。有外族侍妾,我就不能進入官府。如果我不入官府,以後都不知道該靠什麼生活,還談什麼娶妻娶妾的。」

接著又說道︰「小弟,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是生在平民之家,哪里還有現在這些煩惱?燕無雙雖是外族女子,和她認識以後很是合我心意,我對她也有愛慕之心。可是,我現在的處境真的沒有辦法給她一個交待,與其長痛還不如現在就與她明說,也免得耽誤她。」

陸斐的一番話也勾起了張銳的心事,兄弟倆一起垂頭嘆息。

一天,張銳回房間發覺燕無雙非但沒有罷手,反而追到這里。見燕無雙雖是黑人女孩,卻也生得眉清目秀,嬌艷可人。

待陸、燕二人走後,劉效國說道︰「諸君,知道嗎?燕小姐是蘇丹國一個將軍家的千金。」

高照山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劉效國低聲道︰「與我同來的扶桑留學生,有一個就和陸兄、燕小姐同在一個先生座下讀書,是他告訴我的。」

高照山道︰「我听說現在蘇丹和庭巴克正在打仗,蘇丹已佔了許多庭巴克的土地。」

劉效國道︰「是的,我听說燕小姐的家人就是因為打仗才把她送到這里來讀書的。」

張銳問道︰「那里不是羅馬的勢力範圍嗎?怎麼兩個國家打起來了都沒有干涉?」

高照山冷笑地說道︰「大國都是這樣的,只要不損害自己的利益,那管他人死活。」

張銳見劉效國又有反駁之意,就搶先說道︰「看來燕小姐對世兄情有獨鐘啊,不然也不會追到這里來了。」

張銳的話果然轉移了劉效國的話題,說道︰「那是,我听說開始的時候陸兄也對燕小姐有些情意,只是不知後來又為何開始躲著燕小姐了,所以燕小姐現在到處去追他。」

張銳知道陸斐為此事寫信給過家里,因家里堅決反對,才開始疏遠燕無雙。不由為陸斐的這段戀情嘆息。這本應是一段佳話的異國之戀,就這樣活生生毀在家族禮教之下。

過年放假時,陸斐為躲避燕無雙返回撫州去了。學校的學子大多都沒有返鄉,所以學校里也不覺冷清。張銳利用假期,天天去練馬場加時訓練。平日積累的一些零用也盡用在練馬上。

一天,張銳練馬回來,看見燕無雙正在房間外來回地走著,時時還向內張望。張銳搖頭嘆息,這異國女孩真是太過痴情,陸斐已還鄉,她還來這里守望。

張銳正要進房間,就听燕無雙叫他︰「您是張郎嗎?」

燕無雙多次來房間找陸斐,听她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張銳一點也不奇怪。回身答道︰「正是,燕小姐有何吩咐?」

燕無雙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能請您幫個忙嗎?」

「燕小姐請說。只要在下能幫的,決不推辭。」張銳也蠻可憐燕無雙,見她有事相求,自是不會拒絕。

「請您一定要把這封信交給陸郎。」燕無雙將一封信遞到張銳的手上,臉上露出淒苦之色。

「燕小姐這是何意?信你可以等陸兄回來後直接交與他,為何讓在下轉交?」

「我等不到他回來了,昨天家里來信叫我回國。我這一去,從此和陸郎天涯海角各在一方,恐是今世再已難見。所以只好請您轉交。」燕無雙說著眼中流出了兩行熱淚。

「難道燕小姐回去後就不回來了?」張銳吃驚地問道。

「是的,我的父親大人戰死了。蘇丹王把我許配給新的將軍為妻,此次回去就是去完婚的。以後我再也來不了大漢,也再見不到陸郎了。」燕無雙低聲地哭泣著說。

張銳听了燕無雙的話後愣住了,一直到她無聲地走後很久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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