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漢 第二二章 新生活

作者 ︰ 夢東園

第二二章新生活

劉邦和家人的關系似乎並不太好,這是我出嫁之後才發現的。新婚的那幾天,礙著新婦的面子,大家還算和顏悅色,三朝回門一過,原本的面孔便都拿了出來。

他原有兩個哥哥,大哥早亡,唯留寡嫂和幼子。二哥劉喜,也已娶妻,生子劉濞。劉喜勤懇,務農之余還常做點小買賣,一直是家中的頂梁柱。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劉交,年歲尚小,還有幾分天真。

這一家人喜歡的是劉喜,疼愛的是劉交,討厭的則是劉邦。

對這個兒子最不客氣的還要算劉公,每次說話,字句里總帶著個「咄」字,似乎總是想一口唾沫把他噴到幾里遠去。當家的是這般,下面自然有樣學樣,連小劉交對著他的三哥也常常呼來喝去。在這樣的家庭里,劉邦居然也能長得如此壯大,且沒有什麼精神隱疾,真不知要說是他神經粗呢,還是天生愚鈍麻木。

父母親生怕我在劉家過得辛苦,除了十幾大車的嫁妝之外,還有陪送了十名丫環,十名家奴。

審食其原是被刻意劃在這十名家奴之外的,但他在父親的書房外跪了三天三夜,求父親一定要讓他繼續跟著我。父親和母親甚是為難,商議了好久,便說,若他肯娶紅玉,夫妻二人一同侍奉我,那倒還可以考慮,至少也免了許多閑話。

審食其一句話沒說,只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然後便轉身去了。也不知道和紅玉說了什麼,這兩人竟真的在我出嫁之前成了親,然後以夫妻的身份陪我出嫁。

而我,在紅玉成親的那一天才知道了這件事,一時心里百感交集,不是不感動,真的。

其實,我現在也已經離不開審食其了。

各地的「五味天」雖然留在了呂家,但當鋪和鏢局仍然我的名下。近年來,這兩項生意的發展都十分迅速,尤其是鏢局,居然在各地已經有十多家分局,鏢師達到了數百人,每年的利潤居然要超過「五味天」一倍還不止。

對這一切的掌控,原本就一直是我在幕後策劃,而審食其在台前操作。若沒有審食其,恐怕那些掌櫃與鏢頭連我是誰都不知道。而這些我歷經辛苦培養出來的力量,我不想留在呂家,也不想帶到劉家,它不屬于呂雉,只屬于我。

就如同審食其和紅玉這兩個人不屬于呂雉,而只屬于我一樣。

我,不想徹底地成為那個歷史上的呂雉,我只希望做我自己。

劉邦這個人,不修邊幅,粗魯不文,但也許是因為三十多歲才首次成親,對我倒是極好,有時甚至有點小心冀冀的,對我說的話,做的事一概都點頭應諾,生怕惹我生氣。

我不愛在劉家人中間周旋,婚後數日,便令審食其在離劉家三里遠的地方另起了一間屋子。劉公為此生了很大了一場氣,卻又不敢正面喝斥,只背地里嘟噥了好幾天「人沒死就分家」之類的話。我也懶得理他,只將大段大段的時間泡在工地上,指點工匠造出這時代的人見所未見的水塔、上下水管道、廁所以及沐浴間。

看得出來,劉邦對造屋這件事是高興的,估計他早就想另立門戶了,但有時礙著劉家人的面子,還忍不住說一兩句例如「家里事總是娘和二嫂操持,你什麼時候空了也搭把手」、或者「女人家總是拋頭露面不太好」之類,可常常話沒說完,就被我冷冷的一道眼神給瞪得咽了回去。

我並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想必他也知道。

而且,他總還有點心虛。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他心虛什麼,直到那日劉公拉著個三四歲的孩子走進了我的屋子,有點尷尬得說︰「這個……這個孩子,是老三的兒子,叫劉肥。」

我坐在那兒半天沒說話,實在是被打擊得說不出話了。

這個劉老三,老婆沒娶居然就有這麼大的一個孩子!

真是,無恥!

劉公干咳了一聲道︰「這孩子前些日子一直住在外面,你來了……嗯……倒也好,他也算有了娘。好歹是老三的兒子,小孩子可憐,你就看在老三的面子上,照顧照顧他。」說罷,丟下那孩子,以一種與他的年齡絕不相稱的速度迅速溜走。

只留下我與那個小男孩面面相視。

大屋建成後,劉邦便常常呼朋喚友,帶一幫子人到家里喝酒。新屋新婦,未必不帶有點炫耀的意思。而且他也是極其大方的人,不管是萬貫家財還是不名一文,都能眼都不眨地掏出來與朋友喝酒,所以他在那幫酒友中的名聲倒是極好。當然,若他實在是身無分文,喝起別人的酒來也不會有半點不好意思。

我也不至于愚蠢到在他的朋友面前太不給他面子,所以,在小心冀冀試了一兩次之後,我的新屋便成了劉邦的酒場了。唯一和在酒館里不同的是,多了一個我。

他們喝酒,我也坐在一邊不時小口啜飲著,一邊靜靜地看。

像看一幕真人出演的歷史劇。

蕭何,也是三旬左右的年齡,常穿著一身青衣文士的長衫,他目光銳利,不太愛說話,最多也只是附和幾聲。但喝酒干脆,酒到杯干,看上去雖然文弱,居然每次喝酒都是他最後一個倒下去,真看不出,他有如此酒量。

曹參,比蕭何壯得多了,他的興趣好像都在酒上,總是來了就喝,喝了就醉,醉了就睡。

盧綰,這個和劉邦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家伙,最沒里沒外了,只把這里當成自己家一樣,看到好東西立馬揣到口袋里,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夏侯嬰,真不知道他為什麼對劉邦這麼好,不管劉邦說什麼,是對是錯,他都點頭,好像自己沒帶腦子一樣,

樊噲,最是被劉邦欺負的家伙,唯有他,每次來喝酒都得帶一大塊狗肉,否則,就被劉邦一陣痛罵趕回去,而他,居然總是樂顛顛的又帶著肉回來。

最後一個,就是雍齒。他總是酒席唯一一個對劉邦的大言不慚提出異議的人,每次都被氣得滿臉通紅,恨恨的坐下,恨恨地喝酒,然後很快又對劉邦的下一句話較起真來,來來去去,倒也不厭,真真是奇怪。

而這幾個人里,酒酣耳熱之余還能注意到大屋里的一些新設計的人只有蕭何。

听家奴說,蕭何第一次來我家,飲到半醉起身更衣,伺侯在廁所外面的家奴便听到他極其詫異的「咦」了一聲,如廁之後淨手,他又咦了一聲,還把那個簡陋至極的水龍頭擺弄了好久。其實那也不過是現代農村井壓水龍頭的簡易翻版。

回大廳的路上,他便問家奴,是否單父呂家都是這般設置,家奴便搖頭,說這些都是大小姐嫁過來以後指點工匠做的,連呂家都沒有。前日呂老爺來看大小姐,還特意把這批工匠借了回去,打算在呂家也做上這麼一套呢。

蕭何「哦」了一聲,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難怪呢,我想,難怪有時蕭何喝著喝著酒會突然看上我一眼,目光里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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