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169任爾為計擺滿月酒,莊老總來電報平安

作者 ︰ 肖遠征

「老徐,我告訴你,我們行在用人方面出現今天這樣的結果,是早在我的預料之內的,你信不信?」夏天開著車,載著徐東海走在筍崗路上,準備到徐東海的住宅小區的文體室打乒乓球,在車上對徐東海說。

徐東海說︰「你說來听听。」

夏天說︰「去年底今年初,你不是在行里鬧別扭嗎?因為王行長當初的心思全放在自己如何離開湖貝支行上面,對你的事情得過且過不上心。而你則對王行長有點誤判,王行長是表面柔和,但在骨子里比誰都強硬的人,要是在平時,你這樣一鬧,就在他眼里沒戲了。但是,你也知道,王行長並沒有對你怎麼樣,個中原委就是因為王行長的心已經不在湖貝支行。後來他的調動沒戲了,于是,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又擺上他的議事日程。他首先通過陳作業找我談,要我當產品開發部主任,申亞瓊負責資金信貸部,你重回筍崗辦事處。我听後,堅決要求,把我調到筍崗去當主任。」

徐東海听完夏天如是說,埋怨夏天道︰「老夏,你也是的。你這樣一阻,我沒有去成筍崗,不也是丟了我的飯碗?」

夏天沒有回答徐東海的話,繼續說道︰「後來,王行長到了我的辦公室找我談心,對我說︰‘听陳行長說,你不願意調動。我原本的想法是把徐東海那小子弄回筍崗去,眼不見心不煩。’」說完,一邊開著車一邊勾過頭來對徐東海說︰「你想,王行長因為你一鬧,心中記著你了沒有?」

徐東海顧左右而言它地說︰「王行長對你是特別信任的,這點大家都看得出來。」

夏天解釋說︰「我對王行長也是真誠的。」

接著,他開始點評兩個行長︰「坦率地講,就為人的秉性來講,王行長是一個雁過留聲的人。與他相處,讓我覺得很是受用,也對我的口味;而對陳作業則不敢恭維了,他比較唯利是圖,說得白一點,是雁過拔毛式的人物。」

徐東海附和道︰「我也有同感。尤其是對陳作業,我上次就跟你說過,跟著他沒有好果子吃的。」

夏天接著繼續向徐東海介紹當時的情況,說道︰「當初,我還是堅決要求王行長為我辦最後一件事,把我安排在筍崗。我說,信貸主任這崗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你一走,就意味著我也夠鐘了。到那時,就丟飯碗了。我要是到了筍崗,就是另一番天地。王行長當時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沒有把我提上去,我要躲在筍崗當閑官,便對我說;‘昨天上午,我還對人事教育部的許光說到你提職的事,他還是把兩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湖貝的情況我也反映了多次了,但申董事長就是不點頭。現在,我們都無能為力。’後來,他堅持要我留在支行本部,我對他說︰‘看來,你一走,我就得下崗了。’老徐你看,我有先見之明嗎?」

這時,小車已經到了小區門口,徐東海說︰「就是股市的情況不太穩定,要不然,我們離開市民銀行,做一個專職的股民,到了三點鐘,打打球,鍛煉身體,也是很寫意的。」

小車進入小區後,夏天把車停好。

下車後,夏天問道︰「這幾年,你在股市上賺了錢嗎?」

徐東海說︰「說實話,我在二級市場賺的還沒有譚飛燕賺的零頭,譚飛燕這小妞生就一個賊膽,敢賭。我主要在抽新股上賺了大頭。不說了,我們進去打球吧!」

于是,兩人進了文體室,月兌了外套,練起球來。

隨著一聲敲門聲,韓小妞來到夏天的辦個室。

「夏經理,你要的高交會入場券發下來了。你看,還是智能型的,多漂亮。」韓小妞對夏天說。

夏天接過入場券,看見上面寫著︰「中國國際高新技術成果交易會,中國深圳1999.10.5-10」。在這張入場智能卡上,寫著夏天的名字和深圳市民銀行湖貝支行字樣,編號︰155717,右下角還寫著一個大寫的A字。

夏天看完,滿意地說︰「真漂亮!多少錢?」

韓小妞說︰「原來說要100塊錢的,但在做下來以後,可能鼓勵你們這些專家前去觀摩,說是免費。」

夏天笑著說︰「那就謝了。」

這時,黃蔓延站在夏天辦公室門口,笑著問道︰「有什麼要謝韓小妞的?我也先謝了!給我一份。」

韓小妞說︰「凡是當初怕出錢的,這次都沒有份兒,我們行只有夏經理不怕出錢,所以市政府專門送給他一張。」

黃蔓延說︰「應該!應該!我不妒嫉。」

韓小妞說︰「你們聊,我走了!」

韓小妞走後,黃蔓延對夏天說︰「怎麼樣,胡行長那一套你還能應付過來吧?」

夏天深有感觸地說︰「要說進入官場的時間,我是十二歲就開始接受官場的洗禮,到現在在官場模爬滾打也有三十年了,胡輝這一套無非是逼我走。我現在是心底無私天地寬,看著事態的發展。當然,也在尋找新的機會、新的門路,不會與這幫小子爭什麼高下的。對了,你有什麼投資、合作的商業機會嗎?」

黃蔓延說︰「我的一個老鄉在蓮花北搞了一個‘麥當娜’,正在裝修。據說很好賺,是連鎖店,要收加盟費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夏天笑著說︰「我只听說過麥當勞,怎麼又冒出一個它的姐姐還是妹妹來?」

黃蔓延也是半開玩笑地說︰「是姐是妹我搞不清楚,但是,賣的東西好像幾乎一樣。去看嗎?」

夏天說︰「可以看一看,你看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去看一看。」

黃蔓延說︰「我先跟他說好,看他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再過去。」

夏天說︰「好,這事靠你。」

這時,夏天辦公室的木門響了兩聲,任爾為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口,兩個發著光亮的大眼楮看著夏天,說道︰「夏經理,我能進來嗎?」

夏天沒有搭話,倒是黃蔓延搶先說道︰「任爾為,你也是,跟胡輝行長攀上交情後,對我們夏經理就生分起來啦?要進就進來吧!有什麼事快說,不要影響夏經理找我談話。」

任爾為沒有計較黃蔓延嘴上說的,紅著臉走近夏天的大班台前面。

夏天問︰「小任,有什麼事?」

任爾為仍然紅著臉,從口袋里拿出兩張請帖,對夏天說︰「夏經理,是這樣的,過幾天是我的女兒滿月,我到深圳幾年從來沒有擺過酒,我老婆的親戚朋友要求沖沖喜,擺幾台滿月酒。本來我是不想搞的,但是因為生了個女的,不擺酒會說我男方不歡喜。既然要請,像夏經理、黃蔓延這樣的老領導、老同事,無論如何也要給我捧捧場,就算我求你們了!」說完,表現出很誠懇的樣子,把請帖發到了夏天和黃蔓延的手上。

黃蔓延手拿請帖,盯著任爾為說︰「別,別!別把眼淚擠出來了。有酒喝,又能想得到我和夏經理這樣的長輩,我去喝就是了。請問︰席設何處?」

這時,夏天看到被黃蔓延取笑過後的任爾為的老臉仍然通紅,頗為尷尬,便主動打圓場問道︰「都請哪些人呢?」

任爾為說︰「行里就請信貸部和產品開發部及辦公室、營業部比較常來往的同事,部門經理像你和徐經理他們是一定要請的,還有幾個是我過去單位的一幫同事,幾張桌,不是很多人。我問過了,兩個行長不參加,到時候,大家可以盡興一點。」

任爾為說到這里,慣于搞笑的黃蔓延以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口吻說︰「小任,不是我們這樣的老同志多嘴。你可以把所有人都忘掉,但是,就是不能忘掉領導。像你這樣既然要請酒,無論如何也要把行長請到,把它們灌醉,你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你要是背著領導,讓我們喝得醉個半死,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哪!說句不好听的,你還是利用擺酒拉幫結派,讓行長抓著把柄,沒有好果子吃啊!到時候,不要說我這個老同志沒有提醒你。」

任爾為有點生氣,但在夏天面前不敢發作,說道︰「我這個人根基淺,行長不來捧場,我能把他抬來?」

黃蔓延說︰「我有一個辦法,關鍵是你要有誠心,像我這樣的老同志喝酒赴宴就喜歡菜色精一點,花樣講究一點,像龍蝦、象撥蚌什麼的,要出桌,但是不能太多,一張桌也就兩三斤夠了,也可以搞成一品多吃。然後,你要把菜名寫在請帖的後面。這樣一來,我看像胡行長這樣的大嘴漢子,一定會光顧的。你信不信?你若是不信,我敢與你打賭!」

任爾為知道與黃蔓延胡攪蠻纏下去沒完沒了,于是說︰「我信,黃蔓延說的,我敢不信!夏經理,到時請你一定要捧場。我先走了。」

任爾為走後,黃蔓延一邊與夏天看著請帖,一邊對夏天說道︰「這個任爾為從莊總那時開始,到王行長又到現在的胡輝,壓根兒就是一個有女乃便是娘的勢利小人。不玩他一下,不知道深淺。」

夏天會心地笑著,沒有吱聲,但在心里還是認同的,便說道︰「難怪王行長不論怎樣利用任爾為,就是在心里對他的評價不高,並保持著警惕。這說明,王行長看人有一套。」

「那是!我說老王頭精過猴子。」黃蔓延附和道。

過了一會兒,黃蔓延詼諧地說︰「在夏經理蒙難之際,我還是說幾句笑話讓你解解悶吧!」

夏天說︰「願聞其詳。」

黃蔓延說道︰「你知道胡行長為什麼叫胡輝嗎?胡輝胡輝,胡作非為——善良人可要當心咯!時下不是流傳這樣的順口溜嗎︰總裁總裁︰總是裁人;經理經理︰說的做的經常沒有道理;秘書秘書︰本職工作就是秘密為領導服務舒服;競爭上崗︰就是盡爭上香,錢財花光。……」

夏天笑著問道︰「那麼,我們要是踫上姓胡的‘總裁’呢?」

黃蔓延隨即答道︰「那還用問,那就是胡亂裁人!」

兩人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話分兩頭,各敘一方。

卻說寶安政法部門在順利審結對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的案件之後,在六月份召開了一次慶功會,邀請了深圳各大報紙、電台、電視台等傳媒參加。記者們在發表新聞報道的同時,都在以敏感嗅角尋找新的閃光點,看看能不能把成功的案件偵破過程組稿為報告文學之類的作品。當中,有一個女秀才參加了慶功會,她當時任職某法制報的記者。在參加了慶功會後,發揮女性辦事細膩、不厭其煩的優勢,找上專案組死纏爛打,要把破案素材寫成長篇通訊或報告文學。

這個時候,作為專案組核心人物的洪虎因為還有任務在身,沒有多少功夫應付這種務虛的差事,加上先前監視居住的本案嫌疑人之一、岸尾公司前高管劉森林仍然沒有找到,好像還不是張揚的時候,他借故把接受采訪的差事推給了專案組負責預審的同行。女記者與這同行頗有緣份,一來二去,居然推心置月復深聊起來。

話說這位成員只是負責預審,對于外調方面的事雖然不敢說他一無所知,但所知之事,一是听案情介紹,二是在預審時看當事人的詢問筆錄。因此,這樣的素材離寫作長篇通訊與報告文學的要求,仍有不小差距。于是,這位爺根據法院生效判決書,加上自己估計加想象的一番發揮,與女記者頗具專業水準的文字組稿能耐有機結合在一起,經過三個月的潤筆,一篇題為《一切為了人民的利益——記一場保衛村民億元集體財產的戰斗》的長篇通訊,便在某法制報的二版刊登了。

應該說,這女記者在職業操守上還是好的,在該文采寫的過程中,專門打了一個電話給當時仍在行長崗位的王顯耀,而王顯耀像往常一樣,把這種處理舊貸款的相關事宜交給夏天,他對女記者說︰「這事請您找我們的信貸主任,他比我更清楚。」

女記者問︰「他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王顯耀給了一個電話號碼,便把電話掛了。

女記者隨即打通了夏天的電話,核實了安延公司在湖貝支行貸款的有關事實。至于其日後擬發表的文稿,則沒有在行內征求意見。

長篇通訊發表後,夏天、徐東海等人都看了。依夏天看,該文描述事件還是比較客觀,而間中所述的所謂破案過程中,與銀行的人員怎樣斗智斗勇雲雲,則是虛構的。而且在文中,把做過訪問和詢問筆錄的人,像秦現虹、夏天、徐東海、吳冬梅等一概在姓氏後面加個某字,如「徐某」、「夏某」。這點與在文中點出朱赤兒、莊宇之名如出一轍,讓人覺得這些人就是導致該案發生的同案人。

徐東海看完該文後來到夏天辦公室,問道︰「老夏,法制報那篇文章,你看了嗎?」

夏天說︰「我看了一下。新聞記者胡吹海侃,見怪不怪。」

徐東海說︰「把我們描寫成跟犯罪嫌疑人一般,我們告他去!」

夏天點評說︰「這篇通訊,七分真實,三分推理,讓看過的人充滿想象。但不能說它完全沒有事實……」

夏天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響了。夏天接了電話,對方說︰「夏經理嗎?我是莊宇。」

夏天立即問道︰「莊總,你在哪里給我電話?」

莊宇說︰「我在家里。我回來已經三個月了,沒有什麼事了,你放心。」

夏天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莊宇問道︰「老夏,法制報那篇講安延公司貸款的文章,你看了嗎?」

夏天說︰「我看了,我正和老徐在說這事。」

莊宇說「我剛剛打電話給報社,找到這位女記者,她說,素材是由當初經常跟我一起聊天的專案組的陳老頭提供的。我告訴你,這人原來是要下崗的了,因為我這事,單位人手不夠重新使用他。想不到,那麼老了還喜歡出風頭,拼命地往自己臉上貼金。」

夏天說︰「莊總,我看平安是福。你沒事出來,本身就是一個喜事,別管別人說什麼。這事作冷處理,也許更好。我改天再拜訪你?」

莊宇說︰「好!听說行里王顯耀走了,來了一個湖南佬當行長,你最近好吧?」

夏天說︰「看來他好像不太喜歡我。我們改天再談吧!」

莊宇說︰「那好,電話掛了。」

……

也就在當天,女記者的這篇文章讓一個人讀後喜不自勝,喃喃地說︰「順理成章,順理成章!」

看官!並不是這篇文章遇到了一個知音,讓人揣摩出個中三昧而喜不自勝。而是這篇文章發表的時機正好讓苦于整人無招的胡輝就像一個在海水中掙扎的人在生命的盡頭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舒坦。他嘴上喃喃說出的「順理成章」,就是看到文中有表述夏天、徐東海在政法機關找他們舉證時,冠以「夏某」、「徐某」字樣,說明導致那麼大損失的貸款或者形成那麼大的經濟詐騙案件,夏天、徐東海是在場人、當事人,市民銀行還有什麼理由把他們留下來呢?

胡輝隨即叫來陳作業,略為興奮地將法制報向他眼前亮一亮,對陳作業說︰「老陳,想不到我們湖貝支行還弄出了上報紙的大案。你看,‘秦某’、‘吳某’、‘夏某’、‘徐某’,統統榜上有名。」

陳作業能听懂胡輝略帶興奮的言外之音,主要是為他調進自己的人鋪平道路,他冷冷地提醒道︰「這個貸款戶,徐東海是經辦人,與夏天沒有多大關系。」

胡輝不以為然,說道︰「你看,文中還說了他們一起開會研究呢!」

陳作業解釋說︰「當初,他們剛到金融服務社不到三個月,還是金融服務社的試用人員,老總叫他們開會,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而胡輝則不是這麼看,決定要為這篇文章寫個續篇。

「夏經理,我有一件事要你出面協調了。」高尚來到辦公室對夏天說。

夏天問道︰「什麼事,你說。」

高尚說︰「昨天不是在陳行長的主持下,我和汪洋、譚飛燕重新劃分了上報報表的分工嗎!因為頭寸表不是我們這個部門做了,營業部便不給我們提供現金項目的統計素材。這樣,我們報不上去,責任又由我們擔著。」

夏天說︰「譚飛燕也牛起來了,有意給我們的工作出難題?我跟她聊聊。」說完,打通了譚飛燕的電話︰「譚經理呀!……」

譚飛燕馬上說︰「夏經理,你好!我正要給你打電話,我想問你的是,晚上不是你那個部門擺滿月酒嗎?我想問︰紅包上要寫什麼字?給多少錢合適?」

夏天笑著說︰「譚經理,我要糾正您的說法,不是我這個部門擺滿月酒。從理論上來說,任爾為老婆生的小孩應該跟我們大家沒有多少關系。呵?」

譚飛燕咯咯笑著,笑完後問道︰「小任不是你的部下嗎?你看紅包包多大合適?」

夏天也以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說︰「任爾為現在是行長直接領導。至于喝滿月酒,過去稱為‘糖儀’,如果你跟他是親戚,剪三、兩尺布送過去就行了;如果是朋友捧場,賀禮能買到一包糖給小孩子吃也就行了。」

譚飛燕說︰「夏經理,你在玩我。我問你,你們是不是包200元?」

夏天因為有事求她,不能再跟她磨嘴皮子,于是說︰「應該是吧。我想請你幫個忙,我這邊做現金項目電報的事還要請你大力支持一下呢!你看怎樣?」

譚飛燕說︰「夏經理,我現在特別忙,你那點事我就不摻乎了。對不起,還是由高尚慢慢整吧!掛了。」

後來,夏天打電話給營業部主持帳務匯總的白秋菊,請她支持高尚的項目電報提供材料,白秋菊滿口答應。于是,夏天對高尚說︰「營業部的工作做得很粗的,你繞過譚飛燕,直接找白秋菊、吳冬梅,我看更好些。」

高尚說︰「也只能是這樣了。」

這時,舒光榮來到夏天辦公室,對夏天說︰「夏經理,小任今天請假,在籌備晚上擺滿月酒的事情了。他要我請你晚上一定要前來捧場,你去嗎?」

夏天反問道︰「小任估計我會不參加嗎?」

舒光榮說︰「那也不是,夏經理是宰相肚里好撐船的人,不會跟他一般見識的。」

夏天說︰「同事一場,也是緣分,會去。」

「那我先走了。」舒光榮說完,離開了夏天。

……

下午,高尚來到夏天辦公室向夏天通報中午找吳冬梅聊協助做項目電報的情況,據說,吳冬梅听完高尚的請求,馬上答應︰每天由她把現金項目統計好,讓高尚拿去往上報就是了。

夏天听後,滿意地說︰「盡管譚飛燕被胡輝弄得神魂顛倒後,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但是像吳冬梅、白秋菊等人還是守本分的。」

……

下班後,夏天的轎車里坐著黃蔓延、徐東海、韓小妞、舒光榮等人,他們也是和夏天一樣,受邀到八卦一路一家大排檔喝任爾為小孩的滿月酒的。

十五分鐘後,小車在大排檔門前停好,一行人上到排檔的二樓。這時,早有任爾為的朋友熱情招呼著落座。

人們看這有著兩層樓面的大排檔,任爾為包了整個二樓,大致有十來張桌。

這個排檔經營著中國北方與西部菜色,講究粗放,不像粵菜、湘菜以精工細作招徠顧客。到這種酒樓吃喝的人,性情中大概也要有一種不論菜色如何,一落座,就是「三碗不過崗」——直喝得天昏地暗,醉個半死的不二情懷。

也許是因為一個「錢」字了得,逼得任爾為不得不在這種排檔請上了客,讓大家掏一回腰包為他沖一回喜,還多少賺上一筆。

此話怎講?原來,按照深圳行市,通常接到這種高價飯票的「罰款金額」一般是給200元,一張桌坐個十個人,也就能收到2000元,每張桌的菜色花個500元,掏個100元買點酒,剩下1400元就是純賺的了。而擺酒又有一個規模效應問題,一般弄上個十張台子以上,那是又輕松、又賺錢。這樣一來,任爾為請這一回酒,一來拉近了與同事的距離,二來不但是他自己分文不花,將你的錢買單喝你的酒,而且少說還硬生生地賺了一萬多元,這種好事何樂而不為?

看官︰你別以為小的在鼓搗著一支爛筆損那長著一對有雞蛋般大眼楮的任爾為,是不懷好意。若是不信,你看,說時遲,那時快,排檔的菜色已經擺上了台面,人們看見︰紅燜豬肉一碗、韭黃炒蛋一盤、鹵水拼盤一盤、上湯煲豬、牛、魚三丸一缽、通心菜一盤、鐵板牛柳一件,主食一一大盤的素面一盤——人們想象得出,這是取意小孩子健康長壽的意思。

夏天看著桌上的菜色,臉上表現出不快的神情,在心里想道︰「這個任爾為,把擺滿月酒當作一筆生意來做了,連炒雞蛋都敢湊數出桌。真是胡鬧!」

這時,黃蔓延一語雙關,冷笑著說︰「難怪呀,炒蛋(臊旦)上台,哪有什麼好日子過,哪有什麼好酒喝!」

這話說對了,服務員接著給大家倒的米酒,是不折不扣的大壇酒,讓人們怎麼琢磨也與深圳市面上的品牌酒掛不上號。不多時,只見喝下三杯的人,一個個滿臉通紅,活像個熟透了的隻果。而恰恰在此時,夏天已被任爾為的朋友當作主攻對象而拼命勸酒。

夏天對自己說︰「這種酒喝了無益,多喝傷身體,盡量不喝。」

他看到喝了酒的人個個都上臉,于是,把桌上的三丸湯當作十分上口的佳肴,連喝了三碗,這才即景與勸酒者小酌起來。

一個小時後,作為請酒者的主角和當事人的任爾為夫婦帶著小孩偷偷離開了排檔酒樓回家去了。剩下他的一個剛剛與丈夫離異的姐姐和作為任爾為朋友的舒光榮等人繼續主持大家吃喝。

過了一會兒,已經有七分醉意的舒光榮來到夏天身邊,臉上堆著詭謐的笑容,對夏天說:「任爾為他姐對我說,喜歡夏經理送她回家。」

夏天冷冷說道︰「我喝醉了,還想有人送我回家呢!」

舒光榮看到夏天不為所動,馬上改口說︰「那麼,我跟您回家。我正好要到田心村會一個朋友,坐你的車。」

夏天好心地問道︰「怎麼,又去那邊幫人打架?」

舒光榮說︰「不是!上次我幫朋友打了一架,算栽了,今天不敢打了。是一個朋友請我喝酒,不去會挨罵的。」

夏天笑著說︰「你現在喝成這樣了,還去喝酒?」

舒光榮說︰「不就是趕場嗎!男子漢大丈夫,死都不怕,還怕喝酒?」

夏天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說道︰「那好吧!我們就走!」

舒光榮說︰「等一下,我跟他們說一聲就來。」

不一會兒,舒光榮和夏天雙雙下了樓,在停車場發動了轎車,往筍崗、田心村方向開去。

在車上,夏天對舒光榮說︰「小舒,你與小任也是多年的朋友了,我講三句話,請你轉告任爾為︰一是做人要有品格,不要老做傻事;二是要給自己留有後路,不要自斷生路;三是厚道為本,不要以為不受我約束了,解放了,而自鳴得意。說實話,這幾年,我對他不薄。」

舒光榮听後,對夏天說︰「我一定轉告。夏經理,其實,你的部下都是不錯的,胡行長來後,不論他怎樣挖掘,都沒有人講你的壞話。而徐經理就不同了,個個都說他的不是,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說話間,小車已經到了田心村的門牌下,夏天說︰「小舒,到了。」

舒光榮馬上揉了揉醉眼、打起了精神,說道︰「夏經理,謝謝你!」說完下了車,踩著醉步,一擺一顛地往田心村走去。而夏天則將車開往停車場停好,回家休息不提。

一九九九年十月一日,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五十周年大慶的盛大節日。首都北京五十萬人民群眾走上街頭參加慶祝游行,場面感人。中央在**舉行閱兵儀式,江總書記作為國家主席和軍委主席,乘車檢閱了部隊。整個慶祝活動場面相當壯觀。

在國慶假日值班表上,作為領導帶班的一欄中,安排夏天在二號下午兩點至六點。夏天依時于兩點趕到支行,與值班的經警王衛打過招呼,在值班領導本上簽過字。然後,對王衛說︰「我到樓上辦公室整理一些東西,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夏天拎著一件件打包成箱的文件夾下樓送到停車場的轎車上。王衛看到後馬上從支行的後門出來,對夏天說︰「夏經理,我來幫你。」夏天看到這位從金融服務社時期就在一起共事的**員,滿懷真誠與善意,會心地說︰「有些東西要拿到家里去。樓上還有。」

王衛隨即與夏天一同來到辦公室,幫夏天將有關文件資料、工作手稿悉數搬上小車。

搬完後,夏天說︰「謝謝您!我們一起共事六年,看來今年可能是要離開了。」

王衛說︰「我也是到年底可能不再給我續約了。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只是,夏經理是好人,離開你怪可惜的。」

夏天說︰「這幾年,謝謝你和謝友的支持。對于朋友的幫助,我是心知肚明的,但不會掛在嘴邊。」

王衛說︰「哪里,夏經理幫助我們更多。我得謝謝你才對。」

……

在夏天看著胡輝的舉動,見招拆招,應付胡輝可能采取突然襲擊,萬一要夏天離行而拿不出資料而提前將有關資料搬回家中的同時,胡輝也在他所在的冬瓜嶺的住宅區的一個單元里度過了一個忙忙碌碌的國慶節。他家里天天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好不熱鬧。這些訪客中,有些是湖貝支行的新貴,如譚飛燕、戴友賓、任爾為等人,因應著胡輝要送禮的暗示,送上一份厚禮,期望日後能得到重視;有些是胡輝的舊臣,像謝統辦、王昭君、魯大牛,這些人在胡輝就任某國有銀行支行長的時候,是胡輝的得力干將,各把持一座山頭,隨著胡輝一走,也來個樹倒猢猻散,沒有了歸宿。現在,胡輝找到了新窩,期盼著節日送上一份大禮,讓自己的老主人安插一個位置,熟門熟路求官,顯然要比胡輝另結新歡來得實在。

其實,胡輝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他對前來拜神的人是分別對待的︰對于湖貝支行來送禮的人,他以矜持的態度讓送禮者放下禮物後稍作寒暄便請他們回去;而對于謝統辦他們,則留下來商量著怎樣布局進招,以打開局面。

三日下午,胡輝家里來了一個他期望著見到的不速之客——也是他的湖南老鄉、深圳發展銀行一個支行的信貸部副主任,名叫李臭橫。

話說李臭橫因為在發展銀行沒有得到他認為的重視,心存不滿,思念著要另謀高就。該銀行是最早引進能上能下、可進可出的用人機制的地方商業銀行,員工的進出較為頻繁,也沒有什麼框框,惟業績是尊。

其時,李臭橫當上的支行信貸主任還是一個副的,顯然在行內說不上話,而業績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一天,他听說老鄉胡輝離開了國有銀行,到市民銀行湖貝支行當了行長,覺得不可思議,便打了電話給胡輝,想問個究竟。胡輝硬是吹了一番牛皮,對李臭橫說︰「別看市民銀行招牌不好看,但是,當上行長後的用人權、費用權、自主權絕對讓別的銀行刮目相看。」

末了,胡輝拋出橄欖枝︰「怎麼樣,我們兩個人把這支行包了怎麼樣?我在申董事長那里說話絕對好使。」

李臭橫被胡輝說得心癢癢的,之後兩人又通了幾次電話,一起做事的想法靠得更近了。于是,李臭橫利用國慶節再一次向胡輝探听虛實。

兩人一番寒喧之後,進入實質性問題時,李臭橫問道︰「我如果到你行里,能給我什麼官?」

胡輝說︰「我是行長,現在還有一個副行長,如果要把它弄走,可能還要兩、三個月的時間,他走了你是副行長;在他沒有走的時候,暫時委屈一下,當行長助理,你看總比你現在當個部門副職強吧?」

李臭橫對這個安排表示滿意。

胡輝又說道︰「你是同意了?我在節後就跟董事長說去。為了讓我的游說更有力,你要籌集千把萬定期存款到我們行里,這樣一來,董事長那邊也開心。我在行里也能揚眉吐氣。」

李臭橫說︰「我正好搞到500萬元財政局的存款,十號以前就劃到你那里去。」

「這樣最好不過。」胡輝笑眯眯地說︰「看來,我倆的事情就成功了一半。我是有權分開使,有錢大家賺,有酒一起喝的人,只要我倆同心合力,看來,要想不發財都很難。」

李臭橫說︰「那是。我說,你是當大哥的人,今後共事不要把我甩了!」

胡輝說︰「哪里話!人們不是說了嗎︰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們是在一起創業,又不是瓜分街上撿來的金子。」說到這里,胡輝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把我現在心里想的告訴你吧︰我到湖貝支行,花了兩個多月,終于騰出了兩個中層干部職位,當這兩個人終于被我搞掉之後,第三個職位也就騰出來了。你會問,我動這麼大的心思干什麼?還不是為了還清跟我一起打拼了多年的幾個馬仔的人情——他們也下崗了。我把其中的三人︰魯大牛當產品開發部主任,王昭君當資金信貸部主任,謝統辦當辦公室主任。這樣,加上你我共五個人,足以把一個支行扛起來。」

李臭橫看著胡輝打的如意算盤,不解地問道︰「市民銀行會容忍你這樣搞?」

胡輝詭秘地笑了笑,說︰「就是他們要我這樣搞的。不然,我會說,在市民銀行當行長當得過癮嗎?還有些事,要你到任才更加明了!」

李臭橫下決心地說︰「好吧,就與你一起打江山了!」

看官,您知道了胡輝的如意算盤,也就知道湖貝支行將面臨一次洗牌,輸家可能不僅僅是被胡輝力擠出局的人。有趣的是︰並不是每個局中人都像夏天一樣看懂了個中三昧,有的人還幫著胡輝玩起了「被人賣了還幫他數錢」的手藝。要說這局面是夠混亂的了,就只一樣無人過問——支行的日常工作一日不如一日,節後一上班,他們便面臨透支6000萬元的經營風險。這情景,真是︰

公卿有黨排宗澤,帷幄無人用岳飛;

從此無人理舊帳,任他明月下樓西。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危險啊孩子最新章節 | 危險啊孩子全文閱讀 | 危險啊孩子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