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139清收貸款上了電視,銀行高興法院滿意

作者 ︰ 肖遠征

一九九八年十月二十六日,寶安區人民法院公開執行大會在法院禮堂舉行。

這天一大早,夏天來到支行,與任爾為一道,拿了相關資料,坐上了任爾為開的面包車,走北環路,往寶安疾馳而去,九點鐘準時到了寶安法院。

夏天利用開會前的間隙時間,約談了幾個案件的執行法官,然後到了會議禮堂,在第一排坐下。

夏天和任爾為回頭看禮堂的後面,雲集著不少與債務人有關的,也就是公開執行大會的當事人的家屬之類的人,在焦急地等待著被拘留的親人的出現。

會議開始後,會議主持人、法院的郭副院長嚴肅地宣布︰「寶安區人民法院現場執行大會現在開始!民警同志,將準備執行的二十名債務人帶進會場。」

這時,一個法警領頭,後面跟著一群拒不執行人民法院生效法律文書的債務人,旁邊也跟著幾名法警一起進入會場。這些被執行人到了會場後一個個面向觀眾席,有的覺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有的則在拼命尋找觀眾席上的親人。其中一個可能因為法院干警在留置他的時候十分倉促,腳上沒有穿鞋,也在拼命找他的親人。當他找到後,首先向親人揮手致意,然後把手放下後,不斷地把手擺成一字在來回擺動,讓常人理解起來就是叫他的家屬「不要」的意思。那麼,他要他的家屬不要做什麼呢?原來,寶安法院這次執行大會有一個內容是︰現場清債。當場清完債務的,當場解除強制措施;完全沒有表示的,則依法行政拘留15天。而這擺手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老賴」,他被人民法院采取了強制措施後,還暗示家人不要還錢,大不了在看守所呆上十五天,放出來還是一條漢子。

夏天看到這二十人的不同神態,對任爾為說︰「你看,就這二十人,有的顯得不好意思害怕曝光,有的死硬賴著,便說明了追債的艱辛。」

任爾為附和著說︰「是。法院采取強制手段都還這樣,要說我們自己去追就更難了。」

這時,寶安法院的黃院長在作強化案件執行的講話。

夏天看那講著話的院長慈眉善目,一派儒將風采,但運作一個基層法院,卻把工作搞得風生水起,妙著連連。真應了一句︰「有料不在聲大。」

院長講完後,由執行法官逐案宣讀案情和對應的執行措施,把拒絕還款的老賴悉數給予行政拘留15天的處罰。

近十一時,一直在會場後面以遠景錄制節目的深圳電視台新聞節目的記者慢慢地走到了前面,開始錄制觀眾席的畫面。恰恰在這時,夏天已經被電視台盯上。會議主持人剛宣布散會,新聞記者和電視台的攝像機立即對準了夏天,一位漂亮的女記者以十分專業的語氣問道︰「請問你是債權人的代表吧?」

夏天滿面笑容地答道︰「沒錯,我是代表銀行前來參加這個執行會的。」

女記者很嬌婉地說︰「請你接受我們的采訪好嗎?」

夏天看了她一眼,笑著答道「可以。」

女記者問道︰「請問你對今天的執行大會有什麼看法?」她說完,馬上蹲,把麥克風對著夏天的臉部。

夏天說︰「我對寶安區人民法院依法辦事,急債權人之所急、想債權人之所想,著力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想盡千方百計破解執行難的舉措十分贊賞、十分支持!」

這時,那蹲著的女記者著急地小聲說︰「繼續講、繼續講。」

夏天用眼楮往下瞟了她一眼,順著她的意,繼續說道︰「最高人民法院院長肖揚同志曾經說過︰‘人民法院是最講理的地方。’的確如此,人民法院在依法維護社會秩序方面擔當著重要角色。但是在過去一段時間,不少債權人到法院打官司,往往是贏得了官司,輸了錢,也就是俗話說的︰挽回了名聲,虧了本,到了執行階段便不了了之了。長期以來,這個執行難的問題,不僅使人民法院累積了很多執行案件,更加使新的‘老賴’像春、夏兩季臭水溝里的蚊子一樣不斷繁殖,嚴重影響著社會的公平正義和經濟秩序,對銀行和企業的經濟交往產生了不良後果。因此,我們堅決支持政法機關采取有力措施,依法清債,破解執行難,還社會一個良好的經濟秩序和法律秩序。謝謝!」

夏天這一段講話讓電視台記者十分滿意。采訪完後,女記者握著夏天的手說︰「謝謝你支持我們的工作!」

夏天說︰「你也在支持著我們的工作,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開完會走出會場,夏天坐上任爾為開的車經北環路走在回市區的路上。夏天對任爾為說︰「想不到他們還來這一手,電視台是看我們穿得漂亮一點,還是臉上沒有憂愁而盯上我們?」

任爾為說︰「我們行有幾個案子在這里執行,應該是寶安法院執行比較集中的單位了,我們來到後又與他們打了招呼,法院對新聞記者示意過我們是重點戶也有可能。」

夏天說︰「要是這樣,法院先跟我通個氣,有點準備多好。你看,現在都是即席的講話,那女記者一個勁的催我‘繼續講、繼續講’,我還看了她一眼。要是播出來就出洋相了。」

任爾為附和說︰「夏經理的水平在腦子里裝著,怎麼樣也是八、九不離十,我看得體。」

兩人回到支行後,並沒有把電視台采訪當成一回事,各干各的事去了。

當天晚上,深圳電視台新聞頻道報道了寶安法院召開現場執行大會和對夏天采訪的新聞。

這事迅速在市民銀行系統內發酵。

第二天上午上班後,市民銀行總行防損部的徐海濤首先打電話給夏天,對他說︰「夏經理,你上電視了!」

夏天沒有領悟到是昨天接受采訪的事,問道︰「上什麼電視?」

徐海濤說︰「昨天晚上我剛剛踏進家門,就听到你的聲音在我的客廳里面回響,我就納悶了︰怎麼夏經理會到我家作客呢?而且,事先也不跟我打個招呼。進了客廳,才恍然大悟︰你的音容笑貌都是在電視里播出來的。只見你穿得西裝革履,打著領帶,滿面春風、侃侃而談,為我們市民銀行爭足了面子。」

夏天笑著說︰「讓你看到我出洋相了,感到很滿足是吧?」

徐海濤急忙說︰「不會、不會!剛剛我們和沈總還在議論這事,這對我們搞清收有正面影響。」

夏天說︰「這是昨天我到寶安法院協調案件,後來參加他們的執行大會,坐在執行大會的前排,會議結束後,被那漂亮的女記者突然襲擊的臨時采訪了一回,應該有不少洋相。不過,寶安法院還是幫了我們行的大忙的。」

徐海濤說︰「你這樣利用不少機會去推動‘兩清’工作,我們都受到啟發,我要向你學習啊!」

夏天說︰「你這話說得嚴重了,我們還是要得到你們上面的支持才能成事。改天拜訪你?」

徐海濤說︰「好,改天聯系。」

夏天放下電話後,想到明天還要到寶安法院參加該院召開的金融專項執行座談會,準備寫一個書面建議送到寶安法院,便拿起筆急忙寫起來。

下午,夏天剛剛來到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響了,夏天拿起電話說︰「你好,我是湖貝支行信貸部。」

對方是一個女的,其聲音飄進了夏天的耳際︰「你是夏主任嗎?我是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的孫小姐,我通知你,你們行原來調解結案的安延汽車城公司和岸尾公司的貸款案,因為岸尾公司申請再審,我們中院審判委員會經過討論決定啟動審判監督程序。現在要求你們單位明天上午要開出法人代表委托書到庭介紹岸尾公司貸款案。你听明白了嗎?」

夏天說︰「你是孫小姐啊?我听明白了,你在哪一樓辦公?」

孫小姐笑著說︰「你到中院最高一層,就能找到我了,我叫孫萍。」

夏天說︰「那好,明天見。」

夏天想︰要來的事情終于來了,多方調解結案的案件,還來了個申請再審,這就是組織的力量。實際上,岸尾公司將房產拿給安延公司抵押以招商引資,從事情一開始就是岸尾公司明確的、真實的意思表示。只是在案件調解下來後,我們再查封岸尾公司的股票對岸尾公司來說是有點冤枉的。因此,安延公司的4650萬元貸款其實不能翻案,但也怪徐東海在放貸時不辦理合同手續,除了借據之外,其他文字資料全部都是後來辦的。這便要看法院怎樣認定了。

這時,吳冬梅拿了一大疊經陳作業簽過字的發票來到夏天辦公室,對夏天說︰「夏經理,陳行長要你在這上面簽個字。」

夏天接過發票,看了一遍,陳作業的批辦意見已經寫在上面了,就差經辦人或證明人的簽字。夏天想︰陳作業的意思,可能說我是經辦人或者證明人,便問道︰「真的是陳行長要我簽字嗎?」

吳冬梅裝著有點生氣地說︰「我騙你干嗎?不信你打電話問他。」

夏天笑著,又問道︰「這些發票是在‘兩清’獎金項下列支的嗎?」

吳冬梅應道︰「應該是吧!」

于是,夏天在該匯總單上寫道︰「證明人︰夏天。」

寫完後,夏天對吳冬梅說︰「其實,我也是瞎證明。」

吳冬梅說︰「誰知道你們領導是怎麼一回事。」說完,拿了傳票離開了夏天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王顯耀在辦公室打電話給夏天,對他說︰「老夏,你昨天在寶安參加會議接受電視台采訪的新聞我看到了,你來一下。」

而夏天則說︰「王行長回來了?我正好有事要向你請示,我就來。」

夏天來到行長室,看到王行長心里很高興,說明他對支行正面信息,不論是務虛的還是務實的都很在意。夏天剛坐下,王顯耀高興地說︰「我在電視上看到你,這事寶安法院做得好。法院的兩個院長都是老朋友了,尤其是郭副院長更是認識得早。」

夏天說︰「明天下午還要到寶安法院去參加金融專項的執行會,我們有幾個案子在他們那里,我寫了一個業務公函,一是肯定他們的幫助,二是還要請他們加快進度。」說完,將文稿送到王行長的面前。

王顯耀沒有詳細看文稿,在簽發欄中寫了「同意發出。」四個字,然後對夏天說︰「你見到他們兩個院長,代我向他們問好,並表示感謝。」

夏天說︰「好的。」停了一會兒,夏天又說︰「我剛才收到中院審監庭孫小姐的電話,要求支行明天派人帶上法人委托書到中院介紹案情,你看,這事誰去合適?」

王顯耀好像意料之中,淡淡說道︰「還有誰?你去唄!你去說,完了,把對方的資料拿回來,我們再議一議。」

夏天苦笑著說︰「這事真是的,好像在務虛。」

王顯耀看著夏天的臉,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洪虎上次來,說了支行有人在安延公司報銷了費用,又半吞半吐地說了一句,說安延公司還有1000多萬元的資金去向不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說老朱幫我們搞存款的事。」

夏天會意地點了點頭,對洪虎評價說︰「洪虎是高素質的警官,他的話挺妙。」

後來,兩人聊起了其他事情,夏天問道︰「行長最近身體怎麼樣?」

王顯耀說︰「還是有問題,一個是臉部總是不規則地有點,怎麼說恰當呢——有點顫抖?一個是晚上經常睡不著,第二天腦袋就是昏昏沉沉的,還有一個是腿上沒有力氣,到了下班後要上我的六樓,就像爬一座山一樣那麼辛苦。」

夏天笑著說︰「你這後兩點的感覺,我在八六、八七年胃出血的時候經歷過,那個時候中醫告訴我說因為血不歸心,後來,我每天早、晚堅持練氣功,半年以後有了效果,晚上睡覺時大致躺在床上十五分鐘必睡,腿上走路也有輕飄飄的感覺。」

王顯耀問道︰「你練的是什麼氣功?」

夏天說︰「鶴翔樁,它的缺點是很耗時間,不適合像我們現在這樣一天忙到晚的人。你也應該加強鍛煉了。」

王顯耀說︰「說到鍛煉,行里要搞得活躍一點,陳行長在籌劃搞一個運動會,到時候我們只能搞搞乒乓球。」

夏天說︰「好哇!到時比一比。」

他停了一下,接著說︰「行長,那麼明天上午我去中院審監庭,明天下午就直接去寶安法院。」

王顯耀說︰「你去吧!到了寶安,別忘了代我向兩個院長問好。」

夏天說︰「好的!」正準備離開。

不料,王顯耀又說道︰「看來,幾年前湖貝金融服務社投資小鏟島石塊銷售項目的300萬元,是打了水飄了。楊或然也死了,再掛帳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你寫一個請示,報總行研究核銷吧!」

夏天說︰「好吧!」然後,又發表感想道︰「我們這個楊董事長也真是的,不僅騙了我們行300萬投資款,還有其它幾家銀行加起來上千萬貸款,社會上個人的購房款也有三、四百萬元。他也算死得及時,要不然,他這個勞協會長,今天也不知怎麼收場呢!」

王顯耀問道︰「這些錢都是他女兒的公司名義借的嗎?」

夏天答道︰「是啊!楊或然利用職務之便為他那神經兮兮的女兒楊飛燕辦了幾個公司法人執照,要借錢時,楊或然自己拿到銀行去辦,他女兒從不出面。根據上次市中院庭審的印象,楊飛燕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的。這樣一來,她便不用承擔什麼責任了。我就不明白,作為國家干部,楊或然的膽子能大成這樣?」

王顯耀老成持重地說︰「說到誘惑和yu望,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是一樣的,當事人稍不留神,就著了別人的道兒。我們搞經濟工作,開銀行辦貸款,手中有權,不可不防啊!」

夏天深有感觸地說︰「是,這幾年對我們的教訓太深刻了!真有點‘一回頭已是百年身’的感慨。」

王顯耀听夏天說完,善意地看著他,臉上掛著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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