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123陳連平被押來對質,徐東海南山撒酒杯

作者 ︰ 肖遠征

話說寶安公安分局負責偵查的另一個經濟詐騙案——陳連平詐騙案的主辦人員蘇公安,自從听了工業村負責人的一番話後,躊躇滿志地開展偵查工作,他很想利用領導給他的這次機會,做出一番成績。當然,人們不能對他這種想出成績的願望橫加指責,作為一個做事業的男人,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努力把自己的事業做好,本來也是題中之議。再者,蘇公安對村民存在感情上有些許偏愛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對于農民兄弟也確實有一種恰似見到父老鄉親般的情懷摻雜在里面。

蘇公安出生在廣東梅州市的一個山區縣,祖輩三代都是農民。好在國家有了高考制度,使得原本踏實木納的蘇公安在高中畢業後,以差強人意的成績擠進了省政法學校。兩年下來,畢了業,恰逢深圳的寶安撤縣改區,並一分為二︰分設成寶安和龍崗兩個區,市里急需大批公安干警籌建兩個公安分局。于是,他畢業後即被分配到深圳的公安部門,充實到寶安經偵隊。由于他年青有朝氣,加上從相貌上看上去,長得粗壯結實,在領導面前比較靦腆木納,說話不是很多,而且練得一手好鋼筆字,經常幫助經偵隊抄抄寫寫的,讓領導覺得他踏實、肯干,漸漸地有了好感。因此,他在青年干警中算是混得不賴的人。

兩個月下來,他按照擬就的工作提綱,首先到工業村呆了一段時間,很細致地了解了村里的詳細看法,然後重點找來村委原負責人張錦秀,把當初村里為什麼要拿房地產給陳連平辦貸款,提供了什麼手續給他與銀行打交道,了解得一清二楚。應該說,他在此時的工作還是在盡一個公安干警應盡的本分。

當他了解到村委與「深圳寶安銀河有限公司」法人代表陳連平簽訂的叫陳連平出面貸款的《合作合同書》和村委開出的表明日後工業村願意承擔一切經濟責任和法律連帶責任的《證明》時,心里暗暗叫苦,他在心里說︰「這麼傻的村長都有的,這是什麼詐騙案?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現在叫我如何轉圜?」

蘇公安心里雖然這樣想,但還是覺得事情很難辦。這時,他思想動機上的另一種意念迅速控制了其心里產生的好似畏難情緒的東西,對自己說︰「好不容易得到領導的信任和重視,獨立承擔了這麼一個大案,要做出成績,讓同事刮目相看;讓村委敲鑼打鼓送上錦旗來,讓自己長長臉;讓局里表彰一番。你別說,這也是自己日後晉升的台階啊!」

有了這個想法,他在偵查取向上便改變了方向,摻雜了不少個人主觀臆斷的觀點,先入為主地做起詢問筆錄來。他找來原村長張錦秀如此這般地開月兌一般,然後說︰「你也是老村民了,當初大家會選舉你當村長,說明你在村里還是有威望的。但是,你為了搞到錢發展村里的事業,與虎謀皮,把房產拿給陳連平去貸款,他貸到款並沒有拿給村里多少,大部分都由他自己花光了。現在,銀行卻要將村里的房產拿來拍賣還債。你忍心看到村里的父老鄉親吃這個啞巴虧嗎?」

蘇公安一番話下來,直說得年近六旬的張錦秀無地自容。一個大老爺們,自打解放以來也經歷過不少政治運動和波折,從來沒有流過眼淚。這時,竟被眼前這位毛頭小伙子說得聲淚俱下,覺得真的對不起村民。待到張錦秀哭也哭過了,眼淚該流的也流了,蘇公安才說道︰「我看了你寫的《證明》,本來也把話說死了,但是在細看之下,有一些小的地方還是經過陳連平涂改過,你給他的委托書的有些委托事項還是陳連平自己填的。我們就從這些方面做文章,也算是把死馬當作活馬醫,來否定抵押無效。在這個問題上你要配合我們。」

張錦秀听說還有補救措施,立即說道︰「蘇警官,我這一生自打解放後土地改革運動以來,一直當村干部,就是為村里服務。想不到在這樣七老八十三的一大把年紀的時候,原本想貸點款快點發展村里的經濟,自己在有生之年怡兒弄孫的時候也平添一番樂趣。沒想到為村里辦了一件傻事,想大吃變成大餓,轉眼間丟了村里的房產。現在,要是這地里有裂縫,我都願意鑽下去躲起來,免得丟人現眼。只要能拿回村里的房產,你要我怎樣配合,你說,我都干!」

蘇公安看看到了火候,便拿出事先設計好的問話提綱,如此這般地與張錦秀有商有量地做了一個詢問筆錄。推定抵押不是工業村委真實意思的表示,張錦秀作為法人代表沒有委托陳連平辦理公證事項,等等。這樣一來,同理可證,貸款是非法的,抵押也是無效的。

接下來,蘇公安回到局里,根據積累到的素材和張錦秀的詢問筆錄,制定出對陳連平的問話提綱,幾經推敲後,于1998年5月18日到看守所提審了陳連平。

在審訊室,蘇公安兩眼緊緊盯住陳連平,許久沒有說話。

陳連平被看得煩了,說道︰「政府(指干警),你叫我出來,總是有話要問我,沒有必要這樣大眼盯小眼的對付我這樣一個殘疾人。你有話就問吧!」

這時,蘇公安威嚴地喝道︰「陳連平,你詐騙了工業村的房產拿到銀行去騙取巨額貸款,又不執行與村委的合作合同,導致現在銀行要拍賣工業村的房產了!你知罪嗎?」

陳連平說︰「我和工業村的合作合同是辦好了手續的,貸款也是辦好了手續的。我有什麼罪?」

蘇公安說︰「你與工業村的合同是給他100萬元貸款嗎?」

陳連平說︰「這不怪得我,譬如在湖貝金融服務社的貸款,銀行才貸出320萬元,我支付了70多萬元利差,剩下200萬元多一點,留了一點利息在帳上,我用100萬元,工業村用100萬元。錢到帳後兩家平分,天經地義。」

蘇公安第一次听說「利差」這個名詞,喝問道︰「你剛才說利差70多萬元,把話說清楚!」

陳連平說︰「在金融服務社做貸款時都是要買存款去做的,我當初做貸款要500萬元存款,花了70多萬元買進來。」

蘇公安問道︰「你向誰買的?」

陳連平說︰「我當時本來想自己搞來存款帶進去給湖貝金融服務社的,但是到了年底,哪里都買不到存款,後來在湖貝服務社夏天經理的辦公室,跟一個錢販子簽了一個合同,組織了500萬存款,我給了一張支票,貸款就下來了。」

蘇公安如獲至寶,質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陳連平說︰「政府!我都進來了,還騙你干什麼?」

接下來,蘇公安對陳連平作了提綱範圍內的問話。臨結束時,蘇公安說︰「陳連平,我念你是一個殘疾人,在里面生活很不方便,你想不想將功贖罪、爭取表現,早日出去?」

陳連平說︰「當然想,你以為里面的飯很好吃的?你來試試!你教我怎麼做?」

蘇公安听了陳連平話中的「你來試試」,不高興地說︰「你少貧嘴!我給你兩天時間,將你在湖貝金融服務社貸款前前後後的事情,寫一個材料,越詳細越好,兩天後我來取。」

陳連平說︰「謝謝政府點撥。」

兩天後,蘇公安到看守所拿到了陳連平寫的交代材料,看完之後,形成了對湖貝金融服務社貸款經辦人員的問話提綱和準備向銀行調取的相關材料的目錄。

幾天後,局里通報洪虎那個專案組的案情有了很大的、關鍵性的突破。蘇公安听說後心里頓時失去了平衡,覺得自己這邊也要抓緊工作。于是,他決定就在利差問題上先來個突破。準備請示局里,將陳連平帶到湖貝支行與當初的貸款經辦人來個突然襲擊——面對面對質利差問題。蘇公安在心里說︰「要有轟動效果,就要有突然性,事先不能透露半點風聲,也不要通知支行,以免他們做手腳。只要查實到湖貝支行經辦人有貓膩,這個貸款就是非法的。我們就可以‘先刑事後民事’的規定中止民事判決書的執行,達到保護村委房產的目的。」

于是,蘇公安報請局里並獲得批準,就在王顯耀帶隊到西麗湖參加總行清分學習班的當天下午,王顯耀等人的車剛從支行出發往西麗湖開去,蘇公安則帶著兩名干警押著陳連平往湖貝支行而來,實施對質利差計劃。

卻說湖貝支行當天下午開了三部車從支行出發,王顯耀、陳作業、徐東海各一部,譚飛燕、吳冬梅則坐上徐東海開的車。夏天則是從家里直接開車往西麗湖奔去。

不到三十分鐘,大家趕到了西麗湖的大會議廳集中,各支行除行長坐在前排外,以單位劃座坐在一起,在听總行信貸部郝見光作貸款清分的動員和工作安排。人們都在聚精會神地听著總行的工作部署。

在支行方面,時間到了四點鐘的時候,蘇公安來到了湖貝支行一樓營業廳,對當值的經警說︰「我們有事找你們行長。」

經警說︰「行長到外面開會去了。」

蘇公安說︰「找夏天也行。」

接著也被告知︰「夏天他們也是一起走的。」這時,正好許愛群從辦公室出來,看見四個男人議論找行長他們的,忙問道︰「有什麼事?」

蘇公安一看這女的有點領導模樣,便告訴她︰「我們是公安局的,找你們行有點事要落實。」

許愛群忙說︰「到我辦公室去談吧。」

于是,四人來到許愛群的辦公室,知道了她是支行辦公室主任,她招呼他們坐下後忙前忙後,給每人倒了一杯白開水。這蘇公安覺得很受用,問道︰「你們行長他們能趕回來嗎?」

許愛群說︰「到了西麗湖參加總行會議,可能一時半刻趕不回來。請問你們有什麼事?」

蘇公安指著陳連平說︰「這人你認識嗎?他就是你們行的貸款戶——福利床業公司的法人代表,他說他在做貸款的時候被夏天他們劃走了70多萬元的利差買存款。我們今天來就是找夏天對質這件事的。」

許愛群一听,心里暗喜︰「想不到夏天也有今天。」便甜甜地跟蘇公安說︰「我給王行長打一個電話,看他的意見怎麼樣。」

她說完,撥通了王顯耀的電話,溫柔地說︰「王行長,你好!現在行里有一件急事要請示你,寶安公安局的三個同志帶了一個據說是福利床業公司的老總,要與夏經理對質利差的事,你看怎麼處理好?」

王顯耀听後處亂不驚,回答說︰「現在都四點了,就是趕回去也是五點鐘了,今天又是星期五,能不能跟他們約到下星期一的上午?」

許愛群說︰「我叫他們跟你說。」

許愛群將電話交給蘇公安,這年輕的蘇公安既不知道王顯耀的底,也不自報家門,听到王顯耀跟他商量約到星期一,便以傲慢的語氣說道︰「星期一上午八點,叫夏天來寶安公安分局經偵科協助調查,不要遲到。」說完,放下了電話。

他們隨即準備返回寶安,許愛群十分高興和熱情地送他們四人走出了營業大廳。

話說王顯耀在電話里听到對方口氣比較硬,也不知道夏天是不是涉案,以及問題究竟有多大。放下電話後,隨即掏出鋼筆,寫了一張便條,扎疊好後傳了幾手,轉到了坐在後幾排的夏天手上。

夏天打開一看,只見王顯耀用十分清秀的筆跡寫道︰「夏經理︰今天下午,寶安公安局來人在支行,要求福利床業公司的陳連平與你對質貸款利差事。現商量約至星期一早上八點到寶安公安局經偵科。請準備。」雲雲。

王顯耀自從寫完字條,一直留意看著這字條周轉著傳到了夏天的手上,看到夏天打開並看完了字條,又看了夏天的反應,才放心。而夏天在看完了字條後,也看了在前幾排的王顯耀一眼,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並沒有驚慌失措的神情出現。

到了五點多鐘,會議結束了。

王顯耀在心里想︰「也許夏天真的有事也未可知。不管怎麼樣,同事一場也是緣分,就盡情地聚一聚吧!」

于是,王顯耀便十分破例地說道︰「大家找一個酒家,在一起吃一頓晚飯再回去吧。」

就這樣,王顯耀、陳作業、夏天、徐東海各開一部車,帶上譚飛燕和吳冬梅,開車出了西麗湖,由陳作業帶路,到了南山的一個海邊酒家。下得車來,陳作業很熟悉地與店老板打了招呼,待大家坐下,便開始點菜。

一會兒功夫,第一道菜便上了餐桌。王顯耀說︰「來兩瓶低度五糧液?」

大家都說︰「好!」

陳作業便叫服務員拿出酒來,每人倒上一小杯。

王顯耀端起酒杯,站起身來,有點動感情地對大家說︰「來,我們在一起不容易,能夠那麼齊在一起吃一頓飯更不容易。謝謝大家兩年多來對我工作的支持。這杯酒大家一起干了!」

王顯耀說話的時候,大家都已經站起來了,待王顯耀說完,誰也不知道王行長為什麼在今天講出這種話來。但是,每人都很尊重地與王行長踫了杯,把杯中酒倒進了肚子里。然後開始挾菜,慢慢吃喝起來。

半個多小時後,夏天看到坐在自己右手邊的王顯耀心里並不痛快,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在看著他的同事們吃菜、喝酒。

夏天與徐東海坐得較近,想搞起一點氣氛,便勸徐東海一起喝酒。這一次,徐東海領了情喝了半杯。

過了一會兒,坐在徐東海對面的陳作業也是點名勸徐東海喝酒,而徐的位置正是夏天的右邊,夏天有意端起徐東海的酒杯,請他響應陳行長的「號召」,把酒喝了。沒想到徐東海立即變臉,把酒杯往桌上一撒,生氣地說︰「不喝!」

夏天看著眼前倒出在桌上的酒,也不知道這位一起共事了四年,從來沒有這種行為的同事,今天上演的是哪一出?光看著沒有吱聲。

而徐東海這一過激的舉動,也讓坐在他對面的陳作業和右側的王顯耀面面相覷,就餐之人亦是個個顯得尷尬。

王顯耀在心里想︰「這也許是一頓與夏天的告別酒,喝成這樣,就失去了原來的意義。」

正想著,他的手機響了,王顯耀一看來電顯示,是寶安分局的洪虎打來的,王顯耀接通後,洪虎說︰「王行長,你們行的人原擬星期一到寶安分局的,現在改期了,另等通知。」

王顯耀答應了一聲,就把手機關了。

大家就這樣在酒桌上熬著,譚飛燕和吳冬梅也不怎麼講話了,在老老實實的吃她們的飯。

夏天好不容易找了個上洗手間的機會,便往洗手間走去。這時,徐東海也跟著出來。待他也到了洗手間,夏天問他︰「老徐,你對我有那麼大的意見嗎?」

徐東海道歉說︰「不是的!你我兄弟一場,誰跟誰?我是對陳行長昨天沒有保護我,叫我去寶安公安局而發泄對他的不滿。你千萬不要誤會。」

其實,徐東海知道,無論是陳作業還是王顯耀,都沒有辦法阻止得了深圳本地的政法部門(尤其是公安局)對徐東海的問詢。他心里真正埋怨的是︰湖貝支行的領導,前幾日讓他接觸溫州檢察院的同志上門問話。這點,對于湖貝支行的領導來說,找一句托詞就可以推托過去的。「但是,行長沒有這樣做,顯然是跟我過不去。」徐東海在心里說。

兩人洗了手,又回到酒桌上。

臨分手時,王顯耀走近夏天身旁,低聲說︰「星期一到寶安的事,洪虎通知改期了。後天到了支行再說吧!」

夏天很尊敬地答道︰「好的!」然後,開著自己的轎車,心態淡定的回到了家。

縱觀王顯耀與夏天,一個是憂心忡忡,一個是心態淡定。究竟寶安公安分局所涉夏天的專案會往哪個方向發展,且看後面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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