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59、談變通暗通內外帳,保開門寫催收文章

作者 ︰ 肖遠征

話說當晚易木子大醉,這可難倒了王顯耀。因為易木子權當司機,拉來了馮老刀,這一車兩人是必須回去的,兩人回去容易,但是,總行分給信貸處使用的破車誰開走都不方便。

于是,在離開酒樓後,王顯耀又把馮老刀、易木子帶回保齡球館,一方面讓馮老刀、陳作業繼續打打保齡球消磨時光,另一方面叫球館的小姐泡了一壺濃茶,讓易木子解酒。

王顯耀了解到馮老刀、易木子和陳作業住在同一個宿舍區——下步廟,心里已經有所釋懷,因為可以由陳作業陪同他們到家,這樣也安全些。

話說易木子是一個自尊心十分強的人,當他看到當晚就他醉了,其他人都還照樣打球時,心里頓時難受,也想掙扎著打個全倒。不料,球沒有倒,而他自己倒是歪歪扭扭的有點站立不穩。他不敢逞能了,喝了一杯茶後,問馮老刀︰「馮行長要回去了嗎?」

馮老刀看著這位愛徒,問道︰「沒事吧?」

「沒事!」易木子說。

「那好吧,顯耀,我們準備回去。」馮老刀說。

王顯耀關切地問易木子︰「沒事吧?要不陳行長開車送你們回去?」

易木子說︰「不用,我行。」

于是,馮老刀、易木子上了車,陳作業也趕緊開車跟著易木子的車,王顯耀和夏天站在停車場目送他們離開。

易木子到了下步廟宿舍,他剛剛送走馮老刀,也許是從車上下來突然張上生風的緣故,立即開始嘔吐起來,害得陳作業又是捶背,又是揉胸的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然後,用自己的肩膀半拉半扛地把易木子從一樓弄上了六樓。

在剛進門的當口,易木子扶住門框叮囑陳作業說︰「陳行長,我嘔吐的事就不要告訴王行長和夏天他們,拜托了!」

陳作業說︰「你放心吧,晚安!」

正是︰

太平居官多無能,閑愛孤雲靜愛僧;

聊絞心計爭猜度,一層一級道行深。

夏天在辦公室寫著這一個星期的工作安排︰收回拆出資金2000萬元;要找深圳寶安皇龍國際大酒店和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談貸款解決方案,這是工作重點;寶島實業(深圳)有限公司的500萬元貸款落實出帳,兆實達公司400萬貸款協補資金,並還25萬元利息;信貸員業績考核方案要出台。

夏天在思考著︰行長發動的財稅局的存款戶看來還有一段時間才能見效果,這里還有一個空檔啊!現在與貸款戶交流也是越來越難了,加上高計企業的貸款利息的同時,要企業組織存款,真是應了一句土話︰「又要馬兒走得好,又要馬兒不吃草。」——有點勉為其難。

這時,汪洋敲門進來,對夏天說︰「夏經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夏天看著汪洋的臉,平靜地問︰「什麼事?」

汪洋說︰「那天王行長調看了皇龍國際大酒店的貸款檔案,我沒有告訴你。」

夏天覺得奇怪,便問道︰「王行長什麼時候看的?」

汪洋說︰「也就是十天前吧。」

夏天說︰「好的,他是不是听到了什麼消息還是怎麼的?我看,作為我們兩個協補檔案崗位,以後要是有這種情況,要像今天一樣相互通報,讓第二個人知道,不然日後忘了,什麼時候真丟了檔案都不知道。」

汪洋說︰「好的,但他是行長。」

夏天說︰「王行長是好人,但是,制度是大家都要執行的,這就是管理者賴以成功的法門之處。」

「我知道了。」汪洋說。

王顯耀正在與陳作業商量組織存款的事。兩人為費用的來源在尋找辦法。王顯耀問陳作業︰「在那麼多貸款戶中,誰身上能再出點血呢?」

陳作業顧左右而言它地說︰「硬要可能行不通。但是壓給信貸員好像也不太奏效,畢竟貸款那麼久了。」

王顯耀說︰「我們現在打開局面需要的是活錢,總行不肯給,小帳又沒有多少了。你看,發存款獎要錢,對外業務沒有錢也行不通,管費用的何人友行長來是來了,但她也不敢格外照顧我們。所以,看看哪里能弄到活錢,還點員工存款獎的欠債,把氣勢鼓一鼓,讓大家覺得有奔頭。老夏寫了一個信貸的考核方案,我看他在里面搞了一個附加條件,說︰若是員工的實際收入無法支持房租、水電和最低生活條件時,該辦法停止執行。」

陳作業插話說︰「他這是不是有意寫給我們叫板用的?」

王顯耀說︰「我看不見得是這樣。他分析了高友華、李朝陽、張波三人合租一套房1200元一個月,人平房租400元,吃飯一天20元,一個月要600元。而高友華是讀了18年書的碩士,現在的工資是1400多元,上面兩項抵掉後剩下400元,若我們還要扣的話,好像是有點問題。夏天反復強調注意臨界點,獎罰都不能過了頭。」

陳作業說︰「老夏就是名堂多。但是,我們也是上不封頂的呀!假如收回一個200萬元呆帳貸款,不就三年都不用做了嗎!」

王顯耀客觀地說︰「說歸說,收回這種貸款還是要條件的。」

陳作業忽然想起什麼事的一樣,對王顯耀說︰「哎。對了,王行長,你看這個敢不敢動︰安延公司不是還有一張存單抵押嗎?這個企業的貸款現在是利滾利,貸款本息差不多以幾何級數在上升,不論怎麼說,朱赤兒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沒有辦法還清的了。如其把存款單到期拿來還欠息,不如拿來給我行搞活經營。你看,對這個企業來說,還個1000萬元利息見不到邊,對我們而言,拿著1000萬元辦事足以翻身。問題是,這是貸款的質押物。用它,也要擔一定的風險。」

王顯耀顯然有興趣,說︰「我私下請示總行領導,看他們的態度怎樣?」

陳作業說︰「上面肯定不會同意的,一是個人日後要擔責任,這些人哪個願意干的?二是,湖貝支行上不上去與他們沒有直接的利益關系。你想,就是我們在上面坐著,會對下面松口嗎?」

王顯耀顯然動了心,說︰「我們再多想想,盡量完善。哎,這事如果再跟朱赤兒商量,他會怎麼想?」

陳作業說︰「他的內心活動我把握不準。不過,日後他會多了一個籌碼與我們叫板。」

王顯耀說︰「這事暫時限于我們兩人知道。我們多考慮幾個方案,待比較成熟時,與夏天、徐東海吹吹風,征求他們的意見。不論他們有什麼看法,征求意見這點很重要。另外,現在還是要壓老夏,讓他去皇龍大酒店、三八股份公司弄點配套存款來。」

高友華是總行寄予厚望的高才生。

總行調入後把他安排到湖貝支行,一方面是讓他在第一線歷練、歷練,另一方面,也想發揮他的作用,看看能幫王顯耀多少忙。因此,調入高友華時,王顯耀在總行人事處邵雲峰面授機宜後,對他也比較重視;到了信貸科與夏天接觸幾個月後,夏天也覺得他有才、好用、不多事,也是充滿好感。但高友華的生性不好動,也不強出頭,是個服從領導,安于現狀的人。面對湖貝支行嚴峻的資金形勢,覺得自己不太適合在支行工作,應該到總行機關,從事管理崗位更好一點。尤其是在參加了第二屆職工代表大會後,看到了總行的工資套級方案,心里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他是一個內秀的人,雖然在暗中開始活動調動的事,但嘴上絕不說出來。工作上也跟平時一樣,該做的做,該問的問,該匯報的匯報;晚上照樣與大家一起喝酒。一句話,該干嗎干嗎。

在夏天處理了熊自倫之後,全科的工作壓力更大了。當初,夏天征求他的意見,根據他的性格問他搞計劃怎麼樣?他馬上拒絕。後來,夏天就把計劃的擔子落在張波身上。高友華想,夏天叫我搞計劃我不干,而搞信貸又沒有辦法做出成績。這怎麼辦呢?還是快一點離開湖貝支行為妙。

這天,他听到總行準備新成立一個部門,而當頭的是他原來的老上級。晚上,他馬上帶著自己的女朋友,買了一袋水果,到老領導家去了。這老領導其實沒有家,在深南路上的一家賓館租了一間套房,什麼應該忙活的事,都由賓館服務員代勞。踫到休息時間就在賓館里與朋友聚會。時間久了,他得出一個體會來︰「沒家的感覺,真好!」

這老領導正愁沒有部下,看到老實內向的高友華要來捧場自然高興,就答應在調人的時候一並考慮,現在不必聲張。

高友華滿心歡喜地回來,在工作上也照做不誤,嘴上也不聲張。只是他的心已經不在湖貝支行了。

這天下午,夏天來到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新搬遷在愛國路的辦公室,準備與陳善為商談貸款還款方案。

夏天到了該公司,管理層只有副總經理楊武昌在。

楊武昌熱情招呼夏天進了會客室,泡了一壺茶。夏天對他說︰「你們公司最近的經營情況怎麼樣?」

楊武昌說︰「小打小鬧的生意成不了什麼大氣候,資金的路不通的話,幾個工程就要陸續停工。這方面的問題比較大,是影響大局的。」

夏天問︰「陳總最近怎樣,經常到公司來嗎?」

楊武昌說︰「前一段真的病得很厲害。最近身體恢復了,有時會來。」

夏天說︰「他也應該跟我聯系才對呀!」

「對!」楊武昌說︰「他說了幾次︰不好意思見你。我也跟他說,不管貸款還不還,工作歸工作,人情歸人情,大家見面還是要的。」

夏天喝了一杯茶,對楊武昌說︰「你看這樣行不行,以你的名義跟他聯系上,我跟他說個事。看怎樣?」

「好吧。」楊武昌拿起電話,打了陳善為的科機。不一會兒,陳善為以為楊武昌有什麼事找他,就復過來了。

楊武昌到里面辦公室接了電話,對陳善為說︰「陳總,夏經理過來了,對你的身體很關心,他想跟你談個事,你跟他說兩句?」

陳善為說︰「你叫夏經理講一下。」

「好 !」楊武昌隨即叫夏天到里面與陳善為通電話。

夏天接過電話,免不了對他先安慰一番︰「陳總,听說你病了,我們都很擔心,最近怎麼樣,好一點了嗎?」

陳善為說︰「多謝了!剛開始有點咳嗽,沒有多大注意,後來轉成肺炎,好在是急性的,來得快,好得也快。你最近怎樣,很忙嗎?」

夏天順勢說︰「哎,我這邊有點難辦哪!我來公司就是想看看陳總有什麼關照哇?對了,陳總,我們行最近也在搞清收,我知道你有困難,但還是要過得去。我提個建議︰如果你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的話,明天還是什麼時候,能不能到我們行一趟,跟兩個行長吹吹牛皮、談談心什麼的?他們不見你面,也睡不著覺哇!你看行嗎?」

陳善為說︰「這個……,我看這樣,明天上午我先到你那里,你先不要跟王行長說,到了你那里後看情況再見他。」

夏天的目的是要見到陳善為本人,什麼事都可以見面後談,所以見面是重要的。而陳善為說的時間和先不告訴行長都可以接受,便說︰「那就一言為定,明天見?」

「好吧!明天見。」

結束與陳善為的通話,夏天又對楊武昌說︰「楊總,你還是要多敲敲陳總的邊鼓,雖然銀行方面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借新還舊沒有搞下來,影響了你們。但是遺留問題還是要做好的。要不然,那個是你的堂兄吧?楊南昌——」

楊武昌說︰「是堂兄。」

夏天繼續說道︰「你介紹楊南昌的寶崗公司幫他貸款,雖然你們代交了他的水電費,他那個公司也不是跟著受累?」

楊武昌說︰「我會催他,你放心。」

夏天離開三八股份公司回到支行,馬上給另一個重點戶——深圳寶安皇龍國際大酒店的黃忠惠打電話。但他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的,夏天又科他的秘書台。

科台小姐說︰「先生你貴姓?」

夏天說︰「姓夏。」

科台小姐又問︰「什麼名字?」

夏天說︰「小姐,你是查戶口還是怎麼的?就說夏先生找,不就行了嗎!」

「對不起,夏先生,」小姐說︰「機主交帶,一律要留全名,才受理。」

夏天說︰「好吧,你寫上︰夏天留言︰‘請即與我聯系。’」

「好吧。」科台小姐說。

夏天放下電話,心里想︰「這黃忠惠在搞什麼名堂?像特務似的。」

半小時後,黃忠惠打來電話︰「夏經理,你好!」

夏天半開玩笑地說︰「最近怎麼樣,調到國安局去上班了?你的科台也變了模樣?」

黃忠惠笑著問︰「留全名的事吧?」然後解釋說︰「最近黑白兩道找我搞事,到了晚上四點鐘,科機還在拼命叫,我老婆鬼叫一樣說煩心死了,所以留全名的才可以進來。你最近還好嗎?」

夏天說︰「你是我們的主要客戶,見不到你能好到哪里去?」

黃忠惠說︰「我有幾次要找你的,但是,最近我身後總是有尾巴……」

「有什麼尾巴?」夏天打斷黃忠惠的話,問道。

黃忠惠說︰「一兩句說不清楚。這樣吧,明天中午我到南方大酒店,我們兩人一起吃午飯。你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帶任何人來。不見不散。」

「好的,明天見。」夏天算是跟黃忠惠也聯系上了。但是,听了黃忠惠的講話,總是覺得有什麼事一樣,不得要領。

第二天上午九點,陳善為如約來到夏天的辦公室,夏天很客氣地讓坐,然後開了一瓶礦泉水給他,看了他的精神狀態,對他說︰「陳總是瘦了,辛苦了。」

陳善為說︰「我是出差到河南的時候,發現特別不行了,原來還想到上海給你們搞點資金的,怎麼說也感到力不從心,到了醫院一看,真的不行了,就住了下來,這一耽誤就是一個月,出院後一聯系,資金早就走了,還說我不守信用。人就是這樣,踫到不走運的時候,喝水都會卡著喉嚨。」

夏天相信陳善為說的,便對他說︰「你和我們行長之間需要交流,把雙方的難處都講清楚,看怎麼樣搞出一個雙贏的局面。由于行長是後來的,我找不到你,他就會以為我和你有什麼交易,有些話不好說,所以要請你多跟他說。」

陳善為說︰「我也承擔著很大的壓力呀!我這個三八大廈是幾家合伙蓋的,如果搞不成,那麼前期費用幾家就要記清楚,到日後大廈建起來的那天,再攤入成本,這是多麻煩的事,你看我這個進帳單,就是把錢劃給誰了,並帳的時候用的,我今天拿來也讓行長看看。」說完,他拿出了一張像報紙一樣大小,貼滿進帳單回執聯的紙給夏天看。

夏天一看,在二開紙上的密密麻麻的進帳單,應該是他們公司的資金去向圖,便試探著問︰「能不能給我留個底?」

陳善為馬上說︰「這個不行。」

他接著說︰「我難做人的地方在于︰原本這個項目我們研究是給招商銀行來做的,後來你們的莊總、王總,也就是王行長都打保票,我便覺得打生不如打熟,與你們打交道熟了辦起事來容易,這才在陰溝里翻船,搞得我左右不是人了。」

夏天說︰「我們現在去看看王行長?」

陳善為說︰「去吧。」

夏天和陳善為來到行長辦公室,正好陳作業與王顯耀在商量工作,看到陳善為到來,笑著對他說︰「陳總是稀客,我叫夏經理幾次與你聯系,要見你一面,說你住院,身體現在怎麼樣?」

陳善為看到王顯耀也在關心自己的身體,感激地說︰「我和王行長的身材差不了多少︰也是一般高,也是那麼瘦,怎麼說呢?就是一根稻草上綁著的兩個螞蚱一般。不過,有一個好消息,閻王爺不太喜歡我們這種講肉頭沒有肉頭,講重量不上秤,講漂亮會嚇著小姐的人。當然嘍,王行長這類型還是挺討現代小姐喜歡的。」

王顯耀苦笑著說︰「陳總拿我開涮啊?」

陳善為說︰「真的,躺在病床上讓我想了很多,也失去了不少機會。我本來到了河南,還要去上海給你們搞點存款進來的。路上病倒了,一個月過去了,資金也走了,真是對不起啊!」

這時,陳作業說︰「陳總,你也不要剛說不練,我們這里的老貸款戶已經有50%都上了法院了。」

陳善為听到陳作業說完,心里已經不快,說道︰「我是很真心的,當籌建大廈各方研究要到招商銀行辦這筆貸款的時候,就我一個人要拉在你們行做,還把3000多萬存款打進來,我的合作方不相信我和你們,不斷來人了解,你陳行長也知道。到了存款進來了,貸款下不來,合作方一個個說我傻,不會辦事。剛才我還拿出在建大廈費用分攤的進帳單給夏經理看,我也是很難做人的。」

說完,他也拿出那張二開紙的進帳單給王顯耀,並說︰「王行長你看,兩年來,我也花了不少心血。」

王顯耀看著那密密麻麻的進帳單復印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也不好說什麼。

後來,他對陳善為說︰「我們要多溝通,你與夏經理也好,與我和陳行長也好,來個電話,知道有這個關系,也好聯絡感情。其他事大家慢慢商量。」

後來,夏天退出了行長辦公室。不一會兒,陳善為也出來再次來找夏天。

夏天讓陳善為坐下,對他說︰「陳總,你與銀行的貸款是一回事,但是去年春節前你牽頭向我個人借的給職工應急發工資的20萬也要注意抓緊還啊!」

陳善為不好意思地說︰「夏經理,我是有考慮的,這點你放心。」

夏天說︰「這不是放不放心的問題。你當時提出很急,說春節前工人等著要發工資過年,沒有地方借,我看到你的難處,個人從朋友的帳上借錢給你,這都是經過了你公司的帳的,賴也賴不掉。你千萬不要認為這錢是公司借的,還不還與你個人關系不大。沒有你,怎麼會借錢給你的公司呢?做人做成這樣不太好。」

陳善為紅著臉說︰「我做的事無論如何會負責到底,不相信你就看行動吧!」

「希望你能把事情處理好。」夏天說。

陳善為感到話不投機半句多,多坐無益,便提出回去了。

上午十一點多,黃忠惠打來電話,告訴夏天︰「我已經到了南方大酒店,十二點準時到酒店二樓黃生包房見面。」

夏天答應準時到。

隨之而來的是夏天考慮這個飯局要談些什麼,以什麼方式開始談起,要達到什麼效果。夏天想︰「既然王行長、陳行長已經找過他,就不能對他逼得太緊了,有些話點到為止,但是一個最起碼的要求是︰情況要清楚,不論行長采取什麼手段,自己要做到高屋建瓴、引而不發。這畢竟是一個近3000萬元貸款的大戶啊,應該有一個對策的。」

夏天寫了一個提綱,看了幾回記在腦子里,覺得沒有什麼遺漏了,便拿了一個包,往南方國際大酒店走去。

上了二樓大廳,迎賓小姐帶夏天來到黃先生包房。這時,黃忠惠已經在包房里,他與夏天雖然不是老鄉,但以本地人自居,也就是說,認定與夏天同是本地人。因此,兩人沒有什麼隔閡,一見面,便很熱誠地好似兄弟見面一樣,而夏天在與人交往過程中也喜歡這種沒有什麼距離的朋友。

這南方國際大酒店是黃忠惠比較喜歡的落腳點之一,無論是樓面的房間還是二樓的中餐部,小姐們對他都很熟悉。黃忠惠招呼夏天在沙發上坐下後,一方面叫小姐泡了一壺鐵觀音,一方面支使小姐去叫他們的中餐部部長過來點菜。然後對夏天說︰「我最近這排事情多,原來的村民小組搞了個公司,賣地賣出問題,被人家告了,檢察院天天找我,二十多天來都沒有在龍華住。你看我︰兩部手機,兩部轎車,三個馬仔在為我服務,一有風吹草動,啦啦聲走人。真過癮!」

夏天看他把犯案子的事,當成正常生活中帶有點挑戰性的東西加以吹噓,不知道是安慰他好,還是贊賞他好,心里想,這分寸還真不好拿捏。過了一會兒,夏天插話問道︰「你這個事情大不大?」

黃忠惠說︰「我經歷的事情多了,沒有大和小的分別了。上個月,我們三部車到東莞,不也是警察拼命的追我們,後來停下車,警察說,他們那里發生了命案,以為是我們做的,所以一路追蹤。」

夏天听得感到有點離譜了。問道︰「你這個村民公司的事,檢察院初步定的方向是什麼性質?」

黃忠惠說︰「沒有進去什麼方向也沒有用,進去了說你詐騙、侵佔集體財產、貪污,什麼罪名不好定?你都傻的!」

夏天笑著說︰「想不到黃總還是多才多藝啊?」

黃忠惠說︰「我如果沒有點名堂,早就被他們搞定了。就說昨天晚上,我本來在銀湖住得好好的,一個電話過來,又挪了兩個地方才熬到天亮。」

這時,中餐部長敲門進來,後面跟著的服務員準備上菜了。黃忠惠說︰「我們過到台子邊去,邊吃邊談。今天來瓶低度五糧液算了。我告訴你,那天王行長要我請飯,也就是這個房間,菜也是這個菜。還有你那個什麼矮矮的副行長,叫什麼名字了?」

夏天笑著說︰「陳作業吧?」

「是,陳行長。」黃忠惠說︰「好像對莊總不怎麼樣,問我怎麼做的貸款。我說當時還準備跟服務社打官司了。」

兩人邊吃邊談,夏天問道︰「你上次有一回講過你的大酒店房產整體轉讓的方案,情況怎樣?」

黃忠惠說︰「這家國有銀行也是出爾反爾,上面換了班子,搞到下面無所適從。開始時說全部要,現在就說要一點,剩下的看麥當勞、肯得基買去,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唉,說來都煩,來喝酒。」

兩人喝了一杯酒,夏天說︰「如果你要處理抵押物,最好要把買方叫來與我們見見面,這樣比較好操作。」

黃忠惠說︰「到了比較成熟的時候,我會帶他們來的。」

夏天說︰「按照你目前的情況,龍華你也很少回去,看來引存款也受到影響了?」

黃忠惠說︰「這事別說了,土話怎麼說︰‘人衰臉面烏,屙尿被咬手。’我本來想還個500萬元,在村民公司的帳上放著800萬元,現在突然被凍結了。前幾天,我到河源弄回了一張800萬元的承兌匯票,現在正在龍華農業銀行做貼現,貼出來後,給你們還一點吧!」

夏天听了黃忠惠無意中講出的凍結了800萬元,在挾菜的同時,思忖道︰「看來他的案子不是小事,問題是誰告他,以什麼名義告他。但願與我們的抵押房產和貸款沒有關系。」

兩人吃完午飯,已經將近兩點,黃忠惠問︰「夏經理,莊總現在怎麼樣了?」

夏天說︰「他應該說實現了軟著陸走了,剩下的事情都讓我們干了。」

「那他現在在干什麼?」黃忠惠問。

夏天說︰「听說在怡景花園租了一套房子辦公,究竟做什麼不太清楚。」

黃忠惠說︰「當了那麼久的銀行老總,應該賺了錢才對,現在還搞什麼!」

夏天笑著說︰「莊總不一定賺了錢的。我們貸給你3000萬元,你給了他多少?」

黃忠惠可能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臉上有點紅。

夏天告別黃忠惠回到湖貝支行,因為喝了酒,不方便到處走動,就留在辦公室看文件。看完後,又打開電腦查看總行有沒有新的精神。

下午三點多鐘,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陳善為總經理敲開了夏天辦公室的門,跟夏天說︰「夏經理,你上午講的,我老是覺得對不起你。你看,這是我們公司搞的在建項目的土地報建證,拿幾本放在你這里,就作為我們公司當初向你借20萬元的抵押物吧!」

夏天從陳善為手中接過那土地報建證,看後覺得對還款和抵押都沒有什麼作用,但起碼可以證明他的公司與這個項目是有關聯的。于是問道︰「要辦什麼抵押的文字手續嗎?」

陳善為說︰「不用。就作為我們確實向你借過錢的補充根據吧!等到這個項目真的建成了,債權債務要怎麼結算,到時再說。」

夏天又問︰「要我寫一個拿到你這個土地報建證的收條嗎?」

陳善為說︰「也不用。就在你這里先放著。」

夏天說︰「好!我相信並希望你要盡快把這錢還了。還完後,這套東西退回給你。」

陳善為說︰「我一定抓緊。」

說完,陳善為告別了夏天,回到了公司。

當天下午下班的時候,陳善為在他的公司打了一個電話給夏天。陳善為說︰「夏經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市民銀行總行曾經派人到過我們公司,了解你和服務社對我們公司貸款的情況。」

夏天覺得這倒是一個值得注意的信息,便問道︰「總行是什麼時候到你那里的?」

陳善為說︰「上個月初的事了,來了兩男一女。」

夏天覺得這女的可能是許愛群,但男的會不會是王行長他們呢?于是問道︰「來的男同志你認識嗎?」

陳善為說︰「是沒有見過的,不是王行長他們。」

夏天說︰「謝謝你轉告消息給我。」

陳善為說︰「沒有什麼,作為朋友應該做的。我告訴你,就是提醒你適當注意安全。」

夏天放下電話,坐在辦公室里,在思考著這總行派人了解情況的用意。其實,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是市民銀行的廉政企業掛鉤點,許愛群已經告訴了夏天,前來了解情況也沒有什麼不妥。

「是听到了什麼消息,還是誰告了什麼狀,抑或是人事考核?關鍵是誰去了解和了解的出發點。」夏天想。

後來,夏天轉念一想︰黃忠惠也說行長在單獨找他說事。更有甚者,在日常工作中,兩個行長不時話中有話的拿起訴舊貸款戶作為對原貸款經辦人的威脅。這點,無論對市民銀行,還是對個人來說,都不是好事。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目前的現實環境,還是冷靜觀察為妙。

看官!你看,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陳善為與市民銀行湖貝支行的當家人就是這樣有商有量地協商起信貸業務來,或者還些貸款,或者幫助組織存款到銀行,雙方都持開放態度。

然而,你別以為這是銀行與企業之間相互依存的鐵定的規矩,有道是,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這理,無論是應在政治、軍事、外交、人際關系等各個方面很是靈驗,還是對于明明白白講究實現相互利益最大化的經濟、金融領域的相關各方,也更是如此。一旦湖貝支行與三八股份公司各自的利益得不到實現時,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會變壞,往好一點方面說,會形成陌路,說得悲觀一點,也許就是惡言相向了。更何況,深圳三八股份公司與湖貝支行的借貸業務,經歷過該銀行兩個法人體制、兩套經營班子的協調,當初一時間要說清楚還要費點口水,若假以時日,便是誰也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了。

而作為事情中人之一的夏天倒是以少有的冷靜和深邃的洞察力,看出了個中端倪,在不溫不火地周旋于各方之間,力避日後禍之纏身。

正是︰

人無遠慮有近憂,兼听則明偏听輸;

螳螂捕蟬當警示,莫學項羽大老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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