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啊孩子 正文 38、補頭寸貸款戶幫忙,防風險審計組進場

作者 ︰ 肖遠征

也許湖貝金融服務社搬到的新址並不旺財,在新址開張了十來天,金融服務社原來的存款就走了5000多萬元。經營風險隨之陡增。金融服務社頭兒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能使局面根本好轉。

這天下午,先前參加過對湖貝金融服務社檢查組的人民銀行的沈東平科長,帶隊來到金融服務社開展例行審計。沈東平來到夏天的辦公室,主動談起安延汽車城項目,夏天介紹了一些客觀情況,但沈東平好像有事不太願意說,似談非談。

第二天,夏天向莊宇匯報引存款情況時談到這個事,莊宇說︰「沈科長是幫了我們不少忙的,別忘了他,看他有什麼事,了解一下。」

于是,夏天與沈東平單線聯系上了,沈東平說︰「沒有什麼特別的指向,是年審的一般了解。」

夏天說︰「我們莊總對于你過去對我們的幫助一直記在心上,你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沈東平說︰「暫時沒有什麼,哦,對了,明天是星期天,你們的車有空嗎?」

夏天說︰「有空,你要旅行車還是要吉普車?」

沈東平說︰「吉普好。明天早上八點在我們宿舍門口給我就行了。」

「好的。」夏天答道。

夏天馬上與莊宇商量,將秦現虹的小車加滿油,明天早上由鐘梅昌直接開到夏天住處,交給夏天開到沈東平家門口。

上班後,夏天準備與鐘凝風談變換抵押物的事,還沒有打通電話,劉愛華將泡好的茶端在夏天的辦公桌上。好像有事跟夏天說,但又不便開口的樣子。于是,夏天問道︰「小劉,你有什麼事要說嗎?」

劉愛華說︰「也沒有什麼,今天早上大家吃早餐的時候說,卜經理弄了個女孩子進來當信貸員後,準備把李國蘭調到我們這部,李國蘭本人也很高興。」

夏天說︰「我不知道啊!是真的嗎?」

劉愛華說︰「王花都在下面吃飯的時候說了,我擔心你不要我了。」

夏天說︰「亂了套了,調人到我這里來,大家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其實,李國蘭其人雖然初中畢業,但還算肯學習,比較踏實,也能吃苦,只是與卜一定不是很融洽,經常出現一些鬧矛盾的花絮,夏天對這點倒是有介意的。另外,就是對莊宇和人事部門調兵遣將不征求自己的意見,有點不滿。

半小時後,王花來到信貸二部辦公室,對夏天說︰「夏經理,莊總說,李國蘭調到你這個部。」

夏天冷冷地問了三句︰「你看我這里放得下她的桌子嗎?你以為我這里是垃圾桶嗎?人家不要的就往我這里塞?」

王花沒有估計到夏天反應這麼大,急忙說︰「這是莊總定的。」

夏天說︰「我不要!」

王花沒有辦法,扭著她的柳腰到莊宇那里說事去了。

不一會兒,莊宇給夏天打了一個電話說︰「夏經理,你準備一套貸款資料,我們一起到我們的股東自然美實業發展公司,見見江總,他們想貸250萬元抵押貸款。」

夏天說︰「好的。」

接著,夏天跟著莊宇坐在車上,莊宇閉口不提李國蘭調動之事。

不一會兒,他們到了自然美公司,與江河總經理聊了一會,然後,見了他們的財務部長吳麗小姐,將貸款資料給她之後,莊宇說︰「我與江總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夏天便下了樓,坐上鐘梅昌的車回到湖貝金融服務社。

而此時的莊宇則在與江河密談湖貝金融服務社的股東關系和人事變動問題。

在湖貝金融服務社,盛傳市政府要接手全市的金融服務社的消息。

夏天覺得自己的當務之急是要把深圳凝風實業發展有限公司更換抵押物的工作抓緊進行。于是,打通了鐘凝風的電話︰「老鐘嗎?我是夏天。」

「夏經理,你好!」鐘凝風說。

夏天說︰「鐘總,你那個找抵押物的事搞得怎麼樣了?」

鐘凝風說︰「原來不是請黃忠惠幫忙的嗎?但是,黃忠惠在關鍵時刻也掉練子,不肯拿房子出來。現在真的難辦。」

夏天說︰「又說你跟黃忠惠關系怎麼怎麼好,朋友都不肯幫一把嗎?」

「什麼朋友講到錢都是假的。就說打麻將吧,黃忠惠輸了就是輸了,如果我們輸了要是不給錢的話,第二天早上他就派人過來收數了。你以為他有那麼善良?」鐘凝風說。

這方面倒是夏天聞所未聞的,夏天說道︰「鐘總,我們朋友一場,你也在搞項目,我這里也要過得去。如果你搞抵押找不到物業,而又沒有辦法履行與石岩貿易公司的協議,我建議你就是找擔保企業也要抓緊給我找來,把手續辦了,不然的話,法院那里不好說,我們這里又不行,那你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好的、好的,夏經理,你這樣一說,我明白了,我抓緊給你辦好。」鐘凝風說。

夏天放下電話,剛開始認識鐘凝風時的預感又浮現在眼前。夏天對鐘凝風薄薄的嘴唇是最介意的,夏天在心里說道︰「男人再丑都是美,就是不能薄嘴皮。不論男女,與嘴皮薄的男人打一回交道,吃一回虧。」

5月4日下午,莊宇表現十分緊張,邀請夏天、秦現虹、王抗日一起到深圳自然美實業公司與江河進一步接觸。

莊宇在車上說︰「江總總的來說還是幫我們的,但他是關鍵人物,我們要向他說明問題,在董事會上據理力爭。」

四人坐著奔馳轎車來到深圳自然美公司,公司財務部長吳麗見到夏天來到,也是十分高興,她熱情地請大家到會議里坐下。

不一會,江河客氣地與大家打過招呼,介紹了公司的創業史。夏天看得出來,在江河臉上表現出他在深圳穩打穩扎發展業務的自豪與幸福感。末了,江河問莊宇︰「莊總,我們金融服務社現在听說到了大額支付存款的高峰期,你能挺過去嗎?」

莊宇說︰「我今天下午來,一方面想听听你的高見。另一方面也是來匯報我們的做法。總的來講,我在這方面是有信心的。」

江河說︰「莊總、秦總,我們進里面談。」然後,江河對吳麗說︰「小吳,你與夏經理把貸款的手續在這里辦妥。」

于是,吳麗、夏天、王抗日留在會議室,江河、秦現虹、莊宇在里面的小會議室密談起來。

……

第二天,湖貝金融服務社在莊宇辦公室,召開資金計劃會議,參加會議的成員十分奇怪,莊宇、秦現虹、陳作業、徐東海、卜一定、張顧問參加。

會議開始以後,劉愛華看到辦公室里只有她和夏天兩人,便囁嚅地對夏天說︰「夏經理,你看,莊總那里開會,怎麼不叫你參加?」

夏天也覺得奇怪,但轉念一想,又有所釋然︰古往今來,「狐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是屢見不鮮的史實,也許莊宇覺得難關已過,用不上自己了也未可知。

這情景,正是元人鄭廷玉筆下的楚昭公唱的︰

閑時故把忠臣慢,差時不听忠臣諫,危時卻要忠臣干。

但是,他還是很大度地對劉愛華說︰「沒有叫,就不用去。正好抽出時間辦點別的事。不要覺得過意不去。」

夏天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在這天時間里,他與歐忠誠完成了對深圳凝風實業發展有限公司擔保企業的調查。

下午,鐘凝風與黃忠惠商量,由黃忠惠出面邀請莊宇、夏天到曾經由湖貝金融服務社拉一把才開張的玉鳳金龍大酒樓吃飯。

莊宇答應了黃忠惠。

下班後,莊宇、夏天一起來到剛開張不久的玉鳳金龍大酒樓,夏天不知道這酒樓開張後莊宇來過沒有,反正夏天是第一次到來。兩人看這酒樓像模像樣,氣勢不凡,禁不住增加了對汪溜的幾分贊許。

夏天說︰「看來,汪總還真是做事業的人物。」

莊宇也是感慨地說︰「一個這麼大的酒樓,每天的組織協調工作也不容易做好啊。」

說話間,兩人已經上到二樓。

「歡迎光臨!」站在兩旁的迎賓小姐身穿旗袍,臉帶笑容,比著手勢禮引兩人走過。到了總台,汪溜的得力干將劉經理看見莊宇和夏天前來,立即離開服務台,熱情地與兩人握手,問夏天道︰「訂了房嗎?」

夏天說︰「黃忠惠先生訂的。」

劉經理十分熟練地查出黃忠惠訂的是北京廳。馬上和一個迎賓小姐一起,帶兩人到了北京廳,招呼他們與黃忠惠寒暄上後,劉經理對莊宇說︰「我馬上打電話告訴汪總,請他給您敬酒。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莊宇說︰「不用客氣,你忙你的。」

不一會,黃忠惠與莊宇邊吹邊聊,開始忙他的絕活——點菜。

酒桌上的閑事少聊。

在大家吃喝得恰到好處的時候,整天都是笑咪咪的酒樓老板汪溜打開了北京廳的房門,出現在門口,接著輕敲了兩下房門。人們听到敲門聲,抬目看去,莊宇高興地說︰「汪總,你好!你看,我們又來光顧你的風水寶地了!」

汪溜一邊走著快步,一邊笑著說︰「財神爺,就是要來,就怕你不來!」

兩人握過手後,莊宇說︰「我來介紹一下——」他把鐘、黃兩人介紹給汪溜相互認識。

別怪小的多嘴,大家知道汪溜為了從莊宇、夏天手上取得賴以開業的最後一桶金,煞費苦心地在貸款前借地明珠酒樓為莊宇擺譜,但是,他的玉鳳金龍大酒樓開張之日,卻不見湖貝金融服務社的核心人員前來喝上一杯喜酒,這讓旁人怎麼也會產生些許聯想。哎呀!當今信奉有女乃便是娘的人多了,何差汪溜一個。

後來,汪溜借酒與大家干了一杯,算是交了新朋友。客套一番,離開了北京廳。于是,莊宇、夏天與黃忠惠他們恢復了先前的秩序。

席間,黃忠惠積極撮合,鐘凝風極盡殷勤,為深圳凝風實業發展有限公司更換擔保企業鋪路。

第二天上午,莊宇簽署了深圳凝風實業發展有限公司更換擔保企業的擔保合同,夏天也因此松了一口氣。

當天下午,深圳市政府委托審計局組織的審計組進入湖貝金融服務社,揭開了深圳市民銀行成立的序幕。

深圳市政府委托深圳市審計局組織的審計組,是要對深圳市的金融服務社進行接管前的資產、負債、權益的真實性的審計,它是從股本結構上把金融服務社為單一集體企業股份轉換為市屬國有、集體等多種所有制股份制銀行的綜合評估審計。

審計組到了湖貝金融服務社後,與莊宇等人見過面後,迅速按照信貸、會計的分組,有分有合地開展工作。湖貝金融服務社方面也被告知︰要全力配合審計,問題要說清,呆帳要剔除,情況要真實。總的來說,部門經理以下的人還是十分歡迎市民銀行接管金融服務社的。不說別的,就說整天被幾個股東玩來玩去,也讓人心煩意亂。

這天上午,湖貝金融服務社的部門經理正在全力配合審計組的工作,莊宇通知︰召開部門經理以上干部會議。

莊宇看到大家到齊了,無奈地說:「本來現在審計組進來了,我也要求大家全力配合審計,但是,現在沒有辦法,是火上房,不能不急,叫大家來,就是一個議題︰抓資金進來。下面請計劃部的張顧問介紹資金形勢。」

接著,張老同志拿著寫好的稿子念了起來。

這時,夏天看著熊自倫送來的拆借報表,發現湖貝金融服務社最近還是分幾筆拆出了6500萬元大額資金,而且時間都是一年的,有的甚至還拆到了其他地區。這令人很難理解︰是莊宇等決策人員看不到已經面臨的支付高峰呢,還是拆出的資金有高于引進一年期存款的利差的高額回報?對于拆出資金的問題,夏天早在春節前的會議上就向莊宇正式建議過︰要停止。現在莊宇還這樣照拆,導致支付出問題了,不是自找的麻煩?

張老同志介紹完形勢後,接著說︰「我們金融服務社只能進三個月的資金,其他存款暫時不能由金融服務社補利差。」

沒有等待張老同志說完,徐東海便生氣地說︰「你等著吧!當你劃付不出存款的消息在社會上傳開之後,你都沒戲了,還輪得到你挑肥揀瘦?我看,老總們主要考慮怎樣搞到利差,而不是定什麼期限的存款才可進,我們三個月以後就關門了?」

莊宇看到徐東海話中帶刺,張老同志已經滿臉通紅,便急忙說︰「正是考慮到我們的小帳沒有多少錢了,才進三個月的存款。」

徐東海說︰「我們好像都做傻了!算算帳︰一年、半年期的存款,大帳出的利息多,時間又長,相對還更合算。」

這時,夏天也說︰「說來也是,在深圳目前這樣的氣候條件下,存款要靠錢買,是不爭的事實。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買存款的錢怎麼來?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半個月以後,我們要開門就更難了。」

……

下午,審計組查出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貸款的一些問題,要求到他的擔保單位深圳金凱歌發展有限公司看看。

莊宇交辦徐東海、夏天帶他們前往。

因為要寫對帳回執,深圳金凱歌發展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周凱歌敏銳意識到︰財神又一次光顧著他。于是,他在言語上盡量滿足審計組的調查問話,當調查組要求在回執上蓋章時,他賣了一個關子說︰「我這個公司的公章在辦公室主任手上,我雖然是老總,但是也沒有辦法拿到,改天給你送過去,不耽誤你們的事就是了。」

于是,審計組一行離開了這個公司。

進入五月份以來,莊宇的日子確實不好過。

先不說董事會擬議中的更換領導班子的設想,那些基本上是過眼雲煙,在瞎整。只是增加了莊宇的心理緊張程度而已。

事實上,莊宇還有更擔心的事兒。

一是,前不久,湖貝金融服務社發現︰貸給深圳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的貸款有800萬元沒有包括在人民銀行核實的總數內,而是放在表外科目以岸尾公司的名義掛了起來。莊宇多次找朱赤兒要求他采取措施盡快抹掉這個洋相,但他居然不怎麼配合了;該公司有一些貼現業務,也拿到發展銀行去做了。

原來,這位當初被湖貝金融服務社視為像模像樣股東的大債務人,自從海南回來後,已經對湖貝金融服務社冷淡下來,幾個月沒有存款進帳。他目前正在開始運作他心中設計好的生產經營的「暗渡陳倉」和資產轉移的「金蟬月兌殼」計劃,所謂「暗渡陳倉」,就是將原本只有一家深圳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運作的狀況,改變為多家子公司同時運作,表面上深圳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仍在有效運行,廠址在慢慢建設中,因為工程在建,需要投入,所以拿不出錢還債,以此穩住借款銀行。為此,他通過與四川省殘疾人基金會接洽,以「自家出錢、後者出名」的方式,「合資」成立了仍由他當法人代表的深圳萬安投資有限公司,通過這家新成立的公司與自己的老公司——深圳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共同參股」,在山東青島成立了一家百貨公司。接著,朱赤兒便以他的新公司開始了新的資產運作計劃——在青島與深圳來回往返的方式,辦理大額銀行承兌匯票貼現。朱赤兒所謂的「金蟬月兌殼」的如意算盤是︰將數年間攏聚而來的資產悉數轉移到新成立的深圳萬安投資有限公司名下,並參與筍崗路千匯大廈的建設與經營。接著,由該公司以控股和相互參股的方式再派生出多家二級、三級公司,而這些公司都不再由他自己掛法人代表,然後開展經營活動。然後,通過兩、三年的過度,使老公司自然消亡。這樣做的好處是︰一是社會上知道朱赤兒仍然在大搞經營活動,不用擔心他不還債;二是倘若債權人要來依法追債,他便成了除了在建的汽車城的資產外,儼然是一家宰沒毛、割沒血的空殼公司。

打著這樣如意算盤的朱赤兒,原來欠下的湖貝金融服務社的老債,他才樂得不理呢!

二是,曾為安延汽車城項目擔保了5900萬元的周凱歌,又開始發難了,又向湖貝金融服務社要錢了。這個人的胃口也是越來越大,由原來弄500萬元存款,到現在提出要反擔保3000萬元,或由湖貝金融服務社提供3000萬貸款。真是的!這位東北大漢,什麼話都敢講,什麼口都敢開。

三是,湖貝金融服務社資金緊張的局面令人很頭疼,所以,現在每隔兩天就開一次業務會議,研究組織存款的問題。可惜的是︰點子不多、辦法不多,實效不多。而且信貸部門的組織方法和吸收存款的思路與自己常常拍不到一塊,基本上是大家在耗著。

莊宇有時候想︰「這金融服務社耗了自己四年心血才開張,想不到搞了一年,就弄得這樣險象環生。唉,當老總干點事真難啊!」

這天是星期天,莊宇在家里吃過早飯,按照與秦現虹、陳作業的約定,來到了金融服務社,然後科徐東海、夏天前來商量事情。

夏天到來後,看見上述四人已經到了。大家在一起研究處理在審計中發現的審計事項。

研究完後,莊宇、秦現虹帶上徐東海、夏天到怡景花園找到在此辦公的朱赤兒、肖一林,商量協助湖貝金融服務社排除經營風險和信貸風險的問題。

朱赤兒听莊宇把話說完,看了大家一眼後,冷冷地說︰「我說的你們也不一定會听,我的意見是︰將你們那里存著的中山供銷社的1000萬定期存款,提前支取,那不就有錢花了?」

莊宇說︰「這1000萬元是貸款的抵押物,提前支取了,貸款不就空了?」

朱赤兒沒好氣地說︰「你擔心空了,那就還貸款嗎!」

秦現虹說︰「朱總,看在過去我們合作得很好的份上,現在我們金融服務社有困難,你無論如何都要伸出手來幫我們一把。」

朱赤兒說︰「又要馬兒走得好,又要馬兒不吃草,哪有這麼好的事?俗話不是說了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們也要體諒我的困難。」

其實,朱赤兒要莊宇將已經抵押給湖貝金融服務社的中山供銷社的1000萬元定期存款單作提前支取處理,是一出一箭多雕的連環計。善良的莊宇怎麼也想不到︰這張在湖貝金融服務社保險櫃里存放著的存單,已經由朱赤兒和中山供銷社的負責人拿著存單復印件,寫了一張抵押承諾書,拿到北京某中汽公司換回了等額的汽車散件,成就了「一女許了兩女婿」的勾當。這樣一來,要是湖貝金融服務社將這張抵押(質押)存單提前支取,作清還掛在表外的800萬元貸款的資金來源,那麼,一是湖貝金融服務社違背了金融法規,把原來押實的抵押貸款變成了信用貸款;二是,一旦權當「二女婿」的北京某中汽公司在逾期收不到貨款而采取法律手段追收或向公安局報案時,湖貝金融服務社就會沾上官非。三是細究起來,各方都在違法違規。這樣一來,安延汽車城公司向湖貝金融服務社所借貸款的清收便是難上加難。這點,正是朱赤兒所樂意看到的。

而同處旋渦中心的莊宇乃至後來接替莊宇的王顯耀他們,卻一直被蒙在鼓里,還在費勁地與朱赤兒這位自詡為「偉人」的成名角兒周旋著。

這是一著多麼危險的棋啊!……

星期一上班後,因為深圳特區人民銀行一個干部介紹的深圳恆金商貿有限公司擬增加貸款45萬元,夏天交辦劉愛華辦理抵押貸款手續。

然後,夏天向各貸款戶催收審計組發出的貸款余額確認函。

夏天發現黃忠惠的轉抵押貸款客戶,除了他弟弟黃忠華的公司與黃忠惠的公司一起送來外,其他都沒有送到。夏天有點著急,馬上寫了一封信,叫歐忠誠送到龍華皇龍國際大酒店。

黃忠惠閱信後,答應馬上去辦。

這些事情處理完後,夏天來到莊宇辦公室,與各部門經理一起討論業務問題。末了,莊宇說︰「卜一定、老夏留一下。」

這時,辦公室里除了被點名的卜一定、夏天外,還有秦現虹、莊宇。

夏天不知道這四人要研究什麼議題。只听莊宇說︰「我們來商量一下安延汽車城項目的問題。」

夏天听後在心里想︰「這是什麼組合,要講安延公司問題,信貸一部的徐東海還是要參加的,因為貸款是他做的。莊總昨天叫了他而沒有叫卜一定,今天是不叫他而叫了卜一定,這樣隨心所欲自然不好。」

夏天正在這樣想著,不巧莊宇說︰「老夏,你談談看法。」

夏天不假思索,說道︰「我看老朱的想法,是不願意多掏一分錢了。他的意思,抵押著的存款單,我們金融服務社要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他沒有意見,但要增加抵押或新的利差款幫我們,我看他是不干的了。……」

夏天講到這里,莊宇生氣地說︰「老夏,你听錯了!」

夏天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看看莊宇不高興,自然不說了。

根據市民銀行籌備組的要求,從市民銀行審計組進場審計開始,各金融服務社的新增貸款業務一律須經市民銀行審批才能出帳。為此,湖貝金融服務社先前辦好抵押登記的深圳恆金商貿有限公司擬新增貸款45萬元,便上報到市民銀行信貸處。

5月17日市民銀行總行批準了這筆貸款。考慮到這是與深圳特區人民銀行扯上關系的貸款,夏天主動將借據拿給莊宇批示,然後交到營業部出帳。營業部出帳後,公司前來貸款的法人代表吳火孩提了部分現金,作為補充存款的利差付給湖貝金融服務社的小帳。

半小時後,還在人事爭斗中意猶未盡的陳作業,一方面覺得夏天給貸款出帳是不尊重自己,另一方面認為自己應該阻擋莊宇簽批貸款的權威。于是,立即來到營業部,叫譚飛燕終止貸款,辦理帳務還原手續。

「帳務還原」——這對譚飛燕來說也是聞所未聞的新鮮事。而且,貸款戶還使用了貸款,這怎麼還原呢?

無奈之下,譚飛燕來到陳作業的辦公室,對陳作業說︰「陳總,貸款戶都支了現金了,怎麼還原?」

陳作業怒氣沖沖地說︰「怎麼還原我不管,就是不能出帳。你告訴老夏。」

于是,譚飛燕在陳作業辦公室掛了個電話給夏天,說︰「夏經理呀,你好!你剛才辦理的那筆貸款,陳總說不能出帳。」

夏天問道︰「是不是沒有辦好手續?」

譚飛燕說︰「這我就不知道了。」

夏天說︰「營業部出不出帳,我確實沒有辦法控制。其實這筆貸款我也不想辦,只是與人民銀行有點關系,我硬著頭皮跑腿,你們看著辦就行了。」

兩人放下電話都沒有閑著︰譚飛燕馬上向陳作業轉述夏天說的︰這筆貸款與人民銀行有關系。而夏天覺得陳作業阻撓出帳是老總之間的公開角力,應該告訴莊宇,便來到莊宇辦公室,跟莊宇說了。

莊宇沒有特別激動,對夏天說︰「明天開會時,我說說。」

反而是陳作業,听了夏天的說法,覺得得罪人民銀行的同事,日後必然吃虧,還真不好下台。就這樣,他在忐忑不安的心態中在辦公室走來走去,就是沒有人來解套。

其實,夏天對陳作業發展到現在這樣業務上與莊宇打擂台是早有估計的,這就是為什麼夏天向莊宇建議︰老總們要協調關系的初衷。

而夏天對陳作業的看法,不是毫無保留的,夏天的資歷和根基也比陳作業厚實得多。對陳作業現在這種在人事爭斗中使用的手段也曾經領教過︰

夏天在七十年代中期上山下鄉(回鄉)後,經一年多的磨練,在十八歲的時候,就被鎮黨委任命為一個大隊(村)的主要干部,三年中深得農村父老鄉親的信賴,多次在鄉鎮的考核中名列前茅。這就急壞了他的頂頭上司——大隊書記,以至他在加入**組織的問題上被消極設絆,讓鎮黨委又氣又急。後來,夏天強烈要求參軍,鎮黨委堅持不放人。這樣,對夏天委以重用的種種傳聞便成了干部們的茶余飯後的話題,這更使一些心計多端的人處處防著他。後來,夏天在改革開放的春天里,作為「七七屆」一分子,春風滿面地準備赴廣州就讀的時候,這些人則一個個異口同聲、爭先恐後向鎮黨委建議,要抓緊發展已經考驗成熟的夏天入黨。

這多少讓鎮黨委書記哭笑不得,他對這些前來說項的人說︰「你現在知道他成熟了?我們早就知道了。問題是你們沒有成熟,才弄成這樣。」

後來,鎮黨委負責任地寫了一個公函給夏天就讀的學院黨組織,介紹他經黨組織多年培養的經過,請學院加以重視。

畢業後,到了工作崗位不到半年,夏天便被組織確定為單位第三梯隊領導人選。在業務上,也在國家開展的第一次職稱評定中,獲得經濟員職稱。這多少讓不少老同志心里難受,因為他們干了一輩子也不過如此,臨到退休了就是弄了個「經濟員」、「會計員」當當。更有甚者,夏天剛參加工作就被上級定為單位的候任領導人選的舉措,無異于像一堵牆一樣,擋住了一些年富力強、正當其時的中年干部的升遷之路。這樣,本單位平時各自獨行獨往穿梭在人事關節中的中年干部們,在講到夏天時,評價方向總是驚人的一致。就這樣,夏天在人們的口水戰中,憑著自的執著和毅力,加入了中國**;1984年,在專業銀行分行黨組書記出面與其所在縣委組織部協調後,提升為單位的中層干部,繼續當他的第三梯隊。

奇怪的一幕總是驚人的相似。當夏天準備到深圳工作的時候,夏天的同事們如數家珍般地歷陳他的優點、事跡、功勞、為人、能力,並寫好了激情四射的組織鑒定,看那架勢,評個烈士什麼的都是夠格的,問題只有一個︰夏天還活著。原單位把組織鑒定密封好,掛號寄到夏天的新單位——深圳特區總公司。

而夏天的原上級管理部門——地區分行則不肯放人,放出話來說︰「培養一個干部那麼容易嗎?」

夏天無奈,又通過省銀行干部處協調才準予放行。後來,當夏天回到管轄自己人事權的分行辦理調動手續的時候,人事部門仍極不情願地辦理調出手續,最後,在正而八經地收了夏天5000元「人才培訓費」後,才開出了調令。

夏天以深圳市屬一級企業中層正職備案干部的身份任職湖貝金融服務社也是絕無僅有的,何況他也是深圳市審計學會的成員。就說陳作業原來工作過的人民銀行,他也有不少人脈,足以可以與陳作業攤牌。但是,考慮到陳作業年輕,夏天想,有時意氣一點也算屬男人血性之舉,讓著他一點也未嘗不可。

因此,夏天當作沒有事情發生一樣,繼續干著自己的事。

在中國,若有人提起1995年5月19日,只要稍加提醒,人們也許會幸福地回憶往事。

的確,據說這天是因為國家看到股市低迷,出台救市政策︰國務院宣布暫停國債期貨試點。消息一出,滬深股市引發了著名的「5.19」爆長行情,釀就了很多新的百萬富翁。

也許直到今天,這些當年的百萬富翁和他們的兒孫們還在享受著這天股市爆長給他們帶來的好運。當然羅,也許也有人因為這天的爆長,對股市情有獨鐘,以致進去了從此不願說「再見」,不論熊市、牛市都端坐其中,賺了笑、虧了哭,成了股市悲歡離合交響樂的伴奏者。十年下來,有的人不得不說「再見」,以致淒涼地聊度殘生。

夏天的腰間戴著一個花了6000元買來的科機與股票機合二為一的中文機。但是,他既不是上面說的幸運兒中的一員,也不是那些不肯說再見的一族。不能說夏天不會炒股票,在T+0的操作環境下,夏天也曾經有過只打了兩個電話,一買一賣,就在十幾分鐘內賺了五萬多元的經歷。

事情很簡單,這次沒有趕上趟是因為湖貝金融服務社多事。

這天一上班,莊宇通知部門經理以上干部開會。議題有兩個︰一是審計局的審計組發了傳真,湖貝金融服務社的貸款戶還有21個沒有交回貸款征詢函確認債務,如果到期不確認,就有可能不承擔貸款,問題是很嚴重的,金融服務社要求各部辦的貸款要落實好。二是鑒于金融服務社目前的困境,沒有什麼辦法了,大家可以組織不同期限的存款進來,在大帳出利差,保開門為要,顧不了那麼多了。

會議開到行將結束的時候,莊宇對陳作業說︰「昨天那筆貸款是我跟總行信貸處商量要出帳的貸款,營業部不要再堵了。你們不听我的,也應該听總行的嗎!現在我們就抓緊進存款解決資金緊張的問題。」

陳作業沒有再吱聲,譚飛燕紅著臉點了點頭。

會議一開完,夏天迅速通知原來有意向要進存款的和豪、侯通知、陳善為和黃忠惠,在請他們辦好轉抵押貸款戶貸款確認手續的同時,考慮組織存款到湖貝金融服務社。同時,也打電話建議一些近期到期的貸款戶適當幫助引存款。這樣,忙下來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

下午,石岩貿易公司的法律顧問申公豹敲開了夏天辦公室的門,走進來說︰「夏經理,我又來打擾你了。」

夏天說︰「不打不相識,打一場官司,也算朋友了。坐吧!」

申公豹說︰「夏經理,中院的調解書我帶過來了,還要麻煩你將我們的房產證退還給我們。」說完,拿出一份法院文書給夏天。

夏天細心地把這份《民事裁定書》看完︰

廣東省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事裁定書

(1995)深中法經調字第0181號

原告︰深圳市寶安區石岩貿易大廈管理公司。

地址︰深圳市寶安區石岩鎮貿易大廈。

法定代表人︰謝來運,經理。

委托代理人,申公豹,該公司法律顧問。

被告︰深圳市凝風實業發展有限公司。

地址︰深圳市福田區賽格科技工業園四棟。

法定代表人︰鐘凝風,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羅加日,該公司法律顧問。

第三人︰深圳湖貝金融服務社。

地址︰深圳市羅湖區湖貝路。

法定代表人︰莊宇,總經理。

委托代理人︰夏天,深圳湖貝金融服務社信貸二部經理。

本院審理上列原告與被告、第三人委托貸款協議糾紛一案中,原告以已與被告、第三人協商解決本糾紛為由,向本院申請撤回起訴。

本院認為︰原告與被告、第三人自行和解,符合法律規定,應以準許。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一條第一款.第一百四十條第一款第(五)項和人民法院訴訟收費辦法》第二十三條第一款之規定,裁定如下︰

一、準許原告撤回起訴。

二、本案案件受理費人民幣48010元,減半收取即21506元,由原告負擔。

審判員︰李建華

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章)

一九九五年五月十八日

書記員︰王秀麗

申公豹看到夏天已經看完裁定書,從書包里拿出一張收條,問道︰「夏經理,你看我這張條子這樣寫行嗎?」

夏天知道申公豹問話是假,催夏天抓緊退房產證給她是真,但還是看了一眼,只見申公豹在一張印有「深圳市寶安區石岩貿易大廈管理公司便箋」的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

收條

收到深圳湖貝金融服務社退還我公司用于抵押的房產證一本(號碼為︰粵房證字第19665930號),所有權人為︰寶安縣石岩鎮貿易發展公司。

特立此據。

深圳市寶安區石岩貿易大廈管理公司(章)

一九九五、五、十九

夏天認為沒有什麼不妥,于是,寫了一個給營業部的申請退回房產證的辦事單,來到莊宇辦公室,請莊宇簽批。

莊宇批完意見,對夏天說︰「晚上,你還要跟我一起找朱赤兒,周凱歌的金凱歌發展有限公司因為擔保了岸尾經濟發展公司5900萬元安延汽車城的貸款,現在,他看到審計局要確認擔保了,又來勁了,要3000萬貸款。」

夏天說︰「有這樣搞的?一次次開大口。莊總,你當初是怎麼認識這種人的?」

莊宇不好意思地說︰「還不是朋友介紹的。對了,有一個朋友對我說,有一回不知道因為什麼事,他曾經被東莞市公安局抓住。抓住後要押上車了,他突然口吐白沫裝死,弄得公安局都知難而退。」

夏天笑著說︰「有這樣離奇古怪的事?那你就更不應該跟他深交了。」

「哎!」莊宇嘆了口氣,解釋說︰「還不是停業整頓後,病急亂投醫,搞成這樣。」

夏天覺得多聊無益,便對莊宇說︰「我先走了,那邊的女律師還在等著我。」

夏天說完,離開莊宇辦公室,到營業部拿出了房地產證回到信貸二部,對申公豹說︰「小姐,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申公豹將房地產證裝進包里,站起來對夏天說︰「這件事給你添亂了。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法律上的業務,有機會的話關照我啊?」

夏天若有所指地說︰「古語說︰‘上山擒虎易,開口告人難。’你這口飯是要靠牙尖嘴利才吃得上的,總的來講你是稱職的。」

申公豹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當你是我的東主的時候,吃我牙尖嘴利之虧的是對方,我不敢罵您,您放心。」

「你說得有道理,應該這樣。」夏天笑著送走了申公豹。

下午下班後,夏天坐上莊宇的轎車,和莊宇、秦現虹一起來到東湖公園里面的東湖山莊海鮮酒家,準備與朱赤兒、周凱歌和劉森林村長商談岸尾經濟發展公司擔保貸款的有關問題。

這酒家設在能看見深圳水庫湖景的山上,周圍幽靜有加,每當夜色降臨的時候,配上或明或暗的燈光,遠遠看去,就像湖上的盞盞漁火,忽閃忽閃的,讓人充滿聯想。因此,勞累了一天的白領們都喜歡到這里來舒緩一下壓力。于是,這酒家的生意自然紅火得緊要。

莊宇一行當然不是來舒緩壓力的。現在,他們吃飯時都還在為自己的飯碗到底能捧多久而擔憂,自然沒有什麼心情看這湖光山色。他們走進酒家,看到朱赤兒、肖一林、劉森林已經到來。于是,大家一一打過招呼。坐下後,喝著茶等待今天晚上的另一個主角——周凱歌的到來。

你別看劉森林村長長得土里土氣,衣服也穿得不怎麼地道,但這回還帶了一個年輕的女秘書一起來到酒家。這不但使秦現虹、夏天大跌眼鏡,就連莊宇也有點坐不住了。因為莊宇自從把王花安排做人事專干後,因為忙,招聘女秘書的事還沒有落實下來。

莊宇在心里說︰「現在,連村官都走在我的前頭,有模有樣地帶了一個姑娘出門,說是他的秘書,我這個老總不是有點失禮于人嗎?」

話說周凱歌是個會演戲的主兒,明知莊宇約的時間是七點,他的公司到東湖的距離與湖貝金融服務社到東湖的距離也差不多。但是,周凱歌就是沉得住氣,八點不見他的蹤跡,八點半還是見不到他。

這時,平時老實巴交的劉村長突然拉長臉孔,咬著牙根大聲說道︰「什麼老總,有本事的人我看得多了!哪個有本事的人會這樣?擔保了幾千萬就像個無賴一樣!他若再不來,我就走了,老子不奉陪!」

肖一林馬上陪上笑臉,安撫著他說︰「你老別生氣,請莊總馬上與他聯系,看他到了哪里了。」

說完後,肖一林真的請莊宇打通了周凱歌的電話。莊宇問︰「周總,我們到了,你現在在哪里?」

周凱歌在電話里說︰「我馬上就到了。啊,啊,找到了,看見酒家的招牌了。」

莊宇放下電話,到了酒家的門外,看見一部掛軍牌的黑色轎車徐徐駛來,停好後,從車上下來一人,整了整西裝,拿著一部手機信步走來。莊宇臉帶笑容,對周凱歌說道︰「歡迎周總!你真是個大忙人。」

「哪里,我忙的都是俗事、瑣事。」周凱歌說道。

兩人在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包房,莊宇忙著向周凱歌介紹朱赤兒、肖一林、劉村長與之認識。當莊宇把周凱歌介紹給劉森林村長時,劉森林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竟然沒有出聲。

肖一林看到氣氛有點尷尬,便對大家說︰「是不是大家圍坐桌旁,開始邊吃邊聊?」

莊宇說︰「好!劉村長、周總,請坐上來吧!」

于是,在一個大圓桌旁,最上的位子坐著劉村長,他的左手旁是他的女秘書,然後是秦現虹、夏天、鐘梅昌;劉村長的右手往下算起,依次是︰朱赤兒、周凱歌、莊宇、肖一林和朱赤兒的司機孫勇。

這九男一女坐下後,周凱歌不陰不陽地說︰「其實,我這人特簡單,我跟莊總說︰‘我擔保了5900萬元,借款人是誰都還不知道,有點滑稽,要求在有機會的時候認識一下。’這不,現在看到了做大事業的朱總,看到了富有的地主劉村長,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周凱歌說完,端起桌上服務員剛剛倒好的酒,站起來說道︰「來,今天我是借花獻佛,敬劉村長、朱總、莊總一杯。我先干為敬了。」他那拿著酒杯的手向左右比了一下,看到大家也站起來了,隨即喝干了杯中酒。

劉森林看到周凱歌倒還識趣,會主動哄人喝酒,慢慢地也就沒有和酒過不去,有規有矩地喝起酒來。

席間,朱赤兒對周凱歌有點猩猩相惜的味兒,不斷問他的企業、項目和融資渠道。周凱歌也是半真半假地對答著。朱赤兒保持他那不喝酒的習慣,周凱歌則一邊喝著酒,一邊裝醉地對朱赤兒說︰「朱總,你是做大事業的,我搞一個振奮大廈就讓我著急到跳樓了!你還是要向我傳授你的經驗,同時,別忘了要拉我一把,啊?」

朱赤兒笑著說︰「好說,你要我怎樣幫你?」

周凱歌故作神秘地把嘴巴湊近到朱赤兒的耳朵旁,小聲說道︰「我跟莊總說好了,我向他申請貸款3000萬元,只要這3000萬投下去,我的振奮大廈就可以賣樓了。也就是這麼一年的時間,你給我擔保一下?」

朱赤兒知道自己的公司在深圳已經很難成為擔保單位,但這不妨礙他做個順手人情。這純粹是嘴上痛快,何樂而不為?朱赤兒繼而又想︰退一步講,他真的在別的銀行找到貸款承諾,敢用我的擔保,我也不用過分擔心。因為,我身上多3000萬債務與少3000萬債務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于是,他對周凱歌說︰「難得你看得起我,沒有問題。」

就這樣,沒有喝酒的朱赤兒,痛快答應喝了酒裝醉的周凱歌。

其實,真的如朱赤兒知道的那樣,在深圳,敢贊同他的企業作貸款擔保的銀行不多,而莊宇任職的湖貝金融服務社就更不用說了,被深圳特區人民銀行折騰過一回,就是打死他也不敢貸款給由他擔保的企業3000萬元的。

而周凱歌說這話的目的,是讓朱赤兒知道︰我曾經的擔保,還有既得利益沒有兌現,現在是要錢來了。

話說周凱歌與朱赤兒像兄弟倆一樣聊得正酣的同時,秦現虹、莊宇也在不停地給劉森林村長挾菜、勸酒。

一般說來,劉森林是個實心的人兒,被人哄兩句就很受用,而且他是南方亞熱帶地區混了一輩子的人,不喜歡喝高度酒。況且他的酒量又不大,三杯下肚,臉上就有點扛不住了。以至他的秘書有時含情脈脈搶了他的酒杯,有時又寓愛于罵地說︰「不能喝了!再喝就出丑了。」

但劉森林也是男人,哪能讓女人說不喝就不喝——尤其是在這麼多男人面前。于是,他有時兩眼圓睜,近乎生氣地搶回女人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干完了杯中酒,然後才把大嘴湊近秘書的小耳朵上,小聲對秘書說︰「對不起!」

當這群人酒醉飯飽準備離開的時候,周凱歌還是沒有忘記向莊宇要好處,他可能真的醉了︰走著碎步,把左手搭在莊宇的肩上,鼓搗著嘴上的硬舌,好不容易對莊宇說出一句話來︰「莊…總,明天我…還要找…你,明…天下午!」

莊宇看到他都醉成這樣了,還不忘事,只能說︰「好。」然後扶他上了車,叮囑等在他的車上的專職司機把他送回家。

正是︰

人心不足蛇吞象,南方無虎猴稱王;

軟柿捏成搖錢樹,三千余萬血口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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