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紀》
第六部《紅塵》
黃泉，彼岸，寂寂幽冥滿淚眼……
葉落，花艷，紅塵俗世待誰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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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綠色光芒將銹跡斑斑的子彈殼包裹住幾分鐘之後，整個房間便完全籠罩在淡淡的綠色光線下，同時又閃爍出五彩斑斕的光線，四周的桌椅和牆壁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取而代之的卻是硝煙彌漫的荒野和山坡……眾人皆知，那是吸時蟲吸收物品上殘存的時間片段粒子之後形成的場景重現景觀……就好似當初在上海附近的那座荒島上一般……
隨著場景逐漸的清晰，眾人都看見了，在一個光禿禿的半山坡上的低窪處，一位看上去只有18、9歲的瘦小年輕人正有氣無力地背靠著半截燒焦了的樹樁坐著，他衣衫襤褸落魄不堪，頭上緊緊的裹著滲著鮮血的骯髒繃帶，臉上不知是被血污還是泥漿弄得幾乎分不清五官，他髒兮兮的手里緊握著一只還冒著青煙的自動步槍。
「那是誰？」矮個子四眨眨眼，不解地用手指捅捅身邊的師兄。
高個子三亦搖搖頭，表示不清楚。矮個子四又望望同樣搖著頭的小野貓，只得作罷。
無奈中，眾人只得繼續沉默著往下看。
「什麼時候能結束啊……」那年輕人突然輕輕地冒出一句話，然後拆邊的自動步槍彈夾，又慢吞吞地從腰間破爛的子彈帶里模出了一些子彈，攤在同樣骯髒的手掌心中凝視了片刻，「子彈也快沒了……班長和指導員都死了……」
矮個子四和高個子三默默地數著那些子彈，不多不少，七顆。
小野貓則一直緊緊捏著散發著淡淡綠光的毛毛蟲玩偶，一言不發。
那個年輕人將僅剩下的子彈全部壓入彈夾後，重新裝回自動步槍上，又從腰間模出一顆木柄手榴彈，苦笑著，「最好使的也只剩下了最後一個。」
年輕人一只手緊緊握著那手榴彈的木柄，另一只手緩緩從破爛的衣衫口袋中模出大拇指大小的一塊東西看了看，遲疑數秒後又將其放回衣袋中去，「壓縮餅干真的難吃死了……」
他又艱難地抬頭望著被硝煙掩蓋大半的天空，突然有些哽咽地低聲自語著︰「媽，我好餓啊，好想吃您親手做的玉米煎餅……」
這年輕人抬起緊握手榴彈的手，用手背抹了抹臉上，不知道是擦去的血污還是眼淚，目光隨後落在右手邊不遠處的一個小洞處，像發現了什麼寶物一般，猛然撲過去，伸手進去像抓住了什麼東西一般，「站住，你這小東西！！哈哈哈，終于有肉吃了！！！哈哈哈，啊……混蛋，咬我……好痛啊……」
「……」在場的眾人均一愣，在這實景重現中，那虛弱的年輕人手里居然多了一只體形小的可憐的禿毛狐狸……而這小家伙正使勁咬著那年輕人的手不放。
「哈哈哈哈……大哥我今天有野味吃了……別以為咬我就能讓我放手，」那年輕人笑得很開心，但是那笑容轉瞬即逝，因為他看到了在自己手里掙扎著的那只禿毛小家伙的後腿上正淌著鮮血……
年輕人皺皺眉頭，把那正將自己的手咬得歡快小狐狸放到面前仔細看了看，竟有些憐憫地搖搖頭，「原來你也受傷了，不然也不會被大哥我抓住吧……」
「我說，你別那麼使勁咬我啊，大家都沒吃飯的……吃我的肉小心食物中毒……」年輕人一邊輕聲喃語著，一邊用另一只手把手榴彈放回腰間，又使勁將身上原本破爛的衣衫撕下一截，然後配合著用嘴和手幫那小狐狸包扎好它受傷的後腿。
最後，那年輕人才把手里的禿毛小狐狸輕輕放到身旁的地上，「喂，我說，你別咬了，大哥我不是把你放了嘛，你還咬……還咬……」
終于，那只小狐狸松開了小嘴，它在地上蹣跚著轉了好幾個圈，發覺自己的後腿纏著奇怪的東西後，便扭著腦袋想要用嘴巴將剛剛包扎好的碎布扯掉。
「喂喂，別瞎鬧，大哥我好不容易才給你包扎好的……」那年輕人皺著眉頭，用食指去捅那氣急敗壞地撕扯碎布的禿毛小狐狸。
誰知那小家伙竟更有些氣惱，直起身子來揮舞著兩個前爪便和那年輕人的手指打成一片……
「哈哈，小家伙還有點脾氣呢……」那年輕人突然來了興致，便用手指不斷地和那小狐狸糾纏廝打著，臉上逐漸露出了一絲笑容。
好一會兒後，那小狐狸也許是因為體力不支的原因，不再想與他糾纏，便蜷著身子，用舌頭自顧自地舌忝著自己受傷的後腿。
「哈哈，小家伙你也一定餓昏了吧？」那年輕人嘆口氣，又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將衣袋里那小塊壓縮餅干模出來，掰下很小的一塊放到那小狐狸的面前，「吃吧，雖然很難吃，但是總比不吃的好……」
言罷，他自己也掰下一小塊丟進自己的嘴里，艱難地嚼起來。當他低頭看著那小狐狸慢慢嗅著壓縮餅干的氣味，嘗試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啃著的時候，便又笑了起來，「是很難吃吧？以後有機會大哥帶你回去吃老媽做的玉米煎餅，那才叫人間美味呢……」
那禿毛小狐狸貌似能夠听懂人話一般竟一邊啃著壓縮餅干，一邊發出微弱的哼唧聲音。
「嘿嘿，吃吧吃吧，這才可愛，以後你這小家伙要是能修煉成狐狸精的話，絕對不可以做傷天害理的事哦，听到沒……」那年輕人望著它，有氣無力地嚼著嘴里的壓縮餅干。
小狐狸一邊啃著餅干，一邊哼哼唧唧的似乎在答應著什麼，那年輕人臉上又有了一些安慰的笑容。
「小狐狸……」眾人默默地看著，一句話也沒說，誰也不願意打斷這樣的場景……
高個子三默默地撓撓腦袋，似乎想起了什麼事一般，低頭思索著，又繼續觀望著周圍場景重現的境況。
「看這子彈殼，是不是有點藝術感？」那年輕人一邊嚼著壓縮餅干，一邊撿起地上的一粒眼熟的子彈殼，仔細凝視著上面的火藥痕跡，像發現了稀世珍寶一般又遞給那剛啃完壓縮餅干的小狐狸看，越說越興奮，「以後大哥我要把這彈殼送給媽媽，讓她也瞧瞧她兒子在前線沒給她丟臉，你看，水喝完了，干糧吃完了，子彈都打光了，手榴彈也只剩了一個，連戰友們都……」
說到這里，他有些哀傷起來，悲涼地望著小狐狸，「……連戰友們都死光了，現在連個說話的對象都只有你這小家伙了……甚至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可是大哥我一個人還是守住了這塊陣地沒讓敵人沖上來，媽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自豪地吧？小家伙你說是不是?」
小狐狸抬起小腦袋，似乎真能夠听懂年輕人的話一般，靜靜地望著他。
年輕人苦笑著望望同樣苦命的小狐狸，聲音有些哽噎，「小家伙，你會不會想你媽媽呢？大哥我太不爭氣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卻還沒你這小家伙堅強，可是現在就是很想很想媽媽啊……去年回家的時候還答應了媽媽今年端午節會回家陪她過的……」
他眼里閃爍著晶瑩的東西，還想要說些什麼，卻不想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劃過，一顆炮彈在遠處猛烈的爆炸，同時掀起一陣氣浪，緊接著，又是無數的炮彈落在山頂方向……
爆炸聲震耳欲聾，氣流猛烈地震蕩著，連腳下的大地也在跟著劇烈的震動……
那年輕人用骯髒的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痕，把手里的那粒子彈殼扔到小狐狸的面前，隨後抓起自動步槍挪動虛弱的身子向山坡下觀望著，臉上逐漸泛起膽怯的神色，「小狐狸，你趕緊逃命吧，大哥我現在要去對付那些越南鬼子了，足足有一個連……不對，至少有三四百個越南鬼子……」
小狐狸驚恐地望著那年輕人，渾身顫抖著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你這樣是跑不掉的……」那年輕人又搖搖頭，蹲子去，輕輕抓起那小家伙放到自己面前，哀傷地望著它，小聲叮囑道，「到洞里先躲一陣子，仗打完之前不許再出來！！！」
說著話，他便將小狐狸一把塞進剛才那個小洞里，順手又將那粒子彈殼塞了進去，自言自語道，「小狐狸你一定要活下去……至少你知道大哥我沒給媽媽丟人！！！」
他站起身來停頓了一下，便又蹲下來，將衣袋中最後的一小塊壓縮餅干丟進洞里，「小狐狸，很抱歉把這麼難吃的東西留給你。如果來生有機會……有機會的話，大哥一定給你嘗嘗媽媽做的玉米煎餅……」
他再次站起身子，拎起手里的自動步槍，又拍拍腰間的木柄手榴彈，堅定地回頭望望煙幕彌漫的天空，然後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王八羔子們！！滾回去！！不準踐踏咱祖國的土地！！！」
言罷，那年輕人端起手中所剩彈藥不多的自動步槍，頭也不回地朝著山坡下漫山遍野來勢洶洶的敵人沖了下去……
「……」矮個子四和高個子三無言地對望著，又望望對面的小野貓，這個時候，眾人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也似乎了解了那狐妖的苦衷，只得各自沉默著沒有出聲。
「踫踫踫……」「叮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和門鈴聲同時打斷了眾人的思緒。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死白痴，快把包包還給姐！！！姐還要趕過去報道天大的新聞！！！」
「是粟粟……」小野貓忙中斷了場景重現，收起毛毛蟲玩偶，將其重新塞回限量版愛馬仕包包里。
高個子三則拾起那粒子彈殼，放進牛仔褲包里，「四，去開門。」
「哦……忘了禁錮符只有幾個小時的功效……」矮個子四歪著嘴站起來，走向大門，慢吞吞地打開門。
誰知那豪華的實木大門剛一打開，矮個子四便被迎面襲來的工作包砸翻在地，那直短發女孩粟粟奪門而入，又掄起工作包砸翻了還在一旁發愣的高個子三。
「妹妹，你大表哥和二表哥太過分了！！」粟粟沖到小野貓面前，神情嚴肅地奪過她手里的限量版愛馬仕包包挎在自己的手上，鄭重地望著她道，「這包包還是姐幫你保管好了，不然有人會搶走的……」
「……」小野貓眯縫著眼楮極度懷疑地盯著那直短發女孩粟粟。
「幸好姐的工作包里平時都裝著兩板磚，關鍵時候還是防身利器……」粟粟得意地用手提起那沉重的工作包對小野貓說到。
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的矮個子四和高個子三都捂著臉，徹底無語了，「板磚……」居然有人會把包里裝上板磚防身，真可怕……
「快，姐要去陵園那里，據說開發商的強拆行動今天就要開始了！！！可不能錯過了獨家新聞的好戲！！！」直短發女孩粟粟拉起小野貓，一邊奔向電梯一邊神秘地說道。
「哦？那趕緊去！！」高個子三和矮個子四捂著臉，彼此對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