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特快 正文 34、了斷

作者 ︰ 張月鹿

這天晚上,某市的一處高檔小區內,出現了一個身影。(神座)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進入這個一般人只能遙望的小區,他悠閑地漫步在小區內的林蔭道上,在路過小區各處的攝像頭時也沒有慢下腳步,只是會不經意而又自然地把頭轉向別的方向。

這個人自然就是從另一個世界回來的聶磐。

對于王志和所說的「如果被人發現,會有大麻煩」,聶磐倒不怎麼在意。反正在按下那個密碼時,他就已經有所覺悟︰從今以後,大概再也不能回到這個世界了。不過為了他將要去了結的事,他還是盡量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行蹤,畢竟有些人他不想牽連。

在小區里轉了一圈以後,聶磐終于找到了他要找的那棟樓。仰望著夜色下黑沉沉的高樓,聶磐深吸了一口氣,身影一晃,消失在黑暗中。

這里的豪華住宅價格高得令人咋舌,有人算過,在這里買一套房子所需的費用,足夠普通人衣食無憂一輩子的花銷。

而在這棟樓里的某個極盡奢華的房間里,煙霧繚繞中,一個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正在大發雷霆。

「給臉不要!」男子暴怒地把手機摔在地上。「臭娘們兒,真把自己當成金打的!就算是金人兒,老子我也買得起,她算什麼東西,跟個臭賣苦力的都能勾搭上,還敢給我裝三貞九烈!」

一個不知是跟班還是保鏢的壯年男子一邊陪笑,一邊上前撿起男子摔飛的手機,稍做檢查後恭恭敬敬地放在男子面前的茶幾上。

「斐少,您何必跟那個不識抬舉的小妞制氣呢?」壯年男子諂笑著說,「為了她,您花了多少心思呀,這要是我家的閨女,我早就勸她跟著您吃香喝辣了。不,不用勸,只要是腦子沒病的,都知道能蒙您抬舉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兒。她倒好,還非要給那個死鬼守寡,還把您氣成這個樣子。我看她準是缺心眼兒,腦瓜子進水了。您要不怪我多嘴,像您這樣的人物,要什麼樣的天姿國色,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何必跟她這兒費神呢。依我看哪,她呀,也就是個中等偏上,大街上隨便一摟就是一大片。」

「你懂個屁!」被稱為「斐少」的男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沙發背上,沒好氣地說,「老子現在就喜歡這一口兒。[我搜小說網]有句話你算說對了,要美女有的是,可是我現在圖的是個新鮮。上回你沒看見嗎,徐家的小二帶了個什麼貨色,丑得跟馬猴似的。人家玩美女玩膩了,換換口味玩丑的,也叫一潮流。再說那娘們兒雖然長相一般,可是韻味兒不一樣,說了你也不懂。」

「是是,我不懂,我呀,就知道瞎摻和,這不也是看您這麼上火,心里著急嘛。」

「呸!我上什麼火?」斐少發狠似的說,「我用得著上火嗎?你等著,我早晚玩死她。不出一個禮拜,我要不讓她跪著來求我,就跟她姓!哼,我讓她裝,給姓聶的守寡,證都沒領過,守個屁寡……」

「姓聶的怎麼了?」一個聲音突兀地傳來,語氣凜厲,話音森冷,幽幽的像來自九泉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斐少正在氣頭上,卻沒有注意那麼多,斜眼瞪著壯年男子說︰「老曹,你也跟我裝?姓聶的怎麼了,還不是你……」

斐少的話說還沒說完就停下了,只見站在不遠處的老曹滿臉疑惑、腦袋轉來轉去的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你干什麼呢?」斐少不禁問道。

「剛才那話也不是我說的呀……」老曹說到一半,突然醒悟,大叫一聲︰「有賊!」

「什麼?」斐少剛從沙發上跳起來,就看見一個身影慢慢從陰影里走了出來。斐少無暇思索對方究竟是如何潛入自己的房間,因為他已經看清了潛入者的臉,一張令他驚怖欲絕的臉。

「有鬼!」老曹又是一聲大叫,連連後退,「砰」的一聲撞上沙發的木扶手,跌坐在地上。

听到自己手下的叫聲,斐少更是心驚膽戰,以往的威風頓時拋到九霄雲外。他縱然有錢有勢,面對一個被自己害死的「厲鬼」又怎能不怕。他心里只想逃離這個地方,雙腿卻軟得支撐不起身子,慌亂中卻以為是厲鬼使的手段,更加心膽俱裂。

「王子斐,謝謝你的那一條鋼絲啊。」聶磐冷冷地說,「托你的福,我可是到了一個好地方,你要不要也下來玩玩?」

聶磐不只一次想過,攔在車道上的那根鋼絲究竟是怎麼來的?片場的工作人員不可能會出這樣的差錯,他自己在事前也看過那條車道,確保沒有障礙物或者尖石之類可能會造成意外的東西。但是等到實際上鏡的時候,還是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不管如何推斷、如何猜測,回想多少次當時的情形,聶磐都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這是一場謀殺。

自己招惹了誰?是誰用如此陰險、惡毒的方式,將自己置于死地?除了眼前的「斐少」王子斐,聶磐不做第二人想。

聶磐知道這位堪稱色中餓鬼的「斐少」在打自己的女友苗一一的主意,已經不只一次軟硬兼施,想要玩弄苗一一,但是都沒能得手。

苗一一和聶磐原本就像是師兄妹那種關系,本來也是夢想當個女打星,因為性子太直、又沒那個命,終究沒紅起來。不過她比聶磐還強點,至少演過幾個龍套,而不是一直做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替身。

究竟是怎麼跟苗一一走到一起的,聶磐現在也不太記得了,似乎當時就沒弄明白過,只能說是順其自然、或順水推舟。

與苗一一在一起時的感覺,與其說是熱情洋溢,倒不如說是溫馨平淡。聶磐有時想,也許他和苗一一更像是親人,而不是情人吧。

苗一一和聶磐在一起以後,就按聶磐的意思退出了那個圈子,在一個女子健身會所當了教練。不知道她是怎麼成了王子斐的獵艷目標,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劫數吧。

從那一天起,聶磐和苗一一身邊就再沒清靜過。

在動用平時常用的手段試圖攻陷苗一一卻無功而返後,王子斐找到了聶磐,想從他這里打開突破口。大概在王子斐身邊,像老曹這樣甘于把自己妻女奉上以求賞識的小人比比皆是,他根本沒有想過會遭到聶磐的嚴詞拒絕。

惱羞成怒之余,王子斐找人堵過聶磐,想要把他打殘住院,讓苗一一不得不低頭求人。不過聶磐仗著身手敏捷、地形熟悉,只受了點輕傷就月兌出了重圍。

因為有苗一一在,聶磐並不想跟王子斐拼個魚死網破,打算帶著苗一一離開這個城市,換個地方討生活。車票都買好了,卻有一個一直照顧他的行內人找上門來,讓他出一次工,說是報酬非常豐厚,又只需拍一場車戲。

聶磐答應了,然後……就成了方舟特快的乘客。

王志和忠告過,讓聶磐保留這次免費回到現實世界的機會,留待以後。但聶磐不想等,也不能等。不僅僅是為了了結血債,也是因為擔心苗一一,而王子斐剛才的話已經證實了他的隱憂。

既然王子斐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除掉自己這塊絆腳石,不難想象他會用何等卑鄙的手段去欺凌逼迫苗一一。在不能確定能否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他只有盡力不去想外界的事、盡力專注于眼前的任務。深深的擔憂和怨憤被他壓在內心深處,從外表幾乎無法察覺,就像休眠中的火山一樣,在平靜的外表下沸騰著足以毀滅一切的熾烈熔岩。

在親耳听到王子斐的話、看到他們發現自己時的反應後,聶磐內心中的火山終于噴發出來。壓抑已久的憤怒與憎恨在一瞬間釋放出來,雖然那並非有著實體的物質,但一種無形的氣場卻讓靜靜站在那兒的聶磐變得更加懾人,仿佛恐怖的化身。

這種變化更讓做賊心虛的兩人最後一絲僥幸心理也沒有了,老曹率先崩潰,全身抖得像打擺子一樣,用完全變了調的聲音哀求︰「聶老弟,啊不,聶大爺,不關我的事啊!這都是斐少,不,王子斐這個狗娘養的,他想霸佔您媳婦兒,才干出這不是人的事兒!您剛才肯定都听見了,他還……」

「老曹!」王子斐怒發如狂,「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不關你的事?那鋼絲是誰拉的,又是誰拿了我的……不,不,聶……聶先生,你別听他的,我可沒叫他去殺你,是他自作主張,想要在我面前邀功賣好……」

「他胡說……」

「夠了。」聶磐聲音不大,兩人听來卻像一道驚雷,忙不迭的閉上嘴,卻還互相怒目而視。

聶磐冷眼看著兩人的丑態,本來想再問問介紹他去拍那場死亡車戲的人有沒有參與這件事,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就算這個人真的參與了算計聶磐的事,聶磐也寧可相信他並不知道王子斐是要下殺手,況且以前也受過他不少照顧,現在不追究這件事,就算是還他的人情了。

聶磐一言不發地逼近癱倒在沙發上的王子斐。看到聶磐眼中森寒的殺機,求生的意志讓王子斐原本不听使喚的雙腿突然又有了力氣。他「噌」地站起來就要往外跑,卻突然覺得腰間一涼,跟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空虛感就佔據了他的軀體,同時潮水般涌來的劇痛淹沒了他整個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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