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特快 正文 1、陰曹地府?候車大廳?

作者 ︰ 張月鹿

聶磐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準確地說,不止是眼前,前後左右、頭上腳下,到處都籠罩在白色的迷霧中。

「這里難道就是陰曹地府?」聶磐心里嘀咕著。不由得他不這樣想,就在幾秒鐘之前,他所看到的那一片血色和最後的景象已經讓他明白,自己絕對已經死亡了。一個身首分離的人,是沒有任何搶救價值的。

或許是死亡來得太突如其來,聶磐還來不及有什麼切身感受,倒是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感覺,好像死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一樣。唯一的想法竟是︰「這樣的死法在古代不稀奇,現代倒很少見了啊……」

既然自己肯定已經死了,聶磐想,這里當然就應該是陰曹地府之類的地方了,至少看起來肯定不像是人世。聶磐平生不信鬼神,以為人死就一了百了,現在看來竟不是那麼回事。

不過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麼好怕的,聶磐自認雖不是什麼偉光正的大善人、正義使者,卻也沒干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就算要見閻王老子也不心虛。

只是這地方分不清東南西北,除了霧就是霧,倒讓人不知如何是好,這可真應了「一頭霧水」那個詞了。

聶磐駐足觀望了一會兒,心中隱隱有種感覺︰往前走,路在前頭。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直覺還是冥冥中的指引,只覺得既然四下無路,那就往前走好了,反正人都死了,也不怕浪費時間,總有一天會走到該去的地方吧。

不過事實根本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嚴重,他剛一邁步,眼前的景象就赫然變了一番模樣。

這是一個空曠、寬敞的場所。地上是光滑的大塊地磚,十幾根高大的柱子支撐著拱形的穹頂,前方不遠處並列著幾個被活動柵欄擋住的通道口,通道上方標示著「1」、「2」、「3」……

絕大部分人對這樣的場景都不會陌生,除了沒有熙熙攘攘的人潮和擴音器傳出的廣播以外,這里看上去完全就像是火車站的候車大廳。

聶磐回頭看了看身後,仍然除了迷霧之外什麼都沒有。而大廳也像是孤懸在白霧中一樣,邊緣處都還掩蓋在霧氣中。

聶磐走向大廳中央,清脆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廳中回響。[全文字首發]他走到其中一個通道口處,向里張望了一下,里面是一片漆黑。聶磐試著推了推擋住通道口的活動柵欄,上面雖然沒有鎖,但紋絲不動。

聶磐收回手,退後幾步。剛才一瞬間他有種翻過柵欄一探究竟的念頭,但立刻放棄了。不管這里是陰曹地府還是別的什麼地方,既然興建起來,就一定有人管轄,說不定等一會兒就會出來牛頭馬面之類的接引者——雖然這個充滿現代感的大廳和「陰曹地府」、「牛頭馬面」這些概念嚴重不諧調。

不管怎麼說,這種情況下,貿然行動實屬不智。且不說那些貌似檢票口的通道通向何處,如果隨便闖進去會不會直落十八層地獄;就算不會,萬一給不知隱藏在哪里的「工作人員」發覺,留下不好的印象,那也是自討苦吃。

聶磐靜靜地等著,過了不知多久,才听到了腳步聲。聶磐往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人從白霧里走了出來。直到這時,他才對那片看不透的白霧的濃度有了直觀的認識︰那個人走出來的時候,霧氣竟然像有粘度似的一絲絲纏在他的身上,看起來就像是從一個巨大無比的繭里走出來似的。

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穿著花哨的文化衫,趿拉著一雙黑布鞋。看見聶磐,年輕男子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朝他上下打量幾眼,又漫不經意似的掃視了周圍的環境,這才走上前來。

「大哥,這是嘛地方啊?」穿文化衫的年輕男子帶著點地方口音打听道。

聶磐苦笑著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你來這兒之前在做什麼,還有印象嗎?」

「文化衫」一咧嘴︰「當然有印象,簡直太有印象了,人這一輩子誰能死兩回啊,這印象要是還不深刻那也太虧本了。」

「你倒是挺淡定的。」聶磐對「文化衫」的態度感到很無語,想了半天才憋出句評語。

「喲,大哥,我求您了,千萬別提淡定,這年頭兒淡定都快成罵人話了,我不淡定,我真不淡定。」

「文化衫」把嘴都快撇到耳朵根上了,嘆了口氣接著說︰「活得好好的,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死了,擱誰身上能淡定?不過到了這份兒上,不看開也不行了。大哥,你也是……?」

聶磐苦澀地「嗯」了一聲,他在世上倒沒什麼牽掛,活得也不算舒心,但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就算活得再累,不到走投無路誰又願意死呢?

「文化衫」看上去是個靜不下來的,眼楮骨碌碌地亂轉著四下打量,嘴里還不住沒話找話︰「死人呆的地方,那就應該是陰曹地府了——話說大哥你不信教吧?」

「不信。」

「文化衫」點點頭,呲牙一樂︰「要說也是,咱倆都來半天了,連個出來接待的人——啊不,鬼,都沒有。就沖這辦事效率跟服務態度,這也準是咱天朝的部門,絕對不是外國人的買賣。你說我怎麼就那麼笨呢?要是早知道死了之後還有地方可去,還真不如信個啥了,什麼上天堂啦七十二個處女啦,一听就比陰曹地府待遇好多了,哪怕是西方極樂世界也行啊……」

「你就那麼確定能上天堂?」聶磐忍不住插嘴,這人簡直是一話癆,這時候還有心思研究待遇問題。

「文化衫」一臉受到莫大侮辱的表情︰「我怎麼就不能上天堂,你看看,這是嘛?」

他轉過身讓聶磐看他的背後,只見文化衫背面印著幅紅色證件的圖案,證件上赫然大書「好人證」……

聶磐和名叫張詠的文化衫青年一起又等了一會兒,白霧中又走出了第三個人。這次是一個慌里慌張的中年人,看起來混得也很不得意,身上的衣服不但是地攤貨,還到處浸著洗不掉的油漬。

張詠取笑他「看起來像是撈地溝油的」,他連忙矢口否認,卻也不肯說自己究竟是干什麼的。

接下來又陸續來了一個艷麗的少婦、一個沉默寡言的青年和一個少年。

通過交流,眾人得出了一些推斷。看來這些人都是遭遇橫死,而且多少已經接受了「自己已經死去」的現實、心情相對平穩之後,才能進入這個看似候車大廳的空間。如果有人身處那一片白茫茫霧氣中時,因為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人世,而做出一些失態過激的舉動,「候車大廳」里的人是完全不會察覺的。

「這也算給我們留了點面子吧。」美少婦不好意思地說,她的眼圈還紅紅的,顯然在進入大廳之前大哭過一場。

叫陳韜的少年不出聲地用手背抹著眼淚,他個子很高,乍一看上去跟成年人沒什麼區別,但滿臉稚氣。聶磐心中不忍,比起自己和其他幾個人,這個少年是最讓人可惜的了,不知他家里人這時要怎樣痛苦呢。

其他幾個人多少也有這樣的心思,像張詠和那個美少婦就一直在和陳韜搭話,不但是安慰他,大概也是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免得總是沉浸在悔恨不甘中。

聶磐在旁邊漫不經心地听著,心里琢磨著,究竟大家還要在這兒等多久。不過,還沒人能說清,到底在這兒等什麼。

恰巧張詠他們也討論到了這個問題,美少婦說︰「既然這兒看起來像是火車站,那當然是要等火車進站了。唉,不知道這里的車會不會晚點。」

「要坐車就得有票,你們誰有票?」張詠突然說,「這里也沒有賣票的窗口啊?」

听到這個,陳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到褲袋里掏模了幾下,拿出一片銀閃閃的東西,乍看像是錫紙包著的口香糖。

「你們看,這是今天早上在校門外,一個不認識的人給我的!」

聶磐定楮看去,只見陳韜手里拿著的,居然是一枚金屬質地的老式火車票,就是外形和糧票差不多的那種,看上去像是某種裝飾品。

「這個……應該是火車票吧?我記得我小時候火車票好像是這樣的。」陳韜不確定地說。

聶磐心中一動,看到陳韜手里的銀色火車票,他突然想起,自己也曾經收到過這樣的東西!那是兩天前的事了,當時收下的那張「火車票」也不知被他隨手扔到家里哪個角落了,但他有種莫名的感覺,這張票此刻就在他的身上!

像是有什麼指引著似的,聶磐想都沒想就把手伸進胸前的暗袋,手指立刻踫到了一片冰涼的東西,他知道就是那張火車票!

聶磐掏出那張火車票,舉起手朝另外幾個人展示了一下,頓時響起幾聲「咦」、「?G」之類的驚嘆。

「我也有!」張詠忙不迭地喊道,隨後也從身上模出了一張同樣的火車票,百思不得其解地說,「我明明沒把它帶在身上,這是嘛回事?」

這顯然不是巧合了,其他人也紛紛想起,曾經從陌生人手中得到過這樣的火車票,而且不知為什麼,本來沒隨身帶著的,現在卻都拿得出來。

六個人看看自己手里的車票,又看看別人的,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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