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離家老大回 正文 第九章 殺人者蔣千(下)

作者 ︰ 布如故

蔣千這時難受的感覺好像也緩和了許多,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嘆道︰「一切皆有因果,那是在我8歲的時候,一個星期六的中午,二月的陽光明媚溫和,空氣中還殘留著早春淡淡的寒意。∣我∣搜小|說網

我一個人到後山去玩,不知不覺走了很久,發現前面有個破廟,以前隱約听老人們說起過,老人們都說過什麼,我早已不記得了。那破廟散發出的特有的腐朽氣息,讓人心生恐懼,但強烈的好奇心卻驅使我決定進去看個究竟。

我至今還能清楚的記得,當我推開那扇虛掩、破舊的吱吱咯咯作響、卻有點厚重的廟門的時候。外面的陽光將我的影子率先推入這個未知荒謬的空間,空氣中的塵埃和那腐朽的氣息一起跳起冰冷熱烈的舞蹈,歡迎著我的影子和我。整個小廟的屋頂、牆角與一簇一簇的蛛網糾纏在一起,下面的菩薩塑像早已斑駁陸離,落滿曾來自憐憫世界里的灰。

當我的目光為悉索的聲響所吸引時,我並沒有看清背光的牆角里發生了什麼,我隱隱覺得好像是一個人以半坐著的姿勢依靠在牆角,他的身上披著一塊落滿灰塵的猩紅色的毯子,他的頭深深隱藏在毯子之下。我輕輕的干咳了兩下,那個地方悉索的聲響便不復存在,好奇強烈拖拽著我的恐懼和我,要去探索那里的秘密。

在我伸手去觸踫那件褪了色的猩紅色的毯子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我的手好像有魔法一般使它瞬間碎裂成片、成塊、成糜。兩只肥碩的老鼠,以不嚇死人不罷休的方式奪路而逃,有一只竟然掠過我的腳背。

一具枯尸,如變戲法一樣搞笑般的呈現在我的面前,它面部上的有機組織多部分都消失不見了,雙眼空洞深邃,出的牙齒像是在對我微笑,歡迎我來到這個荒謬的世界。它身體上的組織大部分都還在,只是時間風干了它的水分。剛才那兩只老鼠就是在啃噬它的某個部位。

我身體的水分,先于他的主人從尿道和毛孔奔逃而去,我的腳比我的靈魂不知要勇敢多少倍。靈魂出殼後,在寂靜的空氣中游蕩了一小會後,又孤苦無依的附身與它的主人。最後,好奇不見了蹤影,恐懼卻不知疲倦的無休止的跳著它瑟瑟發抖的獨幕舞。

回到家我大病一場,燒了三天二夜。好了後我變得的沉默少言,郁郁寡歡,我的腦子老是為破廟里的事物所糾結︰他是誰?來自哪里?為什麼會客死在異鄉?他的家人是不是還在苦苦的等他?之後在無數個孤寂的黃昏和漫長的黑夜,恍惚中都能見它從那個蜷縮的牆角站起,推開破廟吱嘎作響的門,一路踽踽而來,走過我童年的窗口和走進我支離破碎的夢境」。[全文字首發]

蔣千看了一眼木成雪略帶調侃的說道︰「你說我那個地方受到過傷害或發育不好,不能說是全對,但也算不上全錯(如果那也叫傷害的話),你既然這麼感興趣,那我就說說我的腿傷和那話兒吧」。

蔣千略停了停,接著說道︰「我也記不清具體日期了,那是我14歲時候的事情,自從爺爺死後,一個人的生活總是很艱難,也很寂寞。更糟糕的事,生活失去了穩定的來源,雖然有幾個窮親戚和村委會的幫助,我得以暫時還能繼續上學。但我知道‘暫時’的短效性和不可確定性,我常常為此憂心忡忡,夜不能寐。

我討厭錢,就像討厭卑微的我自己一樣,一切罪惡的根源。但誰又能不被它玩弄戲耍呢,為了稍稍改變好像永無止境的窘迫,我處心積慮的計劃,去萬員外家去盜點吧,萬員外不光長的像員外,他的實力更像。

我去萬員外家去偷過兩次錢,每次我都不貪心,絕不超過20元,盡管每次其實可以偷的更多,我也怕被發現。

第三次去的時候,是個細雨霏霏的下午,我確定萬員外兩口子出去干活了,也沒有見到他那始終驕傲的拽拽的女兒。我翻窗戶進去後,走到萬員外就寢的床前,掀起褥子的一角,他家的零用錢就放在那,我拿了十四元五角後準備離去。

這時,我突然想看看他那拽拽的女兒居住的房間,她每天拽啥呢!住的地方是不是跟她一樣拽。我輕手輕腳走進去看了看,卻發現他的女兒像死豬一樣睡的正酣,呼吸均勻,胸脯一起一伏。

這個比我小約2歲的女孩,明顯身體發育了,我的荷爾蒙突然上涌,我想去看看她小小的胸脯,甚至想去模模。

當我壯著膽子走進那個女孩,並輕輕揭起她的襯衫的時候,我的頭頂挨了重重的一大巴掌,萬員外正凶神惡煞在望著我。我的腦子「轟」的一聲蒙了,他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萬員外用一只手臂緊緊的勒住我的脖子,一只手狠命的揪扯我的頭發,我想喊都喊不出來。萬員外把我拉扯至他家後院的小棚棚里,將門反鎖起來,我非常的害怕,一句話都不敢說。我想他肯定會暴打我一頓,然後將我的丑事公布于眾,弄的我身敗名裂為止。

他鎖好門後,一只手狠擰我的耳朵,一只手狠掐我的臉,我被他弄的生疼,卻不敢絲毫反抗。然後他恨恨的說道︰「小兔崽子,不學好,學偷錢,學耍流氓,看我怎麼教育你。」說著強行扒掉我的褲子,抓住我的狠命的一拉說道︰「怪不知道那麼騷情呢,原來小公雞要打鳴了啊」。

我疼的「啊」的一聲大叫,他甩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媽的,再敢叫我就弄死你,隨後他又不停的抓啊、拉啊、扯啊、捏的,直到我的變得有點青一塊紫一塊的他才罷手。

等我提好褲子準備離去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捧著我的臉說︰「小雜種,我早晚要剡了你,你知道被剡的好處嗎?一、性格可以變得溫順;二、容易長膘;三、還能長壽。

萬員外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又在我的口袋放了二十塊錢,我一時被弄暈了,怔怔的看著他,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頭︰「傻小子,是給你的,你不是沒有錢嗎!還不快滾。」

我如驚弓之鳥一般,迅速的逃離了萬員外的家,身後是萬員外得意滿足的大笑︰「好玩,有意思。哈…哈」刺耳尖銳。

我回的自己孤苦伶仃的家,無助的躺在床上,心中的屈辱和悲涼,如決堤的洪水般沖刷著我脆弱如危岸的尊嚴,我淚流滿面,一次次的捫心自問︰蔣千,你活著干嘛呀?你活著就是蟲豸、是豬狗、就是為被人糟踐和踩踏。

我想到了死,我想到死的方法,想哪一種死才能迅速而干淨的了結自己,了解這無邊無際的痛苦。

最後,我為自己的懦弱而羞愧。但是,我還是決定要給自己一個勇敢的教訓,要為自己恥辱和刻骨銘心的痛苦做個記號。我找到砍刀,閉上眼楮,對著自己的小腿連砍三刀,刀口如「米」子型,血汩汩的冒著,像開在異世間一坨丑惡的花朵。」

蔣千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住的地方沒有什麼可說的,被你分析對了,前面有水後面有山,看樣子風水堪輿論是有些道理的。我想你最感興趣的,還是我怎麼會走上這條不歸的殺人路的」。

這次蔣千看都沒有看木成雪一眼,帶著興奮的口吻接著說道︰「我在16歲的時候輟學了,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沒有那萬惡的金錢。我的窮親戚和村委會再也沒有能力,供養我日益膨脹的走讀學費,高一下半學期,我永遠的告別了我熱愛的學校,但那所學校好像並不熱愛我。

之後我去過南方的廣州,甘肅的蘭州等地去打工,由于我從小體質就不好,又沒有什麼像樣的文化,脾氣又差,走哪都是出苦力,走哪都是挨罵受氣。

直接說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殺人的吧,去年夏天我在寶雞打工,因為一點瑣事我和工頭大吵了一架,之後被開除出工地,當月的工資也沒有給結算。

我當時心情非常的不爽,拿了工地上的一把榔頭(好像別的也沒有什麼可拿的),一路向西走去,因為當時身上的錢不多,為了節約我只能走路。同時白天過于炎熱,我只能白天休息,晚上走路,開始了我的史詩般西部之旅。

一天晚上我又上路了,夜總是那麼的孤獨和荒涼,12點多,我走著走著見前面也有人也在趕路,本想喊他一起走到,也好做個伴說個話的,我正要開口喊他時,又突然改變了注意,我想嚇嚇他。

我想悄悄接近他,準備在他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大喊一聲嚇他一跳,當我真的快接近的他的時候,他還是覺察到了什麼,我正要喊他時,他拔腿就跑,這讓我好不氣惱。當時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和力量,追上去舉起榔頭對這他的後腦勺就是狠狠的一下。

「啪」的一聲,他應聲倒下,吭都沒吭,這卻讓我興奮不已,我體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兒時破廟里糾結我的事物,這回該去糾纏別人去了︰他是誰?他來自哪里?為什麼會暴斃于此?是誰殺了他?每次想到別人也會問這樣相同或相近的問題並為此困惑時,我就覺得興奮、興奮還是興奮。

從此我愛上了這種魅力非凡的殺人游戲,它能讓我走出人生失敗的陰影,讓我宣泄來自童年的孤獨、恐懼、恥辱和仇恨。

之後我斷斷續續,在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時間,但都是在夜里,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共錘殺了8人。其中有一人因事先發現僥幸逃月兌,你是第10個我決意要殺的人,也是第二個從我錘下逃月兌的人,你不是僥幸,你是憑實力。

其實每次殺人時,短暫的快感換來的是無盡的痛苦,他們是誰?他們來自哪里?他們憑什麼要莫名其妙地死在我的手上?他們的家人是不是還在苦苦的等著他們?每次想到這些,我內心泛濫著一波又一波的痛苦,不息不止。」

木成雪暗自驚嘆蔣千的敘述方式和表達能力,他現在很喜歡听他說話,這是一人非常的成長史,一段扭曲的心路歷程。如果能及時在每一個環節給予幫助和疏導,如果人世間多那麼一點點愛,也許蔣千就不會淪落至變態殺人,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無辜生命的隕落。

太陽出來了,掃空所有黑暗里的陰霾,陽光溫暖的撫模著他們彼此年輕的面容。他們相視一笑,都無法隱藏自己淡淡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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