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樓雪城 正文 第二十章︰明鏡出現

作者 ︰ 雪漫舞影凌亂

如此幾日,南宮河和莫鳶均在這梁國公府,莫鳶整日不見南宮河,也不知他天天都在忙些什麼,南宮河找來自己兩名弟子看著她,吩咐只要她不出這個院子,哪里都可以去。()莫鳶便能在院子里溜達轉彎,曬曬太陽吹吹風,但是只要她一想運氣便會全身劇烈酸痛,只得作罷。莫鳶四處去找過高陽公主,卻找不到,自從那晚之後便再也沒見到她,也不知南宮河給房遺愛說了什麼,將高陽公主遷到哪里去了。

這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莫鳶正在花園中坐著,忽听遠處有人說話,似乎是南宮河的聲音。莫鳶連忙俯,透過草叢的縫隙往外看,只見南宮河和幾個人一同走過來,那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地冥門長老風震海和薛星二人。莫鳶大驚,這些人怎麼湊到一起去了?只見他三人走到前方的小亭子里,等了一會房遺愛便匆匆趕了過來。莫鳶離得遠听不清楚,只隱隱听到他們在說什麼丹藥一類的話,想來不是什麼好事,又忌于他幾人武功高強,自己只怕剛一接近便被他們所察覺了,要是叫風震海和薛星這兩只老狐狸瞧見自己,自己肯定是死路一條了,但願南宮河別將自己的在這的消息告訴他們才是。這時見那房遺愛的愛妾玉兒走了來,跟房遺愛耳語了幾句便轉身向花園後面走去。莫鳶心道,這幾個人商討什麼我听不到,不過料想那玉兒一定知道,便從旁繞路去抄那玉兒。果然繞過花園正遇到玉兒提著籃子神情警惕的走著,莫鳶突然跳出來,喝道︰「你去哪!」玉兒被莫鳶嚇了一跳,見是莫鳶,笑道︰「哎呦,是莫姑娘啊,您怎麼在這啊?」莫鳶雖然提不起真氣,但是對付一般女子還是沒問題的,上前一把勒住玉兒的脖子,將她拉進樹叢里,道︰「你說,南宮河他們在商量什麼事?」玉兒料定莫鳶和房遺愛不是一路人,自己要是說出去,哪還有命在,急道︰「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個送飯的,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啊。」莫鳶兩指緊緊掐著玉兒的喉嚨,眼見她被掐的已經雙目爆出,卻仍舊說不知道,莫鳶只得放松手指,道︰「你去給誰送飯?」玉兒道︰「給公主。」莫鳶道︰「哦?她在哪?我也去看看。」玉兒忙道︰「姑娘去不得,老爺會責怪的。」莫鳶想起房遺愛那副怯懦的模樣,哼了一聲道︰「你覺得我會殺你,還是房遺愛會殺你?」玉兒權衡利弊,只得點點頭帶莫鳶去見公主。莫鳶扣住玉兒脈門,隨著她來到一處偏僻寂靜的屋宅,莫鳶看這屋子黑漆漆的,雖說看起來陰冷森然的,但卻絲毫沒有一絲灰塵,擺設也甚是精致,玉兒推開門,莫鳶進屋一看只見幔簾的貴妃榻上臥著一個女子,玉兒低頭道︰「公主,該用飯了,今天都是您愛吃的,有醉蚌肉、鳳尾蝦,還有您愛喝的酒糟丸子湯。」那女子正是高陽公主,她躺在榻上,就像一具毫無生氣的艷尸。高陽公主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捶胸頓足的嘶喊了,而是揮揮手,道︰「放下吧。」玉兒放下菜籃子便要走,高陽公主又道︰「她是房遺愛的新寵麼?」玉兒回稟道︰「不是的,他是老爺的朋友身邊的人。」高陽公主道︰「好了,你走吧,她留下服侍我用飯。」莫鳶指著自己鼻子道︰「我啊?」高陽公主緩緩起身,道︰「不是你還有誰,別在讓我多說一次。」

莫鳶癟癟嘴,不過她心中對高陽公主充滿好奇,便將菜籃子打開,將碗碟一一拿出來,掀開簾子將菜擺好在桌上。高陽公主乃是太宗最疼愛的女兒,亦是他眾女兒中最美麗的一個,可此時一見,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昔日少女的光彩,眼中亦是一片死灰,再也不是那個神采奕奕、活潑俏皮的高陽公主了。()莫鳶知她死了心愛的人,輕輕夾起一片蚌肉,道︰「公主,你嘗嘗這個。」高陽公主將臉扭到別處,道︰「我昨晚將你認作了他,可嚇到你了。」莫鳶心道,何止是嚇到了,簡直是嚇死了,口中道︰「沒有。」高陽公主道︰「我昨晚去那屋子里取回他以前送我的一顆珠子。」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顆圓滾滾的佛珠來,莫鳶道︰「他是個和尚,你是個公主,你們怎麼能在一起呢?」高陽公主一听,一把將飯菜盡數掃到了地上,吼道︰「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莫鳶呆呆的看著高陽公主的臉瞬間由怒變作極度的傷悲和無奈,高陽公主癱坐在地,幽幽道︰「我和他在獵場相遇,一見傾心,他是那麼英俊,又才華橫溢,我便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他,我忘記了我是大唐的公主,他忘記了他是戒律森嚴的佛家弟子,我們相愛這有錯麼?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感覺的到我的心是熱的,我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個借以炫耀攀比的工具。」莫鳶道︰「可是你嫁給了房遺愛啊,你為什麼不愛他呢?你不愛他為什麼要嫁給他呢?房遺愛高大威武,家世又是極好,你嫁給他難道不覺得驕傲麼?」高陽公主無奈的一笑,道︰「大哥是我的驕傲,房遺愛才是我的恥辱。我是父皇最愛的女兒,他愛我,卻依然把我送給我不愛的人,我知道,就是因為房玄齡是父皇的老臣,父皇才這麼做,完全沒有為我想。」莫鳶道︰「或許你父皇就是因為愛你,才為你選了這樣一位跟你門當戶對的駙馬啊。」高陽公主的神情忽然便的凶狠起來,吼道︰「不是,他不愛我,他也不是我父皇,他是殺人凶手,他對大哥嚴刑逼問,大哥才將我送玉枕的事說了出來,他殘忍的殺了我最愛的人,他見不得我快樂,我恨他,我恨他!」莫鳶道︰「你這樣是沒用的。」高陽公主道︰「什麼?」莫鳶道︰「你越痛苦,別人越是笑你沒用,你越成不了事。我的朋友被南宮河害死了,我打也打不過他,又被他下了藥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現在只有讓他漸漸對我放松警惕,我才能趁機照準他最脆弱的地方,給他一刀,方能報仇雪恨。」莫鳶過了這麼長時間,覺得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幫梁亦俠報仇,她其實也並不明白高陽公主的痛是從何而來,只覺得她死了自己心愛的人,跟自己要為梁亦俠報仇的目的是一樣的。高陽公主听她這麼一說,頓時豁然開朗,忽而起身哈哈大笑,她的精神已經從極度的悲慟到了一種極度的悲憤之中,此時此刻,原本青春靚麗,活潑開朗,自小在太宗手心如掌上明珠一般疼愛的刁蠻公主高陽就此死去,而此刻站在莫鳶面前狂笑的已經是個心中溢滿報仇的女人。

莫鳶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什麼好笑的話,高陽公主竟然笑成這樣,只見高陽公主笑著笑著,眼淚自眼角流下,莫鳶正看的發呆,便听到門被人打開,轉頭一看竟然是風震海和薛星。莫鳶大驚,連忙起身,風震海道︰「莫鳶,你可讓我好找啊,那天叫你跑了,這次你覺得你還跑的了麼?」莫鳶指著風震海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把本門的刀譜賣給別人,這樣欺師滅祖的事你都做得出來,你還要臉不要!」風震海笑道︰「你有證據麼?小莫鳶沒有證據可不要胡亂指責別人,難道你義父沒有教過你麼,是了,你親手殺了你義父,你怎麼還會記得他說的話呢?」莫鳶氣道︰「我沒有殺義父!」薛星道︰「我們是有證據的,還有整個地冥門的人都是親眼所見,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莫鳶道︰「薛長老,你奸污殺害奉天山莊十幾名女弟子,他們如今全力追捕地冥門弟子,這筆賬怎麼算?」薛星冷笑一聲,道︰「那你殺了他們的二公子白翔,本來我們跟奉天山莊還有可以挽回的余地,你這麼一來那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那這筆賬又怎麼算?」莫鳶哪里說的過這兩只老狐狸,當下氣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心中只道,若是他們抓我,我便立馬咬舌自盡就是了,也省的受盡他們的羞辱。

高陽公主忽道︰「你們誰都不許動她,不然我要誰的命。」薛星給高陽公主行個禮,道︰「公主,這是本門的叛徒,此女弒師叛逃宗門,現在我們必須把她抓回去替老門主雪恨。」莫鳶呸了一口,道︰「雪個屁,我義父根本沒死,你們非要說義父死了,是不是怕義父回來追究你們所犯下的錯誤?」風震海和薛星相視一眼,道︰「門主沒死?」莫鳶其實也是信口胡說,這個時候再也不會好運有人來救她了,既然如此只能靠自己胡說八道,看看能不能唬住他們了。莫鳶點點頭,背著手走向他們,道︰「我早就知道義父沒死,他老人家此時就在長安,說不定此時就在我們的頭頂上。」風震海渾身一顫,連忙看向屋頂,薛星道︰「我們憑什麼信你?」莫鳶道︰「就憑高陽公主為我求情,你們說你們這麼多人都要我的命,高陽公主卻還要為我說話,你們說若不是義父有這麼大的面子,還會有誰?」風震海道︰「可是高陽公主怎麼會認識門主?」薛星忽道︰「難道門主知道了我們和房遺愛商量的事?」風震海看著高陽公主道︰「公主,你認識我們門主麼?」莫鳶手心出滿冷汗,若是高陽公主有半點不配合,自己當即便會死在這里。高陽公主抿嘴一笑,立時令風、薛二人為之一愣,她朱唇微啟,輕輕道︰「自然認得,我已經說過了,你們要是敢動他,門主一定饒不了你們。」莫鳶心中長出口氣,風震海一听大驚,連忙沖莫鳶道︰「師佷女,還望你不計前嫌,在門主面前為我們二人美言幾句,我們這就走了。」沒等莫鳶回話,他二人便轉身出屋,匆匆離去。

高陽公主道︰「不知他們再跟房遺愛商討什麼事。」莫鳶一把抓住高陽公主的手,笑道︰「公主,你真好,謝謝你幫我。」高陽公主甩開莫鳶的手,半躺在貴妃榻上,道︰「我幫你,也是為了我自己。」莫鳶見自己能死里逃生,心里甚是激動,一把拿起籃子,道︰「你餓了吧,我去給你拿些飯菜來。」高陽公主懶懶道︰「府里的飯菜太乏味了,你去醉花樓給我點幾個招牌菜去吧。」莫鳶搓搓手,道︰「可是,我身上沒銀子。」高陽公主鄙夷的看了莫鳶一眼,道︰「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嫁做人妻了,作為一個女人,身上怎麼能沒個千八百兩?」說著從一邊的小盒里取出一只錢袋丟給莫鳶,莫鳶一掂量,最少也有個幾十兩,便謝過了跑出門去。不知為何,門口竟然沒有人看守,正要出門只听身後一聲︰「姑娘留步。」莫鳶轉頭一看,只見身後一少年濃眉大眼,比起南宮河尚清秀不足卻更增三分男子氣概。

莫鳶看這人面善,卻從未見過,道︰「你叫我啊?」那男子道︰「我來此處尋兩個人,一個叫風震海,一個叫薛星,听說他們來到了這里,門口也不見有人,才闖了進來,還望主人家莫怪。」莫鳶心道,這人是誰,為何找那兩個老狐狸,當下擺擺手道︰「他倆死了,你回吧。」少年大驚,忙問︰「怎麼死了?姑娘既然知道還請告訴我。」莫鳶跺跺腳,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煩人?我說死了就是死了,還問什麼問?你是誰啊?我憑什麼告訴你啊?」少年拱手道︰「恕我無禮,原本應該先介紹自己的,我姓明,單名一個鏡字。」莫鳶轉頭就走,嘟囔道︰「什麼單名,鏡明的……」忽然覺得不對,明鏡!他是明鏡!他就是自己離開地冥門的那天,義父提到的那個人,可是那個人不是被鳳樓雪城帶走了麼?他還和那勝邪劍大有干系,此時怎麼便突然直條條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了,要知道這個人,全江湖的人都在找他。莫鳶心中一片震驚,忙轉身拉住明鏡,生怕他跑了,道︰「你就是我的任務,我的任務能完成了!」莫鳶說著說著,喜極而泣。明鏡听著模不著頭腦,但見莫鳶笑著流淚,看來是件好事。此人正是十年前被滅門的無痕派的唯一幸存者,無痕派掌門明廣陵的獨子,明鏡。一別十年,他又經歷了怎樣的磨難,已無從得知,只是他還活著便是對莫鳶來說天大的好事。

莫鳶抹抹臉把明鏡拉到一邊,自己坐到一塊石頭上,道︰「你別再找風震海和薛星兩個老混蛋了,我是刀魔的義女莫鳶,我是專程出來找你的。」當下將風震海和薛星兩人的惡行和明鏡簡單講了。莫鳶笑道︰「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可以回地冥門了。」明鏡道︰「原來他們兩個人竟然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來,可是听說刀魔不是死了麼?」莫鳶臉色暗淡下來,嘆道︰「是啊,他們還非說是我殺了我義父。」明鏡驚道︰「你殺的?」莫鳶道︰「不是我!是有人陷害我!對了,話說回來,你不是被鳳樓雪城抓走了麼?怎麼樣鳳樓雪城真的要重出江湖了麼?」明鏡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被他們帶走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後來我醒了之後,是在一個山洞里,那些抓我的人天天逼問我無痕派的武功心法,我一個字也沒告訴他們,後來他們拷問的煩了,就把我扔到一邊,不給我吃喝,後來有一天我听到有人闖了進來把他們打跑了,才把我救出來,一開始我以為是我師父玄飛鳥,後來我也搞不清他是誰了,他把我帶出來之後,就告訴我一直往東走到長安找地冥門的風震海和薛星二人,我就來到了這里,又見到了你。」莫鳶心里盤算著,現在明鏡已經找到,只要在打听到鳳樓雪城的消息,便算完成了任務,到時候我在殺了南宮河,替梁亦俠報了仇,把明鏡送到地冥門,我就去和梁亦俠團聚。這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莫鳶長出口氣,便听到一聲她最不愛听到的聲音,南宮河從一邊竹林緩步出來,道︰「我的小美人,你這是再跟誰說話?」莫鳶心道,他既然是無痕派的後人,武功一定不錯,肯定能幫自己把解藥奪過來,連忙躲到明鏡背後,道︰「明大哥,快幫我殺了他,逼他拿給我解藥。」豈料明鏡哎呦一聲癱軟在地,莫鳶哪想到這人這麼不中用,忙問︰「你怎麼啦?」明鏡揉著肚子,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滾落下來,顯然疼得厲害,明鏡申吟道︰「我中了鳳樓雪城的蠱,現在發作起來,要人命咯。」如今只有南宮河有能力救他,莫鳶不能眼睜睜看著明鏡痛苦,只得道︰「你在那站著做什麼,快來幫忙救他啊。」南宮河見莫鳶語聲急切,很需要自己,心中一喜,將明鏡背起,莫鳶擔心明鏡只得跟在後面,若是他被折磨死了,自己便又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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