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花開 第120章 年關瑣事

作者 ︰ 某某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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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過不幾日,大眼嫂便來了柳家,原本就是兩下都願意的事兒,自然一說便成。

大眼嫂因就笑道,「春生家的托我和大太太姑娘說,因眼下已到年根兒,定親的事兒,等年後看個好日子,再張羅。至于迎親,因他家現今房子不夠住,正和春生商議,來年春天里,趁田里不大忙的時候,再另起一塊小宅子,現蓋新房。」

齊氏對這件事兒並不十分重視,不過大禮上不差什麼也就妥當了,因而也無話可說,只看單小葵。

單小葵因知余家的家境,一時也不好提什麼聘禮要求,只是笑道,「這也好,菊香雖是丫頭,我待她卻象親姐妹一般,我們這邊總要好好準備準備,與她置份體面嫁妝。」至于余家,因有她這話兒,想來,也要想一想如何辦聘禮的事兒。

一時事情商定,大眼嫂笑呵呵的辭了柳家,去余春生家里回復,她倒是通透,特特與春生嫂子提了單小葵的話兒,委婉地說道,「那柳姑娘有這樣的話兒在前,怕是嫁妝之類的不會薄了她。咱們雖是莊戶人家,我知道你們家往年在柳家做工,也沒少掙銀子,手里也有幾個。萬不可太省了。要兩下都體面,日後見面方才好說話兒!」

余春生和春生嫂子倒都是老誠人,听了這話都點頭笑,「我們正在家里說這個,大禮誰不知道,兩好合一好兒罷!」

「這話正是!」大眼嫂做成這一樁事,十分高興,與余春生兩口又敘了些婚嫁禮儀,出得余家堂屋,一轉眼兒見余二郎自西屋出來,便打趣兒他道,「二郎還不快來謝我,為了你的事兒,跑了一上午,茶水也沒喝一口呢。」

余二郎面帶喜色,呵呵地笑著搓了搓手,一轉身就往廚房去倒水。

大眼嫂忙在他身後擺手,笑哈哈地說道,「與你說著玩呢,你這個孩子倒實誠。」

二郎的妹子小竹恰自外頭拿了幾副鞋樣子過來,听見這話,和大眼嫂俏生生地說道,「您只會欺負老實人,專拿我二哥打趣兒。」

「丫頭片子,你只管逞厲害,等你那二嫂子過了門兒,才叫你瞧瞧什麼是真厲害!」大眼嫂笑罵她一句,往院兒門口走去。

小竹和村子里的嬸子大娘們斗嘴慣了,便在她身後笑嘻嘻地道,「你老這可算錯了,菊香姐與我再好不過呢!」

…………

…………

菊香的事兒有了眉目,已到臘月十五,暖房里的百十盆水仙已將開花兒,大年二十三便是小年,各家該置買的物件兒,也都置買齊備了,因此,在這之前倒要快快的把花賣出去,過了二十三日,有些鋪子已是要年終盤帳,也準備放年假了。

因天氣陰寒,柳大老爺尋了幾個大車擋子,又拿幾張厚草棚子,蓋在上頭,里面用兩個瓷盆分別裝了還帶火星子的灶灰,趁個余熱,把花分幾次過到城里彭記。

直到十六日下午,才把這些花給運完。將到天黑時到了家,一進家門,便和正在院子里幫著剝白菜蔥姜蒜的單小葵道,「青娘,彭記少爺今兒往鋪子里說,孟府的老太爺因天寒受了凍,大年根下竟病倒了!」

「嗯?」單小葵微微一怔,趕忙起身道,「您說的可是真的?」

柳大老爺笑道,「那彭公子說剛去孟府瞧了老太爺,回來隨口說的,想來是真的。」

「哎喲,那孟公子如今還沒回來罷?」劉媽在廚房里听見,趕忙出來立在廚房門口說道。

柳大老爺點點頭,「是還沒回來。」

「這天將要下雪的樣子,若雪前趕不回來,怕是難回南京過年的。」劉媽憂心忡忡地看了看天色,轉頭問單小葵,「姑娘,你們和孟少爺他們分手時,他們可說了何時回來?」

「只說了必回來過年,具體哪日回來,卻沒準信兒。」單小葵心頭突然有些不安,孟老太爺的身子一向不怎麼好,冬天里又是老人家容易發病的時候,萬一老太爺病出個好歹,孟家兄妹不能及時趕回來,豈不都是她的過錯?

便趕著問柳大老爺,孟老太爺的病如何,可有大礙。

柳大老爺搖頭道,「只听彭公子提了一句,究竟如何還沒等人問,他便又出了門兒。」一徑說,一徑往西院去了。

劉媽立在廚房口怔了好一會兒,和單小葵說道,「姑娘,那咱們是不是也去瞧瞧?于情于理,咱們知道了這信兒,都該去探望探望。哪怕見不到人,只在門房上問個安,到底是一禮。」

這個單小葵自然也知道。只是她因孟清菲和那位孟夫人之間的事兒,不大想往孟府去,想來人家也不甚待見她,這會子孟清菲不在家,她才不想巴巴去討沒趣兒。想了想便和劉媽說道,「不若只叫二哥去走一趟。咱們也沒甚麼銀子,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便不買了,只買些人參之類的補藥送過去,想來或單吊湯,或配藥都能用得上。」

「便是單買參,也要花不少銀子呢。」劉媽搓著手嘆息道,「那樣貴的東西,送少了不顯眼兒,送多了,咱們哪里送得起?」

單小葵也沒法子,只得無奈地笑笑,「反正咱是個窮的,他們也知道。便是送上一二兩的,他們總能用得上,這也是咱們的心意。不比旁的東西,送過去也白放著。」

劉媽微微點頭,走過去蹲下,把她剝好的蔥蒜等物裝在籃子里,讓她進屋去,莫再凍病了,一邊道,「姑娘說得也在理。那咱們就破著二十兩銀子的人參送?這這也算還一還孟少爺先前給買的那些芍藥球情份。雖還不夠還他的,日後總有機會再探視,慢慢的也就還清了。沒的這一下子送去許多,咱們家又沒那樣的財力,下次去倒只拿小小的禮。一厚一簡的,不成道理,也叫人心里納悶,疑咱們怎麼著了呢。」

「嗯。」單小葵原先打算一次還完的,听劉媽這麼一說,比她想得周到,便點頭應下。饒是這麼著,晚間柳墨翰自外頭逛了回來,听說這件事兒,還取笑她大方。

單小葵懶得與他多扯旁的,只催他早早的睡,明兒個一早進城去尋家名聲好的藥鋪,買了東西與人送去。

柳墨翰見她臊了,也沒多說,拿著銀子去了,次日一早果就早早的動身往城里去,過了午飯時方才回來。單小葵問了一回,原是老太爺一時受了涼,喘嗽的厲害,如今吃了藥已略緩了些,他倒還記得單小葵,叫了柳墨翰進去,說了一回閑話,又叫他帶話兒,讓單小葵多早晚再城,往府里去玩。

听這話頭倒不象大病,單小葵因此也就放了心。

過不兩天兒,陰沉了多日的天色,終于飄飄揚揚地下了起了大雪,望著院中雪片扯綿搓絮地落,曠野里一片銀白,單小葵不由又想起孟家兄妹,這會子還不回來,怕是河里要上凍了,下了雪,路上愈發難走,已近臘月二十,難道困在哪里不能回來過年了麼?

劉媽打著傘抱著兩匹緞子自西院兒過來,一見她大衣裳也沒穿,只穿室內小襖子立在堂屋廊子底下,曠野的過院風一吹,雪花吹得一頭一臉的,趕忙快步走來埋怨道,「姑娘站這里吹什麼風,大年節下的,莫凍病了。」說著了合了傘,把腳在廊子上鋪著的草棚子上跺了幾跺,拉她,「趕快回屋,大太太就是昨兒一時大意,出門沒披大衣裳,嗓子眼里就癢癢的,想是要病的征兆,你可莫再凍病了。」

單小葵依言進了屋子,屋里的炭火暖氣燻得她頭上的幾片雪花登時化作水珠,順著前額淌下來,一邊拿帕子擦,一邊問道,「早上听大嫂說要熬藥,我問她有礙不,她說沒事。到底還是病了麼?若病得緊,趁早請個郎中來瞧瞧。」

劉媽把懷里的兩匹緞子放到當門鋪著的席子上頭,自己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水珠,也月兌了鞋上去,一邊說道,「我問大太太,她說不妨事。早前大老爺在家里抓的風寒湯藥,還余有十來劑,先吃幾劑看看情況再說。」

一邊展開緞子,菊香蘭香兩個停下手中正忙的活計,把緞子拉展,覆蓋在已鋪好的棉花上頭,比了比長度,劉媽嘆息道,「這一匹三兩銀子的緞子頂頂只能裁三床被面,姑娘非要用這些好的,倒有些可惜了。以我說用那些一二銀子一匹的細棉印花布就好。」

菊香也笑,「誰說不是呢。我說這些東西該省的要省!」

單小葵看著那大紅紅雙喜緞面,被外頭自窗紙上透進來的雪光一映,喜氣洋洋的,自己是極滿意,笑道,「只做這匹緞子的,怕什麼?余下的幾床咱們就做棉布的。」

她這是按當地最厚的嫁妝做的,一共十二床棉被,六條褥子,這些算下來,也要不了十兩銀子。外加一只五斗櫥櫃,一張高腿八仙桌,四只圈椅,這些都不是頂好的,不過是日家常用,也合不到十兩銀子。其它妝盒銅鏡箱子等雜項,約合幾兩銀子。這些統共合起來已要二十來兩銀子了。

衣裳頭面都還沒置。她原說要再給各人添出十兩銀子,菊香蘭香都不許,都說若要添,便從那一百兩銀子里再拿出來十兩來。反正若是家常過日子,那銀子動的機會也少得很。于是單小葵便依了她們,再拿出十兩銀子置辦頭面衣裳,又從她的釵環里頭挑出兩樣玉制的,一人給了一樣。

日常家用上倒豐足,衣裳頭面也不很奢華,劉媽說這樣正好,本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兒,也不要在這上頭打腫臉充胖子。

屋里暖和,幾人趁雪天無事,趕著把被子做起來,單小葵不會針線,坐在一旁和幾人說笑解悶。午飯後,雪更大了些,劉媽幾個仍做被子,單小葵自坐在暖炕上,與幾人吹笛助興。

吹的仍是她最拿手的一首曲子,不覺又想起那日浩瀚水面上,孟子然吹奏的情境,雖然有些調子記錯了,但听一遍能吹成那樣,真真叫她汗顏了。

想到那日他雙眸微閉,面色溫潤如玉,神態安寧月兌俗,室內靜寂無聲,只有船外水波聲聲,當時,那靜到有些異樣的感覺,突然又自心底升起……

笛音漸低,最後笛子僵在唇邊,一動不動。

劉媽听笛音斷了,奇怪地抬頭,一看她這副模樣,更是奇怪,「怎麼了姑娘?」

「沒事。」單小葵展顏一笑,重新把笛子橫在唇邊,才剛吹響一個音符,突听北風呼號中,似是夾著一個清脆的聲音,「柳姐姐……」

單小葵一怔,側耳再听,又似無聲。搖頭自嘲一笑,掩飾般將笛子重新架起來。

「柳姐姐!」又一聲清脆喊聲在風里頭隱隱傳來,劉媽和菊香蘭香都是一怔,對視道,「怎麼听起來象是孟姑娘的聲音。」

「不能吧。」菊香說道,「這大風大雪的,便是回來,也要先進城的……」

話還未完,聲音已到門口,「柳姐姐,在家麼……」隨著聲音,門簾一挑,一個身披大紅斗篷的人影閃進來,見屋里一群的人,沖著當門坐著單小葵沒好氣兒地道,「都在家呢,我喊了半天怎麼不理人?」

劉媽等人趕忙起身笑道,「喲,真是孟姑娘。听是听到了,因不十分準,正說著呢,您就進來了。」

單小葵一見來人,也忙下了炕歡喜笑道,「你們可回來了。我在家里還說,這一場雪前不回來,怕是要在外頭過年呢。」說著往她身後看,只見門簾一挑,一個身著黑色貂皮大披風的男子進來,油光水亮的皮毛襯得他的臉色愈發的白,濃眉黑眸經雪氣一染,愈發的清冽精神,隱隱有一股子早先並不易覺察的富貴之氣。

單小葵忙往里讓人,「子然哥哥好,快來坐著,我燒茶來。」

孟清菲歪頭看她,身著緋紅緞子小襖,下頭系著靛青裙兒,外頭穿著一件瓖兔毛的黃色半臂長比甲。在暖暖的屋子里頭,顯得人輕靈又得體,笑眯眯地看了一回,忙拉她道,「你別忙,我們這就要家去。因回來時我買了些小玩藝給你,走陸路卻是順道,便拐了送來。省得回了家還要打發人來再跑一趟。」

說著眼角瞄到地上的大紅喜被,奇怪地道,「這是做什麼,誰要嫁人?」

孟子然眉頭也微微挑起,略有些意外。

單小葵忙將菊香的事兒說了。孟清菲十分驚訝單小葵的高效率,見菊香上茶來,不免要打趣兒她一回,菊香大方地道謝,又笑,「到時還請孟姑娘賞個臉兒,來家里坐坐。」

孟清菲連連點頭笑道,「你放心,我必來。」

說著又叫人將來時置的禮呈上來,多是些小女兒家的玩物,如精巧的銅鏡,又有小妝盒,胭脂水粉,扇子等物,林林總總的一大包。

現打了開來,要與單小葵一一解說。

單小葵忙向她笑道,「這個卻不急。我件事兒要與你說呢。」緩緩地老太爺病了的事兒說了,因笑,「最近這些日子我不得進城,也不知現今究竟好了沒有。早先我二哥去的時候,說是已略好些了。正憂心你們不能及時回探視。這會子,我不敢久留你們,先家去瞧瞧老太爺,若是大好了,使人送個信兒來,也叫我放心。等天再好些,我去府上尋你玩。」

孟清菲和孟子然二人臉色突地一變,孟清菲慌忙起身,手忙腳亂的拿了披風,嘴里嘟噥埋怨道,「祖父必定又是不听人勸說,好好的非要外出透風,他那病,是見不得天寒的……」

單小葵忙幫著她系上披風,見孟子然眉頭不展,又寬慰了幾句,送兄妹二人出門。

望著他們的馬車消失在風雪中,才轉身回了屋子。劉媽望著桌上的一大包東西,笑了笑,又重新給單小葵倒了茶新茶,遞在她手中,依舊坐下做被子,順便說閑話兒,「孟姑娘這回看著倒似比以往更開朗了些。」

「確是。」單小葵想到孟清菲眉眼,笑微微地點頭,「可見帶她出去走走,是有好些的。外頭天高地闊的,人這心里頭不覺就開朗了。」

邊與劉媽幾人說閑話兒,邊將孟清菲與她帶的東西,一一把玩。順便挑了幾樣新鮮的,留給菊香蘭香做嫁妝。

各地規矩不大一樣,有的地方是進了臘月便不能動針線,南京城郊這一帶卻是到了小年。因此,小年的頭一天,劉媽幾個便將做被子的家伙式收起來,好等來年過了正月初八再開工。

新年到了,天又寒,她們也不出門,在家里做做吃吃,或叫齊氏和李氏一道來玩葉子戲,有時單小葵不止她們玩兒,也在東屋里燒得暖暖的炭盆,請大老爺和大少爺等人一道兒玩。

先前這二人總還有些不大自在,玩過幾遭之後,卻也放開了。

在玩鬧中,感情又融洽了幾分,歡歡笑笑中,又一個新年來臨了。

………………(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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