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璽 第十二章 武娶

作者 ︰ 樂心山

這聲音不大,酒席上的眾人卻感到一種世外來風之氣,頓時間噤若寒蟬。只見一個道士信步跨入大廳,他年近六十,鶴骨童顏,手持一柄拂塵,青色道袍樸實無華,卻處處透著靈氣。

「師父,你怎麼來了?」莫浦臉色大喜,起身離席,迎了上去。

這道士的突然到了本就讓回嵐部族眾人一陣驚疑,听他這麼一喊才想了起來莫浦還拜了一個師父,見此人氣宇非凡,想必就是莫浦拜的那個中原師父了。

胡桑枯打量了這道士一眼,抱拳道︰「在下胡桑枯,正在替此處鶴拓族人擺酒做宴。這位道長不請自來,又眼生得緊,讓我有些納悶吶。」

「貧道道號落陽。」那道士拂塵一掛,行了一禮,倒沒什麼不敬之意。

木和卓見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哈哈一笑︰「我忘了給大家引見了,這位是從中原而來的落陽道長,也是小兒的師父,算得上是我百色部落的貴人,即是百色之客,當然也是鶴拓之客,這酒席上的座位,當然少不了他了。來來來,道長坐我這邊,我兩好好喝他幾杯!」

「既然首領說話,那貧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落陽道人說罷,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木和卓旁邊,兩人對酌起來。

胡桑枯臉色露出一絲戾氣,他歷經世故,猜得出這道士是木和卓暗中派人叫來的幫手,即使不是來砸場的,八成也是對百色部落的示威。心下很是不悅,卻也不好說什麼,朝眾人舉杯示意,勿管此事。

酒席如火如荼,各人豪飲暢談,人來人往,鶯鶯燕燕。唯獨莫桑心中掛記著一件事情,排解不去,望著眾人只顧桌上豐腴,湊到洛陽道人身旁道︰「師父,徒兒有一事請教,能否借一步說話?」

落陽道人‘哦’一了聲,他對這徒弟的性情極為了解,知道他為人高傲,直來直去,眼下卻俏聲細語,似乎有什麼話不好當眾訴說,便點了點頭,跟著他出了門。

兩人離開首領大廳,尋了一個僻靜之處。落陽道人巡視四下無人,問他︰「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倒也不算什麼難言之隱,只不過此時著實奇怪,不好人前去說。」莫浦沉聲說道。

「哦?究竟是何事?」

「就是徒兒今天遇到的事。」莫浦顧忌夜色沉靜,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將之前遭遇綁劫,被困山洞之外,以及洛明羽在山洞中的駭世表現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這小子本來武功平平無奇,卻在山洞之中連克四名強敵?」落陽道人雖然沒目睹經過,只听他這麼一說已經感到極其稀奇了。

「是啊,徒兒想問的是,江湖相斗,兩人武功極其懸殊,有無可能弱的一方借助某種機遇,出奇制勝?」莫浦眉頭緊鎖,訕訕說道。

「生死之戰,變化難料,以弱勝強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僅限于兩方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落陽道長耐心說著,他在中原行走江湖多年,听說過不少奇聞異事,很清楚江湖拼斗如果雙方實力懸殊,弱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扭轉乾坤,即便是偷襲也不可能,更不用說以一敵四了。

听了他的話,莫浦臉色死沉,緩緩蹲子︰「那麼就是說,這小子之前深藏不露了?」

「不無這種可能。」落陽道人淡然說道。

「難道說,這小子實力遠在我之上?」莫浦自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拍著腦袋左右踱了幾步,語氣懇切︰「師父,你也知道我向回嵐提出‘武娶’的事情了吧,在這三個月內,我絕對不能輸給這個小子,我該怎麼辦?」

落陽道人見他一臉的急色,笑道︰「勿要著急,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依我的猜想,更大的可能便是山洞里面另有高人助他。」

「另有高人?」莫浦這麼一想頓時寬心了不少,卻仍然留幾分顧慮。

「你要是信不過,就在今晚向回嵐部族的人邀戰,如果那少年有真本事,必然會挺身而出,否則,他便是一個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罷了。」落陽道人輕捏胡須,嘴邊輕笑,心底已經有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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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大廳的另外一邊,幽蘭小屋,瑩瑩月下,兩個少年卻在談論同樣的事情。

洛明羽因為身上有傷,陪眾人小抿幾杯後便離席出來,而紫茵女兒之身,不善飲酒,故而也早早退堂。兩人帶來部族西邊的一個小草屋檐下,靜靜地望著滿天星辰,想著日里發生的事情。

「明羽哥哥,真想不到,你居然這麼厲害,早知道如此,我就不用害怕那個莫浦王子打我的主意了。」紫茵眸目含笑,靜謐如水,鬢邊絲絲青絲隨著山谷間吹來的風飄蕩,在月光下被襯得剔透玲瓏。

「那當然了,我答應過的你事情,自然有十成把握。」洛明羽暗暗苦笑,嘴上卻不能說。他並非好大喜功之人,眼下整個部族都把他當成了英雄,反讓他忐忑不安。不過他答應過殷劍鳴隱瞞這些秘密,只好硬著頭皮充英雄了。看著眼前紫茵歡喜期待的樣子,心中倒是感到一些慚愧,猶豫了片刻,低聲道︰「紫茵,其實有些事情我確實隱瞞過你,也騙過你很多次,你怪不怪我?」

「你騙過我那麼多次,壞死了,不過我不怪你的。」紫茵抿嘴輕笑,有如綠蔭中的芳花。

洛明羽見她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不好再說,這時一個女人從大廳的方向趕來,沖兩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伊蘭阿姨,出了什麼事?」紫茵見她慌慌張張,不解地問。

「是那個百色的莫浦王子,他居然借著武娶的借口,在酒席上大肆邀戰,在場的少年們沒一個敢接戰,明羽兄弟,你快過去吧。」

「這個莫浦,他還沒見識過明羽哥哥的厲害嗎?敢在這時候邀戰?」紫茵撅了一下嘴,朝洛明羽道︰「走,去教訓教訓他。」

「那個……那個……我身上有傷,只怕……」洛明羽還想解釋,被紫茵拉著衣袖一扯︰「走啦!」

兩人便這樣來到首領大廳,見本來祥和熱鬧的酒席上鴉雀無聲,眾人舉杯卻停,莫浦站在大廳中央,目光掃視著周圍眾人,姿態甚是挑釁。而那落陽道人卻站在一旁,捏須淡笑,鬼知道他在想什麼。

酒桌的上的人愕然無語,搞不清處好端端一場宴席,無故冒出這麼一段插曲。胡桑枯臉色肌肉抽動幾分,強顏和色,說道︰「莫浦賢佷,你看今天大家都這麼高興,何必此時提出比武的事情呢?」

「武娶之事乃是我之前就提出來了的,邀戰隨時都可以,沒想到你們回嵐堂堂萬人大族,卻沒一個有膽量的,真是掃興。」

他這話一出,場下立刻議論紛紛,有的目光斜睨,有的干脆開罵,但卻沒一人敢走上場來。這時有人看到洛明羽站在了大廳門外,喜道︰「明羽來了,你就認輸吧!」

「是啊,你小子的命還得算他救的呢。」

「居然敢在今晚邀戰,你小子被嚇傻了嗎?」

回嵐族人你一言我一語譏諷著莫浦,還有的攛掇洛明羽上場應戰。而洛明羽卻沒被眾人的褒揚沖昏頭腦,清楚自己此時的實力和莫浦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時候要是沉不住氣上去,必定會落個失敗的下場,到時候就提前失去挑戰的機會了。當下不言不語,悶聲站在當地。

「明羽兄弟,你不是以一人之力敵過了那四個中原惡徒嗎,對付莫浦應該不在話下吧,你看他如此囂張,還不去收拾了他?」一個濃眉大眼的族人邊說邊推聳著他,目光中滿懷期待。

洛明羽眉頭緊皺,寸步不前,對紫茵道︰「妹子,我今天不能接戰。」

「為什麼?」紫茵疑惑的問道。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洛明羽不願多做解釋,雙眼緊閉,對旁人的話不理不睬。

其實,莫浦出場邀戰,心中也是七上八下,這次他的舉動如同賭博,萬一這小子真的身懷絕技把自己打敗,那可是賠了姑娘又丟臉了。眼看洛明羽遲遲不敢應戰,心底漸漸安然,神色也愈發狂傲。

而此時,人群中突然一人說道︰「我便來會會你!」

莫浦大驚失色,只見一個少年款步走出,卻不認識。

洛明羽耳听眾人發出一陣驚疑,睜開了眼楮,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站在場中央。他五官清秀,薄唇輕腮,顯得很是柔弱,唯獨一雙深邃黯淡的眼楮讓人過目不忘。

他認識這少年,乃是住在部落北面的一個孤兒,名叫‘陸思往’,也是從中原來的。不過這人平日里少言寡語,喜歡獨處,同是少年人的洛明羽卻與此交往頗少。此時見他也居然替自己上場,暗暗歡喜。

莫浦得知應戰的人不是洛明羽,頓時放心下來,冷冷地看了眼前的少年幾眼︰「你要和我打?」

「我若不接戰,只怕你會把我們回嵐的少年郎全給小瞧了。」陸思往神色平淡,站如靜松,絲毫不顯懼怕。

「有種!就看你功夫能不能及得上你膽量的一半了。」莫浦出掌擊開幾張酒桌,騰出一片空地來,足下扎穩,已經擺好架勢。

大廳里安靜一片,所有人都盯著場上蓄勢待發的兩人。紫茵也沒想到除了洛明羽之外還有人敢挑戰莫浦,心中捏了一把汗,自語道︰「他能贏得了莫浦嗎?」

神思之間,兩人已經出手,只見莫浦大喝一聲,足踏中宮,手中蛇杖大力掃出,居然首招就使出了全力。

陸思往吃了一驚,向一側閃避,身法倒是矯健,無奈莫浦早就有後招鋪墊,反手一抓,扣住了他的肩膀,大笑道︰「我還道你有幾分本事,原來就這點微末行道?」

兩人短短一招,強弱之勢已經初見端倪。盡管陸思往全力掙扎,仍然抵擋不住對方的力道,被半舉在空中。他身子一騰,打算纏住莫浦雙臂,還是被牢牢壓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重響。

回嵐部落的人忍不住‘哦’的一聲驚呼,百色部落的人則是臉上大喜。再看場上,莫浦已經把那少年牢牢制住,毫無疑問已經勝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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