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第五章、誰在攔我的車1
西長安街電報大樓斜對過，也就是西城區銀行辦事處的東邊，是一家同西方國家有貿易關系的大企業，標牌是黃銅制造的，長方形黑體字，上邊刻著北京對外外貿進出口公司，灰色的五層樓，在這塊地方那是顯示出高貴而洋氣，要延伸到很遠很遠，過路人不由自主地要看上幾眼，因為兩邊都是一些老式的兩層小樓，比起顯鼻子顯眼的外貿進出公司大樓那可是有壤之別，說這些小樓破舊不堪還不算為過。在這彎兒唯有這座大樓獨領這里的風騷。寬闊閃光的玻璃大門面向大街，把手是也黃銅的，無論開門還是關門，只要有人出來進去，那長長的把手呼應著寬大而又長的玻璃，閃著耀眼的光彩，就招人眼熱，顯的精典而又氣派。一輛黑色小轎車駛向公司大門口，那是總經理段開明，他下了車提著公文包進了大門，上了二樓進了他總經理的辦公室。室內靜悄悄的只有一人，他拿過抹布擦了擦桌子，沏了杯茶，邊喝邊拉開抽屜，拿出一份經貿部下發的文件翻著看。看他閃著暗光的臉色是個很有氣派內含豐富的總經理，論身板那更沒挑，個子雖然算不上高挑，但也不時的顯示他身材的干練和魁梧，挺實的胸脯，尤其那雙厚實的大手像把老虎鐵鉗。長方臉兒，濃濃的眉下兩只大眼楮像井一樣的的深沉，似乎腦子里總是在想那些令他難解而又必須解開的問題，眉宇間的變化是他喜怒哀樂的晴雨表，但是面孔卻帶著魅人的祥氣，他身居總經理這個要職，但是身不逢時，有能力無處施展，由于政府對進出口貿易的歪批邪打，說進口西方國家的東西，無論是服裝、機械設備等等都是崇洋媚外，而且都帶著資本主義氣息和思想意識。干什麼都不允許，弄的段開明像得了腦癱，這無疑給了他充余的時間想他自己、想他家庭的事，更重要的是想他的父母雙親。在那個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年月，他的家庭，他的父母像個纏在腰上的定時炸彈，整提心吊膽魂不守舍，不知何時被闖進來的人引暴（抓走）。時隔這麼多年了，在他的心靈里經歷了驚動地的打擊︰父母被抓走了，他沒了家，像陳林的女兒陳紅一樣，不過他的父母被高德福抓走時是在1968年的夏。他在想這十年，窩在心里的怒火，窩在他心里的深仇大恨一直延遲到現在，他一直在尋找高德福這個人。想著突然電話鈴驚人的響起來，沉浸在思索中的段開明突然一激靈，急快地拿起話筒一听是他的好友李慧嫻，听到她的話音就感到特別親切入心，他知道她要說什麼。他告訴李慧嫻讓她在家里等著。
段開明已年過四十，原籍上海，北京大學畢業，因學的是外貿專業，畢業後被分配到經貿部，兩年後到市外經貿部主持外貿工作，又過兩年，由他主持成立對外貿易進出口公司，全市的外貿進出口業務由他這桿人馬主理經營。妻子是他當年的校友，一起分配工作後卻留在經貿部，當一名即不出人頭地，又無聲息的文字翻譯。妻子比他小一歲，年輕時就是文靜秀雅，凡事不抻茬的大家閨秀，夫妻倆有一個女孩，今年才七歲，真爛漫，女兒把母親的優點全繼承了，只是跟媽媽的內向性格不粘邊，激靈的那樣活潑可愛，回到家女兒就是兩個人的言談話語的中心。
那是個如墨的仲夏夜，段開明開著他的車來到李慧嫻住的大院門前，還沒敲門李慧嫻已經打開大門迎出來，段開明握住李慧嫻的手剛要問什麼立刻被李慧嫻揚起的手止住。她看著那發動機還在響著的黑色轎車就皺起眉頭，兩個人上了車，李慧嫻警告段開明，以後來接她，車不能停在門口，要停的遠遠的，院子里有人在盯著她。段開明覺得這是深夜，人們都在熟睡何苦那樣疑神疑鬼？！李慧嫻不想多做解釋，也不想把話說的那樣深，只是向他明示她李慧嫻的身世，而且又是公安局特務處跟蹤的對象，每時每刻都在有人監視她。
段開明的車出了胡同口，直接往西奔馳，過了阜城門向左拐又向右拐才直奔去遠郊的柳蔭大街，車延著柳蔭大街直向西行，是夜，沒有同行的車，更沒行路的人，馬路上僅有他這輛車行駛，他放開速度獨斷專行，以100脈的馬力奔馳。馬路兩邊的路燈流星似地閃向後邊，二十分鐘後車里的李慧嫻已經看到延途的高牆和牆頂上渾渾暗暗的電網，她看著手腕上的表已是子午後的兩點鐘，立即告訴段開明放慢速度，前邊，就是不遠的前邊，至多還有兩公里，囑咐他到門口要沉住氣不要慌，一切由她執配。
沉沉的夜里，高牆下柳蔭大院的門前更顯得壁壘森嚴，跟門上和左右兩邊的燈光照的也有關系，大門前兩道持槍的門崗，都穿著軍裝，前邊是四人背著槍，在門的兩邊游動警戒，槍上的刺刀是明晃晃的，看上去就讓人慎的望而卻步，把守在門兩邊的是兩個衛兵，背著槍，腰上系著子彈帶。段開明的轎車在疾馳中，老遠看到大門燈光下的大門重兵把守，立刻減慢速度，徐徐拐向大門口。
「請出示證件。」守衛戰士前去阻攔。
車里的段開明向坐在後邊的李慧嫻「夫人」扭頭，用眼楮問她怎麼回答？李慧嫻拿出一張紙條交給段開明，段開明一看，靈機一動，頭伸出車窗，告訴警衛里邊是首長**夫人，警衛听後十分驚詫，這大院住的是部長級干部，**夫人能親自到這里來？而且又是在午夜以後，恐怕其中有詐，兩個衛兵同時用槍橫在轎車前邊不讓進，問你們是什麼人？從哪兒來的？要找誰？外邊衛兵的話李慧嫻都听見了，也看到前邊攔車的衛兵那兩顆上著刺刀的槍。她沉著冷靜，輕輕地咳嗽兩聲問︰「是誰在攔我的車呀？」話音是責問，而且是強烈的，不允許衛兵回答的。
兩個警衛員一听聲音嚇了一身冷汗，心里驚叫︰唉呀我的媽！原來真是‘王母娘娘’駕到，把**攔在門外，局里的警衛處是要制罪的！兩個衛兵趕緊立正，行禮，目送轎車駛入大門。車駛向林蔭馬路停下，段開明拍著胸脯長長地出了口氣，扭頭看後邊的李慧嫻，今能闖過這關，他真的捏了把大汗，李慧嫻學**的聲音是那樣的逼真，像幻覺，唬的他以為後邊坐的就是**。但是他不相信李慧嫻的身心就那麼坦然，心里一點不哆嗦。段開明不理解為了給丈夫復仇，李慧嫻早就把害怕和死亡置之度外了。說起她的聲音原來並不太像，後來在家里偷偷的煉，開始右手著嗓子，後來放開手盡量讓嗓門窄一點，圓潤一點，久而久之就久煉成精了，再加上裝腔作勢，真的能以假亂真，降服了那兩個衛兵的耳朵。
「這可不是一日之寒。下一步怎麼辦？」車開動了，把著方向盤的段開明不放心地問。
車子已經鑽進林蔭公路。李慧嫻也在琢磨，這次闖進第一道鬼門關如此順利，說明此前預謀的行動方案是進攻五號樓的順風船，她必須繼續前進，不管前邊的五號樓住的是狼還是綿羊，她說︰「你是**的秘書裴建國，我就是**，你就是我的秘書，但是我不能出現，見到高德福你就說首長**要你對陳林、李慧敏、李賀然問題的處理意見，要讓他一個人一個人敘述詳情，你把他們的話都紀錄下來。」段開明在這方面已經有過去的經驗。他要李慧嫻說清是哪些內容？有些詳情是不容易說清楚的。李慧嫻要的是高德福的處理計劃，以什麼名目，在什麼地方，如何處理這三個人。
轎車順著柏油路拐了幾道彎，向五號別墅的方向慢速行駛。因是夜深人靜，昏暗的燈光隨著風吹樹搖，別墅的屋脊也在似明似暗中忽而閃現，忽而冥滅，像魂，更像幽靈在夜空中悠蕩。然而汽車的轟隆聲打破靜靜的夜魂，寧靜的小樓出現微微的動驚，似乎有人在窗內窺視。
李慧嫻坐在車里，從書包里拿出身份證明交給段開明，讓他自己去，囑咐他說話要注意，要盡量裝的像，時刻記住你是裴建國，而不是你段開明。又從書包中拿出一盤磁帶交給他，這是她的錄音，也是段開明的上方寶劍，但是不要輕易暴露，只是在他不相信或出現危急時再拿出來。
段開明把收錄機掖在褲兜里，他知道李慧嫻是不能去五號小樓的，
**是王母娘娘，是高德福的神，而李慧嫻的形象不像**，正因為這一點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高德福看見，哪怕是她的後背，她現在是追殺高德福的李慧嫻。
一切都收拾好了，段開明又不放心地模模褲兜里的那個秀珍收錄機，下車提著公文包，悄無聲息地來到五號樓門口，摁響守衛的門鈴。屋內立時亮燈。屋里的衛兵問是誰？段開明說他是首長**的秘書裴建國，找高局長轉達中央首長的重要文件。
「都深夜了，還有什麼事？」衛兵打著哈睡不耐煩地問。
段開明故作氣呼呼質問︰「你吃了豹子膽了！誤了夫人的時間，小心要你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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