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第四章、家庭本無主女兒當自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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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走了，陳紅沒命地追著。她哭叫著爸爸媽媽，一直追到大門口被站崗的衛兵攔住。吳迎春領著小陳紅默默地往回走著，她抽抽噎噎的一會哽在胸腔里，一會哽在嗓門上。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但更嚴酷的生活現實是父母此去再也回不來了。
一直沉浸在回憶中的陳紅抬起頭，看到一只小船悠載悠載地劃向她和姨媽的眼前，但是娘倆無心去欣賞，滿腔的新愁舊恨在心里滾動，復仇的心理像箭在弦上一樣。陳紅自己恨當時為什麼年齡那樣的小，如果爸媽早生她五年呢，而現在大了卻再也不能見他們了。陳紅要想辦法見高德福，無論在什麼地方，她要當場報仇！她的身上已經上帶著匕首，她要親眼看著高德福怎麼死在她的手里。但是姨媽問陳紅，你怎麼知道你的父母就是高德福殺的？那個時候全國都是白色恐怖，尤其是高干，今好好的，明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命運掌握在他們手中！陳紅不理解，不知道以後的事又怎麼樣？她問姨媽，姨夫又怎麼牽連進去的？姨媽長長地嘆了口氣。
娘兒倆站起來，延著海岸繼續向西邊走著，游船一個接一個地劃過來，陳紅無心欣賞這些游男蕩女。娘倆手挽手出了長廊進入山林，松、柏、龍爪槐、開著紫粉色細絲花的榕樹是漫布在半山腰中，溝溝坎坎，奇立的山石，又是上山下山，姨媽累的上氣勉強接上下氣，臉有點泛紅，看到前邊的涼亭子走過去又坐下歇息。她擦著汗掂量自己的身子骨，心想歲月不饒人，不能不服老呀！可是陳紅看到姨媽紅潤潤的臉色，像發現新大路似地驚笑著，贊賞姨媽比前些年顯得更年輕了，簡直像三十幾歲的人！姨媽說陳紅在嘲笑你大姨呢！而陳紅看著她臉紅撲撲的，像搽上一層粉，卻是發自她內心的贊揚。李慧嫻也覺得外甥女是在真誠贊美她的大姨，立刻想到高德福，想到他後邊的那個中國的第一夫人**，勁可鼓不可泄，她站起來晃動肩膀，抖去身上的疲憊，瞬間精神立即抖擻起來，可是卻又連連咳嗽，陳紅見姨媽是干咳，急下山買了兩盒冰激凌交給她老人家。李慧嫻吃著冰激凌談起她的身事和遭遇︰你姨夫死的很慘……
市公安局座落在東郊民巷路南，門沖大街，寬而高大的鐵柵欄門，兩邊都是女兒牆，院內前前後後三座樓房，那還是四十年代的帶著裙邊的西洋風格，前邊四層，後邊那兩座樓是五層的。那時的李慧嫻在局里任機要秘書，辦公室在前邊辦公樓的第三層，自丈夫李賀然被陳林的事件牽連進去後，便把她下放到樓門口的收發室當收發員，每收發報紙、文件和信件，不過還好，降職不降薪，理由很簡單，犯罪人是他的丈夫李賀然，她只是李賀然的家屬。**的群眾專政一直延續著，而且又是公安局的專政機關，作為李賀然的老婆，比蹲監獄的丈夫日子更難過，李賀然關在監獄里不會有人打攪，至多是審問，交代反革命罪行。可是李慧嫻就沒那麼多的自由，周圍有幾十只眼在監視她，不要說反動言論，就是說話的聲音粗點，甚至叫喊幾句都會有人當場質問你吼什麼？想給你丈夫反案嗎？！報紙來了李慧嫻按科室分發，看到報紙批判的大標題，她就想起監獄里丈夫，不定怎麼受折磨呢？拳打腳踢哪還是輕的，也是家常便飯，如果是壓槓子灌涼水，不，听說還有灌屎尿的。李慧嫻忍痛但不能面露神色，只能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就是這樣，每還得規規矩矩不能亂說亂動，上廁所拉屎撒尿都不能時間長了。李慧嫻每都這樣過著，每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加著幾倍的小心，像只狗，夾著尾巴度過每一。每下班回到家里，看女兒小梅就長長地嘆口氣，她問小梅听見她嘆氣了沒有，如果小梅叫她聲媽，說明她李慧嫻還沒死，她現在是過了一說一夫，從不問明怎麼度過。上班時如果發現自己對自己的處境想不開而悲痛落淚，得馬上擦去，不然被人發現，披頭蓋臉的訓斥是輕的，那些監督者和批斗人，隨時都可以招開批判大會，低頭、彎腰，接著就是拳打腳踢。
「李慧嫻！你是個狗特務，是陳林反革命集團主要成員李賀然的急先鋒！如果繼續包庇他的反革命行為，不同他劃清界線，念念不忘他的反革命罪行，我們廣大革命群眾，會按著**的革命路線，對你進行七斗八斗，直到把你送進火葬場！」
「李賀然不是特務，他沒參加過任何反動組織。他是忠于人民的好干部，你們逮捕他是對革命干部的迫害！什麼是特務我不懂，你們才是真正的反革命！」李慧嫻針鋒相對，義正嚴詞，但這些話是在批斗後，自己在牆角或者不為人知的馬路牙子上、鐵道邊，站在地上，揚起頭，沖著自我發泄時說的，如果在批斗會上或群眾中，她會被打死在任何一塊地方。
她還騎自行車去過香山的深山溝里，找了塊亂石草地，先是開懷大笑，接著就是嗚嗚大哭，痛痛快快的大哭，躺在草叢里打著滾的大哭……
「是是是，我有罪，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她每站在大門口像請罪似地彎腰低頭，迎接每一個訓斥她的男女。女兒去公安局給她送飯，如果旁邊有人監視，她也不敢拿親生母親當人看，即使叫聲媽也得是沒人的時候。這表明她在跟媽媽劃清界線。
別看李慧嫻在群眾面前是罪人，而在暗中卻是個叮當響的巾幗英雄。她有一副逼真的**的嗓子，她發出的音律，抑揚頓挫，能迷惑任何一個听者，哪怕是**的心月復裴建國。說也巧極，進出口貿易公司的總經理段開明是跟她多年的莫逆之交，他的言行、面孔、高矮和**的秘書裴建國如出一個娘胎，看到他的任何人都不會提出異議。正是這兩位知已結成了一對復仇的「鴛鴦」，兩個人彼此配合默契。
但李慧嫻是謀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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