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崇禎末年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生識字憂患始

作者 ︰ 田盛公

代善剛剛退去不久,田羽的大軍就趕到了義州,原來經過前幾個月的研制、生產,黑山島提供了大量的車輛給田羽大營。車輛共有兩種型號,一種用于運兵、一種用于運送輜重,田羽將運兵的軍車起名為勇士,將運送輜重的車輛起名悍馬。有了勇士和悍馬,田羽終于邁出了打造機械化部隊的第一步。而這次成功也說明了機械化部隊的優點,如果田羽沒有及時趕到,雖然這場戰打起來,山東鎮雖然不一定會輸,但是想贏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最後的結果有七成恐怕是兩敗俱傷,這是田羽不能接受的,因此接到王守仁等人援救義州的消息之後,田羽連連催促跟隨自己的各營,加快行軍速度,終于在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趕到,嚇退了代善的兩紅旗。

田羽大軍匯合在一處,在城北扎營。義州的百姓像過年了一般,敲鑼打鼓給田羽大營送來了肉、酒等犒勞明軍。因為有了救城之功,田羽也就卻之不恭,山東鎮如同過年了一般,喝酒吃肉。當然田羽一直注視著代善的動向,代善覺得田羽軍力強大,不敢輕舉妄動,帶著兩紅旗渡江回到鎮江堡、寬甸一帶布防,又將義州之戰和明軍騎兵裝備了先進鎧甲一事,詳文敘述六百里加急送往盛京。

皇太極看到代善的書信,不由大為吃驚,山東鎮騎兵的甲冑竟然能夠防御弓箭近射,這對于韃子來說可是大事,因為韃子之所以能夠屢屢打敗明朝大軍。一個是明朝大軍統帥無方、士兵缺少訓練、士氣低落有關,但是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韃子有騎射這個利器,當時韃子的弓箭不論射程,還是殺傷遠遠要強于大明地火銃。當然明朝的火炮除外,以前從來沒有發現明軍的棉甲、鎖甲等能夠抵御弓箭的射擊。就是明朝最好地將軍甲,也不可能完全無視韃子的弓箭射擊。現在山東鎮地普通兵士的甲冑就能夠抵御弓箭的射擊,那麼對于韃子來說,是個極大的壞消息。一旦失去了弓箭這個利器,韃子不啻于自斷一臂,因此皇太極對這個事情極為重視,飛檄代善,讓他想辦法弄回去幾套山東鎮地鎧甲。

田羽到了義州,也不急于渡江攻打韃子。反而停了下來,沿江大肆修築要塞,看樣子像是有常駐鴨綠江江岸的打算。而杜之軼卻每天上串下跳,極力的鼓動山東鎮渡江攻擊韃子,但是杜之軼現在在山東鎮將領眼中那可是臭了大街了,沒有幾個人願意理會他,只是鑒于田羽的命令,表面上做做尊敬的樣子。而他說的話。當面唯唯諾諾,但是過後從來不執行。弄得杜之軼大發雷霆。他指揮不動下面地那幫將領,又跑到田羽那里撞木鐘。

田羽正在和幾個幕僚商議布防的事情。看到杜之軼進來,田羽忙站起身來,笑著說︰「杜公,這才剛過午,你怎麼不多睡會。」

「嗨,現在我哪能睡得著。」

「怎麼了?又誰惹杜公生氣了,你告訴我,我收拾他。」

「不是,我是著急啊。咱家出京的時候,皇上每天睡不過兩三個時辰,焦心國事,三十歲的人已經有了白發,聖人說「主辱臣死」,我能不急嗎。」

田羽一听杜之軼的話頭,就知道他又來催促進兵的事情了,因此笑著說︰「杜公,你說的我也是知道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們得需要一點點去扭轉這個局面,我們不能求之過急。」

「田大人,我知道你用兵如神,前幾日代善不戰自退便是明證。現在我們近三萬大軍齊集義州,再加上朝鮮地軍隊,未免沒有和代善一戰之力,我地想法是……」

「杜公,我軍遠道而來,已是疲兵,再說三萬大軍那是連「雨」字營的民夫都算上了,其實能戰之兵不過兩萬,至于朝鮮地軍隊,早就被韃子嚇破了膽子,讓他們守城還勉為其難,不用說和韃子野戰了。」

「斥候回來不是說。代善大軍不過兩萬人。還守衛著那麼長地江岸。兵力分散。這不正給了我們機會嗎。」

「杜公。代善雖然分兵三處。但是韃子全部為騎兵。機動能力很強。我們攻打任何一處。其他兩處用不了一天地時間就可以應援而至。」

「田大人。你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代善不敢與大人一戰。很明顯他們地兵力弱于咱們山東鎮。難道大人怕了他們兩紅旗不成。」

田羽嘆了一口氣。搖了一下頭︰「怕倒是未必。只是現在國內地局勢讓我很擔憂。不敢輕起戰端。今年入夏以來。我朝各府縣就幾乎沒有下過幾次雨。看樣子不少地方都要絕收了。而且許多地方又鬧了蝗災。民間地米價已經達到斗米千錢地樣子。瓜果棗柿還沒有熟就已經吃光了。現在不少地方以草根、木皮、糠秕、山蔬為飽月復之物。尤其是河南更是災情嚴重。甚至有些地方更是易子而食地程度。一旦流寇流竄到這里。振臂一呼。饑民群起響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那時……」田羽沒有再往下說。李自成就是靠著河南大饑。才東山再起。難道歷史還會按照原來地軌跡進行?

「這個田總兵就不用擔心了。有楊嗣昌大人何愁流寇。我看咱們還是說說眼前怎麼殲滅兩紅旗。以報國恩為上。」

見杜之軼一點也不擔憂。田羽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然後揉了揉發疼地太陽穴。這兩天田羽一直忙著布防沿江防線。已經連續兩三天沒有好好睡覺了。因為田羽覺得國內局勢一旦敗壞。崇禎帝極有可能將自己調回國內平寇安民。一旦崇禎調他回軍。那麼自己地戰略布局就受到破壞。與朝鮮剛剛建立起來地關系就會喪失掉。如果自己這回撤軍。那麼極有可能將朝鮮完完全全推到韃子那一方。因此他想著將沿江一線打造成銅牆鐵壁。即便是崇禎調自己回軍。自己也可以留下一支部隊。沿江防守。阻止韃子鐵騎南下朝鮮。不使朝鮮再次臣服韃子地威逼之下。昨天他見過朝鮮國王地弟弟原昌君李覺。談及了內心地想法。李覺听說田羽有可能調回大明國內。不由大驚失色。極力懇求田羽留下來。代善地兩紅旗可是在對岸虎視眈眈。一旦田羽撤軍。朝鮮可沒有力量抵抗韃子地騎兵。最後田羽將自己地打算說出來。那就是一旦接到崇禎調他回明地聖旨。他將留下「仁」字營幫助朝鮮守衛義州等沿江一線。田羽已經派人回到國內再次募兵。現在國內饑民遍地。募兵應該不難。田羽準備再成立一軍。編制五千人。運到朝鮮歸王守仁指揮。這樣山東鎮地兵就會有一萬人。而且田羽希望朝鮮能夠編練新軍五千到一萬地規模。這樣朝鮮就不必在擔憂韃子入侵了。田羽地打算一說出來。李覺那是舉雙手贊成。當然他希望田羽再多留一些兵力。田羽笑著告訴他。這一切都還是猜測。不急于討論究竟留多少兵。到時候看朝鮮能夠編練出多少新軍、戰力究竟有多大。到時候田羽再根據情況定奪。

田羽和李覺地會面是秘密進行的,李覺和田羽會完面連杜之軼的面也沒有見,就趕回王京,辦理編練新軍的事宜。杜之軼志大才疏,如何能統籌全軍看待問題,總覺得現在山東鎮的兵力佔了上風,應該出兵攻打韃子,他還以為田羽怕了韃子,今天連激將法都用上了,田羽听他說自己怕韃子,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火氣,反而一臉淡然,這讓杜之軼郁悶不已。田羽看到杜之軼一臉地不高興,笑著說︰「杜公,走走,出去轉轉,呆在屋子里悶也悶死了。」

田羽住的地方是義州一個朝鮮富紳的府宅,整個義州數次遭受戰火,許多地方都是一片瓦礫,也就屬這個府宅還不錯,因此義州的縣令和那富紳一商量,將這個府宅作為田羽行轅所在,那富紳一家再尋其他宅院安頓,田羽看後也挺滿意,就住了下來。

杜之軼想著說服田羽,就跟著田羽出來在院子里的回廊里面散步,杜之軼正想再次勸田羽出兵,忽然听到了如雷的鼾聲,誰這麼大膽,跑到總兵行轅睡大覺來了,兩個人順著聲音尋了過去,發現一個老兵臥在回廊的欄桿上正自大睡。

田羽看了一下那個老兵的裝束,知道是「雨」字營中地民夫,便笑了一笑,然後拍了一下巴掌,老兵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看到竟然是監軍和總兵大人,呼地一下站起來,杜之軼有點近視眼,正探過頭去看,那老兵一起來,差一點撞到杜之軼的鼻子,要不是田羽反應快,杜之軼地鼻子非得被撞破不可。那個老兵見闖了禍,忙跪倒在地說︰「大人恕罪。」

「你怎麼會跑到這里睡覺來著。」田羽知道這個院子的關防甚嚴,不知道這個老兵怎麼能跑到這里睡覺,才有此一問。

老兵一邊磕頭如搗蒜,一邊誠惶誠恐地說︰「我是給後廚送米面來著,本來想在這歇一歇,沒有想到竟然睡著了,請大人恕罪。」

「黃粱一夢,樂乎。」

那個老兵雖然不懂什麼叫黃粱一夢,但是听有夢字,知道田羽再問他做夢的事,忙答道︰「樂,我正夢見給我的三兒子娶媳婦呢。」

「你識字嗎?」

那老兵赧然一笑︰「從小家里窮,哪里讀得起書,不識字。」

田羽看了一眼杜之軼,然後對那個老兵說︰「人生識字憂患始,你不識字,樂莫甚焉。」羽說的老兵這一下子可弄不明白了,正要發用,田羽擺了擺手︰「你回去吧,要是累了,多歇息歇息。」那老兵看總兵大人不追究自己的罪過,高興的磕了頭快步而去。杜之軼沒有听出來田羽說老兵的這句話另有所指,朝著田羽說︰「田大人,出兵一事你看……」

「杜公。我和幕僚們商量商量,即便出兵的話,也得詳細謀劃不是。」

杜之軼聞言有些失望,但是覺得這次田羽總算沒有拒絕。因此高興地說︰「好,咱家等大人的好消息。」

「杜公。我下午還有些事情……」

「田大人,你忙你的,我在這轉悠轉悠,年齡大了。活動活動也有好處。」

「杜公,告辭。」田羽抱了抱拳,大步朝著外面而去。杜之軼則安步當車在回廊里面溜達起來,田羽剛走,跟隨杜之軼來的錦衣衛頭目孫達三就跑了過來,看到杜之軼一臉地高興的樣子。孫達三晃了一下頭,然後對杜之軼說︰「杜公,你怎麼還高興呢。剛才田羽指桑罵槐,你沒有听出來嗎?」

「他?罵誰啦?」

「他說人生識字憂患始,不識字,樂莫甚焉,那不是諷刺杜公呢嗎。」

「他不是說那個老兵呢嗎?」杜之軼還轉不過彎來。

「哼,說老兵?杜公。剛才你沒有看到啊。他是對那個老兵說地,但是眼光一直瞄著你呢。你可要小心一點。我看這個田羽城府很深,不小心就得著了他的道。」

經孫達三這麼一提。杜之軼有了那麼一點醒悟,是啊,剛才田羽說這個話的時候,是用眼楮看了自己,而且臉上很明顯帶著不屑的笑容,這個田羽,罵人不帶髒字,要不是孫達三提醒,自己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呢。看到杜之軼臉上表情地變化,孫達三心中不由一陣高興,然後問︰「杜公,田羽同意沒有同意出兵。」

「倒是沒有給個準話,就是說和他的那些幕僚商量商量。」

「杜公,你可要長個心眼啊,田羽八成有很多事情瞞著你呢。」

「什麼?他瞞著我?」

「是啊,我听說昨天朝鮮國王的弟弟原昌君來了,和田羽說了一下午,田羽和杜公提過沒有?」

杜之軼一愣說︰「原昌君?沒有啊。」

「杜公,你再想想,在濟州島的那會。」

杜之軼不知道孫達三指什麼事情,不由問了一句︰「濟州島,怎麼了?」

「濟州島的水寨杜公你不覺得很怪嗎?」

「很大,很好,但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啊。」

「杜公,你不覺得奇怪那是因為你可能不了解水師,那個濟州島水寨地規模絕對不是僅僅為了運兵。要是運兵哪里用建那麼大的水寨。」

「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我現在懷疑田羽絕對有一支咱們不知道的水師,那個水寨就是將整個山東鎮水師放進去也閑大,如果沒有其他水師,朝鮮何必浪費人力物力建那麼大的水寨。」

听完孫達三的話,杜之軼也不由沉思了起來,半響才明白過來,小聲說︰「你說田羽暗蓄私兵?」

孫達三朝著四周看了一眼,然後點頭說︰「不錯。」

「暗蓄私兵那可是抄家的大罪啊,田羽有那麼大的膽子?」

「杜公,他田羽的膽子還不大,連楊嗣昌楊大人、高公公都敢得罪,要不是有底氣,能這麼大膽嗎?」

杜之軼聞言不由一驚,聲音不由高了起來︰「他大膽,暗蓄私兵,可是謀反地大罪……」

孫達三一把將杜之軼地嘴就捂上了,低聲在杜之軼耳邊說︰「杜公,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殺人滅口,咱們裝作不知道便可以了,暗中查實田羽暗蓄私兵這個事情,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猴崽子,就你精明。」杜之軼喜愛的拍了拍孫達三地腦袋︰「那這件事情你多留點心,一旦查實,到時候皇上少不了你的好處。」

「杜公,你放心,屬下一定辦好這件事情,不過杜公還得開方便之門啊。」

「怎麼?」

「我現在在這怎麼查濟州島地事情啊,杜公,你看看有什麼借口沒有將我派到濟州島去……」

「沒有問題,明個咱家就和田羽說。」說完兩人相視一笑,奸笑了兩聲。快步而去。杜之軼和孫達三在回廊中的一幕恰巧被幕僚馬威看到,但是杜之軼和孫達三的聲音很小,馬威只听到杜之軼那暗蓄私兵,可是謀反地大罪一句。馬威很受田羽重視,因此也知道田羽水師的事情。因此他馬上就想到了這里,忙轉身去找田羽報信。

田羽听完馬威的話,站起身來,轉了幾圈。沒有說話。馬威小心翼翼的說︰「大人,我看是不是讓「暗」字營地將孫達三做掉,以免後患。」

「現在我們還不知道他們到底知道了什麼,一旦殺了孫達三,反而會打草驚蛇,更加加大了他們的疑心。讓「暗」字營地兄弟看緊了他們,我倒要看看他們能翻起多大的浪來。」

「是,大人。」

第二天杜之軼以自己將東西遺落在了濟州島,派孫達三去取為由,取得了濟州島的關防。田羽知道杜之軼這是借口,但還是大大方方的給了孫達三濟州島地關防。杜之軼看到田羽沒有絲毫戒心,更是得意,安頓孫達三一定要把事情辦好。孫達三則是拍著胸膛保證。只要田羽有暗蓄私兵的情況。自己一定會查它個水落石出。

孫達三之所以如此,那是因為他已經投靠了韃子。成為了韃子安插在田羽和杜之軼身邊的一個眼線。孫達三人很聰明,但是時運不濟。在錦衣衛混了多年,才混上了一個小旗的職位,看到那些年輕世家子弟,不費吹灰之力就擔任了總旗、千總等職,讓他心中很不平衡。這次花了大筆的錢活動跟隨杜之軼至山東鎮監軍,就是想博點功勞,往上提一提。到了濟南後,孫達三遇到了他在遼東居住的遠房堂兄孫大平,本來他還以為與堂兄相遇是偶然,不想他堂兄地話讓他大吃一驚,原來這個孫大平是韃子在京中的坐探,听說孫達三到了山東鎮,這才從京中趕到濟南,找到孫達三,勸說他投奔韃子。孫達三雖然不得志,但投降韃子這件事情卻猶豫不定,當韃子的奸細,一旦被查出來那可是誅九族的罪名,再說他孫達三雖然沒有想著名留青史,但也不想背負漢奸的名字遺臭萬年。但是孫大平承諾的條件實在是太誘人了,因此孫達三也沒有說死話拒絕,孫大平覺得有門,就鼓動如蝗之舌,極力勸說。孫達三還在猶豫中,田羽的大軍就開拔到了濟州島,到了濟州島之後,孫達三就放棄了投奔韃子的想法,不想到了義州之後,義州韃子地坐探卻找上門來,承諾他一旦投奔韃子,不但封他一個大官,贈予他大筆地金錢,還在盛京贈送給他一個大宅,十名美女。孫達三終于被糖衣炮彈所擊倒,投奔了韃子。韃子讓他尋找機會挑撥杜之軼和田羽的關系,當然還有提供山東鎮一切情報,最好能夠打擊田羽在崇禎心目中地地位,還有崇禎的信任。這才有孫達三提醒杜之軼田羽指桑罵槐,暗蓄私兵之事。杜之軼哪里知道孫達三已經踏上了韃子地賊船,還以為自己得了一個人才,高興不已。

孫達三雖然躊躇滿志,但是他根本沒有想到他一出義州就被「暗」字營的人馬盯住,一切行動都被掌握得一清二楚,每天都會有孫達三的動向傳到田羽那里。「暗」字營的工作田羽很滿意,但是最近卻被「暗」字營發生的事情弄得田羽非常撓頭。原來田羽讓白同波將「暗」字營發展到大清國,白同波選擇了一批有了經驗而且精明強干的人,準備派到大清發展情報網絡,但是由于剃發一事耽擱了下來。當時韃子的發式那叫「金錢鼠尾」,也就是咱們在電視劇上常看到的「大辮子」,這些人一听到到韃子那里就必須剃發,一個個都打了退堂鼓,雖然白同波和「暗」字營的幾位首領百般勸說,只有十幾個人同意剃發,而剩下一百幾十號人堅決不剃發。

白同波沒有辦法之下,只好把這個情況上報給田羽,田羽听完也挺撓頭,他知道韃子竊據中原以後因為剃頭之事,引起了大明百姓的極大反抗,包括自己請來的閻應元,就是因為不願剃發,帶領江陰百姓對抗韃子大軍八十三天之久,雖然最後落得個城破人亡的下場,但是那股正氣名流千古啊。現在這幫人不想剃發。田羽又不想強迫,因此事情耽擱了近半個月了,如果不能及時勸說這些人剃發,那麼韃子那里的情報系統談何建立。田羽思前想後之下。還是決定見一見這些不願剃發地「暗」字營兵士,因為人數眾多。白同波挑了一些在這些兵士中有些聲望的人,最後一共選得二十人,受到了田羽的接見。

這幫人平時對田羽敬若天神,有了與田羽面見的機會。都是歡天喜地,同時有也有擔心田羽會強迫他們剃頭,因此懷著又是喜悅,又是擔心地心情,這二十人走進了總兵行轅。因為「暗」字營的任務都是暗中地工作,田羽便選擇了在晚上接見的這些人。以免白天太引人注目。

二十人一進大堂就看到正襟危坐在堂上的田羽,他們忙伏地叩頭,田羽用親切的語氣說︰「大家不用多禮,快都起來。」听到田羽地語氣非常和氣,不像是發怒的樣子,二十人不由各個松了一口氣。

田羽用眼楮掃了一下這些人,雖容貌各異,但是從臉上就可以看得出這些人都非常精明強干。田羽輕咳了一聲說︰「你們的事白大人已經和我說過了。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不願意剃發。」

這二十人來之前已經商議好了,一旦大人問話。就由讀過幾天私塾的韓邦德回話,因此听到田羽發問。韓邦德馬上施禮說︰「大人,毛發體膚受之父母,豈可說剃就剃。」

田羽早就知道他們會用這個來解釋他們為什麼不剃發,知道要是駁倒這個聖人語錄可不是他能做到的,因此他就轉換了話題︰「你叫什麼名字?」

「韓邦德。」

「韓……韓邦德。」田羽听完不由想笑,但是怕在屬下面前失儀,強忍住了笑意。因為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來大名鼎鼎的詹姆斯邦德,恩,好名字,那我就將你培養成大明地007。

韓邦德不知道田羽心里轉了這麼多念頭,還以為田羽沒有听清楚,忙答道︰「是,小人韓邦德,祖籍遼陽人,後來奴酋努爾哈赤攻破遼陽,小人逃難到山海關,打獵為生,直到加入大人麾下「恩,好。那麼你說說為什麼要加入山東鎮。」

韓邦德望了大家一眼,然後說︰「其他人小人不知道,小人是兵荒馬亂,家中無隔夜之糧,實在過不下去了,听說山東鎮從不克扣當兵的糧餉,因此才投奔大人。」

「那你是為了吃飯才來當兵的。」

「是,大人。」

田羽掃了一眼其他人,又問︰「那你們呢?」其他十九個人七嘴八舌的將自己投奔山東鎮的原因說了出來,雖然比較混亂,但是可以听出來多數人都是因為家窮吃不上飯,來當兵就是為了混一口飯吃。只有個別人因為被韃子弄得家破人亡才來投奔田羽,準備殺虜為死難的親人報仇。听完田羽心中不由暗自嘆息了一聲,大家當兵為的是混飯,恐怕普天之下當兵的以這種思想居多,怨不大明會滅亡,用這樣為混飽肚子地兵去打仗,士氣會高才會怪呢。而且今天這件事情也給田羽提了一個醒,雖然山東鎮從不克扣當兵地糧餉,贏得了士兵的好感,也形成了一定地向心力,但是光是靠不克扣糧餉來維系士氣那顯然是不夠的。沒有一個思想維系軍心,那麼不論多麼高地軍餉,多麼優厚的待遇,永遠也不能打造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看來自己要加強士兵的思想教育,塑造山東鎮無敵的軍魂。

二十人看到田羽陷入了沉思,不由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這位年輕位高的大人為什麼如此。白同波在邊上忙輕咳了一聲,白同波的輕咳一下子把田羽從沉思中驚醒,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咳了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鎮定了一下說︰「我覺得當兵並不僅僅為了餉銀,也不是為了滿足自己報仇雪恨的想法,而是外抗強敵、內安百姓、保家衛國、興太平之世。」

顯然這二十人被田羽的話所振動,韓邦德讀過幾天書,感觸更是深刻。他施禮說︰「大人之話振聾發聵,邦德受教了。」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田羽知道光憑著自己這幾句話,不可能就轉變了這些人腦海中的固有思想,這是個長期工程。需要花大力氣去影響、改變他們地想法,現在能有這個表現。就已經很讓田羽滿意了,他接著說︰「如果大家不剃發,如何擔負得了去韃子那里偵查消息的任務。」

二十人听到田羽又轉回來說剃發之事,都默不作聲。韓邦德看了大家一眼,想了一下說︰「大人,我們可以扮作客商等身份過去,韃子那里也不是沒有蓄發的商人。」

「不剃發,永遠打不入敵人的內部,而且更是增加了暴露地幾率。」

韓邦德這些人如何不知道不剃發大大增加了他們的威脅。只是讓他們剃發實在是難以接受,田羽接著說︰「大家想一想,如果你們不剃發,我們就獲得不了韃子地消息,任憑韃子壯大,一旦韃子再次入寇中原,又有多少黎民百姓將喪生在韃子的鐵騎之下。如果你們剃發,能夠第一時間偵得韃子的動向。讓我們有所準備。阻敵于國門之外,那會有多少百姓因此而獲得生機。你們考慮考慮。剃發將會拯救數以萬計的大明百姓,孰重孰輕。我想不用我說大家也會明白。」

看到二十人都是沉默,田羽趁熱打鐵地說︰「古有要離斷臂刺慶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的荊軻刺秦王,這些人為了救黎民百姓,連生命都可以獻出,難道你們連頭發都不舍得嗎?」

其他十九個人不知道田羽說的要離和荊軻是誰,但是韓邦德讀過書可是知道的,他被田羽說得熱血沸騰,哭伏于地︰「大人,邦德愚鈍,請剃發赴清。」韓邦德在這群人里面聲望最高,要不也不能公推他回答田羽的答話,看到韓邦德自請剃發,大家不由一陣騷動。來的時候,大家可是商量得好好地,說什麼也不能同意剃發,其中最堅決的就是讀過私塾的韓邦德,他受儒家思想教育,感觸最深,因此也是最頑固的一個,沒有想到韓邦德竟然是第一個被田羽說服的人。有幾個見到韓邦德自請剃發,便也跪下去說︰「小人願剃發。」

「好,做大事不拘小節,男兒自當如此。」

其他十二個人看了看那幾個人,又互相看了看,覺得田羽的話是有道理,最後也都跪了下去。看到這群人被自己說服,田羽非常高興,大聲說︰「好,快哉。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們為大明百姓剃發,一定會留名青史,同波,凡是願剃發的兵士,每人再賞十兩銀子。」

「謝大人。」二十人齊聲說。

田羽朝白同波揮了揮手,示意白同波帶著這些人回去。白同波點了點頭,領著眾人再次謝田羽賞賜之恩後,轉身魚貫而去。不大一會,白同波又趕了回來,一臉的喜色︰「大人,剩下地那些人多數都被說通了,只有三五個老頑固說什麼也不同意剃發,我將他們留在朝鮮即可。」

「哦,這麼快都同意剃發了?」

「是啊,這二十個人素有聲望,看到他們同意剃發,不少人都放棄了原來地想法。」

雖然解決了問題,但是田羽絲毫沒有高興的樣子,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是一時間又說不出哪里不對,白同波看到田羽沒有喜色,不由說︰「大人,事情圓滿解決了,你怎麼一點高興地樣子都沒有。」

田羽搖了搖頭,站起身來,琢磨著到底哪里不對,忽然一絲靈光閃現,一旦有人被擒熬不過刑叛變了或是受不住韃子的誘惑反水了,這些人互相都認識,豈不是會皇太極一網打盡。田羽忙轉頭說︰「同波,你采用地辦法不對。」

白同波一時被田羽說得模不著頭腦,撓了撓腦袋說︰「大人,什麼辦法不對啊。」

「同波,你想過沒有,你的屬下互相熟悉,一旦有人叛變,你怎麼辦?」

白同波不由一下子愣住了,他建立「暗」字營一直無往不利,還沒有出現差錯,他也沒有往這方面想,听到田羽這麼一提,馬上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之處,忙說︰「大人,那我們怎麼辦?」

「干坐探這一行的,必須使用單線聯系,寧可損失一點傳遞消息的速度,也不能讓所有的人知曉整個網絡。這樣的話即便有人叛變,損失也會降低到最小。」

「大人所慮極是。屬下回去和其他幾位千總商量一下,看看怎麼堵上這個漏洞。」

「一切都要迅速,不然很容易被對方連根拔起。在韃子那里建立情報系統本來就不容易,我們要處處小心,不能輕易的將這些精銳損失掉。」

「是,大人。」「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近日給我拿出一個方案過來。」白同波答應一聲,快步而去。田羽則負手走到了窗前,心中想著如何塑造軍魂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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