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婚撩人 067米 補償一下,親爺一個——

作者 ︰ 姒錦

易安然和邢子陽?

多麼詭異的組合,可是,即便再好奇,連翹也不過循著視線一望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反而側過臉來,望向旁邊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不得不說,火鍋同志任何時候都比她繃得住,她怎麼著還愣了好幾秒,瞧人家從頭到尾就跟沒見著人似的,這份修為,比道骨仙風的高人還要牛兒氣。

很快幾個人就走到近前了,邢子陽個子挺高,很顯然稟呈了邢家人的特點,目光是含著笑的,可是在她看來卻有些蟄人,一只手臂被易安然挽著,另一只手斜插在褲兜里,他似笑非笑地招呼。

「喲,大哥,大嫂,今兒回來得挺早。」

連翹一如既往的只微笑,不說話,而邢烈火悠閑地品著剛送上來的那杯碧螺春,眼皮兒都沒抬,似乎只是從鼻翼里輕哼出一個‘嗯’字來。

「大哥,介紹一下,易安然,我朋友。」邢子陽的聲音很嘎 脆,同樣一口的京味兒,稍帶點兒京文化特有的痞味兒,但更多深層次的東西她就听不懂了。

不是女朋友,而是朋友,韻味兒可就大不相同。這一下,連翹覺著有趣了,微微勾著唇角,眼眸閃爍著玩味的笑意。

她覺著自己像一個看戲的旁觀者,以一種很詭異的姿態在看著這戲劇化的玩意兒,當然更多的是注意火哥的反應。

可是……

邢烈火並不多話,微微擺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都坐。

接著,他出奇不意地轉過頭來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後腦勺,特慎重的說了一句,「連翹,我老婆!」

冷不丁地來這麼一句,事實說,她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太正式,太正經的介紹,讓她腦子突然有點兒溜不過彎來,這兒誰不知道他倆的關系呢?

這人的思維真是太跳躍了。

不對,對比一下想想麼?

易安然,我朋友——

連翹,我老婆——

火哥想表明的是這樣麼?

不料,听完他的介紹,作為邢子陽‘朋友’的易安然卻微垂著頭,臉上微微泛著紅地輕喚了一句,「烈火……」

眉頭一擰,邢烈火冷若冰霜的臉上,仍然沒有半點兒表情,這回子連嗯都沒嗯了。

心下舒坦了,連翹把那句‘靠’給咽回了肚子,不得不佩服起火哥來,至少換了她自己做不到這麼坦然。

哪怕現在看到易紹天,或多或少心里還是會有一些異樣的,或者說陰影也好,畢竟他不同于普通的男人,而他對易安然,難道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有點不可思議!

「想什麼呢?笑得真二。」看到她出神,邢烈火忽地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問,那視人若無物的姿態,表明了一個態度,那些人在他眼楮里,根本不存在。

至于‘二’這個字麼?

呵呵,火鍋同志是沒有這麼時尚的,這是他剛從翹妹兒嘴里學到的新名詞,沒事就拿來用用,從初步了解它的定義到廣義延伸後,他覺得二這個形容,最符合連翹,于是常常活學活用。

當然,對于他旁若無人的親昵,連翹自然也懂得配合,這是他倆之間形成的默契。

于是,彎起唇角,她將那弧度挑得更大了,「想你唄,還能想什麼?」

「乖。」冷冷的黑眸轉暖,一把將她拽進了懷里,邢烈火輕輕在她耳垂落下一吻。

卻不知……

那一觸之下,如電流竄過的激蕩,讓連翹那小心肝兒顫了又顫,肌膚都在發毛,為毛這家伙越來越喜歡在外人面前跟她黏糊?

「你剛才想說什麼?」邢烈火端過面前的茶盞,輕啜了一口,突然問她。

他指的是這幾個人沒來之前,連翹那句被打斷的話。

「忘了!」連翹懶懶地說著,一臉的黑線和茫然。

這是實話,一旦話被人打斷後就忘得一干二淨了,是她罕見的缺點之一。

「笨。」邢爺抬手爆了一下她的腦門。

一把拍下他的爪子,連翹笑道︰「沒有我的笨,如何襯托爺的睿智?」

你一言,我一語,視人如草芥,兩個人就這麼不停地說著,搶奪了話語的制空權,先聲奪人的把別人說話的機會給剝奪了。

咳!

不過麼,當眾秀恩愛是需要勇氣的,而當眾看別人秀恩愛的人,更需要勇氣。

四個人先後坐在他們旁邊的沙發上,看著他倆親昵,各人心中有各味兒,尤其是易紹天,那張臉如同他那個人,沉寂得似乎讓人可以忽略掉他的存在,可是那不經意從眼楮里流露出來的痛苦。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滯——

可以試想一下這是一個什麼畫面,這是多麼尷尬的一個組合團體?幾乎快要弄成一家人了,是無巧不成書,還是作者太腦殘?

但今兒挺不可思議的是,邢婉小姐竟一句話都沒說,一直擺著那股子委屈勁兒。

連翹尋思著,難不成是因為上次在醫院被自己給氣暈過去後,就心有余悸,開始對自己敬仰麼?那小眼神兒怯生生的,完全走的是紅樓黛玉路線嘛。

持續著這詭異的氣氛,時間走了一圈又一圈,可是冤家見面如同戰場,敵不撤,我不撤,都耗在那兒等著飯點兒。

可是,眼看飯點兒過了,也沒有人來催飯。

肚子有些餓了,連翹略微地彎了彎腰,按著肚子嘴若隱若現的苦笑。

大手扶上她的肩,邢烈火沉沉地問︰「餓了?」

「嗯,有點餓——」

其實哪是有點餓啊,她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餓不起,一餓就頭暈目眩的,額頭都得冒冷汗。

突然身邊的位置空了,三分鐘後男人高大的身子又山倒杵了過來,帶著他袖口淡淡的清香,語氣平緩但她听著溫暖。

「諾,月餅,先墊墊,快開飯了!」

「謝謝?」

接了過來,那蛋黃酥的月餅比任何時候都要香,那味兒氤氳在她的鼻尖,沁入了她的心脾,腦子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都餓了,那火哥不餓麼?

于是,將另一個還沒吃過的月餅遞了過去——

「你也吃。」

目光一頓,男人的動作有些遲疑。

「烈火他不吃月餅的,而且,他的從來不吃這麼甜膩的東西——」

一聲溫婉的聲音適時的響起,在安靜的小客廳里顯得特別的怪異,連翹心里一窒,一種似乎不屬于自己的情緒油然而生。

酸,澀,不堪。

當然,說話的女人必須是易安然,她跟火哥有一個七年前,只是不知道七年前是多少時間,又接觸到哪種程度?

抱了,摟了,親了,上了床?同吃同睡同住?

要不然,她能對他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麼?就連他不愛吃甜膩她都知道,為什麼她連翹跟他在一起這麼久,卻不知道他原來還有食物禁忌?

是她關心不夠,還是他保留太多?

她更想不明白這個女人,是以什麼身份來告訴自己,她的男人是不喜歡吃甜食的?是邢烈火的前女友,還是邢子陽的現朋友?

真好笑!

臉上表情有些變化,但她卻將遞月餅的手收了回來,笑容也沒變,只是簡單的挑了挑眉,笑言︰「不喜歡吃,那只能挨餓了——」

「誰說我不吃?」

一把搶過她手里那塊兒月餅,同時大力反扣住她的手,邢烈火一只手拿過月餅幾乎用咽的吞下,另一只手就那麼包裹著她突然變涼的小手,不動聲色地越握越緊。

看了看他,連翹心里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也許是他的反應太過急切,一旦急切,就是在意,那他是在意什麼呢?

想了想,她不由得淺笑著揶揄道︰「好吃麼?!」

抬頭,對上她含笑的漂亮眼眸,握住她的大手更是一緊,「好吃!」

他話音剛落,就听到易安然的聲音再次響起,「連翹,你怎麼能給他吃月餅……」

「閉嘴!」

「閉嘴!」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打斷了她的話,一男一女——

听到她的話,邢烈火那雙眼楮都快結成冰塊兒了,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目光里淬滿了冷意,但很快就收了回來。

他是爺們兒,不屑于與女人計較。

而連翹卻真炸毛了。這女人太扯淡了有沒有?

靠之……

攥了攥手,她怒極反笑,一雙眼火沖沖地望向被吼了之後有些怔愣的易小姐︰

「我的男人,他吃啥跟你有關系?你得瑟個屁啊?想做小三也得挑挑時間,別他媽給臉不要——」

易安然瞬間漲紅了臉,她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麼粗俗的罵人。

滿臉難過地望著那個冷著臉的男人。

蹙了蹙眉頭,邢烈火覺得憋得慌,實在是懶得看,忽地站起身來拉著連翹就出了小客廳。

而連翹卻郁結了,他這是要維護誰呢?

其實,一個月餅罷了,真的沒有什麼,可是她那心……

但凡經歷過戀愛的同志們都應該清楚,往往在很多時候,人在于的偏就是那一點點的感覺。越是在意,便越是在乎;越是在乎,便越是計較;尤其是女人,這幾乎是雷打不動的定律。

好吧,她承認自己很孬種,在經過易紹天的背叛後,她給自己的心幾乎是加了一道防盜門兒。

一剎那,她有一種想逃離這種若有似無,欲遮還揭的情感沖動。

她不想,也不願再為情而傷。

餐廳。

終于混到吃飯了,可是連翹胃口卻走丟了,心里再不舒服,臉上都得端著。

邢女乃女乃慈祥和藹的笑容是最讓人舒心的,而火哥家的二伯三伯,二嬸三嬸,那都是達官貴婦的派頭兒,不會過份為難,也不會過份親熱,除了禮節上的寒暄,再沒過多的接觸。

當然,連翹亦然,必要的禮貌,她懂,裝,她也會。

邢老爺子今兒一直板著臉,邢家大宅的談話並沒有讓他對連翹的態度有什麼改觀,從書房出來直接就坐下吃飯。

在邢家,他是老大,不知是長兄如父的原因,還是本就位高權重,總之,連翹瞧著,火哥家的二伯三伯對他爸都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更別提佷子佷女什麼的了。

所以這也不難解釋他為啥不喜歡她了吧?敢給他排頭吃,不是死路一條?

那張諾大的巨型圓桌上圍滿了邢家人,飯菜豐盛自是不必多說,而餐桌上鴉雀無聲才是重點。

大概有地位的家庭都比較注意形象,飯桌上就連咀嚼的聲音都被刻意的放緩,那禮節,夾菜,吃飯,喝湯樣樣有規矩。

在這樣的氛圍下,還能吃得下麼?腦子里轉來轉去就一句話——做人累,做邢家媳婦兒更累!

邢烈火一瞄就注意到這小妮子都不怎麼動筷子了,就跟碗里的白米飯斗爭著,似乎非得數出來它們的數量不可。

黑眸微斂後,家規什麼的都浮雲,不停地往她碗里夾菜,低聲安慰。

「多吃點。」

不肖說,馬上他倆就成了目光焦點,連翹點了點頭,輕飄飄一個字。

「好。」

「要是不合口味,一會回家再弄。」

「嗯。」

咳咳!

輕咳了兩聲提醒,邢老爺子那雙眼楮都快飛出刀來了,在飯桌上耳鬢廝磨的成何體統?

連翹聞言微一抬眼,就與老爺子嚴肅冷漠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心里略一緊,與她何干?躺著也中槍!

……

飯後,偏廳閑話家常。

連翹真心不想在這兒杵著,可是……好吧,這還是邢家的家規,中秋節飯後,圍坐一起團團圓圓,熱熱鬧鬧,以示人丁興旺。

估計是憋了一肚子話沒來得及說,邢子陽的母親是最先開口的一個。

那是一個氣質極好的溫婉女人,有身家背景的官小姐,一向都是極其挑剔的。雖說邢子陽只介紹說易安然是朋友,而且她還是易紹天的妹妹,但她還是相當不客氣地把易小姐從頭到腳的打量了個遍。

「易小姐是做什麼工作的,家里都還有些什麼人?」

上門遭遇查戶口太正常了,而易小姐似乎也有所準備,微垂著眸子小聲回︰「我是學美術的,目前……目前還沒有工作,家里就一個哥哥……」

而這時候,連翹就坐在火哥的旁邊,笑眯眯地看著這個女人,覺得忒有趣。

她到底要做什麼?

「听說你腦子受過刺激,有時候會犯糊涂?」這位邢夫人明知故問,想必是早就了解過這些情況了。

但易小姐紋絲不動,靦腆又不失莊重,「是的。」

從這一刻起,連翹才覺著易安然這個人是不簡單的,以前每次出現在她的面前,都是一副腦殘的模樣兒,而這次卻不同,表現得不卑不亢,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喂,大嫂,問你點事兒啊……」

這時候,邢小久卻擠了過來坐在她身邊的沙發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撲閃撲閃的。

無疑,小久是個漂亮的姑娘,而且是連翹比較喜歡那種。

打心眼里的,真真兒喜歡,這女孩子和矯揉造作的邢婉相比,完全天壤之別,她身上沒有權貴之家養出來的高貴女子那種毛病,也沒有盛氣凌人的權貴氣息,更沒有以前初見火哥時那種居高臨下的冷眼。

純淨,精靈,小百合花,漂亮,美麗,這就是連翹對邢小久的評價。

其實,小久想問什麼話,連翹心里知道個**不離十,在她大哥那兒得不到的資訊,就想從她這兒來。

不過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禮貌的傾听又是另一回事。

「怎麼了,小久?」

「大嫂……算了,叫大嫂感覺把你叫老了,嘿嘿,我還是叫你翹姐吧?咋樣?」邢小久壓低了聲音,說得挺鄭重。

「好啊。叫啥都成。」

連翹點頭。

可是,話剛說完,那只握住她手的鋼筋鐵腕就大力一捏,表示了它主人的不滿。

但她現在不想搭理他……何況,叫大嫂和翹姐有啥區別?

小久姑娘哪里知道自家大哥心里的浪花在翻滾,嗓聲清脆地小聲問︰「謝銘誠中秋回老家沒有啊?」

就知道要問這個。

連翹抿唇一笑,「沒有,在部隊值班呢。怎麼,想去陪他過節?」

臉微微一紅,但邢小久還是大方的聳了聳肩,隨後又煩惱地抓了抓頭發,一臉的悲憤,「翹姐,你說謝銘誠他為什麼不喜歡我?總敷衍我,嗆我……翹姐,如果你男人,你會喜歡我麼?」

這問題問得!

要不是在這樣的環境和氛圍下,連翹真想放聲大笑,但嘴唇抽搐了一下,到底還是忍住了。

「我要是男人啊,指定喜歡你這樣的。不過謝隊這人麼……小久,緣份這事兒,隨其自然最好。」

想了想,小久忽然湊過來低聲問,「翹姐,我大哥會說話氣你麼?」

「呃!」

那何止是氣啊,打啊,罵啊,掐啊,捏啊,十八般武藝都用盡了,尤其是剛認識的時候,怎麼打擊她舒服他就怎麼來,專以收拾她為樂。

「有沒有?」小久沒談過戀愛,對別人的感情十分感興趣。

「這個麼……比謝隊惡劣十倍不止。」

「啊?」這話一出,邢小久立馬向她投過去深深的一眸,里面十足的同情。

「小聲兒點,听見了。」

將指頭放在唇邊做噤聲狀,連翹覺著跟邢小久這樣單純的女孩子說話自然,不過非常不敢相信,這樣的姑娘,真的能管理一間公司?

還是她只是情路難走,工作卻得心應手?

「哦哦哦——」

邢小久開心的時候表情很豐富,話也挺多,兩個人聊得很投緣,竊竊私語的聊了一會兒,連翹就被邢女乃女乃叫到了院子里。

為嘛呢?听說她是習武的,非得讓她一起研究太極拳。

連翹沒法兒拒絕,而其余的人也都吹棒著老太太,一起蜂涌到院子里要看老太太表演。

挺得勁兒的調和著氣息,邢女乃女乃將一套太極拳打得端端正正,旁邊全都是叫好聲,不管懂的還是不懂的,尤其是邢婉,激動得直拍巴掌。

略微沉吟,連翹如實說。「女乃女乃,你的動作不規範——」

她其實是不想說的,可是看這女乃女乃人不錯,而正確的套路對強身健體才會真正助益,換平時她也不會趟這種渾水,聰明的跟眾人一樣,說好說好好好,但今兒不知道是不是被月餅給抽著了筋。

果然,邢女乃女乃原本開心的臉——黑了。

怎麼著,面子都有些下不來啊?但幾十歲的人了,她也不願意小輩子說沒有風度。

「那翹丫頭,你打一套給女乃女乃看?」

自做孽,不可活。

這就是連翹此時的想法,走到中間,穩健地將老爸親自傳教的太極拳給打了一套,在那秋風落葉里,在那手勢起落間,那意境看起來還竟是那麼的飄逸。

「哦,原本這樣?來,翹丫頭,幫女乃女乃糾正一下。」

呵呵一笑,邢女乃女乃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特別有興趣兒地討教,這讓某些想看她吃癟的姑娘心都碎了。

而旁邊觀戰的邢爺,那雙一向冷漠的眸子竟全變了火焰卷向她,他的女人果真是不同的……

連翹一眼兒沒看他,只顧著幫邢女乃女乃修正幾個不太準確的姿勢,面兒上帶著微笑,沒有讓任何人注意到她心里的波浪。

「翹丫頭,難不成女乃女乃幾十年的武術修為,全是錯的?」女乃女乃有些小沮喪。

幾十年修為?邢家女乃女乃一定是武俠迷!

「呃……這個也不是吧,反正都一樣強身健體……」

「不行,不對,我怎麼感覺你的就好看呢?」

這個問題麼,連翹能說是因為她人長得好看麼?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她不介意對這可愛的老太太諂媚,何況太誠實了也不好,萬一將老太太氣得血壓升高什麼的罪過了。

「女乃女乃,以你的修為來看,那武術造詣是相當高了,不過麼,就是領悟的精髓不太對,其實上,太極拳它是用來……殺人的!」

「啊!」邢女乃女乃長大了嘴巴。

噗哧一樂,連翹就知道邢女乃女乃會有這個表情。

「女乃女乃,你學拳是為了啥?」

「強身健體啊。」立馬這麼回答,邢女乃女乃哪好意思說自己還有一個俠女夢呢?

「我的爸爸曾經告訴我,學武主要在于隨心而發,這四個字是連家武學的根本,而太極拳是至柔的一門功夫,講求四兩撥千斤和以柔克剛,實事上就是用來殺人的,張三豐說……」

邢女乃女乃听得直點頭,突然打插道,「張三豐是誰,我怎麼沒听過?」

撓了撓腦袋,連翹感覺她的血壓沒上升,自個兒的卻在呈直線上升,趕緊笑著擺了擺手。

「張三豐是一個太極拳的高手,打醬油的。」

這時候——

連翹突然听到一聲輕咳,待抬頭時就瞧到邢老爺子那冷漠的視線,然後就是帶著命令口吻的沉聲,「連小姐,跟我到書房來一下。」

說完,他先離開了。

心里咯 一下,連翹最煩這種很正式的交談,雖說不懼,但被人各種的貶損和打擊,誰都不太舒服的。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人在屋檐下,那是老公公。

深呼吸一口氣,她穩了穩心神正待起身,手臂卻被人大力抓住了,而邢烈火的語氣十分堅定。

「我陪你。」

上次在醫院時他行動不便,才讓她孤身去面對自己那個挑剔的父親,而現在他好好的杵在這兒,怎麼能允許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給他女人排頭吃?

「嗯。」

連翹沒有拒絕,因為這個男人決定的事兒,也從來都不會給人反對的可能性。

任由他牽著手,穿過一個院落,上了正廳的二樓。

書房里,午後的微弱日光透過窗戶斜照進來,很明亮,不過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這間書房會有那麼陳舊——

一張舊式的紅木辦公桌,好像經過了多少年歲月侵蝕似的,顯出了斑駁的老態,不過從桌子的雕紋什麼的看,東西絕對是好東西。不僅桌子舊,就連旁邊的一應擺設看上去都有相當長的時間了。

桌上,有一套蓋碗茶具,銅質的茶壺,有裊裊的熱氣冒出,里面裝著砌好的茶。

茶,又是茶,似乎邢老爺子酷愛飲茶,而火哥似乎也喜歡,這其中可有玄機?

正位上端坐的邢老爺子和剛才在餐廳里似乎略有不同,透過光線,連翹似乎能看到他那有些冒出來的斑白頭發,到底還是操勞的,這麼一看,他也不過是一個老人,一個父親罷了。

除了不喜歡自己,他也沒有什麼不好,而自己又不是人民幣,自然不會人人都喜歡,何況,就算自己是人民幣,人家也不見得就愛這摞錢。

所以,連翹覺得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反感他了。

瞟了一眼冷著臉的兒子,邢老爺子身體略微一頓,端起蓋碗茶的茶蓋兒,聲音不疾不徐,但沉穩有力。

「坐吧。」

邢烈火不置可否的拉連翹坐下,一直沉默著。

很明顯這兩父子之間有些隔閡,但連翹不好胡亂猜測,事到如今,她只能乖乖地坐在那兒,佯裝自己是舊社會被萬惡的封建社會壓迫的小媳婦兒,豎著耳朵準備仔細聆听教誨。

氣氛有些壓抑,她不想承認,但還是有點兒緊張,掌心里都滲出汗濕了。

沉寂著,過了半晌,邢老爺子突然從書桌的抽屜時拿出一個盒子推到了連翹面前,但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說一句話。

連翹狐疑地拿過,轉眸望火哥,後者冷著臉也沒有講話。

好吧,兩尊雕像。

人家給她東西自然不是讓她拿回家欣賞的,于是,帶著那顆糾結的好奇之心,連翹姑娘直接打開了盒蓋。

然後,大驚!

你猜是啥?

一個手機,居然是一個手機。

「這是?」

喝了一口茶,邢老爺子漫不經心地說︰「這是手機。」

她當然知道是手機,不知道的是給手機的意義,不過她抿著唇,沒有再開口問,直接等著他說。

不過,他卻沒有開口,耳邊卻響起火哥冷淡淡的聲音︰「拿著吧,這是加密後的手機。」

加密?什麼玩意兒?

連翹拿著那手機翻來翻去瞅了瞅,除了沒有牌子之外,看不出和普通的手機有什麼不同。

「這是干嘛?我有手機。」

「這是加密的特殊手機,能讓你的電話和信息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信息收集部門監听。」

「……」她有些無語。

所謂的信息收集部門,其實就是特指的情報機關,包括國內的,或者國外的,這個連翹懂。

心下有些煩躁,這樣的家庭真是麻煩,要不然,以她比蒼海一顆沙還渺小的女人,誰沒事兒來監听她啊?

正尋思著呢,突然听到茶蓋磕踫到桌面的聲音,微微一瞟,就看到邢老爺子那眼神兒不經意地淡淡掃了過來。

乍一看平靜無波,實則比刀子還要鋒利。

這是一個不好揣側的人,一點兒都讓人猜不透。

可是,哪怕心里有點顫,但輸人不輸陣是連翹的風格,穩穩地回視著他,她臉上的笑容淺然而禮貌︰「謝謝公公。」

果然,一听公公,對方皺眉了,意料之中,但是她偏偏要這麼叫,沒法兒,誰讓她是一個有禮貌有教養的姑娘呢?

頓了幾秒,邢老爺子似乎斟酌了片刻,突然話鋒一轉,表情嚴肅又別有深意地說︰

「幾年前,一名上校軍官因為泄露軍事情報被秘密逮捕,最後被軍事法庭裁決槍決,牽連甚廣。所以,中央對保密工作相當重視,至于你,注意謹言慎行,不要到時候撞到刀口上。」

連翹很震驚!

作為一個職業軍人,她相當清楚在國內這種案子保密級別很高,絕非一般人有資格知道的,老爺子告訴自己,難道真的是關心?或者是害怕因為自己一時不注意出了紕漏連累到邢家?

事情真玄幻!

之前這種事兒對她來說,絕對都是電視劇或者電影情節,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活生生的發生在現實里。

看來,身居高位者整天都小心謹慎,高處不勝寒的活著,被所有人的眼楮盯著,那透冷的感覺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好吧,她第一次覺得,還是小老百姓好,至少不會睡一覺起來就蹦出一個政敵,或者神馬刺客007之流,一刀就給 嚓了——

這樣的家庭,一步都不能錯,那麼火哥這麼些年,又得承受多大的壓力?

不由得望著他,可他還是面無表情的冷漠,目光望向窗外,這時候的邢烈火,再一次讓她覺得猜不透心里。

深,深沉,深不可測!

或者她從來都沒有猜透過,正如她不知道他不愛吃甜膩,而易安然卻知道一樣——

到底還是不夠熟悉。

往後靠上椅背,邢老爺子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隔了半秒似是無意識地同他一樣往院落里瞧去,然後,他笑了,連眼角被歲月染上的紋路都深了許多。

「你媽媽最喜歡的湘妃竹開花了——」

湘妃竹,淚竹!開花?

書房里十分安靜,半點兒聲響都沒有,父子倆都看著窗外——

這種安靜很可怕,讓她心里有一些像被吊在半空中的失重感,很強烈很強烈,很不安很不安,很焦躁很焦躁——

這一刻,她突然有一種時光任苒的感覺,莫名的,心底冒出了一點點的傷感。

也許他們父子看得不是風景,而是透過風景看人也不一定,這里應該有火哥很多的過去時光,童年歲月吧?

良久,邢老爺子似乎是累了,沒有再瞧他倆,緩緩地閉上了眼,揮了揮手——

「去吧。」

邢烈火冷冷地眸光從窗外收回,還是一言不發,但那只有力的大手卻適時的伸了過來扣住了連翹的手腕。

那是他爹,他可以恣意,但連翹卻不可以,站起身來,她禮貌的告辭︰

「謝謝公公的手機,告辭了。」

這麼文謅的話,她都不知道自個兒是怎麼說出來的,一陣惡寒。

可是就在兩人轉身正要離書房門的時候,身後卻忽然傳來邢老爺子涼薄的聲音,仿佛一瞬間老了許多︰

「桂花糕好久沒吃過了。」

身子一僵,邢烈火眉目倏冷,沉聲說︰「季節過了,想吃就沒了。」

這句話,讓連翹心里一顫,有點兒心驚。

這兩父子說話,要不要這麼深奧?要不是她確定自己沒有穿越,保準以為自己回到了戰爭年代,听特工玩暗語。

等他倆離開邢宅的時候,京都城,已經入夜了,玄黑的戰神緩緩地行駛著,離那個家越來越遠——

街上,處處華燈,店鋪,間間溢彩。

車上。

想著在邢宅發生的一幕一幕,連翹心里忒不敞亮。

覺得這些事咋這麼不安生呢?

抬手過去蹭了蹭他女人的小臉兒,還是沒啥反應的時候,邢烈火終于發覺他家的小女人有些不對勁兒了,不管他說什麼都是回答嗯嗯嗯,好好好,臉上笑得像朵花,那漂亮大眼楮里的含義卻意味深長。

他不解地按了按眉心,忍不住問了,「連翹,有話就說,憋住會要人命的。」

「沒事。」

偏了偏小臉,連翹又望著他笑了笑。

她這個樣子,讓邢爺心里一陣一陣燥火兒,伸手就握住她的手,手上加勁兒,「說!」

被逼問,連翹覺得自己倒霉催的?

說,說啥呢?

她自己也納悶了,心里究竟別扭啥呢?

不咸不淡地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不說行不行?」

「不行!」

邢烈火的聲音倏地提高了八度,又開始冒冷氣兒,這是從車禍發生這麼久以來,連翹第一次瞧到他對著她甩黑臉。

而冷著臉的火閻王,身上那氣場特別的強,但這會兒,卻讓她覺得更加疏離難懂,更有一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對自己就動不動燒著火,跟那個易安然卻可以那麼好的脾氣?

難不成自己天生欠他的?

算了,說不服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索性就閉上嘴。

可她越是不說話,火鍋同志那火兒就越大,手上的力度也就更大。

「老子問你話呢?」

 ……

手上吃疼,連翹猛地縮了回來,吃疼地揉了揉,「我又不是鋼筋鑄的,干嘛沒事就拿我出氣,我又不是你的滅火器。」

邢烈火微微一愣,滅火器這詞兒倒是挺形象的,剛剛生起的惱意就被她這句話給壓了下來,略微一頓,話可說得色色地︰

「你可不就是我的滅火器?爺就指著你消火兒呢!」

冷哼一聲,連翹不知不覺就把話說得酸不溜秋了,「別,我可擔不起。」

從方向盤上拿下一只手來,邢烈火轉過頭在她臉上捏了捏,擰著眉沉聲說,「別他媽找揍啊,有事說事。」

連翹不吱氣,過了半晌兒才憋出一句︰「我就不懂事兒咋了?你找懂事兒的唄,初戀什麼的,又懂得你習慣的,對你好的,什麼都肯為你做的!」

心里憋著勁兒,連翹不自覺地嚷嚷出聲,再橫說到底還是個女人,是女人天生都會吃味兒,她也不例外。

但話說出口,她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干嘛啊這是?

爭風吃醋的感覺,太不像她了,完了,中毒了!

「沒良心的東西!」邢烈火氣得咬牙切齒,他覺得自己夠慣著這小女人了,難不成他做得還不夠明顯?

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她心里琢磨啥呢?

吸氣,吐氣,好不容易克制住怒火。

「你這是吃醋?」

「沒有,犯不著——」

堵氣吧,堵氣吧,可憐的妹子,吃醋其實沒那麼丟人!

看著她嘟著臉的樣子,邢烈火有些失笑,「那還瞎胡鬧!」

嗤嗤一笑,連翹直接閉上眼,不理會他,下意識里她覺得自己今兒有些腦殘。

轉過頭來望了她一眼,被她不冷不熱的樣子弄得,邢爺那臉色有些難看了,這小丫頭性子還真是個倔的,好說歹說都不好使。

得,作吧,讓她作!

車里沉寂了。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他先開口,可話卻說得特別嚴肅︰「連翹,如果你是在因為易安然的事給我置氣,完全沒有必要。」

小嘴一撇,連翹輕哼一聲,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覺得這家伙也真的挺遲頓的,這時候才知道她為什麼郁悶?

心里略略軟了軟,似乎松動了一些。

可是……

不行,怎麼能輕易就妥協呢?

繃住了——

打量著她變幻莫測的臉蛋,邢烈火再次惡狠狠地掐了掐她那能擠出水來的小臉,惡狠狠地說︰

「老子說的話,不是放屁。你說你吃這種醋,至于麼?」

「……」

臉上倏地有些燒,老實說,連翹自己也有些搞不清自己,這究竟是咋啦,可是一想到他跟易安然曾經的關系,看到易安然那個勁兒,她心里就特麼的不舒服。

不說話,繼續不說話

「我不喜歡你質疑我。」

邢爺的話說得可真誠了,可她還是沒反應,終于,他那心肝胃脾腎都憋不住了。

磨牙半天,最後,語氣還是軟了下來,「妮妮,你直說吧,要怎樣才能把這別扭勁兒過去?我都依你——」

一聲妮妮,讓連翹的心軟了。

一聲我都依你,讓她的心化了。

心情也開始往晴天的方向發展,不由得偏過頭去打量著他,眼前的男人側臉冷峻如刀刻,在黑夜的車燈下,還是那麼帥,還是那麼酷,可他卻說都依你……

承認吧,丫的,對他就真的火不起來。

噘了噘嘴,她和自個兒的心做著最後的抗爭——

「你不吃甜的為什麼不告訴我?那得讓我多丟人?」

這時,正好紅燈,戰神猛地停住。

剛才還一本正經開車的男人,突然發了狠似的俯過腦袋就親她的嘴,又啃又咬又吸,那舌頭更是不客氣的往里鑽——

吻,吻,吻,直到綠燈亮起。

他一副吃飽喝足樣的砸了砸嘴,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目視著前面繼續開車,不過,那雙握著方向盤的大手緊了又緊。

過了好半晌,他才慎重地說︰「你給我吃什麼,都香。」

「……」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連翹的心里猛的一抽。

「火哥,我……」

听到她突然軟膩的聲音,邢烈火冷哼一聲,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知道錯了?」

「……」

還不好意思了?好笑地看她漲紅的臉,邢烈火點點自己的臉頰,「補償一下,親爺一個。」

連翹瞪著他,「不親!」

「趕緊的!」

「偏不!」

瞥了她一眼,邢烈火淡淡地說︰「快,親了給你獎勵,不親的話——」

「不親如何?」

這時候,邢烈火突然望了望車窗外。

吱——

毫無防備的,他猛地將戰神車停靠在路邊,那速度又快又猛,連翹一個收勢不住身體就往前栽去,卻被男人一把抱住。

三兩下解開她的安全帶,然後緊緊鉗制住她掙扎的身子,五指一張直接襲了過來,沉聲說︰

「孽障,看爺的抓女乃龍爪手——」

噗嗤!

哈哈——

連翹終于被他逗得笑出聲兒來了,實在顧不得自己那點兒別扭的小心思了,想一想這男人原本是多麼嚴肅的一個人,整天板著臉裝得挺正人君子的,要不是親耳听到,絕對沒人會相信這種話是火閻王說的。

簡直幼稚到爆!

而他做這麼多,不過是為了逗她開心——

罷了罷了!

她也不是小氣的姑娘,要真和他鬧,易小姐知道了不得開心死啊?

這麼一笑,陰霾散去,心情就愉快了,也笑著將縴縴十指握緊攤開,攤開握緊,然後趁他不備,一下往她下月復探了過去,嘴里嬌喝。

「臭流氓,看招,南斗水鳥拳。」

「小畜生,痛!」

邢爺猛地拽住她的小手,然後有些笑不可抑地將她摟在懷里,喟嘆一聲,低下頭去用下巴蹭她的頭頂。

「小妮兒,老公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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