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愛成傷 第一章 我們在車站重逢

作者 ︰ 瀟湘冷燕

我以為,我們再也不會相見,可事實上,老天又給了我們一次重逢的機會。

三年之後,我們都變了,唯一未變的,也許只有那份故意保留的青春氣息吧

寒冬臘月,一片蕭瑟,朔風呼嘯,已是冷得很。可偏不湊巧,向來極少下雪的南方縣城,那一天居然飄起了鵝毛般的雪花。起初,我還坐在回返雲城的長途汽車上,盯著窗外飄落的潔白花瓣,突然涌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興奮感。

都說瑞雪兆豐年,不知明年又會發生什麼好事呢

我坐車向來喜歡睡覺,這次也不例外,當我醒來,乘客已走得差不多了。我想到自己還有行李在後車廂,整理好衣服之後,忙跟上畏縮著脖子的老鄉下車取行李。

剛踏出車門,我才意識到好看的東西,帶給我的竟然是刺骨的寒意。

猶自打了個寒顫,又從包里翻出隨身攜帶的雨傘,把不斷鑽進脖子里的雪花隔離在外,這才姍姍來遲的去取行李。

因為都是回家過年,一個個大包小包帶的東西真是不少,看著那些忙碌的老鄉,我倒不急,反正東西也不多,等等也無所謂。哈著氣,冰冷的手終于有了知覺。

這時,大多數人已取走行李,我見自己深紫色的行李箱被人翻了出來,而有人正準備把它放到一旁取自己的行李。

「你好,麻煩把你手中的箱子遞給我一下,那是我的」面前正有人在彎腰扛東西,我一時無法過去,只得麻煩那個人。

「好給」那人也未猶豫,或許還當自己是雷鋒呢,轉身就把行李箱朝我遞來。

「謝謝」我伸手去取,可彎腰的那個人恰好起身。行李箱被他這一撞,我是拉不住了,眼看就要砸到他頭,頓時有些慌張。

「老伯,小心」我手中一輕,正暗自詫異,扭頭一看,原來是方才替我取行李的「雷鋒叔叔」正把我的行李箱提在手中,還抬手扶住了險些摔倒的老伯。

見狀,我松了口氣。沖那人微微一笑,當然,我沒有注意到他的失神,然後趕緊去問問方才這位老伯有無事。

「老伯,對不起,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老伯一臉憨厚的老實樣,瞧他神情,還深怕我們怪他呢,「小姑娘,是我不該站在路中間整理行李,幸虧你男朋友扶我一把。嘿嘿,你們忙,我先走了」

說完,那位憨厚的老伯還不忘向我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男朋友?我無奈的搖搖頭,估計他是把方才替我取行李的那人當作我的男朋友了反正不過萍水相逢,犯不著費力去解釋。況且,這世上並非所有事情都能解釋清楚,有些事,是越解釋越遭

「不好意思,剛剛麻煩你了」我抖了抖覆在傘上的雪花,回頭看向方才幫了我幾次的那個人,沖他歉意一笑,順便準備取走自己的行李箱。

「藍楓儀?」然,那人非但沒有把行李箱給我,反而是難以抑制激動的驚疑之聲驟然襲來。

「噢,你認識我?」我揚了揚幾乎把我蒙住的傘,抬頭仔細瞧了瞧站在面前用奇怪語氣喚我名字的人。

盯著那張在記憶里已逐漸模糊的面孔,我硬是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三年不見,我們都變了,他不再是當年的蕭洛齊,我亦非曾經的藍楓儀。

他的臉龐依舊光潔白皙,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的眼眸更加深沉。修長濃密的眉,高挺俊秀的鼻,不同的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成熟之氣。

一米八的身高,穿上深黑色羽絨服,似乎沒有其他人那般矮胖,反而更能突顯出他帥氣的外表。搭一條暖色長圍巾,佇立在紛紛揚揚撒花的銀色大地,還真有幾分風度翩翩、玉樹臨風之感。

然而,盡管如此,我還是從他身上看到了當年那青春灑月兌的影子

我呢,好似自從踏出校園之門就變了。

當年的我們似水年華,意氣風發,處處張揚著青春氣息。這三年間,我早已改變了許多。或許是過早步入社會的緣故,更多時,我習慣了侃侃而談,也學會了必要時的沉默。

那天,我剛從外地回來,還穿著朋友們都笑我是黑社會大姐大才穿的酷黑大風衣。

我的皮膚一直很好,五官也端正,雙眼皮,睫毛微卷而長。相比于那些美人胚子,我雖遜色,但也算一個長得好看的。

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自己的長發,在外面漂泊了幾年,這頭長發可是下定了幾次決心,都不曾舍得剪掉。如瀑布般的青絲覆在肩上,有幾縷散發正俏皮的撫上我的眼楮,這使成熟打扮的我多了幾分當年的影子。

酷黑風衣總給人一種張揚之感,但我想,這是為了保留那一份已經逝去的青春歲月的氣息吧。

雖然,這三年來我曾想過或許有朝一日我們會重逢。但猜想應該是在哪個朋友的婚禮上,或者同學聚會上,絕對沒有想到會是在這過客匆匆的車站。

可笑,三年未見,我開口並非當初假想的那樣「怎麼是你?」而是「你認識我?」,這個世界真是奇妙啊。

或許是我獵鷹般探視的眼神盯得他不舒服,終于,他移開目光,望著飄落的雪花,輕聲問道︰「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嗯,還不錯雖然沒有再回去,但卻踏上了人生另一條路,也是每個人必須要走的一段旅程」我頷首,輕描淡寫的概述了自己如今的生活,然後從他手中拿過行李箱。與其說拿,還不如說是搶,不知他哪根神經不對,居然死拽著不放。

「我走了,爸媽還在等我」我也不再耽誤時間,站在這冰天雪地里,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受,活受罪啊,況且我又是懼寒之人。

「楓儀」他突然叫住了我,听著這個闊別多年的「男朋友」再次喚我的名字,我轉過的身子一僵。還真擔心自己此刻會像那些看過的電視劇和小說里的女主角一樣,分手之後重逢的男女朋友在一方軟弱的哀求下會來個熱情擁抱,接著涕淚滿裳,難舍難分。然後呢,各種堂而皇之的理由出現了,最後破鏡重圓,歡喜大結局。

中國有一句古話,叫做破鏡難重圓,還有一句古話叫做好馬不吃回頭草。

很顯然,我更傾向于後者。但馬兒為何不回頭,原來是身後已沒有草可吃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雖然回憶是個美妙的東西,但我絕非輕易陷入回憶之中的人。況且,驀然回首,我們都已不再燈火闌珊處等候,有什麼意思呢?

「有事?」謝天謝地,我還真是一匹精明的馬兒,並未回頭,更別說撲進他的懷里失聲痛哭,而是背對著他,挑眉問。

「我當年離開你是有苦衷的」我感覺他正向我走近,這我就納悶了,听蕭君揚偶爾提起,他如今在台灣那邊混得如魚得水,應該和他的玉已經修成正果。現在跑回來除了探望自己的父母,還能干什麼?可現下他這語氣……當然,我不相信裴玉會大慈大悲放過他。

「我知道」我長嘆一口氣,在他還未開口之前把話挑明,「那些泡沫似的愛情早已逝去,還提干什麼?如今,我們擁有了各自的生活,不是應該好好地活著嗎?」。

「泡沫似的愛情?」他重復了一遍我方才的話,好似在嘲笑,「原來在你眼里,那段被我埋在心里多年的感情,居然如此不值一提」

「是的,不值一提所以你還是將它永遠埋葬在心里,最好讓它盡快腐爛,否則,新的種子無法埋進去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對,青春時期的一切都已成了我的禁言,並非不願去提起,而是害怕,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晴天霹靂,那個剝奪我一切的噩夢

就連當年曾經偷偷嘗試愛情禁果的那對少男少女,也已被我遠遠地拋棄了。

「天冷了,我要趕著回去,有緣再見。不,最好還是不要再見」我長舒一口氣,吸進去的冷空氣使我又打了一個寒顫,然後真的轉身就要走。

「藍楓儀,裴玉現在已經能夠行走,而她對我的感情也已經淡了,等大學畢業之後,我們就會去尋找各自的生活。」就在我準備離去之際,他居然沖上來握住了我撐傘的手,還急不可待地解釋他與裴玉的關系。

即使是在冰天雪地,他的手該死的居然還是那般溫暖,害得我險些陷進去。我動了動手指,他硬是不放。我抬眸相望,近在咫尺的那張臉,早已如此模糊,唯獨彼此隱忍的氣息似曾相識。

或許是一直站在大雪之中的緣故,他渾身已布滿稀疏的雪花,發絲間更是懸著小許冰晶。

我們就這樣愣愣地凝望站在天藍色雨傘下的彼此,似乎已忘記身處冰雪之地,反而像是漫步在藍天白雲的草地上,如此愜意。

「這與我何干?」最終,于我率先打斷這短暫對視,轉頭看向來來往往的擁擠車站。我們是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一,注定必將擦肩而過。

「難道你還不明白?」他的語氣有些懊惱與挫敗,我就怕他盛氣凌人的說什麼此次回來專程是為了找我,倘若那樣,我就真的不知該如何收場,好在只是如此一句。

「我明白」我順著他的話回答,因為正在此時,我看到了趕來接他的蕭君揚。

「你明白?」他顯然對我這個答案感到十分詫異

我可不想在那臭小子面前留下他日後威脅我的把柄,就在他往這邊張望之時,我順勢微微拱了拱身子,利用蕭洛齊擋住他的視線。

蕭洛齊也發現了我的異常,不由順著我的目光回頭而望。趁這機會,我連傘都不要了,提著行李箱掉頭就跑,就像欠了人家賭債一樣。

「藍楓儀,你的傘」也許是情急之下不知說什麼挽留我的話才好,因我已在距他不算太近的位置,他只得高舉手中雨傘這般大喊。

「你不用還」我怔了怔,還真怕他像那個傻乎乎的許仙,非要把傘「紅軍不怕遠征難」的還給我,于是索性率先申明

說完,也不停留,匆匆忙忙往出站口疾行。這個時段,車站特別擁擠,以前我非常討厭,今天卻相當之喜歡。

但那道不死心的目光還一直停留在我身上,讓我有如芒在背之感。

終于擠到了出站口,好似那道目光也不在了。偷偷地回頭瞧了一眼,原來是蕭君揚已找到他,此刻或許兩兄弟正在噓寒問暖。

該死,正在這時他突然把得意的目光射過來,還揚了揚手中藍色雨傘。雖隔得有點遠,但我好像猜到他那神情似乎在說︰藍楓儀,這個可是要親自還給你的

我無語,頓時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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