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帥奇談 正文 第二十二章︰換命女(三)

作者 ︰ 關瑟林

「小蓮,你半夜三更的在走廊上亂跑什麼?」大概是對于被人從睡眠中吵醒感到很不悅,管家開門的時候一臉怒氣沖沖的表情,瞪著小蓮就朝她低吼道,「萬一吵醒了老夫人和老爺怎麼辦?!你做事能不能像個樣子?」

「徐管家,倩倩的房間…我需要進去倩倩的房間!」小蓮上氣不接下氣道。[蟲不知小說網]

管家一抬眉︰「你去她房間干什麼?這天都還沒亮呢,你想做什麼?」

「相信我,這很重要!」小蓮急切道,「我需要你給我她房間的鑰匙,我…我一直在她房間門口敲了很久,都不見她出來開門……」

「像你這樣不分晝夜的打擾人家,她不想開門也是正常的!」管家不耐煩道,說著就要關上門進屋去,卻被小蓮拼命攔住,叫道︰「真的!徐管家你相信我一次吧!我們真的需要進去她房間看看!她,她這麼久都不開門,很可能已經出事了!!」

「……出事了?」徐管家一怔,動作也緩了下來,回過頭看她,「什麼意思?什麼叫出事了?」

小蓮微微喘著氣看著他,神色嚴肅道︰「這個…我現在沒法解釋,但我們需要快點過去,再不去,可能就真的要出事了!」

過了半響,徐管家終于拿了鑰匙,和小蓮匆匆返回走廊里,兩人下了樓,轉了個彎後,便到了倩倩的女佣房。敲了幾下門後,見里面果然沒有反應,徐管家這才掏出鑰匙來,麻利地開了門。

房間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昏黃的燈光從屋內照出來,小蓮和徐管家的視線都被這朦朦朧朧的光線給吸引住了,兩人怔了一怔,大概是沒料到屋內是亮著的,猶豫了一下才進了屋,卻看見床頭櫃上的台燈不知何時被人打開了,開關上面連著的線往下不自然地垂著,再走過去一看,發現一只暴著青筋的手緊緊地抓住那條線,而那只手的主人,正是倩倩。

倩倩的頭歪斜著,整個人倒在床下,被床頭櫃遮擋住了,從她僵持著的姿勢來看,應該是睡到半夜時被突然驚醒,掙扎著滾下床想要開燈,卻在開燈後的那一霎那,她就已經喪命了。

而在兩人驚恐的視線里,一只黑色斑斕的蝴蝶,正迎合著那黯淡的光線,幽幽地從尸體身旁飛過……

……

「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她會出事的?」

客廳里,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站在中間的小蓮身上,而且幾乎一致的,全部都帶有著某種懷疑的意味,小蓮怔怔地看著他們,幾乎感到無從解釋。盡管早上她從警察局回來後,就已經向這屋里面的每一個人解釋了無數次,說警方並沒有從倩倩的房間里查到任何入侵的跡象,也沒有查到任何和小蓮有關的證據,更何況,驗尸結果顯示,倩倩是死于肺結核,是屬于急性發病的,但是很明顯,這屋里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對這個結論抱有著某種懷疑的態度。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這種預感。」她支支吾吾解釋道,總不能告訴他們,她之所以會預知到倩倩的死亡,是因為有一個死神半夜來到她的房間里告訴她的?要真這麼說的話,估計這些人會直接選擇把她送進精神病院里。

老夫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眯起眼楮盯著她道︰「怎麼會有這種預感的?你能預感到一個人的死亡嗎?」

「我……我不知道。」小蓮把頭低著,幾乎不敢看他們,盡管她心里很清楚,這件事並不是她造成的,倩倩的死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更何況,她還試圖去救她的!可是……這些人怎麼能完全無視這一點呢?徐管家明明也知道的!是她半夜吵醒了他們,告訴他們倩倩可能出事了要去救她的。可是,現在他們卻全部只顧著對她的未卜先知感到疑惑,感到懷疑,其實他們真正應該懷疑的人……是雅心小姐不是嗎?!怎麼就沒有人注意到呢?雅心小姐才是那個得了肺結核的人!而倩倩沒有,可她卻死于這個病因,這不是很奇怪嗎?

但是她不能說出來,她不能告訴這屋里的其他人,倩倩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將她變成了雅心小姐的替死鬼……!而且,只要雅心小姐繼續無法逃離這種死亡的命運,這屋里就還會有人死的!會有人繼續代替她死的!

不行,不能把這些說出來!她急促地搖了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畢竟……昨天晚上她所發現的一切,和所見所聞,全部都已經月兌離了正常人可接受的範圍,死神,一個死神來找她,告訴她這個別墅里面有著一股神秘的力量,把這種事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呢?

甚至……一直到現在,她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她甚至懷疑,昨晚的那個年輕男人,是否只是她自己的一個幻覺?一個因為精神壓力過大,而出現的幻想人物?

這種猜想,一直到她從客廳里離開,逃離眾人的視線回到自己房間里的時候,還緊緊地跟隨著她,但在她打開房門的那一霎那,又被眼前的一幕給打破了。∣我∣搜小|說網

那個紅發男人正站在房間里面,對她的到來似乎早就有預料,一點都不感到意外的樣子,正在那里安靜地看著她。而在他的身旁,還站著另一個她沒見過的陌生男人,兩人年紀相仿,都穿著一身灰色的古代衣袍。

看到他們的那一瞬間,小蓮頓時倒抽一股冷氣,下一秒她意識過來後,便馬上轉過身去將房門緊緊關上,回過頭瞪著他們。

「你……你來這里干什麼?!」她惱怒地說道。

項一鳴聳聳肩,面無表情道︰「等你啊。」說著他又轉過臉去,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個男人,「順便介紹一下,這是阿赤,是我的同伴。」

阿赤朝她咧嘴笑了下,很自然地伸手打了個招呼︰「嘿,你好。」

小蓮看著這兩個一點自覺都沒有的死神,忽然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她直走過去,朝他們低聲怒道︰「好什麼好?!我現在一點都不好!」

而旁邊的阿赤似乎對于她的話不甚理解的樣子,別過臉去問項一鳴︰「怎麼我跟她打招呼的方式不對嗎?」

項一鳴看了看他,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小蓮見狀,幾乎是快嘔血,直吼道︰「你們知不知道,就是因為昨晚的事情,就是因為你們!現在他們都在懷疑我!他們懷疑我你知道嗎?!就因為我預知到了倩倩的死!!現在他們都懷疑她的死和我有關!!」

「正常啊。」項一鳴道,「還是說……比起被人們懷疑,你更希望自己現在像她一樣的躺在太平間?」

「當然不是!」她怒道。

「那就對了,」項一鳴看著她,一本正經道,「就是因為昨晚是我一直跟在你身邊,才避免了你跟那個女人一樣的下場,所以,你更應該感激自己沒有死,而不是責怪我們把這件事告訴你。」

小蓮滿臉惱色,但是想來,卻也不好對這幾句話發作,只得頓了頓,又道︰「可是現在,我的生活全被你們給打亂了,這個屋子里面的每一個人都認為我是瘋子,要不然就認為我是什麼凶手,可我是無辜的!我和這件事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關系不是很大嗎?」阿赤在旁邊擺手道,「你可是那位不死的雅心小姐的貼身女佣,要說下一個誰會是她的替死鬼的話,也就是你的可能性最大了。」

小蓮轉過臉去,面向他,一字一頓道︰「所以!我已經決定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馬上離開這里,我要去向老爺提出辭職!然後就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還有你們兩個,你們誰也別再跟著……」

話音未落,就听見項一鳴忽然道︰「不行,你不能走。」

小蓮回過頭去,瞪著他道︰「你說什麼?」

「你不可以走。」項一鳴也瞪著她,沉聲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要知道,雅心小姐無法逃避死亡的命運,我們終究還是會再來勾她的魂的,但是只要這股阻擾的力量還在,這座別墅里的每一個人就還處于極度的危險當中,你以為……逃離這里就能躲避問題了?這股力量很可能還會跟隨你,直到我們下一次勾魂的時候把你害死為止。」

「那你們就不要繼續勾魂了啊!」小蓮急急地說道,「如果說,勾魂會導致其他人死亡的話,那你們就不要繼續這麼做嘛!」

「這不可能。」阿赤也斬釘截鐵道,「一個人的命運是被記載在生死簿上面的,當這個人被寫上死亡的命運的時候,她就注定必須得死,而死神的任務就是勾魂,我們來到這里,就一定要把任務完成了才可以回去。而且,就算我們不勾她的魂,其他的死神也會被派來這里執行這個任務的,所以,我們只能暫時停止勾魂,尋找出那股神秘力量的來源,來阻止它再一次害人!」

「這麼說……」小蓮頓了頓,「你們還是要繼續留在這里了?」

「對,」項一鳴點點頭,「而且——我們也需要你留在這里,我們需要你來幫助我們,找出這個神秘力量的來源。」

「什麼——?」小蓮驚措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搖搖頭道,「不,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項一鳴向前一步道,「昨天晚上,當你得知倩倩可能會死的時候,你不也是極力去阻止了嗎?而且你平時和她的關系又不是特別好,但到了關鍵時刻,你還是選擇站出來阻止她遇害的不是嗎,那麼,現在要你和我們一起去阻止這件事,不也一樣嗎?」

「這——這怎麼能一樣呢?」小蓮支吾了一下,道,「我去阻止倩倩遇害,和跟你們一起去尋找出那個力量的來源,根本不是一回事嘛,你們是死神,你們不會有事,可我是人!我,我這是在直接找死啊……」

「不會的。」項一鳴定定道,「我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

「可是……」小微遲疑著,眼神在急促地游動。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而且也只有你能幫我們。」項一鳴看著她,緩緩道,「除非——你情願這件事繼續這麼下去,情願這里再鬧出其他人命,也不願意幫我們。」

兩人彼此對視著,房間里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小蓮怔怔地望著項一鳴,半響,終于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床上,表情無奈道︰

「……好吧,你們想我怎麼做?」

項一鳴笑了下,終于松了口氣,轉過臉去看向阿赤,用眼神道︰看吧,她終究還是會答應的。隨後,他又回過頭來道︰「我們希望,你能和那位雅心小姐好好的談一談。」

**

已經是黃昏,窗外的陽光又稍稍黯淡了些,像是秋天來臨時滑落的枯葉一樣,在時間的流水中悄然消逝。雅心小姐剛剛服過藥,正半靠在床上休息,小蓮在旁邊服侍著,為她拿來了松軟的墊子,幫她墊在身後,好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我已經感覺好多了。」雅心長吁了一聲後,淡淡笑道,「真的,比起昨天晚上,身體似乎已經緩和很多了。」

「哦,那……那真是太好了,小姐。」小蓮半笑道,謹慎地望著她,雙手抓著自己的圍裙,手心微微出汗。

「有時候,我自己也覺著奇怪。」雅心低下頭去,伸出手觀察著自己的掌心,像是好奇般,喃喃道,「真的,有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快死了,可是……我沒有,我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像是從鬼門關里又回來了一樣。」

小蓮听到這里,幾乎是屏住了呼吸一樣,緊張地看著她,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雅心小姐說到這里,卻又忽然抬起頭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朝她問道︰「對了,你今天早上去哪里了?為什麼那麼久都沒回來?」

「哦,這個。」小蓮頓了頓,這才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並道,「小姐,這些事……老爺和老夫人原本不準我告訴您的,怕您受驚。」

雅心小姐撇過臉去,低低地笑了,像是在自嘲般道︰「哈……有時候我就想,他們還真是希望我什麼都不知道。」隨後她又回過臉來,眼神冷冷地望著小蓮道,「但其實……我什麼都知道。」

「……您什麼都知道?」小蓮看著她怔怔道。

雅心小姐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半響,又忽然問道︰「你說那個叫倩倩的,她是怎麼死的來著?」

「哦,法醫,法醫說是……肺結核,突發急癥的那種。」小蓮低聲道。

「肺結核……」雅心小姐低下頭,若有所思地呢喃道,「肺結核,和我的病一樣。」

「小姐……」小蓮剛想說點什麼,卻忽然見她又抬起頭來,沉聲道︰

「小蓮,你知道我的家族,原本是做什麼的嗎?」

小蓮愣了愣,搖搖頭。

「我的家族……」雅心小姐緩緩道,「傳說中,原本是從北方移居過來的,在當時,人們管我們家族里的人叫巫婆。」

「巫婆?」

「對,就是專門施法術和祭祀神明的那種人。」雅心小姐繼續道,「而我的家族,傳說祖先還曾經為皇室貴族佔過卜,在當時,人們都很畏忌我們……」說著,她忽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來,道,「呵,這些我都知道,而爸爸和女乃女乃,他們都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呢,他們以為,我還是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

但小蓮卻對此起了極大的濃厚興趣,她迫不及待地等著她繼續說下去,想要從她的嘴里听到更多的東西,甚至都不敢出聲來打斷她一下。就在這個時候,雅心小姐卻忽然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知道,我是從哪里知道這些事的嗎?」

小蓮怔了怔,當然是搖搖頭。

「是從書房里藏著的一本族譜那里看來的,平時你們都不可以去那里打掃,爸爸和女乃女乃也都不準你們進去。」她說道,「但是……如果你幫我下床,帶我過去書房那邊的話,我倒是不妨可以讓你看看。」

「真的?」小蓮眼神一亮。

雅心小姐定定地看著小蓮,眼里有著她琢磨不透的光︰「……真的。」

于是,小蓮自然是答應了,她轉身拿來了外套,隨即便將小姐緩緩地從床上扶下來,兩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門,在走廊上拐彎的時候,兩人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其他人發現,小蓮心里很清楚,要是被老爺和老夫人發現,她帶著體弱的小姐到處亂走的話,自己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書房就在二樓,兩人必須悄悄地爬上樓梯,經過老爺房間的時候,小蓮幾乎覺得自己是提著心髒在走路的,但是她又想,如果小姐是那個擁有神秘力量的人,她能夠把自己的死亡命運轉讓給別人的話,那……她現在帶我去書房,又是要干什麼呢?

隨著這種猜想和不安,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來到了書房的門前,小蓮看著那道紅木門,心里隱約開始感到了恐懼和逃避,她想回過頭去,看看那兩個死神有沒有跟過來,這兩人可是答應了要保護自己的,那麼現在他們也會在這里,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嗎?

「來吧。」這時,雅心小姐忽然回過頭望著她,輕聲道,「開門,我們進去。」

小蓮看著她,又望了望那道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打心底里希望待會萬一有什麼事,那兩個死神最好能信守承諾。隨後她走上前去,一把推開了書房的門。

隨著一聲吱吱呀呀的摩擦聲,書房門緩緩打開,但還沒等小蓮看清楚書房里面有什麼,就忽然听見一個沙啞無力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她們身後。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

兩人猛地回過頭去,只見身後的走道里,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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