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帥奇談 正文 第二十一章︰換命女(二)

作者 ︰ 關瑟林

到了中午的時候,警方派人過來驗了一下尸體,得出了一個結論︰女佣安安不是死于凶殺,而是偶然的心髒病發去世了。∣我∣搜小|說網隨後老爺便派人將尸體移送到醫院的太平間去,這件事也就暫時被壓制了下來。

然而,它在小蓮的心里卻久久無法平息,因為她的腦海里始終忘不了發現安安死亡時的那個情景,而這似乎已經變成了她內心深處的一只野獸,無時不刻地撕咬著她的情緒,讓她一整天都魂不守舍,見著人就驚慌地抓住對方,嘴里不停地說︰「她怎麼可能會是死于心髒病發呢?……安安她,她平日里身體那麼好,那麼有活力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個有心髒病的人啊!」

第一個對此感到不耐煩的人就是倩倩,她一把甩開小蓮的手,瞪著她道︰「人終有一死!再說了,你又不是醫生,你怎麼能看得出一個人有沒有心髒病?」

見她似乎要反駁,倩倩又揮了揮手︰「可不要再跟我提這件事了啊,煩不煩啊你,老爺和老夫人都已經說過了,不要再講這件事!」說罷,她便轉身走開,只留下小蓮一人在走廊里。

也許是她其實心里也很害怕得很的緣故,所以才不肯听自己講。小蓮這麼想著,可她又確實覺著驚得慌,好像非得找個人談談似的,才能把她心里的這只野獸給釋放出來。但是廚房里的阿姨,包括花園里的園丁也都似乎不想听她再講這件事,好像所有人都達成了一致意識,那就是不要再提起安安的死。

總不可能去和老爺和老夫人說,他們可是這屋里頭最忌諱提起安安之死的人。

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小蓮走進房間里,看到躺在床上,兩眼瞪著窗外,臉色依舊蒼白的雅心小姐。出乎意料的是,當她在雅心小姐面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雅心小姐並沒有表現出像其他人一樣的不耐煩和厭惡,甚至沒有恐懼,她只是怔怔地听著小蓮講起每一個可疑的細節,坐在那里悶不吭聲。

而當小蓮將這整件事情,包括她內心里的所有感受都講出來之後,她長吁一聲,感覺心里的那頭野獸終于安穩了一點。隨後她試著抬起頭看向小姐,卻發現小姐的臉色比之前更憔悴了,那種皮膚上淡淡的藍紫色又深了些,而且她似乎一夜沒睡的樣子,那雙無神的眼楮下面有著深深的黑眼圈。

「小姐……您還好吧?」小蓮試著問道。

雅心小姐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下,道︰「我很好。」

小蓮怔怔地看著她,半響,咽了咽口水,擠出一個笑容道︰「那,我去…我去給你倒杯水。」

隨即她轉身走出房門,一邊走心里面一邊想,也許小姐才是這個房子里最古怪的人呢,我怎麼會想到要跟她聊呢?真是的。她這麼想著,同時在心里自嘲了一下。

然而時間在這種不斷的猜忌和疑慮中,不知不覺的漸漸消磨過去了。一個星期後,就在人們差不多要從安安死亡事件的恐懼中掙扎出來的時候,雅心小姐的主治醫生突然宣布,雅心小姐得了肺結核。這對所有人而言,無疑又是一個晴天霹靂。雖然肺結核不是不治之癥,但是雅心小姐無疑身體從此就更加虛弱了,老爺和老夫人也就開始考慮要多請幾個女佣人來照顧小姐,而且這是件頗為棘手的事,因為肺結核是會傳染的病,很多人都避諱這個,而現在,就連小蓮自己,也覺著有點不想在這里繼續干下去了,除此之外,她還為這位可憐的小姐感到遺憾,感覺就好像全天下的病都朝她那里去了一樣,難道老天是真的不肯放過這個17歲的女孩,非要折磨死她不可嗎?

這麼想著,一天傍晚,當她正在廚房里清洗著剩余的碗碟的時候,一件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就在她洗到一半打算把污水拿去倒掉的時候,卻忽然注意到盆底里似乎有點什麼東西,伸手撈起來一看,頓時感覺像是被電觸到了一樣,驚恐得將手里的東西全部丟到地上去,煞那間碗碟灑落一地,而在那滿地的碎片狼藉中,還依稀可見到幾只黑蝴蝶的尸體幽幽地漂浮在水中……

「為什麼黑蝴蝶會跑到碗碟里面去呢?而且我們還一直都沒發現。」在被管家發現她砸爛了碗碟,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後,小蓮一邊收拾著一地的碗碟碎片,一邊疑惑道。[蟲不知小說網]

倩倩在旁邊幫忙收拾,看了她一眼,不悅道︰「不就是幾只蝴蝶嗎?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倒覺得是你一直在那邊大驚小怪。」

小蓮沒吱聲,但心里卻很清楚,這整個屋子的人,恐怕現在誰也沒有像她這樣,對黑蝴蝶有著如此之深的恐懼感,但那是因為他們誰也沒有像她那樣經歷過這些事,看見那麼多詭異的蝴蝶出現在這里,小姐的胡言亂語,還有安安死的那天晚上……

等等,安安死的那天晚上,不也是在天花板上看到了蝴蝶嗎?而且安安死的時候,兩眼睜得那麼大,那麼驚恐地望著天花板,她是在看什麼?在看那只黑蝴蝶停留過的位置嗎?這難道還是巧合?還是說,這一切……真的和黑蝴蝶有什麼關系呢?

唉,她搖了搖頭,這個時候,若是有個讓她可以傾述一下,並提供點意見的對象就好了。只可惜……她只能將這些事告訴小姐,而小姐,偏偏就是性情最古怪的那個人,直到現在,她都還沒對整件事情發表過任何意見呢。

越想越疑惑,這種疑惑一直到晚上她回房間睡覺的時候,還緊緊地伴隨在腦海里,折磨著她的思緒,使得她上床後翻來覆去好一陣子都睡不著,最後,直到4點多的時候,她被一個噩夢驚醒,之後終于忍不住,坐起身來開了床頭燈。

開燈的那一瞬間,她就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一抬頭,頓時嚇了一跳,原來,房間角落的陰影里還站著一個人,而且從不知什麼時候起,就一直站在那里安靜的看著她。

「是誰?!」小蓮盯著那個人影,驚措道,「誰站在那里?……不說話,不說話我就喊人了啊!」

「別喊。」一個聲音輕輕道。

說罷,那人影就漸漸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靠近了燈光,在一片朦朦朧朧,昏黃色的光線下,他的輪廓漸漸分明起來,小蓮看到,這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人,身形修長,面容極為清俊,但奇怪的是,他染著一頭酒紅色的頭發,看上去率性不羈,卻穿著一身和這極不搭調的灰色古代衣袍。

不,不止是穿著古怪,單憑他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里,這就已經夠可疑的了!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小蓮警惕地望著這個男人,一邊慢慢模索著下了床,走近門口,自己已經做好了隨時報警的準備。

男人看了她一眼,擺擺手道︰「別緊張,我不是可疑的人。」

「……那就證明給我看。」小蓮道。

男人想了想,道︰「我一整晚都在這里待著,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小蓮頓了頓,疑惑道,「保護我做什麼?」

「……你不會明白的。」男人嘆了口氣,似乎這是一件很難解釋的事情。

小蓮也覺得很難理解,而且她認為如果沒有最合理的解釋,就不能輕易相信這個男人,于是便道︰「不會明白什麼?你到底是誰?是怎麼進來的?」

「……這樣說吧。」男人皺了皺眉,緩緩道,「我的名字叫項一鳴,一個星期前,我和我的同伴曾經去過你們小姐的房間。」

「……你們去過雅心小姐的房間?」小蓮喃喃道,皺起眉頭,「不,你們沒有……我們並沒有看到有任何人……」

「你的雅心小姐,曾經告訴過你,說她看到了我們。」項一鳴定定道。

「她看到了你們……?」小蓮琢磨著,不禁感到越來越疑惑了,腦海里不斷地搜索著一個星期前的記憶︰安安出事的那天晚上,雅心小姐曾經告訴過她,自己在房間里看到了……兩個穿著古代衣服的骷髏人!

「不,不可能…除非你們是……」她抬起眼,開始感到有些驚慌,腳步慢慢地後移,打算隨時逃出門去。而項一鳴似乎已經看出她有這個意圖,便對她道︰「放松點,如果說,我們真的是什麼壞人,打算害你的話,那就算現在你逃出去,逃多遠也是沒用的。」

「……什麼意思?」小蓮微微的顫了顫,緊張道。

項一鳴說︰「想想看,我既然能偷偷潛入你的房間,那如果我要動手的話,估計也早就得逞了。那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里,我都一直沒有對你下手呢?」說著,他眯起那雙狹長的眼楮,仿佛是在等她思考,明白過來般,頓了頓,又道,「……這就說明了,我們不打算害你,也沒有必要要害你,我出現在這里,是為了公務,是有任務在身的。」

「……任務?什麼任務?」小蓮稍微停頓了一下,思緒微微轉動,看著他道,「難道說……你是警察?」

項一鳴咧嘴笑了下,仿佛這是一個笑話般,問道︰「正常的警察會穿成像我這樣嗎?」

也對,小蓮點了點頭,打量著他,但那身衣服實在少見,除了,她似乎真的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和職業,來解釋他的這一身行頭。

項一鳴見她不出聲了,便頓了頓,沉聲道︰「事實上,我是一個死神。」

仿佛是空氣里忽然凝聚住了般,小蓮足足發了半分鐘的呆,像是在看一個瘋子,她半響才傻笑了一下,反問道︰「哈……死神?你是說你是死神?」

項一鳴嘆了口氣,好像早就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應,他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來,小蓮頓時警惕得後退了一步,正以為他要做什麼,卻見他只是將匕首在她面前晃了晃,眨眼一笑道︰「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什麼……?」她愣了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看見項一鳴猛地一舉起那把匕首,將它狠狠地扎入了自己的胸前!

「不……!!」小蓮下意識地叫道,朝他跑過去,生怕這人會因此死掉,但是等她一走近了,才發現項一鳴身上根本一滴血都沒有,甚至可以說,連有沒有傷口,她都不敢確定。

「這是怎麼……」小蓮低聲驚嘆道,看著項一鳴將胸口的匕首重新拔了出來,刀尖明亮得直反光,卻絲毫不見他的胸口有什麼傷口,但衣服破了倒是有的,但是里面的皮膚卻依舊是光滑無損。小蓮疑惑地看向他,而項一鳴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猜忌,便將匕首遞給她看。

她伸手一模,發現整個刀身都是硬邦邦的,非常鋒利,不是道具!這是把真刀!可是……她又看向他,這個人把一把刀捅向自己胸口,又怎麼能夠做到毫發無傷得呢?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項一鳴朝她咧嘴笑了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確實是一個死神,擁有不死之身的死神。」

……

仿佛經歷了有半個世紀那麼久,或者連小蓮自己都有點弄不清,她花了多長的時間來接受這件事,她一直在房間里呆呆地坐了許久,兩眼怔怔地望著項一鳴,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再次開口道。

「這麼說……你說的都是真的了?」她抬起頭,看向項一鳴,「你是死神?」

項一鳴看著她,很有耐心的點了點頭。

她又想了想,問︰「那麼,一個死神,為什麼會到我的房間里來?找我干什麼?」

「我之前說過了。」項一鳴道,「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

項一鳴轉過身去看向窗外,半響,才低聲道︰「這座別墅里有一股奇神秘的力量,我無法確定那是什麼,但是這股力量在阻擾我們,而且很危險,危險到足以危害到你們這里的每一個人。」

「所以你來保護我?」小蓮怔怔道。

項一鳴點了點頭。

「可是……」小蓮思索道,「你說的這股神秘的力量,是指的什麼呢?你和你的同伴,是為了阻止它而來到這里的嗎?」

項一鳴回過頭來,看向她︰「……不是,死神所降臨的每一個地方,都是為了奪走生命的而來的。而我們來到這里,也是為了奪走生命。」

小蓮微微顫了一下,目光有些驚措︰「奪走生命?這麼說……你們是為了帶來死亡…而來到這里的?」

「可以這麼說。」項一鳴定定地看著她。

小蓮低下頭,目光急促而閃爍︰「那……安安也是你們帶走的?是你們殺死了她?」

「不是。」項一鳴道,「事實上,正好相反,你的朋友安安正是被這股力量殺死的。」

「……什麼意思?到底是怎麼回事?」

項一鳴頓了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一個星期前,我和我的同伴來到這里時,是為了勾走住在這座別墅里一個人的靈魂,而當這個人的靈魂被死神拿走的時候,她也就將面臨死亡,結束這段生命,這是一個人命中注定的事情。」

「然而,事情卻進行得並不順利,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我們打算進行勾魂的時候,一股奇怪的力量忽然出現,阻止我們進行勾魂,隨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在這座別墅里,另一個原本不應該死的人,卻突然死于心髒病發。」

「……你是說安安?」小蓮頓時感到眼前一亮,驚訝道,「她原本不應該死的?」

項一鳴道︰「對,她不應該死。」

「可是她卻死了……被這股力量殺死了……」小蓮喃喃道,思緒飛快地轉動著,忽然,她抬起頭來,「難道說……這股力量,是在保護著那個原本該死的人,從而將死亡的命運轉移到了別的人身上?!」

項一鳴看著她,許久,才道︰「沒錯,的確如此,你觀察得很敏銳。」

「可是……」小蓮喃喃道,「你們真正要勾魂的對象…又是誰呢?」

項一鳴定定地望著她,低聲道︰「關于這個,我想你其實心里已經猜到了,在這個別墅里,只有一個人,一直不斷地面臨著死亡的威脅,那就是——你們的雅心小姐。」

「雅心小姐?!」小蓮頓時到抽了一股冷氣,雖說早有預料,但听到真相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驚措了一下……雅心小姐要面臨死亡的命運?可是,當死神降臨,要來勾走她的靈魂的時候,卻沒有成功,相反的是,死亡的命運卻被轉讓到了另一個人身上……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擾了這一切……

「要真是這樣的話……」小蓮驚訝道,「那麼下一次你們進行勾魂的時候,別墅里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會有危險了?!」

項一鳴點了點頭︰「對,所以,這也正是……我會在這里保護你的緣故。」

「你們認為下一個被盯上的人可能是我?」

「對。」

小蓮頓時覺得身體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她顫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低聲道︰「……為什麼會是我?」

項一鳴紋絲不動道︰「因為在當時,只有你看見了黑蝴蝶。」

「黑蝴蝶?」

「在古代,黑蝴蝶曾經被認為是死亡的象征,它們的出現往往意味著死亡的到來。」

「這麼說,是你們的出現帶來了死亡,也帶來了黑蝴蝶?」

項一鳴搖了搖頭︰「不是,死神的出現並不會吸引來黑蝴蝶,因為死神所在之地,所帶來的死亡都是天理循環,是生死簿上記載著的合理的生命輪回。而黑蝴蝶的出現,實際上正是因為,這個地方有不合理的死亡現象出現。」

「不合理的死亡現象?」小蓮皺眉道,「也就是說——你們指的這股神秘的力量?」

「對。」項一鳴點點頭,「也就是說,每當這股力量出現的時候,往往就會伴隨著黑蝴蝶出現的征兆。」

小蓮听到這里,頓時恍然大悟道︰「那天晚上……安安死的那天晚上,有一只黑蝴蝶飛進了我們的房間!而且…而且她死的時候,兩眼也一直瞪著天花板——那只蝴蝶停留過的地方!!」

「就是這樣。」項一鳴道,「上一次黑蝴蝶出現時,正好是那股力量出現的時候,你和安安同時看到了黑蝴蝶,但是它卻沒有選擇你,而是將死亡的命運轉讓到了安安的身上。而今天晚上,你在廚房里又一次看見了黑蝴蝶,也就是說……「

「下一個,很有可能就是我了……」小蓮顫顫道。

忽然,一個片段閃過了她的腦海里,使得她整個人一怔,抬起頭來道︰「不對!今天晚上看到黑蝴蝶的人,遠遠不止我一個!」

「什麼?」項一鳴頓時一驚,「你是說還有別人?」

「對……」小蓮慢慢回憶道,「當時,我是在洗碗的時候發現黑蝴蝶的,在那之前將用過的碗碟收下來的人是倩倩,後來,後來發現我砸壞了碗碟的人……是管家。一共有三個人看見過黑蝴蝶!」

項一鳴的眼神飛快地閃動著,嘴里忽然低低地罵了一聲︰「該死!」隨即轉過身推開門沖了出去,小蓮見狀,連忙追了上去︰「你想干什麼?!」

「你說的那個管家和叫倩倩的女人,他們的房間在哪里?!」項一鳴在前方邊跑邊道,「下一次目標,很有可能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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