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國春歸 第二十四章 聲明

作者 ︰ 孔詞

忍氣將手中的報紙握成一團,宛春捋了一捋思緒,此時已是火燒眉頭了,根本沒有功夫去找趙純美和馮玉璋對質清楚,當先要做的應是阻止校花大賽易主一事才對。

眼楮緊緊瞪著天花板,宛春心里越是著急偏偏越想不起法子來。

李檜看她久不說話,因想自己本是三少爺那邊的人,未經過三少爺的允許就私下替四小姐出了幾趟差事,萬一壞了三少爺的事,論起來又該是自己的不對。便偷偷的抬腳,趁著大家都不做聲的時候,扭頭走開了。

秀兒錯眼里看見,也明白他的難處,便只當看不見,由著他去了。自己親倒了一杯茶,遞送到宛春手里笑道︰「別想了罷,為了那個校花大賽,扭傷了腳不說,如今還勞累這麼許多心神,何苦來呢?三少爺既是有主意,你就由著三少爺辦理好了。」

宛春心里煩亂的很,接過茶卻不喝,只捧在掌心里摩挲著。秀兒說完,她便冷笑了一聲道︰「要真由著三哥全權辦理了此事,只怕我x後再不必見靜語的面了。」

秀兒吐吐舌,從前倒沒覺得自家小姐和柳小姐有怎樣深厚的友誼,這會子看宛春一力的維護靜語,知道是不能再拿校花大賽的事開玩笑的,便借著給宛春膠皮熱水袋子換水的由頭,忙閃身出了屋子。

她一走,屋里登時冷寂下來。宛春礙于一條腿動彈不便,就蜷起了另一條腿,抵在下巴頦那里,靜靜地沉思著。

方才李檜說季元已經去找柳少爺了,新聞是靜語刊登的,季元去柳公館也無非是再次證實而已。證實之後會怎麼做,她一無所知。

總統府那邊算是個意外,宛春想著那日張景侗對于自己並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雖不知他們叫報館發出不公聲明是什麼意思,但出發點總歸是于自己無害的。

怎麼辦呢……怎麼辦……

宛春頭抵著膝蓋,前後輕輕的晃動身子,非常之愁苦。那被她握成一團的報紙就在腳底下放著,密密麻麻印滿了鉛字。宛春只管盯著它發呆,時間長了,眼楮不免酸澀些,看著那字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活像是變魔術一般。

她看得出神時刻忽的笑揉了眼,心里直罵自己傻氣。如同總統府柳公館一樣,靜安官邸也有自己的通訊社,她雖不能同意季元登報聲明校花大賽易主的事,但卻可以借用趙純美和馮玉璋的法子,先季元一步在報上刊登自己因腳受傷,棄權于校花大賽的證明。

如此一來,豈不將校花大賽的事一了百了了?

這樣想著,宛春就耐不住喚來秀兒問道︰「我們家里的通訊社都是誰在負責?你替我找了他來,就說我有事拜托他呢。」

秀兒站住腳想了一回,近年來由于留聲機收音機的普及,舊京的闊人們大都沒有了看報紙的習慣,各公館的通訊社也只是因為循著舊例沒有撤銷而已。這兩日卻叫人想不通,怎麼各家都用起通訊社來了?

但宛春既然吩咐了,她一個做下人的是不便于多問的,就出去找了听差,讓他往通訊社走一趟,叫來了通訊社的負責人張先生。

張先生向來在外頭辦差事,且兼任著賬房一職,季元偶爾會到他這里挪騰些款子,去添補自己的虧空,兩個人彼此倒也熟識。而宛春的月例錢都是經由上房余氏那邊直接付給的,尋常也沒有季元那樣大花銷,他們兩個倒是從未見過一面。

此刻聞听四小姐找,張先生只覺詫異,跟隨听差走到宛春屋子外頭,為避諱就在窗戶底下站著,朝里頭回了幾句話。

宛春就將自己要說的話仔細說清楚了,又對他道︰「我是不願意參加校花大賽的了,又怕從我們這里刊登棄權聲明,別人會誤會我是司馬昭之心,所以你們的稿子寫好之後,不要從靜安官邸發出去,假如你在《京報》里有熟悉的人,就請麻煩你將稿件交給他,以他的名義刊登吧。」

張先生點了點頭,听得似懂非懂,隱約記得早上三少爺也曾為了校花大賽的事找過他一次,只不過話說了一半就反悔不說了。如今四小姐重提起來,他心里不免犯些嘀咕,然而區區一屆校花大賽,于靜安官邸也沒有多大關聯,四小姐既然聲明了不參加,他也只好照辦了。

忙活完報道的事,宛春只覺累得緊,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原以為李家四小姐的頭餃帶來的是享用不用的富貴榮華,卻不料榮華背後還有這麼些彎彎道道去應付,若非是她有仇在身,倒是寧願去做個小家碧玉了。

按著額頭稍事休息,秀兒也不知去了哪里,跟前一個人影子都沒有。宛春說了那麼許多話,這時才覺口渴起來,可恨自己行動全然不能自由,只好在床上揚聲叫人來。

才喚了一句,耳听得門外有動靜,宛春隔著白紗窗,模糊看著幾道人影走進了院子里。領頭的正是她房中的丫頭秀兒,兩個穿長裙的女子緊跟在她身後,看身量並不像是母親和娜琳她們。

宛春皺緊了眉,這個時候會有誰來她這里呢?

正疑惑著,房間的扇門就已經被打開了,秀兒進來看她在床上坐著,不由笑道︰「正擔心你睡著會打攪了你呢,巧的很,總統府的六小姐和趙公館的二小姐知道小姐扭傷腳的事,結伴來看一看你呢。」

說話間,她身後的趙純美和張曼宜就一同走了進來,齊笑著與宛春打招呼道︰「密斯李,你的腳傷可好些了?」

宛春想千想萬也沒想到會是這兩個人來,登時冷冷瞪了一眼秀兒。秀兒讓她瞪得心頭一顫,也不知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訕訕的端了兩杯茶來,就垂著兩只手不吭聲的站在宛春的床邊。

宛春知道不能在此時問清楚秀兒是怎麼回事,只得勉強露著笑臉道︰「沒想到密斯趙和密斯張會一同過來,請恕招待不周,快請坐下吧。」

她這個房間是舊時小姐的閨房,李宛春的祖母因喜愛閨閣里的布局,就沒叫人把房子里的拔步床和桌椅換去,獨獨鋪了一層印度織花羊毛地毯,更換了幾盞壁燈而已。張曼宜和趙純美滿地看了一圈,沒有發現可以坐下的沙發椅子等物,秀兒就忙去拎了兩個藤編繡墩來,上覆著繡帕,伺候她們坐下來。

張曼宜自幼生長在總統府,父親張祚凌原為東北三省的督軍,與東洋、美利堅等國的使節很有些交情,故而在建國之後總統府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多少都承襲了美利堅的建築風格,西洋氣味十足。因此對于宛春這個古色古香的閨房,她心里非常之艷羨,一面四處打量了,一面笑道︰「我們原來打算明日再來拜會你的,只因明日純美姐所在的人文學院就開學了,所以才匆忙間做了決定,一同過來瞧瞧四小姐的傷勢。」說著,轉眼看見那一對立在雕漆大案上的美人聳肩瓶上,嘴里不住贊嘆道,「你這屋子當真漂亮至極,就算換了神仙來也可住得了。」

「六小姐謬贊。」宛春淡然一笑,目光卻直追向趙純美說道,「這都是前朝留下來的舊物,于我並沒有多少功勞,二位既然忙得很,沒必要特意前來的,醫生已經說了,我這腳傷養上幾日就好,不是什麼大問題。」

趙純美听她听她的話外之音,好像對于自己和六小姐的造訪並不如嘴上說的那樣歡迎,便掩口輕咳一聲笑道︰「不管怎樣,這屋子如今的主人終歸是四小姐你呀,旁人欣羨都來不及呢。」說罷,她便起了身,猝不及防地探手在宛春腳踝上模了一模道,「那日在校花大賽上看見四小姐突然離場,想必傷的很重吧?雖然柳公館的西醫很讓人信服,但若是四小姐不嫌棄的話,我們府里也有個術業專攻的家庭醫生,對于治療跌打損傷都極為在行,叫他來府里為四小姐診治一番也好啊。」

宛春遭此突襲,不免吃了一驚,回過神來,才知趙純美是為了確認自己傷勢如何,所以貿然登門的,想必是早上柳公館和總統府的兩則聲明刺激了她,她才會出此下策了。

還真是讓她白費了一番苦心,如果她肯耐心等一等,明日就該看到自己的棄權聲明,也就沒必要在今日硬著頭皮來做見她。

不過,來的也巧,她正愁棄權聲明登了之後會引發季元的暴躁脾氣,如今趙純美自動送上門來,不妨就透些口風,叫她做一回替罪羊,順便出一出胸中的悶氣。

如此,也就干脆的應下了趙純美的話,面色不改的笑著答謝道︰「那樣真是好極了,我原就埋怨這腳傷好的太慢,貴府既然有此等人才,還要麻煩他來一趟,不論花銷了多少,我們家都會照實給付的。」

「密斯李何須這樣的客氣。」

趙純美見自己的目的很容易就達成了一半,不覺笑開懷道︰「我們府里每月開給這些醫生的花銷,足夠他們衣食無憂了,不必貴府出資,明日我就叫了他來給四小姐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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