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貴妻 第093章

作者 ︰ 塵飛星

密室內有十多級石階,居然是朝下的,七個人沿石階下去,發現已經到了一個甬道。甬道內空氣流暢,但是並不高,兩壁和頂部都用青石壘緊。從青石上的顏色來看,甬道存在的時間應該很久,有些年代了。

幾個人藝高膽大,全然不懼,一直筆直朝前走,直到一個拐彎處被一道青銅門給攔住,幾人的步子才嘎然而止。

大魚跑過去推了兩推,「主子,似乎是從那一面落鎖了。看來這個密室,若沒有對面的人來開鎖的話,李衛一般是不能過去的。這對面的人到底是誰,居然想得出這種招數?」

傅譽抱著胸,「怪不得李衛那邊放得松,一副不太著緊的樣子,原來與他相通的人,一定得經過這道門,高哇,還真高。」

他眼楮忽然一瞟旁邊的瘦小個子,「李韻,這活得交給你,就算是把這牆給拆了,我們都得過去瞧瞧。」

李韻鼠目一閃,立即從背後抽出一把大刀,大刀在微弱的火折子之下竟也是刀氣如虹,輕輕一彈,竟還有龍吟之聲。他得意道︰「主子放心,有這麼個寶貝,就算他這里有銅牆鐵壁,我都要把它劃個稀巴爛。」

看他運刀向青銅門,大魚和眾人急速後退,大魚道︰「你這家伙別把牛皮吹上天,等會又做不得數。先好好把門打開了再給老子吹噓。」

李韻氣運丹田,一股作氣,奮力狠狠朝銅牆劈下,只听一聲悶響,青銅門居然被他劈開一道縫。隨後他也不拔刀,直接暗運內力,運刀橫拉,上挫,橫拉,一個兩尺見方的口子就被他劃拉了出來。緊跟著抽刀,一腿劈出,那被割下的青銅塊就此與門分離,重重地滾落在地。

「看見了吧,老子寶刀出手,再厲害的門都得給割壞。」李韻收勢,氣回丹田,顯然用力過度,額頭有些見汗,有些氣喘。

「不錯,不愧為快刀手。抓緊時間,快過去看看。」大魚笑著拍拍他,立即帶頭從銅門洞里鑽了過去。

眾人魚貫而入,這次便是暢通無阻,也不知走了多遠,終于看到一間小暗室。暗室里青煙繚繞,定楮一看,卻見一張暗青桌案上放著一塊靈牌,靈牌前面香燭瓜果,桌案下還有剛燒完不久的錢紙灰。

大魚走過去盯著那靈牌,輕念道︰「白尚水之牌位?白尚水是誰?」

傅譽眉一跳,過去細細看過那牌位,彈指一笑道︰「看來我們候府那位白管事就與這里的主人有關系。他指使人害我家娘子,也就是這間密室的主人要害我家娘子。走,我們快上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麼?看來我們沒有找錯地方,好啊,馬上就可以看到正主了,上去,上去。」大魚大喜,上了另一個石階,然後在門邊一模,正要模那個旋轉暗扭。他回頭道︰「主子,就現在打開看?」

傅譽走上前去,想了想,「我們誰也不知道門後什麼情況,但是今晚是大年三十,就不信那麼背,這門後就是人家的大廳堂。所以大家戒備,只管開,既然到了這里,一定要知道這人是誰。」

大魚點頭,暗扭一轉,一扇門徐徐而開。大魚探頭,沒人,跳進去,四下一看,同時長舒了口氣,低聲道︰「好得很,是間內居室,沒人。」

傅譽走進來,青紗帳,妝台,紅衣櫃,碧紗窗,分明是個女人的居室。他正準備推窗探頭朝外,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只听兩個女聲道︰「你們瞧吧,蕭姨娘和老夫人都進了候爺的屋,還搬出了這麼些年代養三爺的勞苦,她們這麼軟磨硬泡的,又拿著已經去世的候夫人說事,候爺耐不住肯定要答應了。等蕭姨娘一順了氣,回頭說不定又要來找柯姨娘的麻煩。」

「不就是嘛,真不知那二女乃女乃有什麼好的,合府的人都想救她。再回頭想三女乃女乃,那日被賜毒酒,卻沒一個人出來為她說情,好端端的嫡子媳婦,卻及不上一個庶子的,听著都叫人抱不平。」

「噓,小聲點,這話怎麼能隨便說,小心隔牆有耳……」

眼看兩個丫頭快要進來,傅譽和大魚立即掠上房梁,其余的人迅速縮回密室內,將門關好。兩個丫頭進來後,拿了一件棉袍子就出去了,「今晚柯姨娘肯定要在候爺那邊陪大半夜了,好好的大年夜都讓人不得安生,二女乃女乃還真是……」

「你說二女乃女乃不討喜,她偏偏命好,偏遇上了二爺。二爺也真是可憐,跪了兩天兩夜,現在都暈了過去,老夫人故意把他抬候爺屋里,候爺似乎都沒有松動的意思,為自家女人做到這一點,還沒看到哪個男人是這樣的……」

兩個丫頭漸行漸遠,大魚坐在房梁上低聲道︰「主子,看出什麼端倪沒有?這里好像是候府,是哪個候府?」

傅譽一下子從屋梁上躍了下來,抱胸不可思議道︰「李衛的密室果然是通我們安平候府,而這位密室的主人,居然是最不可能的柯姨娘,她為什麼要陷害我家娘子?」

為什麼是柯姨娘?

既然是柯姨娘,那麼,是柯姨娘指使白管事陷害九雅的嗎?白管事一直喜歡的女人,難道也是柯姨娘?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實在想不出柯姨娘為什麼要害我家娘子,她與那施毒針的人有什麼關系?又怎麼能使得動身手那麼高的人?她究竟在這候府里藏了多少秘密?」

傅譽喃喃自語著,大魚跳下來道︰「既然知道了是誰,就趕緊把她抓過來問,還管那麼多作甚?」

傅譽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你們幾個先回去,既然又繞回來了,我就去我爹那邊去看看。」

「好,幸好主子跟著來,不然我們又要在候府瞎闖了。」大魚說完轉身欲走,傅譽突然又叫住他,低聲問道︰「宋府肖氏那邊的事進行得怎麼樣了?」

大魚一拍腦袋,「這事還沒回報,主子請放心,那肖氏已經入了圈套了,等不了兩日,她的丑行就會暴露出來。到時候宋庭達不把她趕出府才怪。」

「做得好。還有入牢殺茂國公家奴的事,千萬仔細了,別讓人查出來,現在朝廷和茂國公的人都查得很緊。」

「屬下知道,主子只管放心。」

「再有,皇上不斷問我啞病好了的事,又無故答應楊貴妃殺我家娘子,看來皇上根本就是怕我的病全好。那麼我只好懷疑,我身上的毒有沒有可能皇上也插了一手?所以不管怎麼樣,我們必須要有兩種準備。趁現在楊貴妃被皇上猜疑之機,你們叫人接著把齊王當初查軍糧換霉米的案子查下去,勢必要給予楊貴妃一重擊。同時把齊王私結兵黨將他的尚武館人數大肆擴張的證據也送到太子手里,這事一捅到皇上面前,勢必會兩敗俱傷。他們的內斗一盛,京城必亂。」傅譽冷笑著,「既然我現在已經開始干了,就狠狠干他一票。」

大魚嚇得差點摔倒,瞪大了眼,「主子如此大動作,想干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傅譽一推他的臉,「只管照著做,有事自然會聯絡你,滾吧。」

大魚開密室而去,傅譽月兌衣翻過來穿,然後開門,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蹤,大搖大擺地前往憶蘭居。

憶蘭居,一片燈火通明,比往昔不知熱鬧了多少倍。

安平候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毛毯,一臉冷峻,柯姨娘一臉溫柔地站在他身後。

老夫人坐在安平候旁邊,一張臉盡是痛惜。

蕭姨娘坐于她下首,眼楮卻心疼地望著靜靜躺在軟榻上的傅長亭。

聞夫人在對面抹著眼淚,不斷低泣著。

老夫人低嘆著勸道︰「秋禮啊,你也看見了,長亭為了求你這個爹點一下頭都這樣了,你怎麼就不能念在他一片痴心上救他一命?若是你仍是這般強硬下去,我估計他這條命也會一並給斷送了。」

老夫人邊說邊有些哽咽起來,「本來你這一房子息並不旺,譽兒已經成了那樣,難道還想長亭也跟著沒了?這偌大的家業,豈能讓清言一個人給撐著?再說,我們知道,自蘭郡主去的這麼些年,你都沒能忘記她,不說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這些年也是紫芝把譽兒像親生兒子一樣拉扯大,看在她沒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你也該讓她舒下心啊。若是長亭沒了,紫芝又怎麼活得下去?這府里頭的事,又讓誰去管?」

老夫人歇了兩口氣,又悲聲道︰「其實長亭這孩子都接了你的代,無論是為人性格還是對妻小,無一都不像。你多年來對蘭郡主一片痴心,長亭又何嘗不是對他媳婦一片痴心?想當年蘭郡主沒了,你幾乎都要跟著去,那種傷心絕望的滋味你不是也深有體會麼?若是把長亭媳婦送上斷頭台,長亭豈不是要變得跟你當年一樣?難道你當年體會過那滋味還不算數,也一定要讓長亭把這滋味再體會一遍?他可是你的兒子啊,你又如何忍心如此傷他?」

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得聲淚俱下,一直冷峻不愉的安平候臉上終于若冰川融化一般,有了絲松動。那深沉的眼眸里,仿佛忽然之間想起什麼不堪的往事,連瞳孔都在微微的收縮。

剛走進來的傅譽見此,強忍心底的不適,一臉恭謹,走到安平候身前道︰「爹……」

安平候冷冷看了他一眼,蕭姨娘生恐他此時來使壞,嘆息著問道︰「譽兒是來幫你二哥向你爹求情的麼?你們果然兄弟情深啊,你二嫂平日待你並不薄,相信你也不願看著她出事。何況你二哥如今都成了這般模樣,譽兒來求情姨娘心里甚感安慰,養了你這麼多年,雖然沒把你帶得太好,但總算還有情份,姨娘這心窩里頭熱乎……」

她低頭垂淚,一副深受感動的樣子。

傅譽只覺要笑,蕭氏一直自以為聰明著,把別人都當了傻瓜,同時還習慣于把自己當了啞巴,什麼都是她一個人說了算,以前便是罷了。現在不為別的,為了娘子,自己都不會再作沉默的羔羊。

盡管對安平候懷有一種自小就有的膽怯,他還是沉著氣道︰「我家娘子向來也是個認死理的人,那日她明明看到是二嫂殺死了楊氏,所以她絕不會像那些在院子外頭看得一清二楚的丫頭婆子一般的改口,說是別人殺了楊氏。她昨天听說外頭的丫頭婆子都改口稱楊氏是被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頭推倒殺死,都不知道怒了好久,說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權錢就可以換來一切。怪不得她來府里這些日子,一再遭受別人的陷害而無一人出來為她說話,原來是因為她即無權也無錢,只說心灰意冷。說這府里頭根本無她立足之地,以後她會關門閉院,誰都不會見了。」

老夫人眼看就可以大功告成,听傅譽如此一說,當即就沉下了臉,「譽兒,你媳婦如此說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府里頭有人虧待了她麼?什麼心灰意冷,是哪一個少她吃少她穿了?說話可要模模良心。」

傅譽強壓怒意,愁眉道︰「我記得在娘子進門第二日,就因為靈牌之事,不顧我家娘子的柔弱,合府上下眾口一詞就要將她休了交由官府關押,可有這回事?當日被人收買了道士說到她是煞星之事,是不是又是合府上下都要將她趕出候府送到莊子上去?有沒有人給她一個辯解的機會?那日楊氏栽贓,又有誰為她說過一句公道話?楊氏狀告到宮里,宮里下來人賜毒酒給我家娘子,這府里頭,除了各院派出看熱鬧的丫頭婆子,又誰出來勸阻過一句?她救了軒哥兒,到如今,又有誰給她說過一聲謝字?她救了女乃女乃兩次,又有誰夸過她一句?她讓我能開口說話,又有誰站出來說她一個好字?女乃女乃說要模著良心說話,到底是該誰模著良心說話?」

他說得不快不慢,卻一口氣將近段時間所發生的事一一作了歸納總結,讓听者無不羞愧,無地自容。而當他說到煞星之事時,目光卻是看向柯姨娘,柯姨娘驟然受驚,急急垂下頭。

老夫人張著嘴,終于無話可說,這良心,終究是在譽兒媳婦面前模不得。

蕭姨娘也僵在那里,她終究是忘了,啞巴已經開口說話,已經不是往日那個任她說什麼是什麼的時候了。

屋子里一片沉悶,只余聞夫人見勢不對的輕抽聲。

良久,安平候終于開口說道︰「所以說,就算我答應到衙門改口,已經對你們徹底死心的譽兒媳婦也不見得會改口,她還是會指證是長亭媳婦殺了楊氏。你們給說說,這又如何解決?」

蕭姨娘不敢出聲,她似乎聞到一股危及她地位的氣息。

老夫人也怔在那里,怎麼解決,譽兒媳婦一直被候府里的人壓制得死死的,心里不知有多恨,怎麼解決她都肯定不會放過長亭媳婦解氣。

聞夫人見她們都不說話,立即哭道︰「我去給三女乃女乃下跪,我去求她,只要救了我們家荷兒,她要什麼我們都願意給她,還不行麼?」

傅譽瞟了她一眼,淡道︰「我家娘子不缺什麼,這府里頭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她只差安全感,聞夫人能給她安全感麼?」

他的話已經點得很明,屋子里的人沒有一個听不明白的,老夫人張了張嘴,終于還是出聲道︰「譽兒何必說得那麼嚴重,日後這府里頭的人再對她好一些,把她當自家兒女一般看待不就行了?」

傅譽輕笑出聲,一揖到底,「那就承女乃女乃吉言了,只是這話我那認死理的娘子不會怎麼認同。」

蕭姨娘冷道︰「那她還想怎樣?」

傅譽抬頭,「我也不知她要怎樣。」

蕭姨娘暗氣不已,將手中的帕子絞得跟麻花一樣。

安平候忽然沉聲開口道︰「譽兒媳婦開始來候府,兩眼一抹黑,免不了做出來的事讓人垢病,不過我發現她的記快力超強,給我畫的那副輪椅圖上尺寸也極為規範,看來也識字,術數方面的知識也不錯。所以,不如就讓她跟著把府里的賬面學著管一管,讓她在候府里有一點融入感,時日長了才不會和府里的人那麼生份。」

蕭姨娘大驚,失聲叫道︰「什麼?她才來多久,就讓她管府里的賬面,候爺,這怕是不合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吧。」

傅譽也有些意外,他爹對他從來就沒有好言語過,自小到大,一句話不合意,不是打就是罵。今次這般挑釁,本就是懷了讓他打罵一通也不救聞氏的心理,料不到他會如此好說話,不僅沒罵他,還讓娘子管府里的賬面,這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也極力反對道︰「秋禮,這全是壞規矩的事,這賬面,哪能讓一個才進門沒兩天的媳婦兒管?說出去不是一個笑話麼?」

安平候淡淡道︰「哪條規矩上寫著新媳婦不可以管賬面上的事?既然這麼怕成笑話,那就讓長亭媳婦繼續呆牢里頭就不是笑話了。你們如此反對,我也是沒了辦法。都隨意吧。」

蕭姨娘氣得暗喘,這不是在拿長亭媳婦的性命和讓譽兒媳婦管賬面的事在做交換麼?候爺這究竟是怎麼了?一直都不太親近傅譽,甚至因為蘭郡主因生傅譽而死還很厭惡他,這會子怎麼就維護起他的媳婦來?難道是那個譽兒媳婦給他吃了什麼**藥,把他給迷住了?

安平候疲累地揮著手叫人把傅長亭抬走,聞夫人見狀大急,立即又來求蕭姨娘和老夫人,蕭姨娘實在沒法,只好咬咬牙道︰「也罷,既然譽兒媳婦如此認死理,就讓她試著管一段府里頭的賬面吧,不過譽兒,姨娘有言在先,若是她做不來,出了什麼差錯,就別怪人沒給她機會。」

傅譽得此意料之外的收獲,只覺開心,能爭取到一個讓娘子查管賬面的職份,對她日後在候府里立足不知有多大幫助。當下便不置可否道︰「不管這個機會怎麼樣,我也總得回去問問我家娘子的意見,不見得她就會答應呢?」

蕭姨娘听他得了好又還賣乖,那氣憋在心口里,半天不得散開。

老夫人卻一臉猶疑,候爺開始這麼生硬,最後是以為譽兒媳婦謀得一份肥差作為交換條件才罷手,究竟心里在想什麼?

事情總算得到了處理,傅長亭也被人抬回了他的軟香苑,眼看女兒有救了,聞夫人大喜過望,當夜就叫人取來了大額銀票送到蕭姨娘屋里,叫她務必一定要到衙門好生打點,不能讓聞采荷有一絲傷痛的出來。

蕭姨娘自然要去上下打點,首先最不好說話的就是楊府,但是她通過太子的關系,硬是讓楊府的人松了口,畢竟死的已經死了,如今人家願意拿出如此大額的銀子作為賠償,對活著的人不也是一大好處?何況再死揪著不放,候府的人若起了離心,就會讓太子少了一個有力的助力,多方利與弊的權衡,自然就會答應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頂了聞氏的罪。

此是後話,再說柯姨娘把安平候服侍睡下後,她才回了她的居室。然而才一進去,她就發覺不對勁,立即將密室打開,看到她作的暗記已經移動,整個人立即軟了下去,喃喃道︰「是誰?是誰進了這里?」

「是我!」

隨著這一聲回應,門被推開,只見剛才離去的傅譽居然一臉沉色帶著肅冷之氣走了進來。

柯姨娘緩緩抬頭,唇色一瞬間已全然褪去了血色,呈現一副臨死般的蒼白。她抖著身子,顫聲道︰「三爺?」

傅譽蹲到她面前,微眯了眼,緩緩道︰「難道姨娘很吃驚嗎?」

柯姨娘無力的搖頭,「不,我不吃驚,我知道人除非不做壞事,只要做一件,都必會日夜不安。我知道此事三爺必定會知道,雖然來得有些快,以後再不能服侍候爺,但是我也心滿意足了。」

「既然姨娘如此看得開,那好,請告訴我,為什麼要讓白管事陷害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好像與你並無冤仇?」

柯姨娘苦笑了一下,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再慢慢走到梳妝鏡前,「我與你家娘子自然無冤仇,可是,蕭姨娘卻要讓我過得不安生,我沒有辦法,只好把那道士收買,將矛頭指向你媳婦身上。」

傅譽盯著她的後背影,「蕭姨娘讓姨娘過得不安生?此話怎說?」

銅鏡里的女子慘淡一笑,拆發,慢慢地梳,「她起先就起了意,說候爺的病老不好,就想請清風觀的道士來做法驅邪。但是我知道她的心思,她就是想說我身上有煞,借機要把我從候爺身邊趕走,讓我永生都不得見候爺。」

傅譽抱胸,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柯姨娘繼續道︰「三爺知道候爺為什麼這麼多年都讓我留在他身邊服侍麼?因為,我的眼楮與你的母親長得極像,候爺是為了你那死去的母親,才將我留在他身邊。雖然明知他看著我其實在看別人,可是我願意,只要他看著我,叫我死也願意……」

「但是蕭姨娘看不得我這樣守在候爺身邊,便想將我支走,可是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候爺,我就心如刀割,我怎麼能走?于是就有人幫我出了這麼個主意,讓白管事把從清風觀請來的道士用重金收買,叫他指認別的人是煞星,蕭姨娘沒有辦法,一時之間自也找不到趕走我的辦法。那人還說,只要指認剛進門的三爺媳婦,所有的人都會信服,此事才不會因為牽扯太多生出麻煩,所以,才有吳道士陷害三爺媳婦一事。對不起,三爺,都是我一時糊涂,做了糊涂事……」

傅譽靠著桌子,「那麼白管事和姨娘又是什麼關系?值得你為他重葬,又設立牌位?」

柯姨娘梳好的發綰了一個簡單的墜馬髻,插上碧玉釵,「我和白管事是清白的,設立牌位,也只是聊表他多年來照顧我的謝意……當年我還是蕭姨娘身邊的陪房的時候,白管事就對我有好感。誰知道,蘭郡主生下你後忽然死了,候爺思妻成疾,幾乎快瘋,蕭姨娘就趁候爺神智不清的時候把我送到候爺屋里……白管事一直等我多年,但我只能辜負他痴心一片……」

柯姨娘微頓了一下,「那個李衛是白管事認識的人,這密道亦白管事告訴我的,說是建這座府第的時候就有,只是候府里後來住進來的人不知道。」

傅譽沉吟道︰「那麼現在白管事和羅老六都死了,那個給你出主意害我家娘子的又是誰?你怎麼就要听他的?那個施針殺死吳道士和羅老六的人,是不是就是那個出主意之人?」

柯姨娘在唇上抿上唇紅,讓唇色看上去更鮮艷,「我不知道,我沒有想到要死人,我不知道那個施毒針之人是否那個給我出主意之人……」

傅譽似乎已經看出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連聲逼問道︰「好,那請姨娘告訴我,那個給你出主意之人是誰?」

柯姨娘終于回頭,絕然道︰「不能,這個人我絕不能說,為了雨嫣,我絕不能說。他說了,我若是供出他,雨嫣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邊說邊自行躺到了榻上,雙手平整放胸前,緩緩閉上眼,聲音已經有些散漫,「對不起,三爺,這麼些年來,我都沒有把候夫人的事告訴候爺,是我虧欠了三爺和候爺。我本早就是一個該死之人,多活了這麼多年,已經為此揪心了這麼多年,就算一死也不能抵罪。可是死了便不再為此事日夜不安了,三少爺,雨嫣是無辜的,求你,能對她好一點……」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至直終了,只剩那唇上一抹嫣紅還那麼鮮艷。

傅譽靜靜看著她,燭光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映在地面上,孤零零地,寂寥和惆悵。

良久,他才輕嘆一聲,慢慢走出了房間,人一死,便可百了,可是活著的人呢?她可知留給活著的人多少不安?

淳華院內,人聲依舊,雨嫣不知愁滋味,和若琴纏著讓九雅講故事。九雅肚子里的故事自然多,但是她卻規定,講故事事小,但是要大家都講才有樂趣。于是,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要講笑話,若是大家都認為不好笑,就得罰酒一杯。

結果,雨嫣很快就被罰倒,幾個小丫頭更不用說,雨蝶只是勉強坐著,裴媽媽熊媽媽都鑽到了桌底,秀彩更是醉得人事不醒。若琴也不知被罰了多少杯,她居然還能眼楮閃亮,不見得有幾分醉意。

春梅向來話多,又喜歡四處探听消息,說出來的笑話居然一套套的,自然就罰得少,到最後,就只四人還算穩當地坐在桌面上。

看九雅和若琴還要比,春梅推了推九雅,「少女乃女乃,你看秀彩都成樣子了,吐得一蹋糊涂,不如我們兩個先把她扶回去再來比吧。」

九雅欣然同意,對若琴說道︰「表妹先等會兒,待我送了秀彩,我們再玩。」

若琴喝了口茶,「表嫂只管去,反正還沒到放煙花的時間,我可要等到放了煙花才會走。」

九雅微微一笑,便和春梅把秀彩往她屋里扶去。

想不到秀彩人不胖,卻重得很,兩個人好不容易把她扶到床上放下,春梅急急給她打水,叫九雅幫她找衣,把吐得稀亂的外衣換了。

九雅依言在秀彩的箱子里翻,看到一件淺綠小襖,正是她平日穿的那件,便拿了出來,誰知只听咚的一聲,居然從小襖里掉出了一個東西。她彎腰撿起一看,很眼熟,分明是熊媽媽曾經找過的傅譽的那根白玉簪。

春梅恰好在給秀彩擦臉上污漬,听到聲音回頭,看到那簪子,有些吃驚道︰「啊,這不是姑爺的那根白玉簪麼?怎麼……怎麼會在秀彩姐的箱子里?」

九雅望著那簪子沒有出聲,良久,才道︰「這簪子並不值幾個錢……」

「既然不值錢,秀彩姐為什麼要把它悄悄放進箱子里?」春梅咬著嘴巴想,她忽然一瞪眼道︰「難道……」

九雅抬眼看她,目光里神色不明,「難道什麼?」

春梅為難道︰「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麼就說什麼,我們主僕形同姐妹,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難道是秀彩喜歡姑爺?之前,就不時听她說,少女乃女乃年紀小,和姑爺到現在都還沒圓房,如果能讓她當通房丫頭,先穩住姑爺就好了。還說,姑爺的樣貌,還真是一等一的……」春梅邊說邊觀九雅的神色,後來果然見她變了臉色,她的聲音也越說越小了。

九雅死死握著那根玉簪,有些咬牙切齒,「好個秀彩,枉我待她真心,她居然如此念想我的相公。我……我……」她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拿著那根玉簪轉身氣著出去了。

春梅撫著心口直吐氣,總算,讓少女乃女乃對秀彩生了隔應,難道下一步,少女乃女乃還不趕了秀彩出去?那填補她這個缺位的,應該就是……她草草給秀彩收拾了一下,便扭著腰身出去了。

九雅紅著眼楮回到花廳,若琴由雨蝶勉強陪著等在那里,正好寒子鴉不知在哪里晃蕩了一會回來,告知了傅譽今晚被世子爺留住了,可能回不來。若琴只覺沒趣,立即煙花也不看了,說要扶雨嫣回去,便叫來下人走了。

待她一走,寒子鴉才向九雅低聲說了實情,九雅盡管嘴上說不擔心,但是心里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就擔心那密室內有什麼機關,將傅譽困住就糟了。

眼見遠處的煙花已在天空炸響,寒子鴉亦叫道︰「少女乃女乃快過來,時辰已經差不多,該我們放煙花了。」

九雅含笑走到院中,只見得火光一閃,天空砰然一聲轟響,隨即頭頂一亮,便見一束綠色光焰迅速竄上半空,在黛青色的夜空璀璨炸開,炫爛的光亮形成奼紫嫣紅巨大花朵,呼應著天際星光閃爍,滿天里飛散的星火交相輝映,猶如在天幕上畫著了艷麗的妝,滿庭頓時被照得通亮,紛落星華如雨,將她光妍的面容更是映襯在一片繁華紅塵中。

她只覺身後突然幽冷,已有人攬著她的肩嘆道︰「好美。」

九雅回頭,看到是她正擔心的人,松了口氣道︰「你回來了。」

傅譽低頭握住她的手,光焰中的眉目如畫,氣韻溫暖,低笑道︰「讓娘子費心了。」

九雅反握住他的手,「回來了就好。」

兩人同時再抬目看著一股深紫色的光焰沖天而起,直奔蒼穹,最後又砰然一聲炸出各種色彩的圓形光弧,弧光旋轉,迸射出星光點點。

當一束又一束的煙花接連沖上天際散開呼嘯奔騰的時候,兩個相依偎的人不由都醉了,這樣的絢爛,好像從未見過,只願時間就此停頓,風也輕輕,雲也淡淡,將這一刻寫入永恆。

煙花放了快一個時辰,終于盡了,由于傅譽早已支撐不住,九雅先服侍他睡下了。隨後出來,便看到春梅在把桌子上的人都扶回屋,而寒子鴉在一旁無所事事鴉,她自是要他幫著點。寒子鴉打著哈欠,「少女乃女乃,雖然我很願意,但是我怕明天她們一醒來都往我身上賴,我豈不是虧大了。」

九雅無語,道︰「只要你不故意伸出咸豬手,我敢保證,明早絕沒有一個人要賴你。」

能溫香軟玉的抱,還不用負責,寒子鴉當然願意。他摩拳擦掌,第一個看中的,就是雨蝶,這丫頭平素最愛頂嘴,今朝就要趁機多多揩兩把油還回來,反正他又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揩白不揩。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九雅還在睡夢中,就叫外面的喧嘩聲給吵醒了,叫春梅出去一問,才知道是柯姨娘死了。

由于昨晚傅譽在睡前已經給她把他查出的事情給她說了個大概,知道了柯姨娘便是要陷害她是煞星之人,此時心下也不吃驚。只是叫上了春梅,急急往柯姨娘的院子里趕。

第一次被九雅叫在身邊跟隨,春梅大喜,認為昨晚的事已經見了功效,兩腿腳跟得更快了。

此時整個候府里都是一片陰霾之色,下人行色匆匆,還隔得老遠,九雅就已經听到了雨嫣的痛哭聲。昨日都還好好的人,突然之間就沒了,怎不叫她傷心痛肺?

到得院子里,老夫人等人都在,安平候亦沉默地坐于一旁,柯姨娘也跟了他十幾年,默默無聞,勤勤懇懇,雖是無情也動情。只字沒留下,沒有任何征兆,就那麼安安靜靜服毒自殺,是厭倦了吧。

九雅安慰著雨嫣,蕭姨娘安排這種事倒是很有條理,初一死的人不能發喪,按到初四才將人送了出去。雖然只是一個妾室,但是畢竟為候爺誕下一女,所以喪事辦得也不算潦草。

自然,九雅初二要和傅譽回家拜年的事也給免了,傅譽這次倒有盤算,讓寒子鴉備好了禮,叫人按各個長輩的份額給送了過去。因是事出有因,宋府那邊自也沒怎麼計較。而皇太孫妃因府里頭接連死了人,人又是有身子的,怕過了不吉利之氣,亦只派了人過來問安。

同時,蕭姨娘是磨刀不誤砍工,放聞采荷出來的事也沒給耽擱著,由于傅譽已經給九雅打了招呼,她亦點了頭,柯姨娘才出門沒幾天,聞采茶就給放了回來。

而睿王也同時帶著月嬋郡主來了京城,蕭姨娘當下就請了老夫人親自去了趟睿王的別院,正式向月嬋郡主提親。此是早就訂下來的事,睿王自也沒有反對,當即就答應了下來。老夫人大喜,蕭姨娘亦立將此消息告知了太子府,太子那邊自是歡喜不已。

終于一應的事都安排下來,看著府中的事態變幻,最終又因一些事府里死了一個人,冷眼旁觀的九雅不禁忽發奇想道︰「相公,從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我左思右想之下,竟是得出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傅譽隨手翻著九雅常看的醫書。

「我覺得,有人在暗中想讓你和大哥反目,特別是大哥現在若與郡主成親,其根盤更穩,一般人難以把他撼動。」

傅譽抬頭,「哦,此話怎說?」

「會不會是有人看不慣大哥,于是就利用你與他斗呢?」九雅停頓了一下,又道︰「你想想,一開始的時候,暗中之人就只是想趕我走,如果大哥是冤枉的話,為什麼偏是他屋里的人出問題。而且那一次羅老六的死,明明是有人想害大哥,讓我們認為是他想殺人滅口,所以,分明是有人想讓你們之間生出隔應。後來自從你啞病好了之後,楊氏居然請來了毒酒想讓我一死了之,殺招就更厲害了。」

傅譽點頭,「娘子也感覺出來了麼?所以我敢說,這後面的情形肯定會越來越危險,我想,我是不是應該把你送出候府,實在怕人暗中對你又使什麼殺著,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九雅在他身邊一靠,嬌慵一笑,「相公,不用擔心我,你知道嗎?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引蛇出洞之計,這個人的目的若是想你和世子爺反目的話,總也有他的利益之處。若是你們兄弟反目,結果會是怎樣?若是因為那爵位,那麼就是大哥當不成世子,你有病,也當不成,受益的會是誰?」

「當年被奪世子之位的時候,我和寒子鴉一直懷疑是大哥下的手,因為他才是直接受益者。所以不管他對我再好,我都不曾對他有一分感激之情。而現在,看到大哥一個世子當得那麼痛苦,我忽然發現我也誤會他了……」傅譽眼前一亮,慢慢地想,「當年我父親的爵位是從大伯那里繼承來,難道干出此等事的是宏博?」

「原來你也對你大哥懷疑過,怪不得覺得你對他只是表面上親近,心里卻在排斥他。」九雅輕笑,「可是你又為什麼不懷疑此事是個女人干的?」

傅譽也笑了,「哪個女的能讓巧薇懷孕?哪個女的想爭那爵位?」

九雅點他的額,「算你聰明,不過我認為宏博不像,大伯母那麼淡泊,宏博也不像要爭名利的樣子。」

听九雅對宏博的印象如此好,傅譽有些不高興道︰「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九雅白他一眼,「但是畢竟我不是他們肚子里的蛔蟲,說不定他掩飾得好也不定。好,如果不是宏博,那下位就是月軒了,但是肯定不是他,他差點都被人殺死……哦,對了,我認為,這個人對候府的事知之甚祥,居然知道月軒有蠶豆病的事,這更能讓我肯定此人是候府的人。」

「說到蠶豆病,你之前讓我打听大伯母,我倒是知道一點,當年大伯還在人世是安平候的時候,大伯母和大伯還有過一個孩子,結果也是到五歲的時候就死了。好像是死于一種怪病,大伯母來問,難道……當年夭折的孩子也死于此病?」

九雅點頭道︰「極有可能,因為這種病是有遺傳性的,如果屋里一個人有,其他的孩子也極有可能有。」

傅譽倒抽口氣,「若是如此話,當年有人以此來害死大伯母的兒子,現在又有人以此來害三嬸的兒子,這個人,定然在候府里潛伏多年。同時也可以肯定,大伯母那邊絕對沒有參與此事,因為她也是現在才知道她兒子的死因,不可能利用此病來害軒哥兒。」

兩人越是分析,覺得眼前的線索越多,九雅道︰「可是當年那人害了大伯母的兒子,又有什麼好處?如今又來害軒哥兒,好處又在哪里?」

傅譽細細思慮著,仿佛忽然想到什麼,臉色頓時大變。九雅立即問道︰「相公想到了什麼?」

傅譽忙搖頭,「不可能是那樣的,沒什麼,沒什麼。」

九雅狐疑,分明是有什麼,干麼不告訴她?

「如果排除宏博的話,軒哥兒還小,難道是……你二哥長亭?」九雅也為自已的這個懷疑有些不敢相信。

傅譽也是一怔,「二哥,那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會……好像不太可能啊?」

九雅一想起他那個媳婦就不舒服,噘著嘴道︰「都說會叫的狗不咬人,悶頭雞子啄白米,萬事皆可能。」

傅譽笑了,「我說不可能,是因為當年大伯母的兒子死的時候,他才出生,一個嬰兒怎麼去害人?」

九雅一想也是,可是又會是誰呢?她拍了拍頭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引蛇出洞的好辦法,待我過十五正式可以查看賬面的時候,此計就可以開始實施。」

傅譽一把將她摟進懷里,「是什麼好計,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

九雅順勢靠在他胸膛上,下意識的模著他胸前玉墜,只覺那玉墜冰涼徹骨,「不告訴你,等到了時候,定然會讓你大吃一驚。」

「你這小東西,居然在相公面前賣關子,看我怎麼治你?」傅譽直捏她的鼻子,一口就咬了下去。九雅嚇得直躲,兩人頓時又鬧成一團。

良久後,九雅喘著氣又道︰「那日柯姨娘死前說,沒有把候夫人的事告訴你和你爹,心里感到愧疚,難道……你娘的死,當年真的有什麼隱情?」

此時傅譽也願意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股腦兒告訴她,「其實我早就覺得奇怪,在我娘懷我的時候,爹已經被派往北疆。熊媽媽說,由于她家里的女兒生了急病,她不得不趕了回去。我娘那時懷我才七個多月,可是只等得十來天再回來,府里除了只有不足月的我,根本就不見了我娘的蹤影。而且那些跟隨我娘的丫頭婆子居然都被遣散了,所以,熊媽媽一直都認為我娘的死很蹊蹺,無緣無故會早產,又是難產,人也散了,肯定里面有什麼不告人的秘密。」

「那你沒有問老夫人麼?」

傅譽冷笑,「問了,她一口咬定是母親難產而死。就因為此,爹這麼多年一看見我,就好像看到了殺他妻子的凶手……」

「相公,不要氣了,都過了這麼多年,現在都成了家,還計較你爹干什麼呢?將心比心,若是我也因為難產死了,你會對孩子沒有一絲……」

傅譽急壓住她的嘴,急道︰「你說什麼鬼話,娘子怎麼會那麼樣?呸呸呸!把霉氣快都趕出去!」

看他如此著緊,九雅心里微暖,當下自然再對話閉口不言。

轉眼就到了元宵節,由于整個年都過得極為不順,老夫人決定把元宵節過得隆重一些。

府里四處都掛上花燈,大廳里,已經分了兩桌擺了豐盛的酒席,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因為有了外客,比如若琴和如夢,所以這次就把桌面分開了放,廳里一桌,偏廳里一桌。

九雅和傅譽先是去了老夫人那邊,待得一眾人一同從老夫人那邊起了身,小兩口才稍落了幾步的跟在後面。

「相公,今天是元宵節誒,想不想過一個今生難忘的元宵節?」九雅笑嘻嘻的壓低聲音在傅譽耳邊說道。

傅譽眼前一亮,笑得色眯眯,「娘子,難道……你今晚……想讓我……當……你的男人?」

九雅捶著他的胸,四下一望,臉紅道︰「不可以小聲一點麼?別人都听見了。」

前面本在和人說話的老夫人忽然呵呵一笑,回過頭說道︰「哎喲,看來今天真的是一個好日子,譽兒媳婦居然開了竅,要和我們譽兒圓房了。」

跟在她身周的人一陣悶笑,聞采荷捂嘴笑道︰「這可是好事啊,若是兩人圓了房,才能早日生貴子啊。」自從牢頭回來後,可能是因為吃一塹長一智,她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嘴巴惡毒了,對九雅也好了很多。

旁邊的三夫人也打趣道︰「譽兒媳婦,看你這身板好像還沒長開,可是也差不多了,三嬸早就等著你們圓房,看你們給府里頭添新丁呢。」

而如夢和若琴兩個听得臉上像紅了的桃花,這樣的事,她們听著實在羞煞人了。

九雅亦羞得無地自容,跺了跺腳,先就跑開了。春梅亦一臉紅色的追在後面。一些事果然如她所願,自那日九雅發現秀彩對傅譽懷有私心後,就冷淡了她,雖沒說讓她降級,但是內室基本上都不讓她進了。春梅卻成了長久跟班,到哪里都給帶著,把春梅高興得三天三夜沒合眼。每天早上能進少女乃女乃屋里看到姑爺的睡顏,她都覺得心里比喝了蜜還甜。

終于到了花廳,各自分開坐好後,老夫人現在倒不好意思再叫才出牢頭的聞采荷給她侍奉,就自己找個台階說陳媽也是一樣。于是大家都說了一圈吉祥話兒,便開了飯。

九雅和若琴坐一起,若琴給九雅奉了菜,小聲問道︰「原來表嫂還沒和表哥圓房啊?好稀奇,可是看你們兩人感情好好,表嫂是怎麼做到讓三表哥那麼喜歡你的?」

九雅也不避諱,小聲笑道︰「那還不簡單,沒得到的,總之就是好的。把他的胃口吊足了,再給他來個驚喜,豈非要讓他終生難忘?這是絕密的馭夫術,懂不懂?」

若琴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若是我以後有了相公,是不是也當要這樣才行?」

九雅眨眨眼,「那就要看你的了。」

正在和老夫人說著話的蕭姨娘突然對她們兩人笑著說道︰「老祖宗你瞧,這兩人關系倒不錯,也不知道她們兩個人在說什麼那麼開心?能不能讓大家都听听?」

明瑤姑媽別有用心道︰「能說什麼?當然是談論她們的夫君了……」說到這里,她連連打自己的嘴,「哎呀哎呀,瞧我這嘴,就是有話關不住,人家若琴還是未出閣的好姑娘,豈能容我這張臭嘴給說壞了。」

若琴也不惱,立即笑道︰「姑媽就別打了,既然是口誤,哪個又能怪您呢?我可不是個小氣的人。」

三夫人見她們一說一唱搞得熱乎,不由看了好像還不明所以的九雅一眼,咳了一聲道︰「我們家譽兒對譽兒媳婦真的是一心一意,就算是有人想貼著他,也不見得貼得上不是?譽兒媳婦可放心得很。」

九雅還傻呵呵地直點頭,「三嬸說得沒錯,相公他對我真的很好,成親這麼久,雖然沒有圓房,他一次都沒上過青樓,也沒找過身邊的丫頭,所以說,無論把他放哪里,我都放心得很。」

身後春梅氣得牙鼓鼓,少女乃女乃怎麼就這麼不會觀眼色,明明是有人已經在打姑爺的主意了,她還在這里像個呆子一樣夸姑爺?越夸人家越上心,怕就不會安什麼好心。

若琴接口笑道︰「看吧,表嫂和表哥情比金堅,中間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我們這些弟弟妹妹可要向他們學習,拿他們當榜樣呢。」

眾人一陣大笑,但是老夫人卻不悅道︰「這可怎麼行?若是譽兒也像長亭一樣那麼長情,我這候府里頭何時才能添新丁?本來就人丁單薄,個個都這麼著,我這候府的香火誰來傳?不行不行,回頭都得給各個房里安排幾個通房什麼的,今年無論如何都得給府里添幾員新丁。」

老夫人如此一說,聞采荷立即泄了氣,九雅也不出聲了,蕭姨娘則小心道︰「老祖宗只管放心,今年不管是長亭屋里,譽兒屋里,還是清言屋里都會有好消息,不會讓老祖宗望白頭的。」

老夫人這才歇了氣。

男人一桌那邊,候爺今天也是出席了,因為他沉默不語,桌上的氣氛特別沉悶。只三老爺和錢姑丈兩人不斷給席間的人添酒勸酒。三老爺和錢姑丈都是特能喝的,大家都悶聲不語,他們兩個就海闊天空到處侃。

不一會,傅清言的話興也被帶了起來,傅譽盡量不看安平候,也跟著說些千奇百怪,傅宏博平日就在屋里讀書,眼看今年也要參加春闈,大夫人一直交待他要學會說話,學會結交,便也嘗試著說起了一些祝酒詞。雖然生澀,但也難得。只有傅長亭卻吶吶地,一臉憨厚相,又還身板長得寬實,呆坐在那里,好像不知道怎麼應對這種喝酒的場面。

結果,三老爺就死命灌他的酒,這一灌,倒把傅長亭灌出了幾句話。也跟著左一杯右一杯四處倒酒干起杯來。于是這樣,席間的氣氛才稍微有所改善。

候爺本是個嚴肅的人,這個時候,本還想代大哥問一問傅宏博的功課,但是看大家難道如此放開,總算是把話咽了回去,沒打擾了他們興致。

這一桌酒席直喝到月上中天,才勉強罷手。看著桌上歪歪倒倒還沒準備離席的幾個人,九雅嘆了口氣,回頭吩咐春梅道︰「去,把我之前給姑爺準備的披風拿過來給姑爺披上,然後你先把姑爺扶回去吧,女乃女乃說讓我送她回屋,告訴姑爺,我等會就回。」

春梅笑著應,隨後便找了披風給傅譽拿過去,並幫他系上。邊系著,她微一抬頭,看著傅譽低頭看她眼神有些波光澹蕩,還有那帶著酒香的氣息,近在咫尺的俊顏,她心里忽然一跳,有些情不自禁的,一個已經想了多日的念頭就跳進了腦海。

「姑爺,你沒事吧?」她低聲問。

傅譽有些口齒不清道︰「少女乃女乃呢?」

「少女乃女乃送老夫人回去了,讓我現在就送姑爺過去。」她只說過去,並沒有說回去,自是有她的深意。

傅譽揮了揮手,「你去管少女乃女乃,我在這里還要陪他們一會。」

他說著就去拉旁邊亦有些搖晃的傅長亭和傅清言,「大哥,二哥,我們好像都喝多了,去……去外面走走吧,正好……呃……月兒圓,我們去賞月……」

他不由分說就將他們兩人拉起,一邊一個,就跌跌撞撞往外面走去。春梅看得直跺腳,但是不管怎麼樣,她怎麼都不會放過這麼個機會。

傅譽拉著兩個哥哥出了花廳,迎面的風一吹,三個人方能勉強識得天上那一輪明月。三人一時興起,也不叫人搬坐,顧不得夜深露重,徑自往地上一坐,便隨意聊起小時候的事起來。才說了幾句,春梅就笑著過來在傅譽耳邊說一句,便匆匆走了。傅譽懵里懵懂的應了一聲,又繼續和他們醉意朦朧地回憶往事。

榮福堂那邊,一定要讓九雅送回去的老夫人拉著九雅總喋喋不休的說著往事,說大老爺,候爺,三老爺,又說明瑤姑媽雖然不是她親生,她也愛護她得很。可是結果好像誰都不領她的情,嗦嗦說了一大堆。九雅因為想到傅譽還在那邊等她,哪里有心思陪她嘮叨,坐在那里如針氈。

終于,眼看時間不早了,她才不得不開口要告辭,老夫人這才放了她,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知道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事,只是,譽兒媳婦,你可不能學你二嫂啊,無論如何也不能一人霸著譽兒,他可與長亭不一樣,一定要給他留個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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