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妝措 第四章 藥

作者 ︰ 林籠月

台風掠過廣州,雨橫風狂整整肆虐了一整天。近晚,風停了,潔白的雨線象一根根銀色的條帚清掃著廣州城的每一個角落。白淳煥的房間窗戶打開,雨花飄進來潤濕了靠近窗口的地板。他听著窗外錚鳴的雨聲,在書桌前奮筆疾書。

「哥,哥,快來看看」,秋棠人還沒進門,遠遠就听見了她的聲音。

「哥,快看我寫的標語,你看怎麼樣。」一眨眼工夫,秋棠在地上鋪開了一大遍。

白淳煥放下筆走上前去邊欣賞邊贊嘆︰「不錯嘛,不愧是你們女師的高材生,活比別人干得都漂亮。」

秋棠笑著說︰「別說了哥,你不說好我還有點自信呢。」

「你看你,怎麼能這麼不信任哥哥。」白淳煥點了點她的鼻子,「你啊,還別說,真不能不佩服你,你們女師和其他兩個學校聯合搞的幾個游行活動都很有影響力,誰敢小看你們的力量。」

「呵呵,哥,別夸了,自已人夸自已人還這麼帶勁。」秋棠嘴上這樣說,心里面其實美滋滋的。「對了哥,你在寫什麼?」她走到書桌前拿起白淳煥剛寫的紙箋輕聲念道︰「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哎,哥,你們這是要下定決心了。」

「是的」白淳煥走到窗前沐浴著雨霧,「軍閥是中國內憂外患的源泉,也是人民苦難的根本,打倒軍閥這個口號現階段不會動搖。反觀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就需要很大的政治智慧和決斷的勇氣。」

「哥,我發現你講這些主義的時候特別有氣質。」秋棠放下手中的紙箋一坐在書桌上,「哥,說句心里話,特真特真的心里話,你演講的時候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呀。」

「你呀,又沒個正形兒了。」白淳煥拉開抽屜拿出一支煙,忽然想起什麼事,把火柴盒扔給秋棠,「快給點上。」

秋棠懶洋洋地從桌上跳下來,「憑什麼又要我伺候你呀……」抗議歸抗議,手腳還是很麻利地給他點著了煙。白淳煥緩緩吸了一口,「爺爺得了一幅崔白的古畫,這個來歷嘛,我看你還是得早點跟他老人家解釋清楚,咱們爺爺可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別給人追上門了還讓他蒙在鼓里。」

「哥——,你說誰呀。」秋棠假裝不知道他說什麼。

「直說,喜不喜歡他吧。」白淳煥支著手靠在桌子上。

「我也說不上。」秋棠給哥哥逼急了,「他身上兼有軍人和政治家的氣質,那種獨特的魅力很吸引我,不過……」

「不過他有老婆孩子」白淳煥彈了彈指上的煙灰插了她一句,「好了,我相信你會有分寸,哥知道你是新女性,在這方面哥沒什麼意見,但是哥有一個要求︰你一定要幸福,否則別讓我見到他」白淳煥從粵軍一個將領的嘴里得知薛謙喜歡自已的妹妹,第一反應就是去揍他一頓,後來轉念一想,妹妹其實也長大了,她的人生選擇就尊重她的意願吧。

「哥……」秋棠心里暖暖的,兄妹倆父母早逝,從小到大都是這個哥哥在呵護她,不听話的時候替她挨爺爺的板子,不高興的時候幫她抓她喜歡的蝴蝶,秋棠對哥哥的感情難以用言語表述。

「哎呀——哥,別說我了,听說婉頤回來了,你見到她了嗎?」。

「見到了,昨天她來看爺爺,長成大姑娘了。」白淳煥把煙熄滅在桌上的煙灰缸里。

「是嘛,那就可以娶回家了。」秋棠深知哥哥的心思,「爺爺最喜歡她,有了她爺爺就不嘮叨我了。」

「別胡說了,盡想些什麼啊。」白淳煥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哎喲」秋棠沒來得及防備,「哥,你怎麼又來了,看我怎麼對付你。」她呵了呵手,張牙舞爪地撲了過去。

「癢啊,癢啊,別鬧了……」

雨中,一輛軍用小車停在白家吉慶堂門口,一位穿雨衣的軍官走了進來對正在撿藥的小柱說︰「麻煩請通報一聲,我想見白淳煥先生。」小柱听了趕緊走進內堂。

不一會兒白淳煥走了出來,軍官見到他先立正,然後畢恭畢敬地敬了一個禮,「大元帥有緊急事情要當面商議,請白先生去一趟。」白淳煥一般住在海珠路的一幢公寓里,軍官找到這兒,說明事情相當緊急,他跟著軍官上了車。

車停在大元帥府外,軍官打開雨傘把白淳煥送進大門,進門後迎上來一個身材瘦高的男人,他是辦公廳的錢秘書。「白先生,大元帥正在接待商業協會的人,請您在這邊稍等。」說完把他領進靠外間的小辦公室。

小辦公室里已經有一個年輕人正坐在沙發上看書,他靜靜地坐在窗口,專注地神情讓人不忍打擾,窗外白玉蘭樹成蔭,間中點綴著紫荊的花影。錢秘書走到他身邊輕聲說︰「唐先生,您吩咐煮的咖啡已經煮好了,我讓人端過來。」年輕人抬起頭,發見白淳煥跟在錢秘書身後,笑了笑說︰「也請這位先生喝一杯,同是等待中人,不妨坐下來聊聊。」「好的。」錢秘書走了。那位年輕人放下手中的書,站起來朝白淳煥伸出手,「小姓唐,名容禮。」白淳煥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我叫白淳煥,請多指教。」

兩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錢秘書端來兩杯咖啡在一人面前放了一杯。白淳煥拿起勺子攪動杯子里的咖啡,一股清爽淡雅的香氣撲面而來,「古巴水晶山咖啡,唐先生好品味。古巴水晶山與牙買加的藍山山脈地理位置相鄰,氣候條件相仿,出產的咖啡可以相互媲美,沒想到遇到唐先生會有這麼好的口福。」

「白先生這麼準確地說出這種咖啡的名字,想必也有這個愛好。」唐七也想不到會在這兒遇到一個懂咖啡的人。

「知道一點,談不上愛好。我在德國留學的時候,在一個咖啡館里勤工儉學,那個老板才是個真正會享受生活的人。我最記得那個德國老頭要用不同的器具碾磨不同的咖啡豆,對煮咖啡的水質也有極高的要求,他那種德國式的嚴謹真是沒得說,我只是對這些混了個臉熟罷了。」白淳煥端起杯子品嘗了一口,由衷贊道︰「此咖啡平衡度極佳,苦味與酸味配合得天衣無縫,有一股加勒比海的風味,不錯。」

唐七忽然對眼前的這位白先生產生了興趣,他對咖啡的判斷令他刮目相看,「喝咖啡並不是喝它本身,品出來的味道取決于喝咖啡的人對他所處環境的態度,白先生自由撒月兌,心境幽遠,唐某十分羨慕。」

「喝唐先生的咖啡,又得唐先生的贊譽,愧不敢當。」白淳煥笑著搖了搖頭,「如今中國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有心情去品嘗這麼好的咖啡,享受這玩意兒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已經遙不可及。」

「哦?心境由我不由人,白先生何出此言,願聞其詳。」唐七端起的杯子停在半空中。

「大道理當然誰都會說,試問有誰會不喜歡這眼前的美景和誘人的美味,如果沒有信仰,就不能讓人真正放棄對這些感官感覺的短暫留戀。」

兩人正聊著,錢秘書走了進來︰「唐先生,大元帥有請。」唐七站起來向白淳煥微微頜首,「白先生,听君一席言受益匪淺,我們後會有期。」

白淳煥站起來目送唐容禮出門。重新坐回沙發,看著他面前的半杯咖啡,腦海中慢慢形成一個疑問︰這個年輕人話雖不多,身上卻有一股不顯山不露水的氣勢,在大元帥府他還能象在自已家一樣煮咖啡,什麼人能做到?他們聊了這麼久,彼此都沒有好奇地試探對方,對于這樣一個年輕人,要有怎樣的修為?白淳煥的心底涌上一個奇怪的感覺︰他和這位唐先生,還能有如此心平氣和地喝咖啡的機會嗎?

蘇公館。婉頤捧了一把姜花到廚房找周媽,廚房只有周媽一個人正在摘菜。「周媽,快來幫我,我想把這些花制成香包。」「哦,我看看」周媽在圍裙上拭了拭手,接過她手上那捧花。「姜花呀,先晾干吧,再加一點薄合葉。」婉頤替周媽捋了捋掉在額頭上的頭發,「我要一個漂亮的香包,您知道我不會繡花。」周媽疼愛地看了她一眼,「這可不消說的,只要您開口,周媽包把自已最大的本事顯擺出來,周媽雖說年紀大了點,眼楮花了點,一個小香包還是不在話下。」周媽把花放在竹篩上細細攤開,隨後繼續蹲下來摘菜。「您啥時候把您在宮里當繡女的故事再給我講講。」婉頤索興搬了個小凳坐在她身邊。「行啊,只要您愛听。」周媽一口京片子,那一平一仄的音調不講都有故事。

「對了周媽,想問您一個事兒。」婉頤想起昨天小粽的話。「啥事啊?」周媽不緊不慢地說。婉頤放小了聲音,「周媽,昨天三姨太為啥責怪您。」周媽一听愣了一下。

「周媽,我的藥煲好了嗎。」背後傳來三姨太的聲音。三姨太身穿一件粉紫色的旗袍風情萬種地站在廚房門口。

「來啦,三姨太。」周媽連忙起身從櫥櫃里端出一碗煲好的中藥。三姨太瞄了一眼廚房,看見婉頤也在里面。「婉頤小姐,昨天怎麼先走了,讓你父親好找,幸虧唐七公子告訴他,你已經回家了。」「昨天有些不舒服,所以唐先生送我回了,讓小媽掛心了,是我的不對。」婉頤笑著答道,對這個小媽只要給足她面子,她就不致于見誰都給臉色。「不舒服就回房多休息,一會兒叫管家請五爺給看看,可別讓你父親擔心。」三姨太的話張弛有度,氣勢逼人卻句句在理。

婉頤怎麼听都好象有弦外之音,她略想了想便說︰「周媽,我還要去找小粽說個事兒,您過幾天找個空來我房間指點一下我的繡花功夫,我走了,您先忙著。」「是,小姐。」周媽恭敬地回答。婉頤不舍地拉了一下周**手離開了。

三姨太瞥了一眼婉頤的背影,慢慢走進廚房……

婉頤離開廚房找了一把雨傘去配樓的賬房找小粽。門外大雨如注,她走到門口,抬頭看了看渾沌的天空,配樓在五十米開外,雨水順著排水溝匯成了一條小河。她打開雨傘,毫不猶豫地走進雨里。

賬房里,小粽正纏著權叔給他試試新買的駁殼槍。1923年的廣東,正值商團快速發展時期,這種商人自衛團體以武裝組織的形式參與維持社會治安。除了在廣州成立粵省商團總公所外,一些市鎮也設立了商團。所有銀錢莊都允許持有自已的武器,公館賬房里也有幾枝長槍。跟所有男孩一樣,小粽一看到槍就興奮,他玩過幾次長槍,短槍卻還沒有模過。

「權叔,就讓我模一下。」小粽央求道。

「你小子就知道玩,你爹讓你學管賬可沒讓你學玩槍。」權叔不為所動,拿著毛筆在賬薄上登賬。

「小順的師傅都讓他玩了一把駁殼槍,您瞧他那得意勁,誰沒有啊。」小粽故意提了一把小順的師傅,這小鬼頭知道權叔和他平時就對不上眼。听了這話,權叔果然有些松口了,「行了行了,變著法子想騙我給你玩,不過小順師傅最多給他模模,師傅那天就帶你去听個響。」

「行啊,咱們可是一言為定。」小粽興奮得跳了起來。

正說著,門推開了,婉頤一身雨水淋淋的走了進來。小粽連忙迎上前,「婉頤姐姐,你怎麼來了?」順手接過她的雨傘放在牆角。

「小姐,你怎麼來了?」權叔趕緊放下了手中的活兒。

「我過來跟小粽說個事兒。」婉頤說。

「這麼大雨的天還讓您親自走過來,您讓人叫一聲就行了,看把您弄得這一身水。」賬房里沒有毛巾這類可以擦干雨水的東西,權叔有些不知所措。

「沒事,」婉頤說,「下雨天挺好玩的。」她其實在往配樓的路上來來回回走了兩遍。剛走進雨里,她也是一心往前想快點走到配樓避過風雨,走著走著,她忽然覺得自已到了另一個世界,眼晴雖然看不前方的道路,耳畔卻能听得到更多的來自天際的混響,如果不是門房跑過來提醒她,她還真不知道要轉幾圈。

「姐,什麼事啊。」小粽問。

「我看賬房月結也快忙完了,今天我過來是問問你,你想不想讀書?」婉頤說。

「讀書?」小粽也讀過一些私塾,他不明白婉頤所說的讀書是指什麼。

「外面的西學課堂你應該去上一下,不懂古今算不得讀過書,不懂中外也是一樣,現在剛好快開學,你去報個名吧。」

「姐姐……」小粽半天才反應過來,「我想去,我當然想去,可是讀英文學堂要很多錢,我爹他……」小粽想了想又猶豫起來。

「錢不是問題,只要你肯好好讀,過兩天我就帶你去。」

「太好了,謝謝姐姐。」小粽高興得蹦了起來。

「小粽真是好福氣,有這麼好的主人照應。」權叔打心眼里替小棕感到高興。

第二天,放晴了,天空被昨日的雨水洗得碧藍。

一早,蘇家在江浙的大管事送來了一匹上好的雲錦。蘇家在實業方面主要經營絲綢錦緞,除了不做初繭和簉絲,從織造到貿易出口都是一條線,利用江浙豐富的桑蠶資源和廣東便利的出口貿易,蘇家的生意做得風聲水起。蘇啟盛最疼愛婉頤,便叫人把這匹雲錦送到她房里。

「真是一塊好料」婉頤一邊撫模一邊贊嘆。「這麼好的繡工,還是給母親添一身新裝吧」她讓來人把雲錦送到母親住處。雲錦的巧奪天工撥動了她的某根心弦,來人走後,她在房間里到處翻找繡花繃子。

繡花繃子還放在抽屜里的老地方,上面還有她不知多少年前繡的半朵菊花。她拿起來興沖沖地去找周媽。小時候母親曾讓周媽做過她幾天的繡花師傅,可她坐不了幾分鐘就趴下打起瞌睡,母親也由著她的性子,不想學就不學吧,沒想到今天這匹雲錦激發了她前所未有的熱情。「從今天開始好好練習,過個三五個月,應該就能繡出個人樣了,到時候我就自已繡個香囊。」婉頤的這個願望,想想都讓她覺得很開心。

「小姐,您拿著繡花繃子這是去哪兒?」走過院子,剛好踫到進門的宗管家。

「我去找周媽。」婉頤答道,「您看見周媽了嗎?」。

宗管家也猜到她拿著繡花繃子十有八九就是去找周媽,他面有難色地說︰「昨天周媽哭著來告假,說她在城郊種菜的弟弟病重危在旦夕。」

「怎麼以前沒听她說過這事?她說要去多久?」婉頤對周**離去感到很突然。

「這可說不準,周媽說先去個三五日,看情形再說。」

婉頤想了想說︰「治病要花很多錢,快讓賬房再備多點銀錢給她送去。」

「放心,小姐,我預支了她三個月的月錢,自已也貼補了十塊大洋給她。」宗管家回答。

婉頤覺得這事處理得還算妥當,正打算回房,轉念一想,趕緊叫住了剛要離去的宗管家。「這樣還是不能讓人放心。周媽不是本地人,就這麼一個弟弟,她一定急壞了。白五爺是這廣州城里最好的大夫,我去請他給周**弟弟看看,讓洪叔把車開到大門口等我。」婉頤當即作了決定。宗管家滿心敬佩,這家主人這樣關心一個下人,任誰都會對她死心塌地。

婉頤讓管家寫了周**地址,叫上小粽,他們先去了白五爺的醫館,說明來意後五爺二話不說提了藥箱子就跟著上了車。上車的時候,婉頤意外發現小棕的衣服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

「小粽,你帶了什麼東西這麼招遙。」婉頤問。

「啊,這樣都能看出來?」小粽連忙把衣服扯得寬松一點。

「是什麼?」婉頤很好奇。

「這……」小粽有些吱吱唔唔。

「對我還保密?你確定?」婉頤瞥了他一眼。

小粽見她上了臉色,忙湊上來神秘的說︰「是——槍。」

「你干嘛,我們這是去看病人,你當去打劫?」婉頤有點不可思議。

「姐,防著點好,咱們賬房都有槍,現在外面比較亂,權叔都答應讓我帶出來了。你看,二十發子彈的駁殼槍,他老人家還真是說話算數。」小棕有些得意。

「權叔腦子發熱了吧,讓你這個小屁孩帶槍?」婉頤不屑于他的得意。

「姐,瞧您說的,商團訓練那會兒,我還去打過實彈呢」

「行了,少吹啊。」婉頤嘴上這樣說,心里還是非常放心,宗家父子在蘇家幾十年,小粽從小就喜歡跟著她轉,早就成了她不折不扣的保鏢。

小車離開廣州城往城郊南沙村方向開去。大約行進了一個小時,漸漸離開大路駛上了鄉村小道,一路上人影稀少。過了一座小石橋,洪叔說︰「前面不遠就是南沙村了,路只到離村頭還有一百多米遠的風水榕就斷了,車開不進村里,我們要步行進去。」「一會兒我和白五爺、小粽一起進村,洪叔在車上等我們。」婉頤很快作好了安排。

到了風水榕,路果然斷了,一塊村界碑立在蒼蒼的榕樹下。一下車,婉頤一行人留下洪叔往村子里走去。

這是個三面環山的小村莊,村子的正前方是一大片開闊的菜地,左右兩邊都有一個小山丘,密密地栽著荔枝和橄欖樹。九月荔枝過季,樹上沒有紅彤彤的掛果,只有樹冠發出黑沉沉的綠色。「姐,這兒真好,如果早點來我們還能摘荔枝吃呢。」小粽在城里呆得太久,回到山村象放出來的小鳥。「是啊,這兒真不錯,如果不是探病人,咱們倒還真可以來這兒游山玩水。」婉頤呼吸著山村的新鮮空氣感覺心境明亮很多。「婉兒,咱們還是快點走,急病不等人。」白五爺心系著病人。大家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山丘上,兩個短衫打扮的北方大漢一左一右分別埋伏在兩邊的樹下,草叢里伸出了兩根黑洞洞的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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