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魂 第四十二章 左邊城不相信

作者 ︰ 紫花木琴

表演木偶的男人停住手中的線繩。

離他不遠擺攤賣梨的車子前,幾個顧客圍著買梨。

一個老女人用青筋縱橫的手,拿起一個又一個細膩水女敕的白梨,放進一只口袋里。然後,擠出人群,沒交錢。

她走過木偶攤,身上一股老女人的胭脂味,飄入男人的鼻子里。

男人手中的木偶掉在地上。他想,這個女人當然不是菊兒,可是,菊兒也一定是這樣老朽的不堪入目了吧?男人心里突然生出一種絕望,他的眼楮慌亂地向別處躲閃過去。那個老朽的女人,露出殘缺不全的黑牙,向他笑了一下。

這個老女人卻真得是他尋找了一輩子的菊兒。在茫茫人海中,他們早就不認識了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愛人了。

警察局接到筱酸杏兒的報案,谷麥嶺失蹤了。

左邊城在公安網上,意外發現谷麥嶺有案底。他曾經與人打架,判勞教六個月。緩刑兩年。

左邊城提取下他的指紋,與藍字號凶殺案現場發現的斧把上的一個其中指紋相吻合。

左邊城和一個警察走進都市報報社。

總編揉著眉心,疲憊不堪的表情。

左邊城還像小時候那樣,叫他沈叔。

總編不是才華橫溢的文人,才華橫溢的文人是坐不上總編位置的。

左邊城有著他父親同樣的容顏,卻沒有他父親超凡月兌俗的文質彬彬氣質。

總編心里知道,如果左邊城父親活著,他們也不會成為推心置月復的朋友的。

左邊城看見總編身後的書櫃里,擺著一排他參于或獨自出版的書籍。這種書,就是在書攤上,也賣不出去一本。

左邊城父親直到臨死,也沒有妄圖出書的打算,一個憂郁詩人是沒那種本事的。

總編對左邊城有著一種長輩疼愛晚輩的態度,是因為他一直為左邊城父親的死難過。當官多年,他還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

見到左邊城,他立刻站起身來,把左邊城和跟隨的警察讓到沙發上坐下,又親手倒了兩杯茶,擱在他們手里。說︰有事?

左邊城說︰我們接到谷麥嶺妻子的報案,說谷麥嶺從家里出走後,就再也沒回來。他失蹤了。

總編露出驚詫的表情,說︰怎麼?他的愛人不知道嘛?谷麥嶺停薪留職兩年,去邊遠貧困縣一個小學支教。

左邊城說︰看來他是瞞著他妻子去的。這個人挺有個性啊。沈叔,四月二十五日,就是您們報社的記者藍舞蝶被害的那天,谷麥嶺……

總編馬上猜透左邊城的意思,揮了一下手,說︰不用懷疑谷麥嶺,那天我去市里開支援貧困縣區小學援建和支教會議。谷麥嶺跟隨我去的。他是采訪記者。也就是那次會上,他才作出支教決心的。會議很晚才散,我們在街上大排檔吃了碗面,分手時,這小子還說我太摳著呢。

左邊城說︰您們分手時,是晚上幾時鐘?

總編說︰九點多吧。

左邊城便明白了,從市中心打出租車去藍舞蝶被害現場也來不及。左邊城說︰沈叔挺賞識谷麥嶺吧?

總編說︰你懷疑我包庇谷麥嶺?

左邊城說︰不敢,不敢。

總編說︰我知道你們懷疑谷麥嶺,懷疑他的根據,不過是有傳聞,說他在追求藍舞蝶。可我告訴你,即使谷麥嶺愛藍舞蝶,也是單相思。你還不了解文人,文人最美的愛情,是追逐不舍的海市蜃樓一樣的感情。男女的苟且,無論當初是怎樣的詩情畫意,都是丑陋的。只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愛情,才冰雪一樣的純淨。谷麥嶺就是這樣一個文人。

坐在一邊的警察插嘴說︰那麼,在殺人現場發現的斧把上,有谷麥嶺指印怎麼解釋?

總編說︰一把斧子上有谷麥嶺的指印,並不說明什麼。他們本來是朋友,如果,假設在辦公室里,椅子搖動了,需要釘個釘子,正巧藍舞蝶有一把斧子,拿來用一下,有什麼不可以的嘛?

事實正如總編所講的,谷麥嶺是偶然用了一下藍舞蝶放在辦公桌抽屜里的那把斧子,當時,谷麥嶺心里還奇怪,藍舞蝶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有一把斧子呢。

那天,藍舞蝶是唯一一次把斧子放在辦公桌抽屜里,沒有隨身帶在包里。她並不知道谷麥嶺用過斧子,她的辦公桌抽屜即使不鎖,也沒有人敢動她抽屜里的東西。

藍舞蝶曾因為一個記者拉開她的辦公桌抽屜,與那個記者吵起來,甚至還打了人家一記耳光。她這一瘋狂舉動,驚動了整個報社大樓里所有人。

左邊城張張嘴,總編的話,讓他無言以對。左邊城沒繼承父親的才氣。最主要是再和總編聊下去,說的話已經和案子調查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他覺得自己應當離開了,于是,左邊城站起來。

總編輕輕地舒了一口頭,左邊城主動離開,讓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這才知道他是從心底不喜歡警察的,即使是最讓他欣賞的同是文人墨客的孩子。

左邊城竟然察覺出總編一瞬而過的念頭。白白的牙齒從嘴唇里露出來,說︰比喻警察有一個不太恰當的形容詞,警察就像一塊抹布,擦灰的時候,難免把自己也弄髒。不過好的警察,擦過灰後,認真清洗,也是干淨的。

總編沒想到這個小警察還是一個有思想的人,左邊城的身體里流淌著他那充滿智慧父親的血液,這讓這個文化老者為左邊城當了警察而惋惜。

左邊城把手從總編微涼的掌心里抽出來,他看見一絲哀傷也從總編的眼里瞬間即逝。

左邊城走出門去的時候,感覺總編那瞬間即逝的哀傷,已經漫天飛舞地播灑在他的心上了,這使他想起父親。

左邊城不明白,一個人只要沾上些文氣,為什麼就會生出與常人不一樣的人生態度呢。比如,他的父親,為了尊嚴,選擇死亡。

但是,做為一個警察,左邊城並不相信總編的話。

派出所警察在詢問被搶劫那對年輕男女的時候,跟著他們來到醫院的鄭隊始終沒說一句話。

被搶劫的男子描述搶劫者的話,給鄭隊留下了深刻的印像。搶劫者有一雙清澈如水一樣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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