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驗結果出來了，陶小落的血型是b型。與藍舞蝶里殘留的化驗結果一模一樣。
左邊城拿著化驗結果有些喘不過氣來。他飛跑進鄭隊的辦公室。
鄭隊听見門響，把低垂在辦公桌上的頭抬起來，他望著把門從背後關上的左邊城，臉上的表情出現細微的變化，先是略微吃驚，然後是一絲佯怒，再後來是恢復鎮靜，把匆忙壓在胳膊下的一張照片，放進抽屜里。
左邊城微微有些氣喘，快步走到鄭隊的辦公桌前，把化驗報告遞給鄭隊。左邊城把從案發現場揀到斷指起，到懷疑陶小落是殺人凶手，及血型報告的種種細節，盡可能詳細的說了一遍。
鄭隊一直臉色凝重的听，自始至終沒插一句話。
左邊城說完，鄭隊仍舊沒說一句話。屋子里死一般寂靜。過了好一會兒，鄭隊抬起眼楮，看著左邊城，說︰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不要和任何人說起，最重要的是不要讓陶副局長知道。
左邊城說︰那當然，副局要是知道我還在暗中調查藍字號案件，還不把我吃了。
鄭隊沉吟了一下，說︰你也別怪副局，是我建議副局停了你手里這個案子的。
左邊城吃了一驚，說︰為什麼？
鄭隊說︰以後，你會明白的。
左邊城心里有點冒火，聲音一陣嘶啞，說︰可，可是，你不是一直支持我暗中繼續調查嘛？到底是為什麼？
鄭隊目光從左邊城咄咄逼人的臉上移開，然後，又重新落在左邊城的眼楮上，也有點惱火，說︰沒有什麼為什麼，我是你的上司，我有權按我的想法辦案。出去吧
左邊城張張嘴，又閉上，轉身，大步走出去。
鄭隊低下頭，辦公桌的玻璃板下壓著一張從案發現場揀回的跳舞紙人，所有的紙人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仔細觀察，還是略有不同，不像出自一人之手，在同一天，難道還會同時有兩人、或幾個人剪這種跳舞紙人，去祭奠某一個人？話又說回來，這種跳舞紙人，真的是用來祭奠的嘛？
鄭隊的目光又落在左邊城送來的那份化驗報告上，他的牙齒咬在嘴唇上，好久一動不動。
窗外的一縷陽光慢慢移動，落在他的額上，在額上深深的皺紋溝里流淌。他抬手，模了一下額頭。站起來，走出辦公室，向陶井的辦公室走去。
走到陶井辦公室門前，舉起敲門的手，又停住。站了好一會兒，他才轉身離開。
辦公室坐著的陶井並不知道，鄭隊曾經來過，他竟然低垂著頭，睡著了。有十幾分的時間。他是突然從睡夢中醒來的，額頭上布滿了一層汗珠。
陶井用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那些汗水散發著一股體臭。
陶井在短短十幾分鐘的夢里，竟然夢見了兩個女人。一個是歐陽遠香，一個是藍舞蝶。她們一步步向著河面走去，那條河很寬，像海洋一樣蔚藍，沒有一絲波紋。好像是歐陽遠香，又好像是藍舞蝶，那個女人回眸一笑的樣子，是那樣的熟悉。
陶井向她追過去，可是，怎麼也邁不動步，他拚命地甩動著兩條胳膊，跑啊，跑啊，就是無法追趕不上她。突然，河水不見了，出現了一塊懸崖，他跑的太急了，無法收住腳，要想往後退，已經來不及了。他發出一聲慘叫，跌下懸崖。
陶井從來也沒做過這樣完整的夢，夢境是如此的清晰。
陶井心跳的很厲害。他並不知道，夢見河水，其實是用夢境告訴夢者，心髒出現了問題。
電話響了起來，陶井手很軟，等了好一會兒，他有氣無力地拿起電話。
打來電話的是都市報社的主編沈津生。
陶井有點煩這種酸溜溜的文人氣質的男人，可是，又不能得罪，說︰老沈，怎麼今兒，這麼閑，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
沈津生說︰藍舞蝶的案子破了嘛？
陶井有些疑惑，他怎麼問起藍舞蝶凶殺案的事情來，這個人一向是不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的。陶井思索了一下，說︰還沒哩？怎麼？有什麼線索嘛？
沈津生說︰沒有。報社對藍舞蝶的死亡要做一個總結性定論。看看是不是因工死亡。
陶井第一次見到沈津生的時候，是在酒桌上，大家都有點喝多了，沈津生突然站起來，背誦一首小詩，那首小詩，陶井從來也沒听過，想是他的作品。果然，沈津生並沒有等眾人問，就說了。陶井並沒有覺得小詩有什麼好，但是，還是拍著手，站起來鼓掌，大聲地叫道︰好，好，好詩。千古絕句。
沈津生舉著酒杯踉蹌地離開座位，走到陶井跟前，醉眼朦朧。與陶井撞了一下酒杯，說︰有眼識得金瓖玉。夠朋友!
陶井一口干盡杯中酒。
沈津生也一口干盡杯中酒。說︰朋友，有事說話。
陶井在去衛生間的時候，把等候在外面的藍舞蝶叫了進來。沈津生看著藍舞蝶的眼楮里全是欣賞，可能他從藍舞蝶跟在陶井後面，進來那一刻起，就明白了藍舞蝶與陶井的關系了。于是，他裝出真喝多了的醉態。
藍舞蝶挨沈津生坐下，沈津生口齒不清的，說︰老陶，不行，你不知道俺，俺是氣管炎，怕老婆是出了名的。不要小姐，堅決不要。
陶井樂了，說︰老兄，你說什麼哩？什麼小姐啊？有這麼氣質的小姐嘛？這是我們市里邊最有才氣的女子。
沈津生注意地瞅了一眼藍舞蝶，點點頦，說︰老陶，你說的沒錯，果然有與眾不同的氣質。
陶井把嘴湊近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話，沈津生認真地听著，眼楮微微地眯縫起來。看來他沒有喝多，看著喝多，完全是裝出來的。
在官場混的人，有幾個是沒有酒量的？
陶井意示藍舞蝶為沈津生倒酒。藍舞蝶婀娜地起身，倒酒的姿式風情萬種。
陶井說︰這小女子才華橫溢，調入你們報社，如何？
沈津生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就答應了。說︰好啊，不勝榮幸，明天就到報社報到吧。
第二天，藍舞蝶去報社報到，她走進主編辦公室，沈津生抬起臉來，看到她那瞬間，就後悔自己昨晚答應的太草率了。可是，陶井公安局副局的位置，讓他不敢反悔，也不能反悔。
沈津生其實是一個老謀深算的男人。
藍舞蝶是進報社不久後，發現和沈津生交往很困難，他和陶井不是一樣的人。沈津生不好，在圈里竟沒有一點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