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魂 第四章 買一枝送給死人的野薔薇

作者 ︰ 紫花木琴

鄭隊走進案發現場,耀眼的陽光從枝繁葉茂的縫隙中灑下來,變成明亮的斑白落到草坪上。

鄭隊蹲下那一刻,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氣。

鄭隊一無所獲地站起身,他繞著樹木彎曲走,從樹縫射下耀眼陽光晃疼他的眼楮。

鄭隊一路尋覓著走出公園,他是在走出公園不遠的地方,突然站住的。

鄭隊的手放在腦門上,好半天一動不動。

鄭隊看見草棵里扔著幾個白色的紙團。

好一會兒,鄭隊長長吐出一口氣,走過去,彎偠揀起一個紙團。展開,是一張沾著血跡的跳舞紙人。

鄭隊想起在凶殺案現場,第一眼看見藍舞蝶尸首時,為什麼奇怪死去的藍舞蝶的臉色紅潤了。

但是,讓鄭隊想不明白的是,犯罪嫌疑人為什麼在殺害了藍舞蝶後,怎麼又把她的臉揩干淨呢?

這一定是一個行為怪異的罪犯。

鄭隊從兜里掏出一個最大號的自封袋,在草棵里尋找到另外幾個紙團,用鑷子夾入自封袋里。

鄭隊在離開的時候,又重新向草地里看了一遍。他記得在犯罪現場,公園里的草地上,好像也散落著一些紙人。他一陣後悔,當時怎麼沒有想到在犯罪現場收集起那些紙人呢,也許,那些紙人會是最重要的破案線索。

鄭隊之所以犯了偵緝警察的大忌,是因為,這種紙人在他們駛往現場的路上,看到的太多了。

就在鄭隊轉身離開的那一刻,他差點歡呼跳躍起來。他看到就在他的鞋尖幾寸遠的地方,扔著一個吊墜,是一個心狀的小盒子。

這只吊墜的線繩斷了,極有可能是犯罪分子在慌亂之中,不慎掉下的。

鄭隊重新戴上一雙一次性手套,彎腰拾起那只吊墜,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里面有一個疊成方方正正的紙片。

鄭隊將紙片慢慢展開,竟然也是一個跳舞紙人。只是和他剛才在草棵里收集到的那幾張跳舞紙人不是出自一個人的手。一樣的跳舞紙人,不一樣的裁剪方法。

這張跳舞紙人,比起在街頭看到的那些跳舞紙人,更質樸一些,也年代更長久,折疊的邊緣,已經有些磨損了。

鄭隊立刻把沾有血跡的跳舞紙人送到檢驗科。加急。他就等在檢驗科門口。果然,跳舞紙人上的血跡是藍舞蝶的血型。上面只有兩個人的指印,一個一定是剪紙人的。而另一個沒準就是犯罪嫌疑人的。

街角,左邊城站在一家商店櫥窗前的卷餅攤前,看著攤主手法嫻熟地把稀面倒在平鍋上,把從捏碎的雞蛋殼里流出的蛋液,淋在面糊上。

那捏碎雞蛋殼的水平,讓左邊城心生佩服,他看著攤主隨手把蛋殼扔到一只筐里,淌出蛋液的蛋殼,竟沒有一塊碎片,掉在餅上。

攤主往烙的金黃餅上撒上各種蔬菜,有綠的香菜、紅的胡蘿卜、白的豆芽菜的,然後,一卷,遞給左邊城。

饑餓的左邊城咽了一口唾液。伸手接過卷餅,張嘴咬了一口。邊嚼邊告訴攤主,再來一張。

這時,櫥窗明亮玻璃上一個女子的身影掠過。左邊城扭過頭去,塞得滿滿的嘴張開,露出一團五彩繽紛的菜絲,揚起手,喊了一聲︰嗨,藍飛鳥

在人群里穿行的藍飛鳥側過臉來,看著左邊城,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是,還是非常有禮貌地向他點點頦,然後,像條魚似在人流的旋渦里,一游,不見了。

左邊城眨眨眼楮,心想,嘿,挺有意思啊。藍飛鳥居然裝做不認識他的樣子,奇怪啊,奇怪。左邊城這樣想著,神態有點尷尬,低眉向四周瞟了一眼,果然,一個挎著菜籃的大媽,站在斜對面,正看著他笑,露出一嘴歪斜的黑牙。

那時候,左邊城還不知道藍飛鳥患有間歇性失憶癥。在藍飛鳥的腦海里,沒有記存下左邊城的影像,她不僅忘記了只見過一、兩次面的左邊城,還忘記了這個小警察曾經去過她的家里。

左邊城站在卷餅攤前,皺著眉,吃了一張又一張卷餅。一直在想著藍飛鳥裝作不認識他的原因。當他從褲兜里掏出錢包,付錢時,黑瘦的攤主,笑容滿面的說了一聲謝謝。

左邊城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楮,說︰我吃了十二張?

攤主說︰我還奇怪呢?還沒見過這麼能吃的人呢。沒撐壞你吧?

左邊城打了一個飽嗝,被撐著的胃果然疼了起來。他收起錢包,裝出悲傷的表情。說︰撐是沒撐著,可是,可憐我的錢包癟了,離發工資還有三天呢,讓我怎麼活啊。

攤主樂的差點趴在鍋上,說︰你這人太有意思了。

左邊城看著樂的豁牙露齒的攤主,嘴里的舌頭在牙齒上舌忝過一遍,又舌忝過一遍。說︰大哥,要是兩個認識的人,在街上踫著,其中一個人裝作不認識你,會是什麼原因?

攤主說︰你是問這是咋回事,是吧?要是這兩個人,都是男的。其中一個,一定欠另外一個人錢。或者是人情,也說不定。要是兩個都是女的,兩個人一定是情敵。要是一個是男的,一個是女的,就是那個女的不愛那個男的了。

左邊城笑了︰你怎麼知道是那個女的,不愛那個男的?

攤主說︰我看見剛才你和一個女的打招呼,人家沒理你。還不是女的不愛男的了嘛。

左邊城用指頭點了點攤主,好多警察都這麼和人說話,習慣動作。左邊城說︰一派胡言。

攤主發出一陣嘎嘎的難听笑聲。這是一個沒有錢,卻快樂的人。

左邊城這樣想著,走開。

經過一處花店,店主是一個南方人,一個想買花的男人站在堆滿鮮花的店里面。

花香中,店主聲音又快又急地向男人講解各種鮮花的用途。左邊城抬頭看了一眼店名,牌匾上寫四個大字︰鳥語花香。還真挺吻合此店的情況。

店主是南方人,說的是北方人听不懂的鳥語。經營的是花氣襲人的鮮花生意。

店主卷著舌頭,一字一句地問︰想,送,給,什,麼,人啦?

男人說︰一個死去的女人。但是,我不想用花兒。

店主吃力地模仿普通話,也還順溜,他說︰是心愛的人啦,那就選她生前最喜歡的花兒啦,在你的心里,她根本就沒死,是不是啦?

男人說︰那好吧。野薔薇。我要一支野薔薇。

店主見只要一支野薔薇,有點失望,野薔薇這種花,在某種意義是代表著譴責的意思。難道這個男人買野薔薇,是為了譴責一個死去女人的嘛?

店主有點好奇,他向放著野薔薇的水桶走過去,那只水桶就放在男人不遠的地方。

店主瞅了他一眼,即使是為了買給譴責死去女人的花兒,只買一支野薔薇,還是有點太吝嗇了吧。

店主的目光從那個男人臉上掠過,猜想這人一定是出身貧苦。于是,便抽出一支有點打蔫的野薔薇,男人沒有接他手里的野薔薇花兒,而是自己從一大束花中,抽出一支含苞待放的野薔薇,揣進懷里,將一張十元錢,扔到櫃台上。

這支野薔薇在這個季節,根本就不值十塊錢,看男人沒有讓他找錢的意思,店主有點窘迫地笑了一下。

男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走出了花店。

站在外面的左邊城急忙向旁邊一堵牆躲過去。

左邊城發現那個男人竟然是陶井,他不會是給嫂夫人送花吧?

左邊城不相信有這種可能,他明明听見陶井說是送給一個死去的女人。

左邊城的心里充滿了疑惑。這正是當一名警察必備的素質,懷疑自己所看到、听到的的一切事情,從中找出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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