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魂 第四章 青梅竹馬

作者 ︰ 紫花木琴

藍飛鳥看著左邊城,白雪團從她的懷里跳到地板上,又去啃左邊城腳上的皮鞋。

大概藍飛鳥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已經患有間歇性失憶癥了,她真的不記得了。

藍飛鳥搖搖頭,急促地眨巴著眼楮,手往額頭上拍了一下,笑了。說︰瞧我這記性。哦,我想起來了,那天,在藍舞蝶被害現場,你說過,你去過我們醫院看過病……

左邊城說︰不是,小時候,我們住一個樓門。

藍飛鳥的耳膜里灌滿了血管里血水流淌的清晰聲音。

那年,藍飛鳥只有五歲,她跪坐在一家鄰居灑滿陽光的陽台上,與一個也是五、六歲的男孩兒在玩一個游戲。

他們玩的是一種手指翻紅線繩的游戲,藍飛鳥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她的手指白女敕而靈巧。突然,她的笑聲嘎然而止,手指上的紅線繩斷成兩截。與她翻線繩的男孩兒,驚駭地看見藍飛鳥白女敕的面頰上有一道血水汩汩流下。

這個叫左邊城的男孩兒嚇得哭起來,他不知道紅線繩為什麼會在藍飛鳥的臉上劃下一道口子,那只不過是一根很細的紅線繩。

左邊城更不知道這道淺淺的血痕會永遠地留在了藍飛鳥的臉上,讓他與藍飛鳥在許多年後相遇的那一瞬間,一下子就準確地把她認了出來。

听著左邊城的回憶,藍飛鳥恍惚有些印象,她還是記得一些小時候的碎片的。她難以置信的用雙手捂住嘴,只露出兩只閃動著盈盈淚花的細長眼楮。

好半天,藍飛鳥才嫣然一笑,說︰那麼,這麼說,我們是二十多年沒見的青梅竹馬了。

左邊城說︰是。

藍飛鳥有點驚喜地拍了一下雙手。說︰哦,太好了。

左邊城說︰你已經長成花一樣好看的大姑娘了。

藍飛鳥說︰你也已經長成一個會奉承女孩子的大小伙子了。

左邊城手指著藍飛鳥,哈哈大笑起來。

藍飛鳥陰霾的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她的手重新放在嘴唇上,一邊吸氣,一邊笑。她只是間歇性失憶,一經點撥,還真想起了一些情景。說︰哦,我記起來了,你笑的樣子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你,你……和你父親……簡直一模一樣……叔叔,現在可好?

左邊城臉上的笑容突然倏地不見了,說︰他和我母親都已經死了,是死于非命。

藍飛鳥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好像記起什麼,又模糊不清,眼楮呆痴痴地看著左邊城。說︰對不起……

左邊城強壓心底的悲傷,讓自己的臉色慢慢地溫和起來,他伸出手去,停在他與藍飛鳥之間的地方,好半天,他才拉起藍飛鳥的手,握住。目光如水。

藍飛鳥臉上一陣飛紅,有一種飛翔起來的眩暈,低垂下頭,左邊城用手指扳起她的下頦,看見一張笑如蜜甜一般羞澀的臉。

送走左邊城,藍飛鳥打開電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點出黑夜之狐的博客。

黑夜之狐又更新了博客。藍飛鳥讀到︰即便童年是一個悲劇,回想起來,也有一種溫馨的感覺。那是因為那時候,我們的心靈是純真的。有時候,懵懂無知比老練,更能讓人幸福。

隨後,藍飛鳥點開黑夜之狐的聊天室,對方不在。

藍飛鳥一陣心思惆悵。她好像有點喜歡上了這個叫黑夜之狐的網友了。

現實里,藍飛鳥沒有什麼可以交流心里所想的朋友,倒是這個叫黑夜之狐的網友,讓她感受到一絲交流之後的欣慰。同時,她察覺出黑夜之狐好像也對她有點好感。不過,遇上這種不經事事的大男孩子,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平日里,藍飛鳥總覺得一些太年輕的男孩兒太浮淺了,不大去招惹他們。遇到黑夜之狐好像不一樣,黑夜之狐不像無所事事的人,看他的博客,還是有些思想的。

藍飛鳥覺得自己老大不小了,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已經不適合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了。

一個女人到了一定年齡,就開始喜歡與有思想的人交流了。

只有在電腦前,藍飛鳥才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有一種隨心所欲的暢快樂趣,沒有一點顧忌。

藍飛鳥當然知道在網絡世界里,對于一個虛幻的影子來說,匆匆而過,偶爾停下,說些放肆的心里話,是沒有人會在乎,也沒有人會理會的。即使是你從此消失,也不會引起絲毫的波瀾。但是,即使是虛似的空間,也會給當事人留下一些感情成份的。有時候,大家聊的不是話題,而是一種寂寞。不是排瀉內心的積怨,而是在尋找自己的生活方向。不是在浪費時間,而是去觸模彼此的心靈。一切仿佛都像靜靜的流水似流淌,其實已經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了起伏的波瀾了。

左邊城回到刑偵支隊後,立刻往市交通隊打電話,查詢藍舞蝶死亡那天晚上發生交通事故的情況。把藍飛鳥訴說的懷疑重復說了一遍。

擱下電話後,左邊城又驅車到電訊局打出藍舞蝶生前近幾日的手機通話記錄。藍舞蝶的通話記錄非常復雜。這在左邊城預料之中。

左邊城回到刑偵支隊後,交警隊來電話告訴他,那起交通事故的被撞摩托車的主人,很可能是棄車而逃,一直沒有下落。

他們查了全市所有醫院,沒有查到在桃樹林交通事故的傷者,那人也許根本沒有受傷,現場丟下的摩托車也沒有車牌。

這個城市里有許多這樣沒有牌照的摩托車。

據肇事大貨車司機回憶,騎摩托車人開得實在是太快了,他本該是躲閃不及,撞向騎摩托車人的。但是,就在撞上騎摩托車人的那瞬間,他一打方向盤,車頭沖到路旁,撞在路邊的一棵樹上,當時,他就被震昏了過去。

醒來時,周圍已經沒人了。

肇事大貨車司機一直坐到天亮,才打電話聯系交警。至于為什麼要等到天亮才報警。他說,是因為長途駕駛,太累的緣故。當時,他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時候,只睜了睜眼楮,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後,頭一垂,便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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