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丁香 第二十六章 回疆智者

作者 ︰ 狂歌走馬遍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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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慶,丁香還秘密接見了一位特殊的來客——來自和田的清真寺大毛拉艾哈邁德-買合蘇木,一位在天山南北廣受敬重的伊斯蘭學者。

看著眼前的白胡子老爺爺,丁香心中浮現出的是「阿凡提」之類的維族智者的形象。白胡子老爺爺的雙眼之中,蒼老卻滿含著人生的閱歷和智慧,讓人聯想起戈壁灘上的風沙,又讓人聯想起沙漠綠洲里的那一汪清泉。

「尊敬的大毛拉,您的到來就像是陽光驅散了滿天的烏雲,讓我感受到了安寧祥和的氣息。」丁香尊敬的向白胡子老爺爺鞠了一躬。

「尊敬的大總統閣下,在我從麥加聖地回歸的船上,我已經听聞了太多關于您的睿智和膽略的傳說。此時的萬里回疆危機四伏,豺狼和綿羊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或許您正是我們所期盼的牧者,能夠帶給天山南北寶貴的和平。這片土地已經被仇恨和鮮血浸染了幾百年,和平符合仁慈的真主的意願。」大毛拉也尊敬的朝丁香鞠了一躬。出乎丁香預料的是,這位維族老者的漢語說的極其流利。

「麥加聖地怎麼樣?」丁香含笑用不算太流利的阿拉伯語問道。買合蘇木大毛拉長期在阿拉伯地區學習、工作,阿拉伯語自然是日常用語之一,此時從丁香的嘴里突然冒出了阿拉伯語,雖然不是很流利,也足以讓老爺爺非常吃驚了。

「聖地永遠是穆斯林心中神聖的殿堂……雖然烏雲也會飄蕩在聖地的上空。」大毛拉流利的用阿拉伯語回答,睿智的雙眼之中透著淡淡的憂傷。丁香理解他的憂傷,伊斯蘭民族現在可以說是陷入了漫長的歷史長河中的最低谷,征服了伊斯蘭世界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如今江河日下,原本的伊斯蘭世界的保護人如今自身也是朝不保昔,英國人、法國人、俄國人對于伊斯蘭世界步步進逼,誰都把它看成是砧板上的魚肉,可以大快朵頤、肆意瓜分。

「請不要憂傷,我尊敬的大毛拉。」丁香善意的勸解道,「偉大先知穆罕默德的新月旗幟會驅散烏雲,維護穆斯林的理想和信仰。」

買合蘇木有些詫異的看著丁香。在他漫長的一生中,和俄國人、英國人和漢人都打過無數的交道,無論是誰,不管表面上怎樣掩飾和偽裝,發自心底里的那種文化上的傲慢無知卻始終如同藤蔓一般纏繞在他們的靈魂之中,睿智如買合蘇木者自然一眼就能看穿。可是在眼前這個傳聞中手段雷霆、行事潑辣的漢族女領袖的身上,買合蘇木看到的卻是一種基于真誠尊重一種文化而產生的善意與諒解,以及如伙伴一般的情誼。大毛拉非常的詫異,從他的直覺來看,這個女子太不一樣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找不出一個可以類比的異教徒,似乎……她不是來自于這個世界上的人……

「大總統閣下的善意就如同戈壁灘上的胡楊木一樣,讓人在蒼涼的現實世界中看到前行的希望。」買合蘇木舉起右手捂在胸口微微欠身致意,「漢人軍隊的前鋒听說已經越過塔克拉馬干大沙漠,大總統不遠萬里從聖地麥加把我接到這里來,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和我商量吧?」

「不是漢人的軍隊,是中華共和國的軍隊。」丁香微笑著糾正大毛拉的用詞,「事實上在進入新疆之前,這支軍隊里已經有了很多穆斯林的士兵,他們來自回族、維族和哈薩克族,哦,當然還有信仰喇嘛教的蒙古族士兵……他們都是那片美麗的土地上的原住民的後裔。」

買合蘇木微笑著目視丁香,等待著她的下文。萬里迢迢的派船接他過來,自然不會是為了向他通報關于共和**隊的人員組成問題。

丁香卻也並不著急進入正題。她慢悠悠的給白胡子爺爺的杯子里添上加了冰糖的茯茶——維吾爾老人最喜歡的傳統飲料。從這些細節上,買合蘇木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被尊重的感覺。

「對于泛突厥主義,大毛拉是怎麼看的?」丁香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對于突厥這個詞語,真主在上,我本人並沒有特別的好感。」買合蘇木沉吟著說道,「不可否認,由于歷史的原因,天山南北以至于中亞地區的民族都在某種程度上屬于突厥語系。但是如果因此就要建立一個所謂‘突厥民族’的政教國家,未免牽強了一些。我本人信仰安拉,並不信仰什麼‘突厥民族’。甚至,我們維吾爾人和歷史上的突厥人,還可以說的上是血仇,當年唐朝的漢人滅亡西突厥的時候,我們的祖先回紇人也有份一起參與。」

「請教大毛拉,這個所謂的‘突厥’,到底是怎麼又被翻出來的?」丁香誠懇的請教道。

「從我看到的阿拉伯史書中,確實是有‘突厥斯坦’的記載,用漢人的話說,就是突厥人的地方。」白胡子爺爺搖頭晃腦的開始講述歷史,「它所指的是中亞錫爾河以北及毗連的東部地區。事實上這個詞後來已經很少有人使用了。一直到沙俄帝國蠶食中亞,設立了所謂的突厥斯坦總督區之後,這個詞才又被翻了出來。俄國人這樣說,或許就是由于這里的民族大多屬于突厥語系的緣故吧。似乎……中亞那一帶被叫做西突厥,天山一帶被叫做東突厥。俄國人這麼說或許是由于某種誤解,或許是出于某種野心,這我並不了解。但是土耳其人對于‘突厥斯坦’這個詞非常熱衷,就明顯是出于民族擴張的緣故了。我認識的很多維族知識階層,其中大部分是年輕的晚輩,他們在土耳其留過學,對于‘突厥斯坦’這個詞就非常的熱衷。關于這一點,我本人也是覺得非常的擔憂。」

丁香慢慢的點著頭,投入的思考著。突然她又抬起頭來問道︰「尊敬的大毛拉,泛突厥思想和泛伊斯蘭主義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關系?」

「安拉在上,突厥和伊斯蘭之間,其實不應該被錯誤的劃上等號。可是……」買合蘇木思考著說道,「事實上現在一提泛伊斯蘭主義,似乎泛突厥主義就是它孿生的兄弟。泛伊斯蘭主義是我的阿富汗老同學加馬爾丁-阿富汗尼在十五年前提出來的,其本意是號召全世界穆斯林在共同信仰的基礎上聯合成為一個共同體。對于這位老同學的見解,我在某種程度上是理解的,最近一百年來伊斯蘭民族遭受了太多的不幸,聯合起來爭取民族獨立本身無可厚非。問題是,泛突厥思想的信仰者也都信奉泛伊斯蘭主義,這兩個概念就被混淆了。現在這些思想已經在天山南北傳播,起碼在上層知識階層中已經開始擁有信徒,從長遠來看,我認為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告訴我,尊敬的大毛拉,您為什麼會這樣想。」丁香直視著買合蘇木,銳利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人的靈魂。

「安拉作證,天山南北的疆域,經歷了幾千年的風風雨雨,已經和中華國家聯為一體。月兌離開中華王朝的庇護,這里總是會被腥風血雨的仇殺所籠罩,一遍遍的血洗,幾千年來,這里誕生了多少民族,又滅亡了多少民族,惟獨和中華國家之間,卻越來越緊密,冥冥之中,這自然有神的諭旨。遠的不說,200年前,如果不是大清王朝的大軍滅亡了準格爾汗部,或許我們維吾爾人,至今還在漠西蒙古人的帳下做奴隸;30多年前,如果不是左宗棠的大軍趕走了狼羔子阿古柏,天山各族如今也將在貪婪的安集延人或殘暴的哥薩克人的鐵蹄下痛苦求生。或許漢人高傲,或許漢人貪婪,但是漢人也有仁慈和智慧,與那些虎視眈眈的豺狼相比,漢人才是天山南北各族最合適的共生伙伴。活了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書,關于這一點,我這個老人已經看的非常明白。如果有一天,我的同胞們都被所謂的‘突厥民族的榮耀’迷惑了智慧的雙眼,那才是真正的災難降落……」

丁香呆呆的看著買合蘇木,老人眼中閃爍著對人生和世界無比的通透,那是一種由歲月和人世間所有的磨難歷練而成的智慧,是一種閱盡浮雲後的達觀和豁然。

「尊敬的大毛拉,我相信總有一天您的同胞中會有人站出來追尋所謂的‘民族獨立’的。在來自內部和外部的各種挑唆之下,十年、二十年……或許是三十年之後,仇恨和鮮血會彌漫在維族人和漢族人之間,我的同胞和你的同胞之間陷入誰也說不清道理的殘忍報復,冤冤相報,不死不休……以真主賜予您的智慧,您有避免的辦法嗎?」丁香有些黯然的問道。

「智慧不僅僅來自于我,也來自于您,尊敬的大總統閣下。」買合蘇木再一次捂胸鞠躬說道,「您是一個百年難遇的智者,您所看到的問題高屋建瓴,能見尋常人所不能見,能站在歷史的高度審視現實的世界,國家有您這樣的領袖,是漢人之福,也是天山各族民眾之福。智慧的雙眼和堅強的手腕,是您的有力武器,而我,以及所有穆斯林中溫和、善良、目光遠大的人,都將願意盡力幫助一個真誠的朋友。以安拉的名義,我保證,在天山,您和您的同伴將不是孤獨的。」

「尊敬的大毛拉,讓我來進入正題吧。」丁香兜了一大圈終于回來了,「從萬里之外把您接過來,我是為了一個真誠的請求︰您是否可以出任中華共和國新疆省的第一任省長?」

買合蘇木詫然。愣了良久,他緩緩說道︰「大總統閣下……安拉作證,我已經78歲了。」

「真主已經賜予您長壽健康的身體。」丁香笑著說道,「在這件事情上,我確信您已經听到了真主的召喚。請不要試圖推辭,神的智慧需要世俗的代言。您擁有良好的基礎以及我的殷切期望,您的肩膀上挑著天山各族人民在未來一百年中的福運和希望……」

買合蘇木張著嘴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好了,尊敬的大毛拉,或者說……我親愛的白胡子老爺爺,」丁香自顧自的調皮微笑著說道,「相信您已經聞到烤羊腿的香味了,福興樓的清真大師傅听說聖城麥加的使者來了這里,特意請了半天的假來向您貢獻手藝。安拉作證,我的唾液和胃酸的分泌已經讓我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仁慈的安拉讓我告訴您,先溫飽,再思考……」

丁香滿嘴跑舌頭胡說八道。白胡子爺爺一臉苦笑被丁香拉著走向門外香味的來處……

……

按照史書的記載,「茶馬古道」不僅連接川、滇、藏,還延伸入印度次大陸,並抵達西亞和非洲紅海沿岸,是中華文明向外傳播的重要通道之一,後世的人甚至拿它和絲綢之路相提並論。

丁香特意延瀘定、康定一帶考察川藏段茶馬古道的狀況,除了追溯歷史的腳步之外,她也希望能夠考察川康地帶的真實狀況。在康定的一個土寨,他們停留下來,活潑好動的丁香當即組織了一場篝火晚會。

熊熊篝火之下,年輕的男女映紅了臉頰,歡樂的唱歌跳舞。淳樸的風情讓丁香陶醉,青年男女們那**辣的橋段更是看的她眼紅心熱。心胸之中多年被壓抑的狂野浪漫的風情被激發出來,丁香給自己猛灌了一大口甜甜的青稞酒,站了起來大聲的唱道︰

「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喲,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喲。月亮∼彎∼彎,康定溜溜的城喲……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喲,張家溜溜的大哥,看上溜溜的她喲。月亮∼彎∼彎,看上溜溜的她喲……」

歡快浪漫的歌曲很快讓篝火更加旺盛,男男女女們跟著和唱起來,千奇百怪的歌詞,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秦冰看著丁香紅撲撲的臉蛋,不禁有些陶醉了。他所崇敬的領袖,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化身,他希望,他的領袖永遠都能這樣快樂、美麗……

一個美麗的姑娘站在了他的面前,朝他揮手,笑的象一朵盛開的鮮花。英俊的警衛連長紅了臉。在一片尖叫聲中,秦冰被姑娘拖到了篝火旁邊。秦冰看到,丁香大笑著彎了腰,似乎連眼淚都笑出來了。秦冰的臉更紅了。

或許只有丁香自己知道,她其實……很孤獨。

(紀念九一八紀念日,解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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