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丁香 第四十章 自由女神

作者 ︰ 狂歌走馬遍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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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後世所記載的「丁酉變法」和「丁酉政變」,丁香一直覺得很別扭——姓丁的招誰惹誰了?在她所知道的歷史中,這場變法叫戊戌變法,這場政變叫戊戌政變。

而變法和政變的當事人此時還不知道自己所經歷的事被歷史稱為「丁酉變法」和「丁酉政變」。這場大清王朝在體制內振興圖強的最後一次嘗試就象櫻花一樣絢爛,也象櫻花一樣短暫。不管是變法者還是扼殺變法者,一起合力上演了這一出淒美的悲劇,隨之又匆匆謝幕。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他們都不得不把這個寬廣的舞台——中華大地,讓給另外一群更加長袖善舞的年輕舞者。

北京城里那一場十多年不遇的罕見大雪,或許是這出悲劇最到位的注腳。然而,就象老百姓說的,瑞雪兆豐年,正是這樣一場大雪,埋葬了秋日里猖獗一時的害蟲,才能讓接下來的春天如此美麗、如此妖嬈。

刑部大獄中的譚嗣同悲情的寫下「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的千古名句。很多年以後,僥幸逃月兌一死的譚嗣同對他的孫子說,其實他這首絕句中的「賊」,包括很多人,但並不包括人們通常以為的袁世凱。因為當時真實的情況,是政變發生後袁世凱才背叛了維新,而不是因為他的背叛而導致了政變的發生。

在譚嗣同寫下這首絕句的時候,袁世凱正在小站的軍營中,驚魂未定,神思恍惚。

這十多天來發生的一切,宛如一場夢幻,讓他恍惚中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所經歷的一切的真實性。

這場夢幻是從西歷11月27日晚上譚嗣同夜訪法華寺開始的。那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談話,譚嗣同要求他起兵勤王,按照維新諸君子的設想,是引兵殺進北京城,包圍頤和園拘禁皇太後。袁世凱熱血沸騰又疑慮重重。事實上譚嗣同對這一計劃能否順利實現心中也頗有疑慮,于是在袁世凱表達了死命效忠皇上的立場後,兩人謀劃了更為妥當的計劃。

他們的新計劃是,由皇上趁來天津閱兵之際避入新建陸軍的軍營,指揮新建陸軍與董福祥的甘軍對峙。皇帝畢竟是一國之君,一旦入了軍營則如龍入大海,讓其他各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帝黨與後黨的矛盾只是政治層面上很微妙的事,對于真正的戰場上而言,要讓各級軍官和士兵真的對皇上所在的軍隊開火,那絕對是壓力極大之事,「謀反」的概念會讓對手的軍隊軍心渙散,即使是死忠于太後的高級軍官也不會輕舉妄動的。

如此計策雖然不如包圍頤和園直接痛快,卻是可行性比較大、進可攻退可守的方案,一旦時日拖長,天下民心也只會對皇上有利。

譚嗣同臨走之前,袁世凱拍著胸脯保證,只要有皇上在,「殺榮祿如殺一狗爾!」

11月29日袁世凱乘火車返回了天津,到天津時已是夕陽西下之時。剛到天津,等候他的軍官就前來告訴他榮祿大人有請,請在天津等候召見勿返小站軍營。

袁世凱于是在天津滯留了兩天。他等候著維新黨人和皇上商定最後的行動日期的通知。可是沒等來維新黨的特使,卻等來了太後發動政變的消息。

慈禧太後在袁世凱離開北京的第二天就發動了政變,軟禁了皇帝,宣布垂簾听政,並宣布以「變亂禍國」的罪名抓捕康有為和梁啟超。

得知消息的袁世凱知道此時維新變法已徹底失敗,再補救為時已晚。此時的他應該要想辦法保護他自己了。輾轉反側一個晚上後,他決定去向榮祿自首,和盤托出維新黨圍園的計劃。

他的這一決定把這場政變推上了新的高度。其實原本太後一黨並不知道維新黨包圍頤和園的計劃,他們在此時發動政變純屬既定計劃的安排,並不是知曉了維新黨包圍頤和園的風聲。所以太後原本還想把事態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只下令廢除新政、捉拿康有為和梁啟超,並未對其他維新黨人有進一步的舉措。

可是被嚇破了膽的袁世凱把維新黨包圍頤和園的計劃和盤托出後,老佛爺被徹底激怒了。參與密謀的維新黨六君子全部被抓獲,針對其他維新黨人的大搜捕也把京城內外搞得風聲鶴唳。而維新黨的罪狀也從泛泛的「禍國」上升到了「謀反」。

袁世凱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是怎麼樣。飛黃騰達可能指望不上,但就此逃過一劫應該是問題不大。他知道榮祿大人一直很欣賞他的才干,肯定會保他的。

他此時並不知道,正是他的行為把維新黨和頑固派的沖突徹底激化,一場全國範圍的對維新黨人的清洗給如今風雨飄搖的政局添上了最致命的變數。

或許,誰都低估了蟄伏于兩廣一隅的革命黨人了,一場改朝換代的洪流挾裹著歷史的滾滾泥沙即將鋪天蓋地而來……

12月6日,兩廣革命政府發表聲明,譴責發生在清政府高層的政變以及隨之而來的對各地維新黨人的清洗,聲稱倒行逆施的腐朽清政府已經是中華民族振興圖強的最大障礙。

12月8日,清廷未經審訊在菜市口處死維新諸君子。前一天晚上一群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手持威力強大的自動武器襲擊了刑部大牢,大牢守衛猝不及防,混亂之下譚嗣同和劉光第被人救走,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12月10日,兩廣革命政府第二次發布聲明,聲稱和平改良中國政治的大門已經被關死,中國人民將不再听由**帝王和竊國大盜隨意決定中國的命運,中國的命運將由中國人民自己決定。聲明號召全中國一切愛國、希望祖國富強的人團結起來,打倒腐朽沒落的帝王統治。

……

兩廣革命政府會議室。廣州。

「以上魯登道夫少校介紹的就是‘自由女神’行動的整體方案部署和準備情況。本次作戰任務,將是一次跨越大半個中國的宏大作戰,此役之後,除雲貴和四川以外的長江以南地區將不再屬于滿清政府的統治,滿清統治的基礎——江南財賦重地和湖廣糧食基地將喪失殆盡。為此,國民革命軍2個主力師和15個獨立團總計7萬官兵已經整裝待發,按計劃,行動的第一槍,將于10天之後,也就是公元1897年12月25日凌晨打響。為此,我請求中央執委會授予我全權指揮此次北伐作戰行動的權利。」

丁香慷慨陳詞,讓會議室里所有人都熱血沸騰。在她的身邊是黃埔軍校的副校長魯登道夫少校,此時他還暫時兼任國民革命軍的總參謀長。革命軍總參謀部組建後,暫時沒有合適的總參謀長的人選,具備優秀參謀官潛質的魯登道夫少校成為暫代此職務的最佳人選。

中央執委會的授權只是走個過場,事實上誰也阻止不了丁總司令要干的事。可是丁香尊重這種游戲規則,一種保證健康的政治生態的游戲規則。

對于此授權的表決很快通過。中央執委們甚至期盼著明天就可以在玄武湖上泛舟賞月。

丁香滿意的坐下。孫文接著說道︰「那我們接下來議下一項內容︰關于我們向滿清政府宣戰的聲明。」

中央宣傳部長楊鶴齡介紹了這道聲明。就像古時候戰爭的檄文一樣,這道聲明是讓即將爆發的戰爭在道義上佔據制高點的政治文件。于是大家又花了半個小時左右對這道聲明討論了一番。

丁香對它不感興趣。在這個信奉實力的年代,她只相信自己手上的自動步槍、重機槍和60迫擊炮。當然作為政客,她還是裝模作樣的發表了一些看法。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事情,沒辦法。

「下面是本次執委會的最後一項內容,討論丁香副總裁提出的《民主建國方略》。」孫文的話撥動了在場諸人最敏感的神經,事實上,大家都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各位,我提交執委會的《民主建國方略》想必各位都看過了。在這里,我只簡單介紹一下這個建國方略的的核心內容。」

她接著說道︰「按照我的方案,中華共和國民主建國將被分為三個階段︰戡亂期、訓政期和憲政期。所謂戡亂期,是指從共和國在南京建立開始,到滿清政府被徹底推翻、大部分國土被政府控制為止。這個階段建國的核心任務是軍事戰爭,一切工作都是圍繞著這一目標而展開,在這個階段,我們要徹底打倒千年帝王**在中國的統治,奪取並維護祖國領土的完整。在戡亂期,國家元首是臨時大總統,核心憲章是由本黨提出、並經社會各界代表討論完善的《臨時約法》。在這一階段,由本黨牽頭、聯合社會各階層和政治勢力代表組成的‘政治協商會議’將起到臨時議會的作用。如果不出意外,臨時大總統將由本黨推舉的候選人出任。應該說,在這個階段,是中國民主的起步階段,很多措施——比如臨時憲法、臨時議會、臨時大總統,都屬于過渡性措施。」

丁香看著各位凝神傾听的表情,知道自己此時所言對中國的未來將起到多大的作用。她抖擻精神接著說道︰「接下來是訓政期。何謂‘訓政’?中華大地被帝王**統治了幾千年,要實行民主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要創造合適的民主建國氛圍,在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都為民主政治打下基礎。這就是訓政——教導、訓練民眾適應民主政治。訓政期從政府宣布戡亂期結束時開始,為期5年。在此階段,核心任務是發展完善的國民經濟體系,提高全民素質,鼓勵政黨和輿論的成長,並在訓政期內把縣級議會選舉推廣到全國。訓政期期間國家元首由戡亂期的臨時大總統繼續留任,核心憲章是在《臨時約法》的基礎上、各政黨協商確定的《臨時大憲章》。政治協商會議將繼續起到臨時國會的作用,其構成人員中將逐步增加逐漸成長起來的各政黨和政治派別的成員。在這個階段,本黨將依舊是執政黨,是中國政治生態的主導力量。」

「訓政期5年之後將進入憲政期。這一階段才是中國民主建國真正獲得階段性成效的時期。民選大總統、民選的兩級國會、獨立的司法系統將成為未來中國政治運作的核心,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立法、司法和行政’的三權分立。而由國會通過的《共和國大憲章》將成為永久性的憲法。到那個時候本黨是否還能繼續成為執政黨,將由人民來決定!」

……

沉默。丁香侃侃而談結束之後,籠罩在會議室里的是一片讓人壓抑的沉默。

孫文知道這個建國方略肯定將被通過,因為沒人能夠提出比此更為完善、更加高瞻遠矚的建國政治方略。于是在那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之後,他拋出了今晚最重磅的一顆炸彈︰

「我提議,提名中國國民黨副總裁、國民革命軍總司令丁香,出任本黨的臨時大總統候選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丁香的身上。

丁香毫不退避的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所有執委。此時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那個毫不退避的斗士、不畏挑戰的勇者。

孫文舉起了手。

陸皓東和林華也舉起了手。

楊鶴齡、陳少白……最後尤列也舉手了。

丁香也舉起了她的手。這是典型的丁香作風——對于她理所應得的東西,當仁不讓!

她露出了恬美的笑容。很多年以後,與會者都還記得她當時的笑容,就象一個一手拿著鮮花、一手拿著長劍的自由女神,美麗的自由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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