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歷1897年5月11日，圍殲粵西南清軍集團的霸王行動拉開了帷幕，戰斗的第一槍打響在鳳山。
「弟兄們，敵人又上來了！放近了再打！」二營三連九班的班長張作霖大聲喊道，伸手拍了拍身後的副班長吳佩孚。他發現初上戰場的秀才吳佩孚已經沒有了初上戰場的稚氣和恐懼，兩場阻擊戰打下來，秀才已經變成了兵。
他們所在的鳳山主陣地是整個戰役中承受壓力最大的區域。清軍主力虎字二營和恩字四營3000多官兵被包圍在了從鹽埠山到崖鷹石的方圓4公里的範圍內，而鳳山的主陣地就處在戰場的中心位置，把清軍分隔成了南北不能相顧的兩塊。于是南北兩邊的清軍都瘋狂的撲向鳳山主陣地，希望能給全軍打通通道會合。
三連負責鳳山主陣地的防守，而張作霖他們九班所在的三排被安排在朝北的方向。這個方向的壓力比朝南的方向壓力更大，因為被分隔在北邊的清軍有炮，看樣子起碼有10門75毫米野炮。而配屬給三連的只有8門60輕迫擊炮，對對方的炮兵陣地構不成什麼威脅，因此在炮火方面革命軍就被壓制住了，在清軍的炮火下，雖然三排的防御工事比較隱蔽，還是出現了十多人的傷亡。
為了保護機槍陣地，前兩次清軍沖鋒時配屬給三排的四挺馬克沁重機槍並沒有開火。五十多支自動步槍同時開火的火力已經非常強大，讓清軍先後在陣地前沿100－200米範圍內扔下200多具尸體。
這一次清軍的沖鋒看來已經孤注一擲，黑壓壓的滿山遍野沖了上來，看樣子恐怕有1000人！
「開火！」張作霖大聲喊道，隨即扣響了手中的步槍。幾乎在同一時刻，東西側高地上的七班和八班也開火了。密集的彈雨就像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在清軍沖鋒的人群中掃倒了大片身軀。
可是對方的人數實在太多了，悍不畏死的清軍不知吃了什麼藥，吶喊著繼續撲上來，越來越逼近。100米、80米、50米……士兵們已經顧不上防御作戰中以單發射擊為主的作戰條例，手指麻木的扣動著扳機，打完一個彈匣又一個彈匣，仍阻擋不住清軍前赴後繼的逼近。
機槍陣地終于開火了，四挺馬克沁重機槍噴吐著火舌，配合著60迫擊炮彈在清軍隊形中的爆炸，清軍的神經終于崩潰了。同伴們被重機槍子彈和炮彈摧殘得支離破碎的身體徹底摧跨了剩下的清軍的意志。當往日活生生的戰友在瞬間被重機槍子彈削去半邊腦袋、白色夾雜著紅色的腦漿噴濺在四周的時候，大部分正常人的神經是無法承受的……
已經近在咫尺的血肉踫撞在最後一刻被阻止了，離主陣地只有三四十米的清軍扔下武器掉頭逃走。沒有人能阻擋一支失去了戰斗意志的軍隊的潰散。
「注意隱蔽！小心敵人炮火報復！」張作霖大聲喊著。這個曾在甲午戰爭中英勇作戰的革命軍新兵有著甚至比革命軍老兵更豐富的戰斗經驗。
「秀才，跟我……」轉身貓腰的張作霖愣住了。吳佩孚倒在了戰壕里，右胸口一個血洞，正汩汩的冒著鮮血。
「秀才！……秀才！……醒醒啊！……衛生兵！衛生兵！……快來救救副班長！……」土匪抱著秀才的身軀，嘶聲喊叫著，眼淚直流。
「胡子，我好冷啊……」吳佩孚從昏迷中醒來。
「秀才，挺住啊！……總司令還要送我們去軍校讀書呢！」看著撲過來的衛生兵麻利的給吳佩孚止血包扎，張作霖抹了一把眼淚，對懷里的秀才大聲的說道。
……
夜色降臨，三連長莊勇面色嚴峻。
一天殘酷的戰斗下來，140多名戰士傷亡了40多人，作為預備隊的一排也在黃昏時派到了北面的陣地，才勉強打退了清軍的最後一次進攻。可氣的是，全連六挺馬克沁重機槍被敵人的炮火炸壞了三挺，60迫擊炮也被炸壞了兩門。北面清軍的野炮威脅太大了，如果不想辦法干掉敵人的火炮，鳳山陣地是很危險的。
更讓莊勇苦惱的是，彈藥的消耗量太大了。原本在預設陣地的時候隱藏在坑道中的彈藥預計可以支持四天的防御，可是事實上第一天就消耗了近三分之二。鳳山陣地是在敵人夾縫中的一根釘子，根本沒有辦法獲得彈藥補給。如果沒有了彈藥，莊勇不知道拿什麼來守住陣地。
他給侯志湘營長和丁鐵總指揮發了電報，匯報了白天的戰況，並陳述了彈藥缺乏和敵人火炮的威脅。丁鐵總指揮剛剛發來了回電，要他繼續再堅守兩天，還向他詢問了敵人炮火陣地的詳細方位，說將幫助他消滅敵軍炮火。
莊勇有些奇怪。怎麼摧毀敵軍炮火？二營現在根本沒有多余的部隊，一營遠在龍塘山一帶圍殲虎字二營的清軍，怎麼幫他清除敵軍炮火？丁總指揮在弄什麼玄虛？不會是想讓我望梅止渴吧？
崖鷹石陣地上的侯志湘營長同樣是一頭霧水。「這個丁鐵，在搞什麼鬼？！」侯志湘有些惱火的想。
他大聲對作戰參謀說道︰「給一營長發電報，問他怎麼搞掉敵人火炮？」
侯志湘對丁鐵出任總指揮心里多少還是有點不服氣，所以他嘴里稱呼的不是丁總指揮，而是一營長。
他對目前的戰況也很焦慮。目前他的三個連，一連在崖鷹石、二連在鹽埠山、三連在鳳山，兵力緊張到了極限，輕迫擊炮連也分配給了各個陣地，手上只有偵察排可以用作預備隊。他的營圍住了南下清軍十個營中的六營主力，但現在只有能力圍住，卻沒有能力吃掉對手，只能等待一營吃掉龍塘山一帶的虎字二營後北上加入突擊，才有可能全殲清軍。對于這樣的狀況他也很惱火。自己在這里苦苦防御，一營卻在那里風光的圍殲清軍前鋒，自己苦苦圍住的清軍主力也要讓一營來搶功勞，這「霸王計劃」也太欺負人了。
想到這里，他把手上的鋼盔狠狠的砸在地上，發泄心里的郁悶。一聲冷槍響起，他趕緊又把鋼盔戴回了頭上。五月的夜還是涼爽的，涼風吹來，侯志湘的頭腦清新了很多。
「都是為了革命，就不和他鐵疙瘩計較了！」
……
朝陽初升，被圍困在鳳山山坳里的南澳鎮總兵郭繼唐一夜未眠。
昨日苦戰了整整一天，和他一起被堵截在鳳山以北的2000多官兵傷亡了800人，卻沒有撼動鳳山陣地分毫。整整一個晚上，他都在反復權衡，是繼續攻打鳳山，爭取和被分隔的1000多人匯合，還是棄南邊隊伍于不顧，掉頭向北，和北邊的恩字二營一起夾擊奪取革命軍在鹽埠山的陣地向北撤退。
事實上，他的5000兵馬已經被分隔成了三塊。前鋒虎字二營恐怕已經凶多吉少，後軍恩字二營被革命軍阻擋在了鹽埠山以北，自己率領的3000中軍則被分隔成了兩片，被圍困在山區之中。
他怎麼也想象不到革命軍的行動怎麼會那麼快，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時間和地點把他給圍住了。而對手火力之強，更是讓他不寒而栗。幸好革命軍人數不多，如果人數再增加一倍，恐怕他的5000將士全部都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到這里，他決定再嘗試一次攻擊鳳山陣地，如果還打不下來，就壯士斷腕，率殘軍向北，全力突圍。
「傳令炮隊，給我狠狠的打！」他有些咬牙切齒的讓親兵去傳令。
這時他發現天邊有4個小黑點，朝他這邊飛來。這看上去絕不是飛鳥的黑點吸引了他的目光，也吸引了所有清軍的目光。
黑點越來越大，大部分人都看清楚了，是一種長著兩個翅膀的怪物。
恐懼，在清軍兵士中蔓延。雖然不知道這怪物是干什麼的，但誰心里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怪物肯定是沖他們來的。
怪物飛得越來越近，開始朝這邊俯沖過來。所有人都抱著腦袋爬在了地上，口里念念有詞祈禱著神靈的保佑。
4個怪物成縱編隊從大家頭頂20多米的高度上飛過。就在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領頭的那個怪物上突然掉下來兩個黑點，隨即抬頭升高，向上飛去。後面的三個怪物也依次作出同樣的動作。
巨大的爆炸聲在炮隊陣地上響起！
「是手雷！……革命軍的手雷！」一個兵勇失聲叫道。隨即營地陷入了徹底的混亂。天上飛來的怪物扔下了致命的手雷！這一念頭產生的破壞力比手雷本身產生的破壞力還要強大百倍。所有清軍都開始抱頭奔逃，到處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
這種混亂隨著4個怪物掉頭俯沖回來而更加不堪了。4個怪物就像在空中稱王稱霸的雄鷹，在清軍上空盤旋飛舞耀武揚威。連續來回俯沖轟炸了4次後，炮隊陣地上剛搬過來的一堆炮彈被手雷引爆。劇烈的大爆炸把整個炮隊陣地炸上了天！
4個怪物又對著混亂的人群亂扔了一陣手雷後，搖擺著身體大模大樣的揚長而去。
郭繼唐臉色慘白，大聲招呼著各隊佐領︰「整隊集合！全體向北，突圍！突圍！……」
……
湛江城外。四架飛機在簡陋的機場降落。從飛機上跳下8名英俊的飛行員，領頭的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年紀。
他領著飛行員們向跑道邊的一群人跑去，立正，敬禮，說道︰「報告總司令，國民革命軍飛行指揮官馮如率全體飛行員向您報到！」
「天空中的雛鷹長大了！」丁香認真的敬禮，隨後，一把摟過馮如的腦袋，緊緊的摟在懷里，激動的說道。